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忖,让她嫁给一个呆子?那简直就是笑话。正常人她都不愿糊里糊涂的嫁过去更何况呆子。在这个不明不白且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回去的边关小地,要想避开这些不靠谱的婚姻,似乎顺其自然嫁过来就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左右对方跟她智商不在一条线上,她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人听话。
何乐而不为?
铃兰偷偷撩开些帘幕,就见院子里摆好了火盆还有瓦片,院子左右是几张酒席。再往前看是正屋,门口围着一些人,她那个傻丈夫一脸倔强,清秀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双手来回拉扯身上的红绸大花,一举一动充分表明了他的不满。
铃兰放下帘子活动活动手,五指被她掰的啪啪响。
十几岁的小骚年也忒不懂事了,他这个年纪结婚在她们老家那可是严重早恋外加偷吃禁果,这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可他倒好,居然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敢嫌弃她?等会拜完堂看她怎么修理他!
熊孩子什么的果然讨厌!
她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轿身动了下,就听外面有人笑着打趣,“眼看着小沈不乐意,踢轿门还不是轻轻地,一看就知道是个疼媳妇儿的,这么轻还不是担心吓坏人家。”
铃兰不由得也跟着假笑,十分无语。来时听娘说过,按照习俗新郎踢过轿门她也需踢回去。男方踢轿门用意为“乾纲振作”,不至于将来惧内。而喜娘也要踢一下还回去,意为将来“坤纲树立”,以示不弱,要求平等什么什么的。
铃兰撩起衣摆,抬腿也踢了一下,以为这就算完事了,谁知新郎居然猛地一脚又踢了回来且力道还大的惊人!
轿内没个心理准备的新娘子被这一脚颠的差点后仰过去。
同一时刻就听那个傻丈夫喊了回来:“不疼媳妇!疼爹娘!”
坑爹啊!
铃兰深呼一口气,首先,在埋怨那个打趣的妇人之前她需要好好收拾一番这!小!子!
你个胡萝卜大冬瓜的!我让你疼爹娘我让你疼爹娘!
跨了火盆踩碎瓦片拜完堂铃兰被架着回了新房。喜娘跟村里的一些妇人帮忙收拾完屋子又说了些吉利的话也都笑着离去。
过了一刻钟左右,新房的门被人推开,听脚步声应该不是沈砚的,那小子正气着呢,脚步哪能放的这么轻。
“兰儿,”沈母把吃的放在桌子上,走进她,“别紧张,我是砚儿的娘,是你婆婆”。
铃兰努努嘴,有点搞不清楚她要干嘛。
沈母温和道:“做新娘子这天是挺累,不能吃不能喝的还一坐就是一整天,这离天黑还早着呢,娘担心你挨不住,给你送点吃的。不碍事的,左右是在屋子里旁人也瞧不见,你吃完就歇会,娘先走了。”
直到听见关门声,铃兰才掀开喜帕左看右看打量屋子。
屋子是那种泥土房,墙面看起来挺新的,估计因为是做新房的缘故,家里的二老又给重新糊了一层泥。
许是因为一间屋子开了两扇窗户的缘故,本来不大的空间倒显得亮堂了许多。
一张床,两口木箱,两张桌子,其中一张上面放了面铜镜,看来是梳妆台了,仅此而已。
目测还不错,她在绿JJ博览群书的时候,还以为所有乡下屋子都是土坯茅草房呢,要么家徒四壁,要么冷锅冷灶。
铃兰起身往后墙的窗户走过去,墙后面种的是一畦畦的蔬菜,是个不大不小的菜园子,种着一些时令蔬菜。不过也不多了,想来是被用在酒席上了。
此刻天色尚早,估计到晚上还得一段时间,肚子里实在是饿了,这才关了窗转身寻吃的去。
两荤两素,一壶酒,两盏酒杯,旁边的海碗里还放了两个白面馒头。
铃兰拿着白面馒头若有所思,倘若在花轿里她没看错,外面几桌酒席上的人吃的似乎不是白面的?
