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而为,既然做了决定,不管是什么情况,王上都应该要以大局为重。”
“你的意思是,就算有人要给我戴绿帽子,我也要认了?”凤九说得不紧不慢。
北叔面色如土,“属下绝无此意,请王上明鉴。”
凤九兀自挂着嘲讽的笑,“那你给我说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北叔伏地而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此时由于低伏于地,可能触动了胸前的伤口,前襟上又被染上了大片的鲜红,然后迅速渗透衣服,终于有血从里面流了出来,片刻时间就流了一地。
凤九只若未见,眼角噙着冷意,轻轻将手中杯放下,撩袍起身,慢慢朝步惊艳走去,眼里蕴藏着复杂的情愫,盯着她,然后缓缓伸出手递到她面前,低声道:“我扶你起来。”
步惊艳捂着火辣辣的脸,不紧不慢的问:“王上?”
凤九默然半响,“是。”
步惊艳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牢他,“凤九?”
“是。”
“蓝公子?”
凤九抿着唇,怕再答出一个“是”字,眼前女子就连眼角也不再瞟他一眼。一时间,只觉得心头苦涩难耐,在她面前,他的面孔多得自己都不敢与他面对,可是不知为何,一步一步,就走到今天的局面,他究竟要如何,才能让她毫无芥蒂的接纳他?
他仍是伸手,强硬地将女子扶了起来。
步惊艳厌恶地退后一步,“你的假意令人很恶心,不要碰我。”
凤九低低地叫了一声,“阿步,你能不能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说你是如何欺骗我?说你是如何厉害,面孔换了一张又一张?我真的很想弄明白,你究竟有多少张脸?别人都说你是雪域王,我看你该改名叫千面王才对,不然那可辜负了你的大好才华。”
凤九抬起头,静静与她对望,良久,才轻道:“在船上的时候,我听你说要随便找个人嫁了,于是我就跟个傻子般的追着你跑了出来,我害怕你不理我,便扮作一个你能接收的陌生人,果然,你就是要用实际行动来气我,宁愿与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也不愿回头去看我一眼。你很倔强,我却毫无办法,唯一的,只能任事情不受控制的发展下去。”
他说得情真意切,双目微微泛红。
步惊艳高昂着头,轻蔑地笑,“是么,看来还是我的错,逼得好好的雪域王楚蓝羽再一次变身为富家公子,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无耻。”
本在噤若寒蝉的北叔再也听不下去,抬起头,气得直喘粗气,“妖女!你还有何颜面骂王上无耻?王上为了你,如今连命都要搭上去了,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他说的声嘶力竭,几乎快失声痛哭。
步惊艳看他,实在不明白,在北叔嘴里,她怎么就成了个该千刀万剐的罪人?什么为了她,几乎连命都要搭上去,面前这个男人要死了吗?
心里带着丝丝疑虑再把视线调回,那张脸依然很白净,但眸子里……她看不出那是什么,难道真是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她深吸口气,尽量用平缓的声音问:“北叔,你打了我,我可以忍,但你是否可以把话说明白,为了我把命搭上去?他为我做了什么?”
北叔脸色黑如炭,恨声道:“你还有脸说……”
“住口!”凤九厉喝。
北叔的生意戛然而止。
凤九张口似乎是还想说话,忽然被呛住似得,剧烈咳嗽起来,最后终于喘息平定,放下袖子,唇边赫然又多了一缕血丝。
这一瞬间,步惊艳忽然觉得那血丝很刺眼,刺得她心里一阵阵的抽痛。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喝问,“什么人?里面不能随便乱闯!”
“我师侄在里面,请通融让我进去。”只听一人含笑扬声道:“雪域王可否叫你的属下让开,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你商量。”
凤九微愣,沉声道:“请祭司大人进来。”
紧接着门开了,一身黑袍的沈拓缓步而进,环视了屋内几人一眼,不动声色,随即将门再次关上。
“小师叔。”步惊艳看到他,心神顿时放松不少,慢慢走过去,几乎有些哽咽。
沈拓摸摸她的脑袋,和声道:“艳儿,外面现在发生了很大的事情,雪域王只身过来这里很不容易,既然他在新婚夜赶过来,证明他是在乎你的,你们之间有太多误会,你应该静下心来听他解释。”
步惊艳仰头问,“小师叔也知道他是雪域王?”
沈拓看了凤九一眼,慢慢说道:“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给你解封印么?因为就是受眼前这位书生装扮的雪域王所托。那时我只见过你一面,对你并不熟,如果不是他花很大的代价让我帮你,我想,我那时也不会损耗过多的真气和精力为你解毒封印。”
虽然说得很无情,但他说的是事实。之前听说雪域王迎娶了韩雅暄,他一度对他很失望,觉得他辜负了步惊艳的一番情意,于是便什么也没说。如今,因为他新婚夜胡闹了一把,终于才明白他的心意。这样的人,他渐渐有些懂了。
步惊艳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事情怎会是这样?
沈拓又道:“凤九,我是否可这样叫你?”
