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带头,六皇子党的人纷纷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皇子上前几步,与六皇子并排跪在一处,元大人等人与二皇子的外家等人也都纷纷跪地,口称万岁。
三皇子党的人又懂的审时度势的,悄无声息的跪到人群里,也有一些叫嚣着他们危言耸听,拿假遗诏出来骗人,宁死不跪!
“大安顺平帝遗诏,跪,接遗诏!”连生看向高台上的三皇子。
没人比他更清楚,三皇子手里攥着的那圣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三皇子脸色阴鸷,一双眸子恨不得将连生生吞活剥了,攥着圣旨的手青筋暴突,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响。
他谋划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准备,临了临了却还是功亏一篑!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父皇偏心!父皇偏心!
他样样都是最好的!他样样都是最好的!父皇偏选了老五那个懦弱的,凭什么?凭什么和管家恋爱吧!
三皇子喘着粗气瞪着连生手中的明黄卷轴,恨不得一把抢过来烧了撕了!也好过他此刻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堪局面!
连生却不再看他,而是低头念起,“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得五子楚乔日表英奇。天资粹美……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楚乔以帝位,承继先皇遗诏,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连生声音高亢,一字一句唱喝婉转,抑扬顿挫。
罢,双手捧遗诏跪于五皇子身前,“请五殿下接遗诏,登大宝,继承大统!”
“谢父皇隆恩!”五皇子神色严肃,伸手接了遗诏,从容站起身,手持遗诏,大步朝高台走去。
三皇子面色恼怒的看着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的五皇子,终于遏制不住心底的愤怒,一个箭步拦在五皇子身前,“楚乔,皇位是我的!是我的!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凭我手上拿的才是真正的遗诏!”五皇子抓住三皇子的手,一个用力掰开,甩到一旁,错身而过,立在龙椅之前。
那景象刺的三皇子的眼都要灼烧起来,他喝叫一声,一把扔了手中的假遗诏,手呈鹰爪式直取五皇子的咽喉。
“五殿下小心!”夙重华斜里冲过来,一掌拍开他的鹰爪,将人逼退到台阶之下,过起招来。
五皇子看了三皇子与跪在地上的六皇子一眼,目光落到顾子洲身上,轻轻点了点头,顾子洲遥遥颔首。
五皇子又看向顾子洲一侧的十一娘,女子娇小玲珑,容颜精致漂亮,一双黑葡萄似的双眸似能看透人心,洞察人内心的想法!
而与三皇子打斗在一起的夙重华更是眉眼冷清,俊朗的外貌丝毫不损他一身英气铮铮,确实不愧是夙大将军的后人!
就是这样三个人,力挽狂澜,扭败为胜,生生把他推到了如今的高度!
五皇子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宽袖一甩,人已稳稳落坐在龙椅之上,大殿内,瞬间响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皇子踉跄两步,被夙重华扭着胳膊,一脚踹到了膝盖,跪倒在地。
三皇子党的人面面相觑,半响,有人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人审时度势,也纷纷跪下叩拜新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皇子的上位出奇的顺利!
却不知,这后面有着多少人共同的心血。
时间拉回到三皇子得了宫中消息去寻房谋士,房谋士安顿了房内的妾室,与三皇子去了书房。
那房妾室看到房谋士没有穿外衣,忙起身拿了外衣送去书房,却在书房外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一清二楚,慌忙逃回了卧室。
在听到房谋士与三皇子一同离去后,纠结了半响,毅然穿了衣裳,摸黑从花园的狗洞钻了出来,一路狂奔到将军府,拍开了十一娘的门。
“三、三皇子要造反!快!快……”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坚持着把话说囫囵了,“我偷听到那姓房的与三皇子在书房密谋,要逼宫谋反,皇上有……危险,十一娘,你不是与五皇子走的很近吗?快去通知……五皇子,让他去阻止三皇子,再晚……再晚就来不及了!”
