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里的乡亲和小婢看我哭得凶,左一句右一句的安慰。
“小姐莫哭了莫哭了,小姐是最最最漂亮的小姐。”
“是啊——我们都看着小姐长大的,小姐一点儿都不丑!”
“呜啊啊啊啊——”我哭得更凶了!
这种说法怎么能算数!你们都是山沟沟里没有审美观的人,你们看了那么多年的丑东西,吐啊吐啊也就习惯了!这样的话怎么能算数嘛!
我的哭闹,像是“殷红雪”活这么大了头一回因为自己的容貌而闹腾,大家围在旁边干着急,徐妈没办法,只能匆匆去把殷夫人叫了过来。
她大致听徐妈说起了事情经过:我哭是因为我自己嫌自己丑。
殷夫人还没进门,就在外头嚷着:“让她哭死算了,瞎着眼倒也清净,一开眼就为了这事哭!莫非真的掉在江里摔坏了脑袋不成?!”
我抽噎了两下,哭声小了点。
殷夫人走了进来,冷哼一声看着猫坐在地上的我,她回身对大家道:“大家散了吧,我和红雪好好说说。”
“是,夫人。”
他们走一走,看一看——看着我,心里别提多担心。
我这时候心里什么酸甜苦辣都冒起来了:殷红雪的RP果然是超负荷满值的啊——丑成这样,都有那么多人喜欢她疼着她。
我不做丑女,我要帅哥(4)
殷夫人弯身在我面前,看到她的脸,我一股子酸泪又澎湃了:“呜……呜呜呜呜……”
天啊,你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做娘的貌若天仙,我却长得像钟馗他闺女?难道我的寨主爹爹丑得像山顶洞人?为什么这么美丽的女人要嫁个丑夫啊,她难道不知道基因很重要嘛?她那么侥幸博一下,我就长成这模样了——
“不许哭!”殷夫人带着笑吼的,她只觉得又气又好笑,“你就为了你的小脸哭?”
我仰望着美人娘亲,不断地耸着肩膀抽噎,我很想反驳一句:丑的又不是你,我这模样越哭越丑,你那模样越哭越美,我就没摊上这么好的命。
殷夫人不禁一叹,她伸手扯了扯我泪水纵横的小脸,问我:“这时候知道要漂亮脸蛋了?”
“嗯?”
我抽噎着,纳闷——什么意思?
殷夫人啐道:“那时候让你别玩蛊,你偏玩,那么多毒素长年粘着你的肌肤,再美的脸都会叫你给毁了。你要想变回来,那就不能再拿你自己当试蛊的试验品。”
“吓?”我吓得不轻!
不是吧?殷红雪这丫头干什么呀?原来是她自己毁容?
“还有,不能没日没夜的熬夜研究毒物,不能一整天都晒在外头采草药!”
“嗯……娘……我以前不是这么丑的?”
她点头,一抿嘴瞥了我一眼,像是在说:都是你自己弄的。
我傻傻地笑,有她这番话就足够了,只要不是先天的,就算变得多丑,我都能整回来!传说中的以毒攻毒——脑海里的知识就是这么晃着说的。
“红雪。”殷夫人很严肃地喊我,她捧过我的小丑脸,正面对着她——盯得紧。
我在她眼里确实看到了一只哥斯拉,做母亲的却是女儿多丑都能容在自己的眼中。
她问我:“美貌在你眼里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重重地点头!
我想说:哪有帅哥不爱美女的,我难得捞了一票穿越,又是15岁的花样年华,我计划着出去逛遍美男江湖!
一身帅和美的好基因(1)
殷夫人却问我:“红雪,你想过将来你的夫婿会在乎你的容貌吗?”
“当然!”我一口就应,“我这么丑,哪个男人敢要我?”
殷夫人却笑:“男人见你貌若天仙,倾国倾城,争着抢着要你,那就是真的爱你吗?”
