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清清楚楚的写着‘凭你们也配?’,嘴上确有礼地说,“多谢掌门。不必了。出发之前,天帝吩咐我,务必要亲自查看,不得偷懒假借他人之手。”
青正刚一脸讪讪,羞得脖子都红了。其他人是气得敢怒不敢言。
而这一边,郑中秋和于成龙俩人正在菜地里锄草,看着天空如雨落下的花瓣,又听到钟响,按照小说里的描写,如此骚包的出场方式,一般是有实力的重要配角的出场配置。“又是哪个大能出现了吗?”
正在咀嚼灵草的昔照抬头,抽抽鼻子,“是仙的味道。有天界的人下凡了。”
郑中秋跟着望天,“哦。那他们下凡干什么,你知道吗?”想起以前看过的古代壁画,神仙下凡总是比较隆重的:天降鲜花异香阵阵不算,还要有仙女用各种乐器演奏仙乐,再来点彩虹祥云征兆开道,最后以龙凤瑞兽做结尾,才算是做足全套。没想到她错怪这下凡的大仙了,人家其实已经够低调朴素了。
于成龙连头都不抬,“我大概能猜到,还是叫黑玄回来吧。我不耐烦和这些人打交道。”他掏出鹤玉牌,手指飞快地在空中画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复杂字符,字符闪着微光,一个个钻入鹤玉牌中,然后消失不见了。
郑中秋目瞪口呆,“这是在发短信吗?”如果有一天这鹤玉牌能上网,她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嗯。”
郑中秋兴致勃勃,“教我发短信吧!”
“这是上古兽文,人类学不了的。”
郑中秋翻白眼,“……”
片刻之后,鹤玉牌亮了起来,黑玄的身影淡淡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得了,这还是可视频通话的3G手机呢,郑中秋吐槽。
“主人,近日可好?”
于成龙拍拍手上的土,走到龙爪松树下坐下,顺其自然地躲掉了农活。“还好。你最近在干什么?”
黑玄微微一笑,“我最近在天界,帮您拿回您的东西,顺便给离恨天一点点麻烦。”
“天界有人下凡了。看来你没把后尾收拾干净。”
郑中秋挤过来,“黑玄,你好厉害啊!竟然能跑到天界去!你是不是在天上有熟人?天上是什么样?是不是到处都是白云?能不能给我们看看?仙女漂不漂亮?你有没有吃到天界特产蟠桃?还有你看见我的偶像孙悟空了吗?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帮我要个签名?”她两眼放光,越说越兴奋,完全把于成龙挤到一边。
于成龙好脾气地假意咳嗽几声,妄想打断她,“咳,咳,”
“哎呀,你别吵!”郑中秋不耐烦被打断,“黑玄,嫦娥美不美?天庭什么样?王母凶不凶?”
“郑姑娘,”黑玄温和地打断她,“我们还有要事要商谈。”
“有什么好谈的,”郑中秋翻白眼,“我的男神毛主席说过,敌进我退,敌来我走,赶明儿,咱们把行李一打包,包袱款款地环游世界去。管他谁来。”
“如此倒好。等我忙完了,我再与你们汇合。”
黑玄话锋一转,“郑姑娘,偶像是什么意思?孙悟空是谁?王母又是谁?毛主席又是谁?”
郑中秋:“……嘿嘿,时间紧迫,下次再说吧。”不等黑玄的反应,她径自结束了通话。
她刚转过身,就见于成龙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孙悟空是谁?王母又是谁?毛主席……”
郑中秋赶紧跳开,“我不知道!”
于成龙转头看昔照,“你知道孙悟空是谁吗?”
昔照:咩~
“说人话!”
昔照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即使是恋人,也要给彼此一点空间~”
这话说得于成龙两边脸颊红彤彤的同手手脚地走向菜地,踩伤蔬菜无数。
郑中秋恼羞成怒,拿菜叶子扔它,“臭水牛,谁是恋人了,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吃肥了刚好被宰杀!”