十一娘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五娘!”
五娘一把抓了她的胳膊,“现在不是认亲的时候,你快去,我也得回去了,不然被发现……”
十一娘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进屋里,“你怎么知道三皇子要逼宫谋反的?”
“我被那人和二郎骗着卖进了云州的青楼,京城的一个嬷嬷瞧上了我,把我带到了京城,偶遇三皇子府的谋士姓房的,与他做了妾。”五娘简单几句将自己的事说了,催十一娘,“我发誓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十一娘,你信我!”
十一娘正了脸色,朝她点头,“既如此,你就更不能回去了!三皇子若失败,他府内的人都别想落好,若成功,知道是你告的密,你更落不着好!七月。”
“姑娘。”黑七月从房内走出,恭敬道。
十一娘指着五娘与她道,“这是我娘家五姐,你去烧了热水与她熟悉,再去我箱笼里寻一套衣裳与她换上。”
又叫黑八月,“你与我去一趟宣王府。”
黑八月兴奋的猛点头,被黑七月瞪了一眼,才有所收敛。
十一娘在宣王府与夙重华碰了面,两人异口同声道,“三皇子要逼宫!”
“五皇子呢?”十一娘皱眉道。
夙重华摇头,“我来时,并未见到他,正想去宫内看看,他是不是得了消息赶去了……”
“陆远呢?阿依秋呢?”十一娘却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宫中危险,三皇子不可能连阿依秋也带去?还有青衣……”
夙重华脸色冷凝,“我并没有见到阿依秋与青衣,也没有见到陆远,接我进去的人是个眼生的……”
两人相视一眼,都轻轻吸了一口气。
互相使了个眼色,轻手轻脚上了房顶,一路朝阿依秋的院落而去,房间里果然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昏迷在地的青衣。
两人偷偷潜进去,唤醒了青衣。
“十一姑娘,快,快救我们家小姐,我们家小姐被人抓走了!”青衣顾不得身子虚弱,抓住十一娘的袖子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两人对视一眼,十一娘问青衣,“你可知那些人什么来路?”
青衣一愣,茫然的摇了摇头,“我要去拦,那人一掌就把我打晕了……”
十一娘略一思忖,让青衣寻了一件夙思嫣刚换下的衣裳给她,带着衣裳与夙重华出了宣王府,到了大街上,她吹了口哨,仰头叫,“青儿!”
半空中,突然俯冲下一只海东青,尖锐的叫着,就要往十一娘肩头落,被夙重华呵斥一声,才不甘的收回爪子,哀怨的落在地上。
十一娘吃笑,抬手在海东青的鹰头上点了点,将衣裳凑过去,“可能寻着衣裳的主人?”
海东青往上翻了十一娘一眼,似在冷暴力反驳十一娘的瞧不起人,展翅就飞上了半空。
十一娘笑着与夙重华道,“走!”
两人跟着海东青一路去了位于城外的慕家庄子。
“果然是慕家搞的鬼!”十一娘冷声道。
夙重华握了握十一娘的手,“小心行事。”
十一娘弯了眉眼,朝夙重华一笑,“你也是。”
夙重华眸底的深邃便重了几分。
却不想,两人想多了,慕家压根就没打算让他们进宅子一探,而是早派了人等候在房顶,二人一踏上房顶,便被人包围了起来,“夙公子,夏姑娘,我们家老爷有请。”
老狐狸!
十一娘暗骂。
两人被恭恭敬敬请去了堂屋,被慕家请来的不只夙思嫣,还有本该在宫中的芳嫔娘娘!
十一娘与夙重华看了对方一眼,眸子里全是谨慎戒备。
“五王妃,芳嫔娘娘,你们没事吧?”十一娘走到二人身边,轻声道。
夙思嫣一把握了十一娘的手,“十一姑娘,他们要拿我和母妃逼五殿下就范,你们快回去告诉五殿下,千万不能来!”
