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代嫁，“倒贴”他（2）
我插话问他们：“唐染没见过小姐的模样？”
“没有。”他们很肯定，很一致地回答我。
赢夫人说：“下聘的那日，是他们家的管家唐燕来的，他丢下了聘礼，说了日子——根本就没有唐家其他人来看过红雪，就连那管家也不曾见红雪一面。”
我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好办了——”
“姑娘想到了什么法子？”
“找人代嫁。”
“代嫁？！”他们像土包子似的反问——好似这辈子第一次听说“代嫁”一事。
我点头：“对，代嫁。另外找一个代替红雪小姐，蒙了盖头，谁也看不见，等到了唐门，谁又知道‘那位’不是红雪小姐？”
他们瞠目结舌地盯着我，震惊这个最为简单的办法——
只是，赢夫人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奴婢们，那些小女子纷纷往外头躲，看到这一幕，女人的心里又凉了半截：“可是……这送死的差事，谁去呢？都是爹娘生的，谁希望自己的闺女去那阎王身边……这……这法子还是不妙。”
我却摇头：“有一个人可以去——”
“谁？”
我悠然地放下空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
“不然呢，你们希望谁去代嫁？”
他们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最后盯了我好半晌，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赢御医警惕着问我：“姑娘，你这是说笑吧？这……这是去唐家堡，正常女儿家谁敢嫁去做唐门的媳妇儿，你这……”
“不瞒赢老爷，当日那唐染来我家提亲时，我看上了他——可他没看上我。我一怒之下这才从家里跑了出来想亲自上唐门一趟，没想……在路上遇见了严书生和你家千金，你说这是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想来是我和唐家那男人有缘，注定了要和他牵扯不清，还请老爷子成全我，好让我名正言顺进他唐家。”
我这番话，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是假的，唯一真实的就是：唐染真的没看上我。
我来代嫁，“倒贴”他（3）
他们几人听了，只有严书生和赢红雪当了真，严行云很是感慨地看着我，他在想这样阴差阳错，竟然可以各为其主，岂不妙哉？
赢红雪则想：她可以不用去唐家堡做个死媳妇儿了，她可以和她的严郎长相守了。
赢夫人觉得不妥，但她没说话。
赢御医却开口拒绝了：“这不行——姑娘你也有爹娘，也是娘生爹养的，你若嫁去唐门出了什么意外，这让老夫怎么和你的爹娘交代。”
我莞尔一笑：“多谢赢御医担心，但是小女来自苗疆，自小和毒和蛊打交道，唐门的那些毒物我正觉得有兴趣呢，那样的毒，毒不死我的。”
“苗疆？姑娘来自苗疆？”
见他们不信，我抓过了一旁我的包袱，打开让他们看个清楚：里面装着我的医书和一套苗服。
医书经常在看，有些翻过的痕迹；至于衣物，不似外头新买的家伙，上面都是地地道道的苗绣，又有些陈旧。
“这个……”
赢御医这时候没话说了，他起初对我警惕，半信半疑，这时候，疑惑去了大半。
这一次，换我做戏做得真实，我也学着他们的模样“扑通”一声给他们跪下：
“赢御医——求你成全小女，这世道艰险，小女一路走来中原着实不容易。我是当真喜欢唐家堡主，你就给小女做一次媒人，成全小女和唐染的宿命姻缘吧？一来可以给小姐挡了嫁人之祸，二来也不枉小女千里召召来中原找我的如意郎君……”