昔照无辜脸,咩~
既然敌人都上门了,郑中秋和于成龙也不拖沓,把鸡鸭什么的一收,能带走的东西全部收进空间,立即骑着昔照下山,兴高采烈的奔赴新世界去了。
落华走到原始野生林的驻守地,看着眼前干净整齐的院子,也不敲门,直接走进去,“这是什么地方?”他边走边看,鸡棚空荡荡的,大件家具都还在,灶头已经冷透,用镜子把周围都照一遍,毫无异常,可是却透露一点点的违和感。人呢?
陪同的养灵峰主管赶紧回答,“这里是守山童子住的地方。”
“人呢?”
“守山童子老陈,人平时懒散,有时会出去,不一定时时刻刻在山里。不过郑中秋是个小丫头,人小腿短,去不了哪里,许是去山里捡野货了吧。”
落华吩咐,“赶紧把人给我叫来。”
“是。”陪同的人员答应。
两个时辰之后,养灵峰的主管顶着落华的冰冷眼神,战战兢兢地说,“到处都找遍了,他们失踪了,找不到了。”
“可有出入山门的记录?”
主管偷瞄一眼,小声地说,“并无。”
“不是说门宗的防护大阵关紧了吗?”
“是。”
“那人去哪了?说!”
主管擦擦满头的大汗,“属下不知。”
落华一脚把养灵峰的主管踹飞,“哼!废物,赶紧把他找来。”既然这里有怪异,就要弄明白。
落华手持镜子照过池塘,池塘里空荡荡的,一条小鱼都没有,白玉板的阵符图案还是光亮干净如新,该处的阵眼也没有问题。慢着,这都过去了上万年的时间,怎会还崭新如故?
感觉不妙,他一步千里,抬脚便迈入原始野生林,“蠢货!玄武巨龟不见了!”落华气得把镜子砸在地上,他指着青正刚,“你这个掌门是怎么当的,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上报?”一贯从容淡定的表情出现了裂缝,他两眼瞪大,一副恨不得杀了青正刚的样子,吓得众人都不由自主退后一步。
落华伸手一挥,一根长鞭子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他挥着鞭子向青正刚抽去,鞭子飞快,在空中形成一道道残影,啪啪啪,打得青正刚皮开肉绽。“先给你一点教训,等我找到玄武巨龟了再收拾你!”
说完,便驾云腾空离开。
☆、遣散
“掌门——”看到掌门浑身血迹的狼狈样子,众人的心如被捏住般酸软难受,连忙过来搀扶。
青正刚吐出一口血,他脸色苍白无力地摆摆手,自己站起来,“青云宗被迁怒,可能要遭大难了。尔等快扶我去神隐峰,快——”
神隐峰是青云宗灵气最充沛的峰头之一,终年云雾缭绕,只有渡劫期以上、不再过问世事的长老才有资格居住在这里。简而言之,能住在这里的长老,都是活得够老够长久的人精,对权势不再热衷,只一心寻仙问道。
青正刚虽是掌门,在这些大能面前,还是不够看的。他连伤口都顾不得处理,急急徒步到神隐峰山前,又是叩拜又是打感情牌,求了许久,那浓厚得粘稠如水的雾气,才堪堪分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
青云宗的高层们等着山脚下翘首远望,半个时辰之后,才看见掌门青正刚面如死灰地从云雾中走出来,“掌门——”看见他的脸色这么糟糕,众人内心更加忐忑。
青正刚走得摇摇摆摆,仿佛魂都丢了。“掌门——”众人跟随着,只是全部被挡在门外。
青正刚张嘴欲言又闭紧。他进了神隐峰,连一个长老的面都没能见到,只得到一句话——重新选择的时候到了。
身为掌门,他当然知道,如今天帝的地位,是抢青龙神君的。一万多年前,祖师爷青池选择天帝,才有了这万年的辉煌。而如今,要他来决定青云宗的命运,担子太大,他怕,青云宗会毁在他手里。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两个大神之间的恩怨,为什么要扯上他们这些凡人?他恨恨地想。
