赵氏也委屈的从地上爬起来哇哇大哭。
围观的人唏嘘不已。
夏承祥叹了口气,扶了夏承平起来,对万福、万宝道,“把人疏散了,去请个大夫来五叶槐胡同。”
万福、万宝应了,瞟了老宅几人的惨状一眼,眸底都有掩饰不住的笑意,疏散了围观看戏的人,去请了大夫来。
老大夫一进屋,看到唉唉叫着的几人,愣了神儿。
乔老太太上去一把抓了老大夫,“你快给我家老头子瞧瞧,他这条腿是不是也废了?”
夏承平疼的脸色都不对劲儿了,仰着头看老大夫,“大夫,我……先给我瞧……我吐血了……”
“你忍着!”乔老太太一眼瞪过去,“你才多大年纪,你爹多大年纪,你能忍,你爹忍不了……”
夏老爷子哼哼唧唧的叫着疼。
老大夫便走过去摸了摸夏老爷子的腿,哎哟一声,“这是踝骨错位了……老爷子,您忍着点儿,我帮你把骨头板正了,养上个把月就成了。”
“疼不?”乔老太太巴着脸问。
老大夫斜过去一眼,“板骨头,你说疼不疼?”
乔老太太的脸就皱巴到一起,夏老爷子的脸白的吓人。
老大夫叹了口气,招呼夏承祥,“小子,抱住你爹,可别让他乱动,不然,骨头掰错了地方可要多遭一次罪的!”
夏承祥嗳了一声,拍了拍跟进来的李氏一下,上前扶起夏老爷子,“爹,得罪了。”
一把将夏老爷子的双手禁锢在一块儿。
老大夫瞧了瞧老爷子的腿,扭头看了一圈,摇了摇头,喊了自己的徒弟,“摁住他的腿,可不能让他乱动。”
徒弟应了,死死摁住了夏老爷子的腿,老大夫这才撸了袖子动手。
夏老爷子疼的额头冒汗,咬破了唇,浑身哆嗦,还是没忍住凄厉的嚎叫了一声,张嘴咬在了夏承祥的胳膊上。
夏承祥闷哼一声。
老大夫松开手,拿了瓶药给乔老太太,“成了!拿这个涂上去,用大力气揉开,等淤青下去就慢慢好了。”
夏承祥放开夏老爷子,捂着胳膊退到一旁,李氏掰开他的手才发现薄衫上已染了血迹,不由咬牙,夏承祥朝她笑了笑,“不碍事儿。”
李氏红了眼。
老大夫的徒弟拿了药过来,“用这个擦一擦吧。”
李氏忙谢过,帮丈夫撸了袖子擦了伤口。
这边,老大夫丢下夏老爷子,却看夏承平与赵氏,“啧啧……这下手可真够重的……”老大夫一边瞧伤口,一边啧啧出声,夏承平羞臊的脸红的似猴屁股。
赵氏倒都是皮外伤,老大夫拿了药给小丫鬟,让她兑了水给赵氏擦伤口,小丫鬟忙跑着去端了水,帮赵氏擦脸上的伤,可碰一下赵氏叫一声,还伸手拧着小丫头,“作死的,就不会下手轻点儿,想疼死本秀才娘子啊……”
小丫鬟哭哭啼啼的擦着。
夏承祥与李氏对视一眼,都蹙起了眉头。
夏承乐与黄氏这会儿也赶了来,一进门就叫,“大夫呢?大夫呢?快给我瞧瞧我脸上的伤口,会不会破相?”
老大夫瞅了黄氏一眼,嘀嘀咕咕说了一句,伸手从药箱里拿了瓶药递给徒弟,“拿去给她擦。”
徒弟嗳了一声,就要把药递给黄氏,赵氏突然开口,“她的药我们不给钱!”
徒弟的手就缩了回来,去看老大夫。
老大夫皱了眉看赵氏。
黄氏一把抢了药,“不是你们害我们夫妻,我们用得着看大夫吗?这钱不是你给还要我们给不成?!呸!”
夏承乐扫了屋内众人一眼,目光落在夏承祥身上受伤的胳膊上,皮笑肉不笑的道,“老五,你这么巴巴的凑过来,可落了什么好?”