“呃……”
殷夫人再道:“若是一个男人能透过你丑陋的外貌赏识你善良的心,那样的男人才能托付终身,若不然,那些为你打破头的男人都只是为了你的这副臭皮囊,等日后你人老珠黄,再来个更美的女人,你的男人会不会永远守着你不离不弃?”
这一回,换我哑口无言。
娘说的这些,我都没想过唉……殷夫人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原来她是故意让殷红雪扮丑,好找个真心愿意待殷红雪的男人?
殷夫人说起往事:“那时候娘就是扮丑——流落在苗疆,无意救了你爹,你爹不知我身份,见我相貌不堪,却心地善良——”
我抢她的话:“所以爹爹以身相许了?”
我刚刚的思维定势没转过来,我在想那寨主爹爹肯定丑如史前生物,他当年愿意娶个丑女,应该是想来个门当户对吧?没想是个外表抹了泥巴的大美人。寨主爹爹不仅赚到了,而且是赚翻了,洞房花烛肯定笑得像老鼠。
“不过……娘,你是不是很亏啊?”鲜花愿意插牛粪?
殷夫人一哼,抬起纸头戳上我的脑袋:“小孩子,乱想什么呢?”她清了清嗓子,和我说起另一件事,“还记得那唐染吧?”
“是那个……唐门的男人?救我的那个?”
“对。你可知他为什么来殷家寨?”
“不是为了那个龙崖上的什么药材?”
“是你——傻丫头。”殷夫人纤纤指尖点在我的小鼻子上,她不再让我多猜,直接道,“唐染是想来看看素红颜的女儿究竟是个怎么的国色天香,他拿摘青龙草为幌子,来探看你的模样是真。没想到撞见你这么个模样……”
一身帅和美的好基因(2)
“他……吓跑了?”
难怪他救我上岸之后,对我爱理不理的,原来——是嫌我丑?
殷夫人不屑地一哼:“想那唐家堡的堡主也不过是个贪慕美色的男人,他看不上红雪最好,免得你进了唐家的门,被他作为工具使唤。”
“工具?”
殷夫人点头:“以用毒而闻名天下。你这丫头从小对毒物深有研究,若真合了他的意思,他会不择手段娶了你进唐门,给他把持家政。”
“哦……”这一回,我反而如释重负,“还好还好——这样的家伙还是不要也罢。”
“只是我奇怪……唐染既然看不上红雪,他怎么就跟着你一起跳崖,还救你上岸?他明明知道红雪你身上有毒,他还敢碰呢?”说起这些,殷夫人好佩服地啧啧嘴。
要说这个问题——恐怕唐染自己也说不清吧。
“娘……”我困惑她说的,“那个……唐门?唐家堡?到底哪个是哪个?”
“红雪没去过中原,怕是不知——唐门又称唐家堡,是一个家族式的江湖门派,饮誉武林的暗器家族,以暗器和毒药雄踞蜀中,居于四川恭州重庆府。唐门弟子行事诡秘,行为飘忽,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琢磨不透的感觉。他们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既不愿与名门正派结交,也不屑与邪魔歪道为伍。但江湖中许多武林人士畏惧唐门天下无双的暗器和毒药。”
殷夫人把其中轻重大致和我提起了一番。
我点头:“哦……”
难怪唐染他身边的人……有的叫堡主,有的叫门主了,原来是这个道理。算了,不管那么多,反正我又不和那个门不门的地方有什么瓜葛,听一遍即罢了。
殷夫人见劝我的一番话,有了点效果,她摸了摸我的发,说:“好了,别再哭了,丑就丑了吧,等到红雪寻到一个真心待你的男人,再换回原来漂亮的脸蛋,那样红雪的夫君会更疼你的。”
“嗯——”我应地爽快!
