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点了点头说:
“他为了达到目的,俺定的法令他任意违犯!对几个兄弟常用威胁方式,进行利诱。”
额亦都说:
“这孩子在咱们眼皮子下面长大,咋变得这么傲漫?可以说句掏心的话:他不是理想的储君!不过,再等一段时间,也许他能有所悔悟。败子回头金不换啊!”
安费扬古也说道:
“褚英与俺那小孽种是臭味相投。他曾经当着俺的面允诺过:‘俺要当上汗王,一定重用安文子!’当时俺就警告他:‘你若重用他,你的汗工就当不长了’!”
扈尔汉说:
“在乌碣岩大战时,他当着代善的面骂俺和费英东二人,说俺俩眼里只有汗王,没有他了。当时,代善制止他,说道:‘你没有权利杀他们,他俩都是咱们建州的开国功臣。’褚英竟说:‘管它是什么功臣,现在杀了,将来少两个反对俺的!’这话代善听到,费英东也在。”
努尔哈赤越听,心里越窝着火儿,后悔当初考虑太仓促,未能广泛征求意见,造成这首次立储的失败!
万历四十年九月,努尔哈赤统领大军第一次征讨乌拉,褚英向父王请求出征,努尔哈赤说道:“都城不留人监国怎么行?你留下来吧!”
这意味着父王不给他立功的机会,也就不能增加财物。
在当时的建州,每个人的生活必需品——粮食、牛羊、布正、金银,以至部民等,全靠从战争掠取来的财物中获得。
每次战斗一结束,便论功行赏,凡参战者均能获得物质奖励。
褚英闷闷不乐,在家长吁短叹,生怕父王将他的储位取消。
他又想起叔父舒尔哈齐的下场,也是从不让他出征开始,渐渐夺去兵权,以致下狱,处死。想到这里,内心更加恐慌与不安。
怎么办?俺该怎么办?他在屋里东走走,西溜溜,像一头困兽,焦躁不安。
这时候,侍卫狄盖特对他说:
“城门口有一个算卦的先生,据说能预知吉凶祸福,算得很准。小王爷不妨去打它一卦,也可以借此出去散散心。”
褚英听了,不觉眼睛一亮,去算一下未来的命运,也可以及早防范呀!
于是,随着狄盖特往城门口走去。
这算卦先生是蒙古人,原是蒙古王公府的一名管家。平时自称善卜未来,并精通巫蛊术,能咒人生死,非常灵验。后得罪王公,被凿瞎一只眼,赶出蒙古,来到建州,到处招遥来到佛阿拉,因为他善于察颜观色,见风使舵,又会吹捧奉承,满口胡言乱语,赢得一些愚昧部民的相信,哄动一时。说他是“活菩萨”、“二神仙”,相面、看卦的人络绎不绝。
这天,褚英随着狄盖特,来找那活菩萨。老远就看见那里围着许多人。当褚英来到近前时,算命的人中,有的小声说:“小王爷来了,小王爷也来算命了!”
那算卦先生给人算命,相面时,虽然口中念念有词,却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那人说话的声音尽管不大,算卦先生还是听到了。不一会儿,褚英站到他面前了。
只见睨着一只独眼,面色虔诚地看着褚英,又从头到脚细看了装束,忽然,双膝跪在褚英面前,嘴里连声说道:“该死,该死!得罪,得罪!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迎迓,特给王爷赔罪,赔罪!”
当时,给褚英弄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向他摇手。那算卦先生也确实乖巧,赶忙站起来,将褚英领进城墙下的茅屋里。
褚英在屋里刚一坐下,他又急忙跑到褚英面前,双膝跪下,说道:“王爷定当大贵、大福!”
这一句话可把褚英乐坏了。他向算卦先生看了两眼,连又问道:“这大福、大贵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那算卦的瞎眼一翻,那只好眼盯着褚英看了一会,沉思似地说:“不远,不远!这大福、大贵的日子不远了!但是,眼前王爷还有些小麻烦,正是黑云压城头,滚雷响顶上的时候。”
说到这儿,算卦的突然停下不说了,像是卖个关子,又像在思索的样子。
褚英正想听他的下面有什么话说,只得催促道:“快说下去呀!为什么不说呀?”
算卦的两手一拍,极神秘地轻声说道:
“天机不可泄露!”
请英以为他是想要银子,遂喊狄盖特道:“把银子给他!快把银子给他!”
只见算卦先生将双手一拢,说道:
“你给俺再多的银子,俺也不敢接受!”
“为什么?”
“因为……因为王爷眼前还……还有血光之灾哩!”
算卦的说完之后,那只独眼在瞅着褚英的反映。褚英听说“血光之灾”这四个字以后,不由得浑身一震,脸色陡然变黄了,心想:果真父王想对俺下毒手么?……想到这儿,褚英急忙问道:“请问大师,这……这灾能避了吗?”
算卦的见这位小王爷先是变了脸色,现在又喊他“大师”,心中有了谱儿,顺口说道:“天变俺也变,地变俺也变,人变俺也变,万变不离其宗。事在人谋,谋到祸除!”