又啧啧道,“瞧你那胳膊上的伤,别是被不识好歹的人给咬的吧……”
“四哥!”夏承祥眉头拧的更紧,“爹与大哥纵然做事不对,可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你还……”
夏承乐伸手拦住夏承祥的话,笑道,“我的好弟弟哎,你这是在帮谁说话?你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忘了?”
夏承祥的脸就一白。
李氏的手就是一抖。
夏承乐笑呵呵的自己寻了个太师椅坐下,“别在你四哥面前装什么仁义孝顺,讲仁义讲孝顺也得看人!就这样的……”
他抬手指着夏老爷子、乔老太太并夏承平与赵氏,“你跟他们讲仁义孝顺,他们懂那是什么玩意儿吗?”
黄氏在一旁附和的嗤笑,“一群狼心狗肺,黑心烂犊子的东西!”
“所以,听四哥的,分了家就好好的过你的好日子,学学三哥,少管老宅的事儿!”夏承乐嘿嘿笑,“你放心,我和你四嫂没了儿子,这辈子也没个指望养老的人了,就靠着亲爱的爹娘和大哥了,万不敢把他们怎么样的!”
眸底的阴鸷恶狠却是显而易见。
夏承祥脸色难看,“四哥!”
夏承乐沉了脸,“老五,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四哥不为难你,你也别来为难四哥!带上你媳妇离开五叶槐胡同,以后这里只要不死人,就不要来搀和!”
李氏倒抽一口冷气。
夏承祥的脸更加难看,一双眸子晦涩难辨,“四哥……”
夏承乐却不再理他,一张脸迅速换上嬉笑的模样,对躺在美人榻上的夏承平道,“大哥,我们院子里缺几把太师椅,先前买来的床也不知道被那个瘪犊子给弄走了,你们院子里想来有多余的!借我们用用呗……”
“你休想!”夏承平没出声,赵氏先嚷嚷开,“这是我们大房的地盘,不是你们四房的!想要椅子和床回九里亭去!”
夏承乐却不管,拍手叫道,“来啊,大哥体贴弟弟,把屋里的东西都让给了我们,把这些太师椅和八宝阁上的东西都搬去爷的院子。”
“是,四爷!”屋外不知何时来了几个粗壮大汉,应声就走了进来,一人拎了两把太师椅,还有人把夏承平从美人榻上扯下来,一把抱了太师椅往外走。
夏老爷子与乔老太太也被人毫不犹豫的从太师椅上拽下来,重新跌坐在地上。
乔老太太嚎啕大哭,“畜生啊畜生!你不孝顺啊你……我怀胎十月……”
夏承平就去叫夏承祥,“老五,你还不快拦住他!他疯了!”
若朱护着李氏与季红退到一边。
夏承祥就叹气的去看万福与万宝,万福与万宝对视一眼,也去看夏承祥。
他们是三房的人,但被派给了五老爷,五老爷说让他们动手,他们就动手!
可没等夏承祥开口,夏承乐已大笑着道,“老五,你放心,我不会让爹娘与大哥没地方睡觉、吃饭的……”
声音很是讽刺。
夏承祥皱了眉想说什么,可看到担惊受怕的李氏,攥了攥拳头,“四哥,你保证不再打大哥、大嫂!不再为难爹娘!”