严书生很没趣地脸一抽，激动地告诉我：“姑娘……是千里‘迢迢’——”
我眼睛一眨，泛出了泪花：“看到小姐和书生两人郎情妻意、缠缠紧紧，小女好生羡慕……”
书生的脸更黑了纠正我的成语：“是郎情妾意，缠缠绵绵……”
赢红雪拉他：“严郎，别这样，她是苗疆的姑娘，自然不懂我们中原的文化。说错了词儿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来代嫁，“倒贴”他（4）
严行云恍然大悟，点点头道：“这倒也是——”
赢夫人看我又是跪又是哭的，女人同情的眼泪涌了上来：“姑娘快别这样，这不是折煞我们嘛……”
我泪眼汪汪：谁让你们刚才乱跪我，我要跪回来，免得老天爷折我的寿。
赢御医一叹，亲自伸手扶了我一把：“姑娘，这事——且让老夫斟酌，这天色不早了，红雪，你带这位姑娘跟着赵妈回厢房吧？”
“是，爹。”
我没有为难这位花甲老御医，在这里，他这位主人说了算，就算是要个外人给他的女儿代嫁，他都要好好考虑考虑。
赢夫人本想跟我们一起去的，赢御医私下里拉她一下，示意她留下。
等我和赢红雪走远了，老人叹着坐下了身。
赢夫人不解了：“老爷，这位姑娘都愿意替红雪代嫁，您这是愁什么？”
“她？她说的话能有几分能信的。云儿——”他转头唤严行云。
“小侄在。”
“你是怎么认得她的？”
“这……今日……在林子里，她听我在喊红雪，这才过来看看——”严行云也知赢老爷的顾忌，他很肯定地做起了担保人，“世伯，小侄初见她时，她就是这般背着个包袱，她说她愿意帮我找红雪，若是找到了人，就换给她夜宿的床铺、干净的衣服和一顿饭食。”
“你没和她提起红雪要嫁的是唐家堡？”
“这个——说起了，但那也是救了红雪之后无意说起的。那位姑娘听了，面色却是有几分震惊，现在小侄回想刚才，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姑娘是来寻她意中人来的。”
赢御医又是沉沉的一叹，这一回，他老人家释怀了不少：“也就是说——她是救人在先，知晓事情的真相在后，并非是蓄意图谋什么？”
“小侄认为……是这样的。”
代嫁契约，浑水摸男（1）
连赢夫人也说了自己的看法：“老爷，要说中原的姑娘大都腼腆羞涩，哪像这位姑娘——对着我们直言不讳，这样情情爱爱的挂在嘴边，确实不像本地的姑娘，听说那苗疆人都是性子直爽的，看了这位姑娘，倒也真的像。”
赢御医听了，又是点点头，心里的猜忌又去了大半。
赢夫人又说起：“看那位姑娘的面相，也不像中原女儿家的脸模子——我瞅着这姑娘生得也雅气，她的模样和红雪差不多俏，那唐家堡的男人却还嫌她长得丑，这若是我们红雪嫁过去了，岂不是会被唐门的人丢在一旁做个弃妇？那一辈子都遭罪啊……”
这一回，赢御医和严行云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赢御医瞅了瞅外面的天色，走廊那一处，庄里的下人们正在点灯，黑夜里，忽的有个光点——指引着迷途的人的道路。
“老爷……您还是不答应吗？”
赢夫人担心地问起，她比较关心自己女儿的未来，总不能把自己的闺女往火坑里推，多难得有个别家的姑娘，而且是心甘情愿的……哦，也不对，那孩子几乎是求他们成全她的一片痴心呢。
赢夫人碎碎地念起：“老爷若是不答应，恐怕那位姑娘也该伤心了，千里迢迢来到中原——可自己的心上人却逼着别家的姑娘嫁……”
“你乱七八糟说什么呢？”赢御医打断了妇道人家的闲话，他正经地道，“别家的姑娘也是爹养娘生的，她替红雪代嫁，你就这么把人随随便便送上花轿吗？总不能亏待人家吧？”
严书生一听这话，不禁和赢夫人相识一眼，喜道：“世伯！你的意思是？”
“咱们都还不知那姑娘的名讳，等明日她休息好了，咱们再好生问问，给她置办点什么，再给她个好身份，若不然唐家堡追究代嫁一事，不但会连累我们，就连那位姑娘也会有危险。”