一身帅和美的好基因(3)
这是一个好玩的游戏:游戏主动权都在我手里,我想变美还是变丑都由我说了算,不过这个游戏也很有危险性,我真的很怀疑,这世上还能有不嫌弃哥斯拉的男人?前提——必须是帅哥。
纳闷了半晌,我的心里还是好矛盾。
“夫人——”门口有人来了,“寨主说该用膳了,特来唤夫人一声。”
“好,我这就去。”临走前,殷夫人把我从地上拽起了,“红雪别再耍小性子了,好好养病,这眼睛能看到了,可不能再哭坏了。”
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殷夫人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走到铜镜前,我这张脸真的是惨不忍睹唉,这好像是倚天屠龙记里的蛛儿,为了练那什么武功不惜废了自己的美貌小脸蛋。
我估摸了一下,娘说的话句句有道理,这以后炼毒炼蛊都不用往自己身上使。我自己掐着手指头算了算,这么久皮肤沾了毒素,想要一下子恢复美貌是不可能一朝一夕促成的,总要花一段世间才能还原自己的小脸,等我的脸变好了,再易容一下让自己变丑,在男人面前装丑女找如意郎君,这样更得体些。
只是……
我不禁担心:美人娘亲和丑男爹爹生下来的这副小脸——基因会往哪里偏啊?
几日来,我的眼好了很多——没有任何后遗症,上辈子我是个四眼田鸡妹妹,这一穿越,我的眼神特别的好使,可以站在东边山头看到西边山涧里蹦来蹦去的猴子。
治好了眼睛,我开始给自己配药治小脸。
我在怀疑……会不会治好了……还是那么一个丑女?不都说女儿家长得像爹爹的吗?
越是这样想,我的兴致越萎靡。
午后,我像蔫了的苗苗一样摊在吊脚楼的地板上,侧头看着外头的风景。
笃笃笃——是来人的脚步声。
他看到了我像滩臭泥巴似的,他说:“红雪,回屋睡去。”
一身帅和美的好基因(4)
我瞄了一眼陌生人,顿时来了兴致:哇呀,这男人好帅啊,我这几天晃在殷家寨里,这是我看到的最帅的男人了,强健的身板,宽阔的肩——俊朗的脸,稍稍上了点年纪没什么,中年男人也是很有味道的!
“红雪!你楞什么?”
“那个……”我吸了吸口水,我想说:大叔,你好帅啊——能看见你是我三生有幸啊——
老帅男不悦地皱眉喝道:“真让湖水冲傻了不成,成天躺在这里像滩泥,倒不如去山里摘你的药草,快回屋睡去!”
“哦……哦……”帅哥你说什么是什么?
我窃喜地往回走,时不时回头看帅哥……和我同行的小婢看不懂了,她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后头纳闷至极的男人,又看了看我:“小姐,你这是笑什么呢?”
我吸了吸唇边的口水,问起:“那位——那位帅哥是谁啊?好面善啊——好养眼啊——好那个风华绝代啊……”
“小姐?!”小婢惊呼一声,“您不会连寨主都不认得了吧?”
“什么?债主?谁欠债了?”
“我的少小姐——是寨主啊,你的爹爹。”
“哈?”我遭受五雷轰顶的洗礼啊,我怕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那帅哥是我爹?”
“不然小姐以为是谁呢?”
“呃……”
原来……一直是我误会了……原来真的有帅哥愿意娶丑女,爹和娘的例子活生生地摆在我面前喽?
那么……那么美丽的娘和那么帅气的爹的基因配在一起……
“唉!小姐,你别跑啊,你这是去哪里?”
“回屋!美容!”
我感谢我家爹爹出现及时,这一下我对自己的小脸遗传报了一百二十万分的激动和信心!
我要变漂亮!
我要变回以前的我——
我也要找一个真心待我好的帅哥相公!