此话一出,十一娘就明白了慕家的意图。
十一娘扫视一圈,并没发现顾子洲的踪迹,不由微微蹙眉,见夙思嫣一脸恳切的望着自己,十一娘拍了拍她的手,眸子里有些歉意,“王妃别担心,五殿下不会有事的。”
夙思嫣失望的垂下了头,是她想多了,进了慕家门,哪那么容易出的去?
十一娘不好多说什么,只抬了头去看上首的慕家老爷子。
慕家老爷子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头发胡须全白,一身清爽的浅蓝长衫,手中盘着麒麟纹狮子头,眉眼含笑的看着十一娘与夙重华。
“夏家小姑娘,久仰大名。”
“夙大将军的子嗣夙小公子,果然有其父当年之风!二位既然来了,不妨坐下来喝杯茶,想来,五殿下应该很快就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进来禀报,“老爷,五殿下来了。”
“快请。”慕家老爷子淡声道。
按理,五皇子比他们出发早,怎么此刻才到了这里?
十一娘与夙重华显然想到了一块儿,两人微微蹙眉,一同看向门口处。
五皇子摇摇晃晃走了进来,身上却有血迹,夙思嫣惊叫一声,扑过去扶住五皇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不妨事,一点儿小伤。”五皇子安抚的朝夙思嫣笑了笑,却不妨牵动伤口,疼的嘴角有些不自然的抽动起来。
夙重华忙从夙思嫣手里接过五皇子,撑起他一半的重量扶着他坐到了椅子上。
慕家老爷子起身,朝五皇子点头示意,“五殿下。”
“慕老爷子不用客气,您既请了我的母妃跟王妃来,定是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五皇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慕家老爷子哈哈大笑,“五殿下爽快,老夫也不拿乔。顺平帝写了遗诏,遗诏上把皇位传给了五殿下,老夫猜的可对?”
五皇子眸光一凛,“是又如何?”
慕家老爷子笑了,手中的麒麟纹狮子头缓缓转动着,轻声道,“我要五殿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皇位传给我慕家。”
慕家二老爷与慕家三老爷激动的涨红了脸。
十一娘与夙重华同时一怔美女姐姐的贴身男医。
五皇子更是讶然的看着慕家老爷子,“慕老爷子,你说什么?”
“我要五殿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皇位传给我慕家。”慕家老爷子笑着又重复了一遍,仿佛他说的不是谋朝篡位的话,而是一句‘今晚吃什么’之类的话。
五皇子轻笑出声,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慕家老爷子说笑了,大安姓楚,不姓慕!”
“说的好!”
院子里,突然有人出声,高声道。
接着有慕家人恭敬的声音响起,“大少爷。”
“大少爷……”
一袭红衣的顾子洲踏步进了堂屋,先看了五皇子与诸人一眼,才看向慕家老爷子,似笑非笑的问道,“老爷子这是想谋朝篡位自己当皇帝?”
慕家老爷子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我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当什么皇帝?”
慕家二老爷与慕家三老爷希冀的看着顾子洲。
顾子洲哦了一声,长长的拖音让慕家老爷子的脸色又难看几分,“你这几日都去了哪里?寻你说上两句话你都没空。”
“我吗?”顾子洲闲散的走到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撑开骨扇摇了摇,“爹在忙什么,我也在忙什么?”
慕家老爷子一怔,眉头蹙起,“什么意思?说清楚?”
“字面上的意思。”顾子洲睨了慕家老爷子一眼,“听爹话中的意思,这皇位是夺来给我坐的?”
慕家老爷子瞪着他。
顾子洲笑了,“不是给我坐总不会是给二叔、三叔坐吧?”
慕家二老爷与慕家三老爷连连摆手,他们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掂量的清楚,哪里是那块料子!