难道这是婆婆专门给她送的?铃兰边吃边想,这个婆婆还真好,以后不论出于什么目的她都要努力让婆婆天天都能吃上白面馒头。
诚然她一个城里姑娘没做过什么粗活,但是要过上好日子也并非一定要干得一手好粗活才能达到。
虽然很饿到底没敢多吃,以前看电视里演得,新婚屋里的东西都是从早摆到晚直到新郎来的。她可不敢吃完,届时若然那呆子看见没吃的再喳喳呼呼喊叫,她脸往哪儿搁啊。
铃兰吃完碗筷一放,又把一盘水果摆好,这才往床上一躺,休息去了。
直到有人推她。
是沈砚。
送完了客人,沈砚进得新房,视线落在桌子上。饭菜虽被动过,却还剩不少,想着她一整天就吃这么点肯定不行,便想上前将她推醒。
他解下身上的大红绸花,随手一丢,一脸玩味儿,不疾不徐的走向床畔。
半点憨傻之态也没有。
若是铃兰看到,肯定尖叫,但她没有。
少年有着一双修长的眉眼,眼底一片清明,宛若处子。
当然,若是他不绷着一张俊俏的脸,或许铃兰就相信他完全没有找碴的意思了。
铃兰活动活动有些酸麻的手臂,左右对方是个傻小子,她也不能真较真。
在傻子和正常人之间转换自如的沈砚,敛了眼底笑意,扭头指指桌子,闷声闷气道:“娘说让你吃。”
“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她本来也没胃口,不晓得今晚不做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动作行不行。
想到这儿,铃兰斜眼看他。
烛光下,少女穿着一身红嫁衣,细心雕琢的脸蛋异常好看。如新月一般好看的黛眉,就像门前大山的颜色,干净青翠,灵秀的双眸小心翼翼,似是盛着各种小心思。
古灵精怪。
灯罩里烛火微漾,少女斜睨自己的那一眼充满了不符合她年纪的妩媚和柔婉,好似曾经的那个小青梅在穿上嫁衣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她软语诱哄:“喂,我跟你商量件事……”
少女红润的唇瓣在自己眼前一张一合诱人之极。
于是铃兰惊恐的看见骚年对着她吞了吞口水。
目测视线是自己的一张嘴。
作者有话要说: 不晓得文章修改过后你们看的还可以么【对手指】
☆、真尿了啊!【大修】
她下意识抿紧了嘴。
他不是傻子吗?怎么可以懂得这么多!这不科学!
果然性这种东西于雄性生物而言他们简直就是无师自通,压根儿不需要旁人引导,亏她还一肚子小九九!
她一脸惊恐,嘴角微不可察的抽蓄着,沈砚好笑之余也不想再逗她,自顾自的回到桌边吃饭。
铃兰裹着被子开始盘算今晚是要将人打残了还是打晕了。
然而还没等她盘算好,沈砚就吃完了,把饭菜一推,上来就要解衣裳。
这这这也太干脆了!!!
铃兰顿时如临大敌推了他一把:“沈砚!”见他面色不善似乎要大声嚷嚷,吓得她立刻又识时务的改口:“相公……”可千万不能把人招来了,他人傻不不知羞耻为何物,她还嫌臊得慌呢!
他点头,喃喃自语道:“娘说出嫁从夫……”又道:“娘说洞房是要脱衣服的要男的在上面女的在下面。”说完又要解衣裳。
“……那娘还说了什么?”
“让我对你好。”这话说得十分不情愿,眼里全是控诉,好像新媳妇儿是来跟他争宠似的。
铃兰懒得跟他计较。
她循循善诱:“相公……”呸,什么相公!酸牙!但是还得叫。“相公真孝顺,如此听爹娘的话,爹娘知道后一定很欣慰。”
沈砚看她,认真道:“爹娘对我好。”
“既然这样,那是不是娘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
“嗯。”
“那娘有没有让你疼媳妇?”