代嫁契约，浑水摸男（2）
“老爷想得周到——老爷想得周到。”赢夫人这一次彻底笑了，抬着手里的帕子最后一次擦了擦眼角，她起身喊着，“王妈，去给那位小姐再准备一床暖和的被子，可别冻着人家姑娘。周妈，快去准备一下明日的午膳，都要张罗些好的——可别怠慢了我们的贵客——赵管家、赵管家——”
屋里的晦气一瞬间慢慢散去了，庄园里的人虽然不知详细的事情，可看到主子脸上的笑容，自己心里也宽心了不少，夫人吩咐什么，都急忙回身去做。
赢御医对严行云道：“此事——你暂时不宜告诉你的父母，这代嫁一说总是不好的，知道的人多了反而是个祸端，先不说——等这事儿定了，你再回去向你父母知会一声。”
“是，世伯，小侄知道。”
“嗯……下去吧，先回客房歇着，明日还有事情要忙呢。”
我一觉睡到天亮，迷迷糊糊地醒来——隐约看到了几个身影围在床前，我还以为自己流浪在野地露宿，这一下，整个人卷着被子爬了起来。
有个小婢回头往外面喊：“夫人、小姐——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下一秒，赢夫人和赢红雪推门而入，笑着往我这边来。
“姑娘，昨夜睡到可好？”
“妹妹，先洗漱吧，我们给你备了干净衣物，还给你备了你喜欢的燕窝，你还缺什么？胭脂还是头饰？我和娘可以陪你上街添置。”
她们殷勤备至，我狐疑地盯着她们……
干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
想必我没醒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候着我了——
我一歪脑袋，暂歇性失忆：“我们……认识吗？”
她们娘俩面面相觑，脸色顷刻间不怎么好看了，赢红雪小心翼翼地问起我：“姑娘……你不认识我们了？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
“昨晚啊？”我的眼球一翻，看着上面的楼阁，很气派的屋檐。
代嫁契约，浑水摸男（3）
脑子里堵塞的，慢慢通顺了，“哦，我想起来了……我昨晚在你们家蹭饭。”
我伸手示意围在床口的她们让一让我好坐起身，去穿鞋。
“这个……是，但是姑娘……你不记得其他的了？”
“其他？记得——我说我想代你嫁去唐门，可是你家爹爹不同意……”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儿！”
这双母女不约而同地晃起了手，连连否认。
我在心里狡猾的一笑：骗你们的，看来……昨晚那位当家的御医大人已经考虑得很周详了，看来——我就可以混去唐门找青龙草找红蛮藤了！
赢夫人吩咐端着新衣的奴婢到我面前，让我自己挑一件我喜欢的衣裙，我笑了笑，毫不客气，选了一件淡粉色的，赢夫人看我身上燕行云送我的衣裙鲜艳，所以给我准备的衣服也是相当别致和艳丽。
赢红雪不懂了，她明明看到还有一件新的，和我的那件一模一样的颜色，她问我：“好妹妹，这儿一件和你那件颜色相似，为什么不挑这一件？”
我说：“不了。这世上没有第二件可以和我这件比，这是我哥哥送给我的。”
我还念念不忘燕行云，我不希望有别的衣物冲进我的世界把他给混淆了，我只有这一件——只能有这一件——是燕行云送给我的唯一。
赢红雪听我这么说，有些困惑，也不敢多问，身后赢夫人拉了她一下，妇人差了小婢扶我去铜镜前梳妆，没有什么头饰，我说简单点就好，我不喜欢变刺猬。
小婢们在我身边掩嘴笑——
赢夫人看着镜中的我，问起：“姑娘，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呢？姑娘——这日后怎么称呼你？”
“殷红雪。”