夏承乐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的抬手,“我保证。”
夏承祥嗯了一声,转头对夏老爷子与乔老太太道,“爹、娘,家里还有事,我们先走了,你们早点休息。”
“老五!”夏老爷子低吟,“老四恨我和你娘!你要看他活活搓磨死我和你娘吗……”
夏承祥神色一僵,看了夏老爷子一眼。
夏老爷子神态倨傲,依然不服输的模样,只一张蜡白的脸显得很没精神。
夏承祥在心底轻叹一声,说到恨,他的双胞胎儿子……要是不死,这会儿都能到他大腿高了。
夏承祥别开头,低声道,“爹,四哥答应我有你们一口饭吃的。我找时间再来看你们。大夫,药钱出去我给你。”
说罢,扶着李氏出了客厅,朝大门走去。
夏承平瘫在地上,赵氏惊恐的缩了缩身子。
老大夫与徒弟,对视一眼,拿了药箱飞快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咋养了这么群不是玩意儿的玩意儿啊……”乔老太太拍着大腿嚎叫,“一个个的都不管我们了啊……这是要活活作贱死我们啊……”
夏承乐冷笑。
黄氏撇了撇嘴。
丫鬟跟婆子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声,眼睁睁看着夏承乐带人把好好的客厅搬的只剩下随风飘荡的几个纱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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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暗查(万更到)
夏红霞躲在耳房里,不时探头探脑看一眼,瞧见夏承乐这么明目张胆的抢东西,吓的够呛,一边低声嘟囔,“窝里横的东西,老三家那么有钱怎么不去抢……”
杨存义已长到夏红霞身高,眉目清秀,却没有父亲杨得势的猥琐与大哥杨存财的鼠胆,反而有几分翩翩公子之气。
这会儿正站在夏红霞身后,听到她的话语,眉头微蹙,“娘,就事论事,这事儿跟三舅没有关系!三舅家有钱那是三舅家自己挣的,您能不能不要整天惦记着三舅家的银子?!”
夏红霞扭头瞪了儿子一眼,“你懂什么?老三一家都不是东西!有钱了就忘记了谁是爹娘……”
见儿子还要反驳,就提高了音量,“你瞧外公、外婆被你四舅折磨成什么样了?他们人都不来一个!还有你大舅、大舅母,就算以前做了对不起他们家的事,总还是一笔写出来的夏,他们这样见死不救的……你还向着他们说话!义哥儿,你可千万不能学你四表哥,他是被老三一家教唆的走火入魔了,亲生爹娘都不认……”
“那能怪四表弟?”杨存财撇嘴,“明知道四表弟跟十表妹感情好,还把十表妹嫁给一个快要死的人,还不如嫁给我……”
夏红霞侧眸去看大儿子,眉头紧蹙,“你喜欢十娘?怎么不早跟娘说……真要是十娘嫁给你,咱们不但能省了聘礼银子,还能捞不少嫁妆……”
“娘眼里只有银子,哪听得进我说话!”杨存财嗤了一声,别开头去。
杨存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娘,大哥,我出去看看外公、外婆。”
他跟他们越来越说不到一起,也越来越没话说了。
杨存义打开门走了出去,夏红霞拉了一把没拉住,跺了脚道,“这小子,也不知道像谁了?没事就玩深沉……”
客厅里,夏老爷子脸色蜡白的坐在地上,乔老太太拍着大腿骂人,夏承平与赵氏的脸,一个比一个难看,几个丫鬟婆子看到他似看到了救星,一窝蜂的扑上来,“二表少爷,四老爷把东西都抬走了,连把椅子都没留下,您说怎么办啊……”
怎么办?
夏承平把人家一家几口撇在苍桐镇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什么后果,说白了,不过是自作自受。
杨存义扯了抹笑,吩咐几人,“去找看门的钟叔过来,先帮着把外公和大舅送回他们房间休息,再把偏厅里的几把椅子和圆桌搬过来凑合一下……”
“偏厅那些东西哪能上得了台面?”夏承平忍着伤痛呲牙咧嘴的指挥杨存义,“你去找老四,把东西都要回来!”
杨存义无奈的叹气,“大舅,您都拦不住四舅,怎么会觉得我就能把东西要回来?”
夏承平的脸色一下子变的很难看。
杨存义也不搭理他,兀自吩咐了人,先扶起了夏老爷子,夏老爷子两只脚都使不出力气,杨存义一下没背起他,一头栽到客厅的青石板上,额头红了一大块。
夏老爷子也被一屁股墩在地上,疼的哎哟一声。
乔老太太就扑过来打杨存义,“你这个小畜生,你是不是想摔死你外公啊?你滚!你滚……”
“娘,你做什么打我儿子?!”夏红霞冲出来,一把抓住乔老太太捶到杨存义身上的手,“爹那么重,义哥儿背不动你也不知道搭把手!你在老四、老五那受了委屈,拿我儿子撒什么气?”