青正刚静静地在内室坐了一夜,天亮之后,青云宗的晨钟声响起,当——当——当——他如同被突然惊醒的人一般,只觉得这钟声就在耳边敲响,震聋欲溃。此时正是弟子晨练之时,即使没有看到,他也能想象到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在热火朝天地晨练情形。
关闭了许久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围在门口守了一个晚上的众人惊喜地喊,“掌门——”又全部禁声,谁也没想到掌门一夜白了头。
“马上召集所有人,半个时辰后到领月峰集合。”
钟声大响,又短又急地连续响了十下。从领月峰升起来一束束五彩烟花,爆发在空中,不管是在青云宗的何地,任何人都能听到、看到,来自于掌门的紧急召唤。出大事了,所有人都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急速赶往领月峰。
一夜未眠的青正刚声音嘶哑,“上古时期,天帝争夺青龙神君在天界的位子,青龙神君落败,被镇压在青云山,祖师奉命看守,这就是青云宗的来由……按照神隐峰长老的推算,青龙神君很有可能即将脱困,神君和天帝之间的争斗,又要开始了。今日叫大家聚集在这里,是因为大家都是青云宗的一份子,青云宗的命运,由大家来决定!选择青龙神君的,站在左边;选择天帝的,站在右边。”
现场的弟子,何曾面临过这样大的决定,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挪步。
“但凭掌门做主!”众人又把皮球踢回来。
憔悴至极的青正刚看着议论纷纷的人群,心塞不已。“青云宗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大家就不要犹豫了,还是早早做决定吧。”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我选青龙神君!”梅雪迎从人群中走出来,毫不犹豫走向左边。
如同一滴水掉到油锅里,人群霎时沸腾起来,“那个人是谁?”、“梅雪迎啊,你不知道吗?”、“哦~就是她啊!”、“这人不要命了,居然敢当出头鸟!”、“哼!这个女人不是一贯如此作风嘛。”
……
青云宗的高层们举手示意,“静静,大家静一静,希望大家赶紧做出选择。”
众人立即安静下来,唯独梅雪迎一个人站在一旁,相隔的距离不远,却仿佛隔着天与地。
“我选青龙神君!”、“我选青龙神君!”几个卓绝不群的男子站出来,走到梅雪迎身边,正是司徒俊、百里鹿鸣和南宫澜三人。人群又一次躁动起来,掌门的脸色很难看。
南宫澜是掌门的儿子,他的选择是一个契机,或者其他人觉得是一种暗示,队伍中,开始有人走向左边。于是,大部分都站到了左边;剩下的,原地不动。
青正刚叹了一口气,“无论你们的选择是什么,这青云宗都不能再待下去了,大家赶紧收拾行李,暂时先离开青云宗。保存好自己的实力,待日后有重整青云宗的那天,希望你们还愿意回来青云宗。具体的详情和物资分配,由你们的主管、师父告诉你们。”青正刚说完,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光,笔直的脊梁都垮了一大半。
“掌门——”有人忍不住哭了。
“都散了吧。”
说做就做,青正刚在最快的速度内,把门宗的资源分配下去,一波一波的弟子带着分配的资源和不舍,飞快地离开了青云宗。
南宫澜闯入领月峰的大殿,昔日热闹却不嘈杂的大殿,如今空荡荡的,十分冷清,只有青正刚一人颓废地坐在大殿的掌门大椅上,“爹——”
“哦?是澜儿啊!你怎么还在这里?”青正刚睁开眼,稍微坐直了身子,“时间紧迫,你快走吧。”
“我不走!”南宫澜两眼通红地跪下,“我要陪着爹!”
“傻孩子,爹不需要你陪,只要你好好的,爹就安心了。”
南宫澜梗着脖子,“我不!”