“什么？！”一屋子的人都楞住了。
我自己取过小婢手里的梳子，给自己梳刘海，我很镇静。
代嫁契约，浑水摸男（4）
“我姓殷，第一声的那个殷，你说巧不巧，我要帮你们代嫁，就连我和红雪的名字都是一模一样的。”
“你……也叫红雪？”赢红雪不可思议地指了指我。
我点头：“如果不是昨天那个书呆子在那里叫我的名字，我才不会找过去呢，谁不想——这世上还有人和我同名不同姓，不过我们的姓氏差不多同音。很难辨——这样吧，既然你叫我妹妹，那往后看见我就喊小雪，别混了。”
“嗯……好——”
赢夫人突然一击掌，赞道：“这真是天意——天意呀，姑娘生来和赢家有缘，这是赢家祖宗保佑送来这么个闺女——我要去告诉老爷。”她一个人乐得慌，走了几步又回头来叮嘱，“红雪，好好让她们伺候着，别怠慢了小红雪，梳洗过了就来前厅用膳！”
“是的，娘亲——”
我眨眼，有些莫名其妙：风风火火的，干什么呢？
梳洗过后，我看了看铜镜里的人儿……
人靠衣装有说法，人靠梳洗也有说法，这时候的我，可不像在外头摸打滚爬的小野女了，这张脸出落得清秀可人。
赢红雪很羡慕地看着我：“雪妹妹真是天生的美人儿，才是简简单单的一打扮，人就更漂亮了。”
我勉强笑笑：这天底下，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现在的容貌是毒出来的，毒久了，就会适得其反害死自己。我在找寻红蛮藤——找我要的永恒倾城绝色。
赢红雪问我要不要什么步摇插在发中点缀，如果要的话，她可以先把她的借给我用。
我拒绝了：我不习惯那些累赘的，现在这样就很好。
我跟着赢红雪又到了昨晚用膳的大厅里，桌子还是昨晚的桌子，桌上的菜远远比昨晚丰盛，见我们来了，严书生冲我点头一笑，就像老朋友一样。
更奇怪的是，赢御医这位当家地也起身迎我……
我的脚步迟疑了一下，生怕出点什么岔子——
代嫁的天价陪嫁品（1）
我绕去昨天的那个位子，就是坐在最外侧的，严书生旁边的那个凳子，我还没凑近，那家伙就在那里对着我使眼色，脑袋一抽一抽的。
我问：“怎么了？昨晚没睡好？脖子扭到啦？”
小严同学给我翻了一个白眼，主座上的主人家说：“红雪姑娘——请来这里坐。”赢御医指了指他身边的位子。
我……受宠若惊。
这屁股刚刚沾了一下凳子，人又弹起来了。众人见状忙问：“怎么了？这位子搁着哪儿了？”
“不是……不是——我是想说，你们有话直说，对我这么好……我会感觉有阴谋唉……”
赢御医听了，不羁地哈哈大笑起来，他拍手夸着：“好，果然是个说话做事直爽的姑娘！”他见我站着，原本坐下的身子也站了起来。
赢御医说：“既然姑娘是个直性子，那老夫也不再隐瞒红雪姑娘了。昨夜，老夫对姑娘的提议考虑了很久，法子是个好法子，既然姑娘对唐堡主倾心，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是姑娘自个儿愿意嫁入唐门的，老夫若再拦着姑娘，那就是老夫之过——只不过，姑娘就这么嫁过去，未免没个礼数，再者唐门若是追究……”
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赢老爷是想给我一个体面的身份吗？”
赢御医皮笑肉不笑，点头道：“姑娘若要是不嫌弃，老夫就收你为义女，是我们红雪的妹妹，这样一来，红雪姑娘也就不是外人了，往后亲人相称，不需要避嫌了。”
果然是只老奸巨滑的狐狸：他怕唐门追究我代嫁，怕他们赢家脱不掉关系，所以就给我来这个身份做幌子，一个义女嫁入唐家，照样是赢家的女儿，怎么说都合情合理。
我心知肚明赢老爷的如意算盘，我没点破，索性顺了他的意思。
“那……不是红雪高攀了干爹干娘嘛？我才来中原，人生地不熟的……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