“……”
铃兰:“……”眼睛瞪那么大干啥,她是媳妇又不是仇人。
“娘说是。”沈砚撇开脸,看上去十分不乐意,好像吃了多大的亏一样,低头搓衣服,模样十分怂。
铃兰要的就是这句话,至于他那欠抽的样子还是以后再说吧。
“那好,你睡下面我睡上面。”
沈砚又不是真傻,听小青梅的语气就知道洞房是无望了。看她防备自己的眼神,估摸着若是他来硬的她不得咬死他。而让她睡地上又万万不可能,因此他还是认命吧。
当然他的这些心思铃兰是不可能知道的。
但他还是想挣扎一下。
于是他迅速脱了衣服往床中间一躺,拍拍自己的胸膛,“娘子,来,你睡上面。”
那一刻铃兰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怎么突然有种自己智商掉线的错觉……
“相公,天色还早,要不咱玩个儿小游戏再睡觉?”
“小游戏?”
铃兰见他跃跃欲试,忙道:“对对对!”
“好!”
半个时辰后,铃兰跑进灶房咕嘟咕嘟灌了一大碗水,这才心满意足的躺在了床上,临了还不忘好心帮他新婚丈夫把床铺好。
当然是在地上。
又一个时辰。
沈砚做起身,捏捏额角,笑得十分无奈。他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床上的人已经熟睡才轻声轻脚出了房门。
月色中天,幽蓝苍穹星辰点点,树林里夜风飒飒。
于仲阳靠在一棵大树下,看着信步而来的人,啧啧摇头,出言嘲讽:“玩个剪刀石头布也能玩小半个时辰,真不知道你俩到底谁有病。要我说,点个穴不就完事了。”
“你也可以找个人玩。”语气如同他脚下的步子,不疾不徐,闲庭信步。
身边一条大黄狗吐着舌头往他身上蹭。
还是新房里的那套酒具,沈砚将其斟满,将其中一杯递了过去。
被迫吃狗粮什么的最不能忍,于仲阳顿时声泪俱下。
饮罢一杯酒,控诉:“哥到现在还没成亲还不是在等你……”完成自己的心愿,然后他才能脱身。
不过后半句他故意没说,因此十分暧昧不清。
沈砚最见得他这幅吊儿郎当还不忘拖自己下水的欠抽样子。
淡淡道:“滚。”
“啧啧,”于仲阳摇头,十分痛心的样子:“瞧瞧,瞧瞧,你这是对兄长的态度吗?”
沈砚也不还嘴,撩衣而坐。幽蓝的夜空,月色如水般倾泻了他一身。湛湛的光华,白色中衣,身姿巍然。
“你怎么来了?”
于仲阳道:“还不是顾将军让我来的,也只有我比较适合。毕竟我在村里土生土长,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惊讶。对了,他白天去了许府。”
沈砚冷冷一笑,还不死心。
于仲阳见他神色不悦,眼睛一转,于是嘿嘿一笑,“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一个,难不成你今晚真打算坐怀不乱?”
“骨头!”
“汪汪汪!”滚滚滚!
名为骨头的大黄狗冲他呲牙咧嘴。
于仲阳也不怕,满怀恶意询问之:“你兄弟说啥?”
骨头见没把人吓跑,一个劲儿的拱沈砚:主人主人,你跟这个愚蠢的人类解释宝宝是在让他滚!
酒杯破风疾驰,于仲阳侧身避开,同时脚踩树干,几个纵跃消失在无边月色里。
只留下一句:“草!老子还会回来的!”
于仲阳走后,沈砚并未回屋,而是看了看北方。
临水村往北,归隐镇;继之,平遥城。
仲阳这次回来却什么都没说,想来也是没有收获。
铃兰晚上水喝多了,被憋醒了。她起身准备下床,突然就听见房门响了,吓了她一跳。
她看过去,见是沈砚,这才松了口气。
迷迷糊糊间她茫然问道:“你干嘛去了。”她本身也没指望他回答,就是随口问问。
哪儿知沈砚既然说话了:“小解。”
铃兰脑子还有些混沌,听他跟自己的目的一样,嘿嘿一乐:“这么巧啊,我也要小解……”
屋子里有刹那的寂静。
黑暗中沈砚神情呆滞了片刻,面露古怪的将她看住。
“……”
铃兰说完更蒙了,她被自己的彪悍作风震惊了!