“你啊,从小就跟我唱反调,都这个时候了还是不听话。”青正刚从上面踉踉跄跄地走下来,把南宫澜抱在怀里安慰。他两眼通红,略带伤感地说,“你娘去得早,你几乎是我独自带大的,从小我就什么都依你,唯独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青正刚出其不意,伸到南宫澜背后的手直接把南宫澜劈晕。然后喂他吃下一颗灰色的丹药。
他对门外的几个人说,“进来吧。”梅雪迎和司徒俊、百里鹿鸣三人依言走进来。“我给他吃了安神丹,能睡上一个星期。你们赶紧带他走吧。”他把南宫澜小心翼翼地交到司徒俊手上。
“梅雪迎,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澜儿,希望你能看在我的份上,日后多担待几分,澜儿脾气不太好,性子有点天真,其实人还是不错的。当日你们的结侣大典没有完成,但是我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儿媳妇了。”青正刚拿出一个温润如冻脂的翠绿玉佩,“这是我们南宫家的传家宝,希望你能收下,以后传给下一代。你和澜儿,要好好的,明白了吗?”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哽咽了。
梅雪迎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枚玉佩,青正刚如释重负地笑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还是走吧。”他挥挥手,四人便被一股柔和的风驮着,飞快地离开大殿,离开领月峰,离开青云宗。
宫殿、山峰、青云宗,离他们越来越远……
所有人都离开了,连养灵峰的灵兽都被释放了,除了青正刚和几个死活不愿走的老家伙。
几个师兄弟,从年少之时来到青云宗,便朝昔相伴,一起渡过了这漫长的修真岁月,又一起成为了青云宗的领袖。如今,更是一同走向死亡。
不过,在死亡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他们拿着自己的武器,挥向落华曾经拿镜子照过的地方——既然免不了被争斗波及,那就给他们增加麻烦。能破坏几个阵法也是好的。
阵阵狂风吹来厚厚的乌云遮天蔽日,一道道紫色的雷电在云层里翻滚,看起来十分恐怖,天地瞬间变成了黑夜,天雷锁住了青云宗上下,噼里啪啦,一道道闪光的雷电从天上倾泻而出,带着划破天地摧毁万物的气势,涌向青云宗。
雷电的能量极大,一道闪电下来,就能把山头炸平,宫殿被毁,草木被烧个精光。雷电的速度极快,远远望去,整个青云宗被笼罩在闪电之内,刺眼的光让人无法直视。
天罚整整持续了一天才结束,风停雷歇,昔日如仙境般的青云宗,早就不见踪影,到处是断壁残垣、黑炭焦土,一丝绿色皆无,大大小小的山峰,全部被雷电炸翻又犁平。
拼命赶回来的南宫澜,看着眼前的荒地废墟,“啊——”从胸腔发出极其悲痛的哀嚎,他恶狠狠地说,“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往日的骄纵自大、贵气讲究,通通化为乌有。
拼着这股仇恨之气,倒也真让他修炼有成,飞升天界。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是七夕,同志们是不是过得非常开心啊?可怜的我,上一整天班~
☆、桃江城
话说这头,郑中秋和于成龙两人,骑在昔照背上,在青云宗山脚下的坊市购买了一本地图志、一本修真界外出指南,便打算按照地图志上的介绍,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郑中秋认真地翻看着店员推荐购买的最新版的彩色地图志,“东胜神洲、南瞻部洲、西牛贺洲、北冥圣洲、青云中洲,再加上四海,这个世界的内容,就齐活了。”俗话说,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还是做好规划才好,“于成龙,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
“没有。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咩~我有!”屁股底下的昔照插嘴,“现在正是春天,我想去桃江城。”
郑中秋一拍它的背,“不是说不让你在人前说话了吗?”
“哼!不让我说话岂不是要憋死我!”昔照不满地喷气,“找找看,看看黑玄那只黑心老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