凤九微闭了下眼,“随便。”
沈拓笑了笑,“既然喜欢她,就不能不声不响的,在我的了解中,你在暗中确实做了很多。有时候,一些事情不说清楚,反而容易产生误会,误会的时间越长,就会变质,成了怨恨。我相信你的本意绝不是那样,何不让北叔把他所了解的说出来呢?”
凤九沉默,只是目光灼灼看着步惊艳,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北叔见凤九沉默不语,似是认了沈拓的话,于是深吸了口气,稍整理了一下思路,大着胆子望着步惊艳说道:“你是否还记得,当初嫁给王上的时候,眉心总是叫疼的事?”
步惊艳想了想,点头,“是。”
“知道后来为什么不痛了吗?因为皇上把他要用的极乌草给你服下了,极乌草的数量及其有限,王上像喂豆子一样全给你吃了,直到极乌草用完了,你的病还没好。于是他又用好不同意练到就六层的清心诀强行用真气疏通你的血脉,帮你减轻痛楚。”
“同时王上还花大力气拆了天临国在大夏的无数商铺才找到祭司大人,威胁他必须要为你解毒。这一点,祭司大人刚刚已经证明过。这只是王上为你做过的一点点,还有……”
北叔稍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当初我们本来按计划将赵国攻下来,可是就是因为你向夏皇凤炫提出了让赵国降于夏国的建议,王上居然不顾文武大臣的反对毅然撤军,白白将赵国送给了夏皇。”
“还有一事,王上在大夏的时候,本来可以通过擒住沐长风向离越换到东图,谁知道却因为你的胡搅蛮缠,不仅王上的计划被打破,还差点就丧命在燕湖。”
步惊艳慢慢动了一下,眼睫在微微颤抖。
“更让人气愤的是,当时王上为了寻你,再一次置各位文武大臣的反对于不顾,私自派了大队人马寻你,我承认,因为你一再让王上犯错,为了让王上脱离你的魔掌,故意在中州城派人暗杀你,可惜……那一次没有成功。”
步惊艳失声叫道:“那次中州城……竟然是你要杀我?”她一直以为是凤九派人杀她,这个……竟是个天大的误会,如果真是如此,凤九岂非无辜到极点?
北叔恨恨地瞪着她,大声道:“难道你不该死么?王上为了你,把好好的计划一改再改,可知道他在朝堂上在大臣心目中,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形象就被你轻易击毁,如果再让你误会他下去,我们整个雪域国都要栽在你手里!”
室内气氛顿时紧张,凤九冷叱一声,沈拓出言制止,“北叔不必激动,现在不是争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到了这个地步,总要一一理顺了再行解决。还有没有,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北叔捂了捂胸口,那里已经是血红一片,他微微闭了下眼,然后冷哼一声,“自然还有,那次在南凌殿,整个大殿的人几乎中毒,你却安然无恙,你以为你是神仙?如果不是王上给你喝了解毒药还幸免于难?结果,你却恩将仇报,在船上却换来你一根银针,如果不是我赶去的快,王上几乎就要被撞死在乱石上;接下来王上仍不计前嫌还要寻你,放下南凌殿一大堆事私自离开……”
说到这里,北叔的声音一度变得悲愤起来,“你们知不知道,他明明中了双生绝杀,到二十二岁必死之命,是先王好不容易请来得道高人才教他读心诀,一再交待,在未练到第八层前,是千万不能与女人同房。而你,居然就在那时引诱王上,让王上破了童身,清心诀完全崩溃,更可恨的是,破童身之后更不宜调动真气,他却为了救你的母亲,在果子谷的时候一再用力,结果导致被压制多年的双生绝杀蛊毒迅速反噬,功力尽失……”
北叔的声音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如果不是凤九在旁,他定然要一剑杀了面前已经呆若木鸡的女子。
步惊艳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像是不敢相信般,定定地看着与她对望的凤九。
果真如此吗?怎么事实与她想的不一样?
他为她舍药,为她解封印,为她多次舍血雨过整个大局于不顾,她给了他什么?舍他,疑他,弃他,害他,她究竟对他做了些什么?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已经颠倒了,她的恨,变成了害他的毒药,真想揭露出来,恶人并不是他,她才是最无情的那个。
她变得有些懵懂,好像整个世界一瞬间变得令她不能认识。此时此刻,她就像一个被迷了眼睛的孩子般胡乱撞着,想为自己很久以来的执念和恨意找一个可以解释的缺口,同时亦觉得口中苦涩无比,好半响,终于还是一步一步艰涩的朝他移动,“那当初,你利用我追着玉夫人,让我见到他偷到北图给凤远兮的事,又作何解释?”
凤九未言,只是看着她笑,目光蒙上一层薄薄的柔光,那样的柔光就像他往日的低低细语,仿佛还在说,“阿步,相信我。”
北叔在旁厉声道:“这件事你还好意思问?如果不是你逼得玉夫人太急,王上也不会情急之下让你去,其实也不过让你在玉夫人后面揭发她偷北图的事,你就认定王上在害你,从此后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他,不知好歹的妖女!”