她:“……”
见对方不语,鬼使神差的她又说了一句:“我自己去……”
沈砚:“……”
铃兰扶额扼腕,穿上鞋子腾腾腾的跑了出去。外面冷风一吹,她这才彻底清醒了,拍着胸口小声庆幸:“幸好他傻,不然姐姐丢人可丢大发了……”只顾着脸红了,以至于她都没注意到,
今晚沈砚虽然只说了两个字,却是简洁清晰。
一般来说,对于一个傻子而言,小解多半会说是尿尿吧……
翌日。
吃了苦头的沈砚在睡了一夜的地板后,闷声不吭的卷起地上的草席出门洗漱去了。
小青梅真狠心!
铃兰坐起身,脑子还有点迷糊。因昨晚忽悠人她睡得晚,又怕半夜被偷袭,是以精神有些萎靡。等沈砚出去后,她快速拴好门闩开始换衣穿鞋。
要说古代的衣服吧,诚然不好穿戴,但谁叫她被叶阿姨传染成了古风迷呢,家里衣橱里摆了好几套汉服。
要说这个叶阿姨啊,嘿嘿,倘若事情真如她所想的那样,那她在这个时空还能找到靠山呢。
这个靠山,大到难以想象。
铃兰收拾完床铺略一琢磨,划破手指什么的她没那个胆子,也绝不会干,所以只能找人代劳了。
梳妆台上有个针线篓,里面有把剪刀,她拿在手里,然后站在门口冲院子里的沈砚招手。
沈砚瞅瞅灶房,然后走了过去,刚走进就被人用力一拉扯进屋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手上传来疼痛感,然后就见他媳妇抓着他的手按在了一张雪白的帕子上。
雪白的帕子,嫣红点点,让沈砚不禁想到他在山坡上见过的杜鹃花。
一点都不傻的他:“……”额角直跳。
媳妇儿,相公真不傻啊,你这样做想过我的感受么?
铃兰拍拍手,赶在某人跳脚之前将人安抚好。
“不痛不痛,相公是男子汉大丈夫一点都不痛对不对?”
至于公公婆婆信不信她是不管的,她琢磨着就算她搞的再逼真估计这二老心里也是敞亮的。一个憨子,他懂什么是洞房?
她虽然生在城里,但是也在乡下待过。诚然在现代这种风气已经逐步很开放的时代,但是在乡下,落红这种东西老一辈的人心里也是很在乎。乡下人难免少不了几个爱使嘴绊子的,沈砚又是个傻的,她这样做无非就是怕往后婆婆跟村里其他妇人唠嗑时被人拿乔。
沈砚:“……流血了,我要去告诉娘。”
铃兰眯眼:“你敢说我就告诉娘你昨晚在院子里石井边尿尿!”说完觉得自己好猥琐。
撇开人傻不傻不说,但凡遇到这种被人冤枉干了猥琐之事他都会条件反射的反驳。
但是沈砚没有,他觉得有必要在“猥琐”上跟媳妇儿一较高低。
因此此刻他眼睛瞪的极大,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大着舌头道:
“你偷看!”
铃兰眼角全是泪:“……”真尿了啊!
其实沈砚只是联想到了昨晚,震惊媳妇儿彪悍奔放的说话方式。但是看在铃兰眼里就完全成了另一种解释,于是她拍拍沈砚的肩,嘴里纠结半天才挤出一句话:“相公要记住哦,石井边尿尿。”说完去洗漱了。
新婚第二天是要给公公婆婆敬茶的。
于是辰时初铃兰敬完茶收了红包后便跟着公公婆婆和相公坐上了前往归隐镇的牛车。
父子俩坐在前面赶车。
沈母斟酌半响,方道:“兰儿生在镇子上,贵为千金,即便足不出户,想来在嫁进我们沈家时你娘亲也跟你提过我们沈家的事。在这里娘就不多言了,届时到了沈家咱们只敬了茶就回来。”
车前头沈松冷哼。
沈母看他一眼,微微叹息,欲言又止。
铃兰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