过了没几天,殷家寨里的乡亲们又看到了他们的少小姐背着药篓子,每天勤快地往山里跑。
一去一回,又到了日上正午的光景。
美少年抢钱又劫“色”(1)
午膳,照例去爹娘的那座吊脚楼上,很多时候看不到我爹爹的身影,寨主嘛,每天都要忙很多东西。
殷夫人见我闲不住,又往山里头乱跑,她又怜又气,在那里啐骂:“你怎么又跑去山里晒日头,还嫌这小脸不够难看啊?身子还没养好,又跑出去摘你的药草——改明儿再哭自己丑,没人心疼你。”
我转去哥斯拉的一张脸,对着娘咧嘴笑——傻笑。
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有分寸,明日再去山里找到我那株药草,我就可以给自己配药,慢慢恢复我的小脸了。
却不知,命运的转轮在这一个坎上绊住了——
或者说,是唐染最初的造访,又决定不要“殷红雪”的那时候开始,是唐染自己挑开了我和他之间的红线,他自己不爱也罢,倒是害得我自己的那段红线开出了岔儿,飘忽不定,黏上了别人家的那一头……
千回百转,爱或不爱。
又是一个日头高照的好日子,风和日丽。
我独自走在山道上,想赶着日上正午前回到寨子里,免得娘又数落我——
路还是原来的路,走这小坡道的,却不是我一个人:我正下山,有人正上山,我一抬眼……见着一个青衫俊秀的年轻人正向着我奔来!
男人不是苗寨里的人,他那一身衣服显然和寨里乡亲们的不一样,长发束冠,面堂温文如玉。
我脑海里轰鸣着三个大字:
美、少、年。
他原本是在努力地往山上来,当他一抬眼与我四目对望,眼波中一瞬间闪过了大片震撼之色——
我心口那砰砰砰如小鹿乱撞的心跳顿时没了:我不喜欢男人看我的眼神,尤其是像他这样的,我知道想要长成哥斯拉不容易,但是哥哥您也不用这么诧异地看我这外星生物吧?为什么你不晚到几天——至少也要让我把我的小脸稍稍变得入眼了再来啊,或者……您就干脆低头不要看,这样看人很伤感情的。
美少年抢钱又劫“色”(2)
他是看不到我的心理活动的,他不低头——我自己识趣地埋下了头,不想在帅哥的眼里继续给他看恐怖片。
这里的山道奔来就狭小,我尽可能地踩到了外道有长草的泥地里,基本把顺畅的小路都让给了他登山用,好方便他跑快些。
我脑子里单纯,这时候藏自己的小脸都来不及,我根本就没想:一个穿着中原人衣服的男人怎么跑进了殷家寨。
就当男人和我擦肩之际,我又是一抬眼——这一回,我下山,一大群人上山。
为首的人,是三伯。后面跟着小武小卫一大堆村里的年轻男人,一个个手里举着锄头、铁耙,像是去抢占山头搞什么秋收起义的。
他们一边往我这儿来,一边喊着:“站住——别跑——少小姐!莫让他跑了——他打伤了寨主,抢了寨主的锦盒,快!快拦下他啊——”
我一愣: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拦个大男人?我还纳闷,这位年轻哥哥好身手,竟然连身材魁梧的爹爹都能打伤?我还想……
我来不及想更多的。三伯在下头喊我一声“少小姐”,直接给我的命运带来了毁天灭地的变数。有一支结实的胳膊从我脑袋后头勾了过来,直接勒上了我的脖子。
呃……我的天……
勒、死、我、了。
男人只给了我三个字:得、罪、了。
——口吻一点儿都不友善!
他原本都快跑走开老远了,却听见三伯叫嚷着要“少小姐”拿下他,他想也不想,行动走在思维之前,直截了当一个翻身,勾住了我这只可怜小鸡的脖子,拉着我一起上了逃亡路!
也许,他这一辈子作为杀手,已经习惯了抓个大家闺秀当人质!
可怜我被拖着一路走,我扬手,想呼救——却震惊地看到山道上追着的壮丁们忽然停下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我被绑架,三伯和小武带头停了下来,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下,坐在山道上喘着气儿休息。
美少年抢钱又劫“色”(3)
三伯点了烟,抽得很惬意:“这幸好在路上碰上小姐,若不然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我们几个山野村夫怎么逮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