话音才落,他忽然又扑到在凤九面前,声泪俱下道:“王上,像她这种不知感恩不分青红皂白的女人,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您喜欢?王上……请听属下一言,快随我们回去……”
步惊艳倒抽一口气,脸上青白交错,踉跄着,跌跌撞撞扑到男子怀里。
像是祈求得到原谅般,她仅仅揪住凤九的衣角,眼泪却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阿九……阿九……”
此时此刻,喉咙里像堵了棉花一般,除了这个名字,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凤九将手放到她眼底,轻轻拭掉那颗颗晶莹的泪水,没有怨恨,只是又酸又甜的喜悦着,紧紧把她揽入怀里,轻声唤道:“乖,别哭……”
“你的双生绝杀,因为我的任性被破了,你要死了么?”
“嗯。”
他一句最简单的回答,却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胸口狠狠击了一下,痛彻心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不好……”
凤九握手成拳放在嘴边轻轻咳嗽着,良久后才平息下来,接着轻笑道:“你很好,只是这段日子,必须天天陪着我,不要想其他的事情,不要理其他人,心里眼里只能有我一个。”
说得有些霸道,有些专制,但语意里的云淡风轻,看透生死的无奈,莫不叫人心酸痛楚。
北叔皱眉,站起身来还想说,沈拓拍拍他的肩,低声道:“你的伤很严重,先出去包扎一下。”
北叔着急的指着外面,“可是……”
沈拓摇摇头,“那件事已成定局,现在就算凤九回雪域国已是不及,不如让他们聚会儿,外面出去再想办法退敌。”
北叔被沈拓拉走了,他身上的伤很重,如果不及时包扎处理,估计那血也要流干净。
屋外,石梅一步不离的守在院子门口,直到一身浴血的北叔和沈拓从里面出来,她才一跳而起,指着北叔的鼻子破口大骂,然后又要冲进去找步惊艳,结果被沈拓拦下来,告诉她步惊艳没事。
被阻在门外的石梅看着为北叔包扎伤口的沈拓,死死的咬紧嘴唇,好半天才突然蹦出一句话:“里面的那个男人,真是雪域王?”
北叔胸口的是箭伤,深可及骨,如果不是他内功深厚,估计箭头就要伤到内腑。沈拓包扎的手法很高明,先是清洗了一遍,然后一点一点的上药,最后才扯了干净的布包扎。手上忙着,头也没回的“嗯”了一声。
石梅看着他忙碌的身影,便再也没有声息。
包扎完后,北叔摸摸胸口,虽然疼,感觉已经好多了,忙抱拳施礼,“谢谢祭祀大人。”
沈拓在盆子里洗手,淡道:“不要谢我,只要你以后少为难我师侄就成了。”
“你师侄?是谁?”北叔站了好久,直到沈拓出了门,才拍着脑门恍然大悟,原来是指妖女。
此时此刻,正在军民同乐的贺狄忽然收到前方探子急报,裴州城门外以北,有大批兵马向这边迫来,观其旌旗,分明是雪域军,其气势如虹,显然有袭击裴州之嫌。贺狄与各将领闻报大惊,此时关键时刻,如果是雪域军来袭,是否就代表雪域王根本就不理会他们的求救,直接就回了最强硬的答复。
整个军营刚松懈下来的弦顿时紧绷,三军立时放下酒碗今日备战状态,城楼上兵将布满,弓弩上满弦,雪域军来袭,以他们的彪悍,就绝非夏军和逍遥王的军队所比,所有人必须都要有拼死一战的念头。
凤陵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雪域王不是他的小王叔么?他应该要接他到雪域国,然后叔侄两好好叙叙,何以忽然之间就兵马相向?
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年毕竟沉不住气,迫不及待地就要回去问步惊艳,正在与人说话的贺狄交待旁边的陈道奇几句,忙跟着他一起奔到农家小院。
“你们不能进去。”两人才进院子,一队不明身份的汉子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凤陵歌大怒,“为什么?这里是我住的地方,我为何不能进去?”
“因为我们王上在里面,太子殿下。”听到动静,北叔和沈拓从一间厢房里走了出来。
“北叔?”凤陵歌大惊,指着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北叔看了一眼一脸沉色的贺狄,“这位是贺统领吧?来的正好,现在整个裴州城几乎快要陷入四面围困之中,我们或许该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尽快商议出一个比较合理的对策。”
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听到雪域王在此,贺狄就知事情比想象中的严重,当下毫不推辞,直接进入厢房,听北叔讲述原由。
原来,由于雪域王一直独断专行,不顾朝臣的呼声,做了很多违背雪域国利益的事,于是私下里,就有不少人怨声载道,直接怀疑他的能力。而且,就在雪域王迎娶天临国圣女韩雅暄的当晚,雪域王忽然说韩雅暄不是处子,当着诸多大臣的面邀休了她,让人赶快送她回国,随后就不见了踪影。
说圣女不圣洁,岂不是整个天临国的耻辱?一些人待要怒骂韩雅暄时,她却平静异常的告诉大家:“你们别被雪域王骗了,他病了,我刚才帮他诊断,可能命不久矣,药石难救。所以他为了不拖累我,才以此理由想退婚,可是我韩雅暄时什么人?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