“慕家只有我一个后,除了我,怕也没有别人了。”顾子洲看着慕家老爷子手中的麒麟纹狮子头转的越发快,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爹,你早先不是看过我的脸吗?你可知道,我这张脸底下那张腐烂的脸还能撑多久?”
慕家老爷子盘狮子头的动作一顿,眼神冷厉的瞪着顾子洲,“你什么意思?”
“爹,我师傅救我时曾说过,我活不过三十五,今年……”顾子洲笑的炙烈,眸底却颇有解脱之意,“再有二十八天,就是我三十五岁的生日。”
慕家老爷子的脸色霍然大变,声音急切,“你从未说过此事?你从未说过此事!”
“我若说了,又怎会知道爹居然用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无用功?”顾子洲笑,“爹,不过是曾祖父一时的气愤之话,您怎么……”
“顺平帝他杀了我慕家几百口人!老家那些人与世无争与朝堂之事有何干系?他竟下此毒手将我慕家老家人悉数烧了干净!他如此还不满意,又让人放火烧咱们在京城的府邸,你祖母、你几个叔伯姑姑,全被活活烧死在大火里!我们慕家到我这一代,叔伯兄弟差不多有十余人,结果,却只活下我们兄弟三人!你二叔、三叔烧坏了身子,一辈子都不能生育子嗣,我和你娘也只得了你一个!却还被他设计到战场……若不是你命大……”慕家老爷子义愤填膺,眸中有着对顺平帝刻骨的恨意!
顾子洲却淡淡一笑,“爹只看到了皇上对我们一家赶尽杀绝的狠辣手段,可还记得曾祖父是如何对他和他的那一帮兄弟的?”
慕家老爷子一怔独家宠婚。
顾子洲已淡声说了下去,“曾祖父对外宣传太子下毒谋害先皇,将文韬武略俱佳当上皇帝定是明君的太子五马分尸!将三、七、八三位皇子以皇上的名义处以极刑!逼的温厚贤良的皇后以血书抱不公,上吊自杀!皇上仁慈,怕其他几位兄弟也遭受不测,将其送的远远的,曾祖父依然不肯放过他们,不但找出了二皇子的藏身之处,还将二皇子一家十八口的脑袋装入箱笼送到了皇上跟前!皇上幼年是怎样的人?继承皇位后对曾祖父是什么样的态度?曾祖父一心把皇上当傀儡,要谋夺大安江山,可大安姓楚,他不是慕家的!他也不可能是慕家的!曾祖父自作自受,把宽厚仁慈心软的皇上逼成了满腹心计出手狠辣的人,怪的了谁?爹敢说,慕家人的死与曾祖父没有一点关系?”
慕家老爷子无言以对。
“爹,实话也不瞒您,皇上几次中毒皆是他自己下的手,目的就是引起混乱,让三、六和慕家相争!给五殿下创造有利条件,可爹毕竟是老姜,没有上皇上的当。”顾子洲笑道。
“我若没有猜错的话,皇上刚写了遗诏就被三皇子盯上了,此刻,他怕是已经集结了兵力准备逼宫谋反了!三皇子动手,六皇子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翁蚌相争渔翁得利,爹打的是这个算盘吧?再把五皇子亲近的人抓来,逼五皇子就犯,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你谋划多年的大安皇位?”
慕家老爷子别开头去,“知道了还问。”
“这场斗争,到底还是爹赢了!毕竟……”顾子洲看向皇宫的方向,轻叹一声,“爹还活着,皇上……怕是已经驾崩了!”
“什么?”慕家老爷子瞪眼。
五皇子则是霍然起身,“慕大少爷,你说的可是真的?我父皇他……”
“我上次见他,他已是强弩之末,却放心不下狼子野心的三皇子与一心想坐皇帝的六皇子,硬撑着挺了这许久,怕是真的……”顾子洲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五皇子面露哀戚之色,夙思嫣紧握他的手。
十一娘略一思忖,站了出来,直面看向慕家老爷子,“慕老爷子,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