乔老太太瞪着女儿,‘你’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夏红霞看也不看她,心疼的摸着儿子额头的伤,“你傻了吗?你外公那么胖,得顶你两个人重,你怎么背的动?疼不疼?走,回去,娘给你擦点药……”
杨存义摇了摇头,“娘,我不碍事儿。你帮我一把,咱们把外公送到房间去休息,这客厅什么都不剩下了,怎么能呆人?”
夏红霞就瞪了儿子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操心别人?额头都要出血了……”
夏老爷子的双眼立时冷冰冰的看向夏红霞,夏红霞缩了一下,看了夏老爷子一眼,“爹,你别这样看我,这事可怪不到我们母子头上!你也是的,明知道老四在气头上还要往上冲,拐着脚了可又怪谁?”
“娘!”杨存义蹙眉,“你少说两句。”
杨存义从地上爬起来,半蹲在夏老爷子身前,“娘,你搭把手把外公扶到我背上,我背他回房。”
夏红霞不情不愿的在儿子的催促下把一脸怒气的夏老爷子扶到儿子背上,好在夏老爷子识了回时务,没说出“不要你背”之类负气的话。怕是看清了若撵走了杨存义,估计就得在这空荡荡的客厅躺着的事实。
杨存义被压的弯着腰,几乎是三步一停的拖了几刻钟才走完往日只需片刻时间的路,把夏老爷子背回房间。
乔老太太抹着眼泪跟在后面回了屋。
再回客厅,守大门的老汉正拖着夏承平往屋里去,真的是在拖,夏承平两只脚在地上划拉,后脚跟缀的铜片在地上摩擦,发出难听的哧啦哧啦声。
夏承平一张脸青白交错。
赵氏手捂着头,正拧给她包扎的小丫鬟腰上的肉,“贱蹄子,手轻点儿!”
小丫鬟身子一缩,手就更用了几分力气,赵氏疼的哎哟哎哟叫。
夏红霞抿着唇偷笑,杨存义只做没看见,问婆子,“大少爷呢?”
婆子就去看另外一个婆子,“大少爷……大少爷说他要读书,在自己房间……”
杨存义就露出几分嘲讽。
夏承安是第二日得到的消息,一大早就坐了李家的马车来镇上。
乔老太太看见他,哭的鼻涕都流了出来,很是委屈的拉着夏承安的手摆理,“老二,老四太不是东西了!他打你大哥就打你大哥,他还把你爹的脚给打断了……”
夏承安大惊失色,慌忙去看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夏老爷子,杨存义在一旁解释,“脚踝错位,大夫已经给扳回来了,休息一段日子就没事儿了。”
夏承安长松一口气。
乔老太太狠瞪杨存义,“咋会没事儿?你爹这罪遭的可大了!”最后一句显然是对夏承安说的,“老二啊,老四还把你大哥客厅里的东西都搜刮到他们院子里去了!你去,让老四把东西都搬回来!你大哥是秀才老爷,每天要见的也都是秀才老爷、举人老爷,客厅里没个摆设,人家指定会瞧低了他……我和你爹也会跟着受牵连……”
杨存义只觉无语。
他们会跟着受牵连?
受什么牵连?
无非是上门拜访的人少了,没人喊他们老太爷、老夫人了……
杨存义摇了摇头,对夏承安道,“二舅,外公这里没什么事儿,大舅的伤倒是有些重……”又道,“当年的事确是外公和大舅做的不对,四舅出出气也是应该的,可两家总归是亲兄弟,二舅若是能帮着劝四舅几句……”
夏承安苦笑,“不是我不劝,你四舅他……向来不听我的。”
“四舅听过谁的话?他连外公的话都不听!”杨存财在一旁撇嘴。
“哎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的儿子一个不如一个,这是要活活作践死我们老两口啊……”乔老太太就扯着脖子叫嚷起来。
夏承安一时为难起来。
杨存义素来知道这个二舅是个愚孝的,忙借口有事说把他拉了出来,夏承安不安的问外甥,“你四舅真个把你大舅打的下不了床了?”
“没那么严重。”杨存义避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