褚英听了这一段似懂非懂的话语,觉得这人还真有些功底,说的话里带有一股玄味,便更显急切地向他问道:“请大师指点迷津,俺将重谢!”
算卦的听了,又说道:
“打卦相面,不求有赏,只想替人消灾免祸,达到逢凶化吉,铲邪除恶罢了!”
褚英朝前一扑,抬起头来说道:
“请问大师,是否要弟子参拜以后,再来帮助于俺?请指教。”
这时候,狄盖特凑到算卦的耳边,向他轻声说了一会,只见他高兴地说道:“让俺略施小计,管叫他们一个个命归西天,那王位不就是小王爷的了?”
褚英兴奋得忘记了身份,急忙跪下连磕了几个头,说道:“请大师帮助俺登上王位,将终生侍奉大师,以报答大师的恩德!”
这时,那算卦的先生才扶起褚英说:
“莫急,莫急!你明早派人来取,俺随后就为你准备!”
褚英站起来刚要走,他又忙轻声说:
“此事属于天机,不可泄露于他人;否则,不仅没有灵验,还将遭遇灭顶之灾!”
褚英让狄盖特给那算卦的一百两银子,然后二人便回府了。
俗话说:“大路上讲话,草棵里有人。”褚英的这些举动,全被赛义德看在眼里。
这几天,赛义德见出征乌拉,汗王未让褚英随军,又见他心神不宁的样子,知道他遇到了麻烦。
今天早晨,他见褚英与狄盖特找那人去算卦,便躲在茅屋外面窃听。从他们谈话中,他知道算卦的将用巫蛊术,来帮助褚英得到王位。
赛义德是蒙古人,他知道这是骗人的把戏。于是,当晚便去见褚英。二人说了一些闲话之后,赛义德说:“城门口来了一个算卦的独眼先生,有人说他能预卜未来,并能帮助人除邪铲恶,避难呈祥。这都是欺人之谈,不可信的。”
褚英却说道:
“据说这人有法术,还能咒人生死!”
赛义德说道:
“太荒唐了!他真有这本领,汗王也不用带几万人马去攻打乌拉了,就让他去咒吧!”
褚英不以为然地说:
“俗话说:真人不露面!说不定那算卦的真有这个本领哩!”
赛义德说:
“你也相信这个?眼睛不亮,会上当的!”
说完,赛义德便走了,心里说:他已中了邪了,不久他会招祸的。这里俺今后不再来了。他心胸偏狭,气量又小,怎能承继王位啊!
次日,狄盖特去算卦先生那里,将那咒诅用的东西带回来,并按照算卦的嘱咐,全部安置完毕。
褚英心里仿佛掉下一块石头,顿时感到轻松多了。他心里想:果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让他们命归西天,俺不就是汗王了么?……褚英迷迷糊糊地想着,想着,不知道怎么竟骑上一匹大红马,飞一般驰骋而去,越过了山林,飞过了河川,那马停了下来。
褚英睁眼一看,见面前矗立着一处所在,仔细一看,见大门楣上书着四个大字:佟家庄园。他不觉心里格登一下,这不就是外祖父家么?不由得心里一阵高兴,这是童年生活的地方!他心里又不禁想到:好多年随父出征,东奔西杀,真有些想念母亲了。如今,马已到了门前,该下马进去瞧看一下她老人家!
褚英径直走进小时候随母亲住的那三间上房,喊道:“母亲!你儿子褚英来看你老人家了!”
随着叫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走了出来。褚英仔细一看,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母亲!
于是,他一头扑进母亲的怀里,嘴里不停地喊着:母亲,母亲!俺是褚英呀!……
母亲抚摸着褚英的头,脸,身子,嘴里絮絮叨叨地说道:
“都长这么大了!都长这么大了!”
褚英抬着一看,母亲的两眼全都瞎了!顿时,两行热泪流了下来,哽咽着问道:“母亲!你的眼怎么……怎么看不见了?”
母亲用颤抖的手掌为褚英擦去眼泪,说:“自从你们随父出征以后,俺在家日日盼,夜夜想,天长日久,这眼就有了毛病,以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褚英禁不住又哭了,向母亲说:
“俺也十分想念母亲,只是鞍马劳碌,没有工夫回来了看望母亲,孩儿真是不孝啊!”
母亲说:“不能那么说,自古以来,家国不能两顾啊!”
母亲说着,忽然象想起了什么似地说道:“你看,俺都高兴糊涂了。你吃饭了没有?”
母亲一边说,一边走进屋里,说道:
“你从小喜欢吃鸡蛋,俺去替你煮几个。”
褚英急忙上前,拉住母亲的手,说:
“俺吃过了,母亲,你先坐着,咱母子俩说说话吧!”
母亲重又回到椅子前坐下,问道:
“你父亲身体怎样?他今年五十四岁了!还能上马杀敌吗?”
“是的,父亲身体好着呢!他还能上马打仗。”
“俺也听说了,你父亲当了汗王,把你立了储。英子!要好好干!别惹你父亲生气,你父亲这一生可不易啊!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到处流浪,到了这佟家庄园,他才立起了腰,过上了人的生活。可不能让你父亲失望啊!”
母亲正说着,忽听院子喊道:
“英子回来么?”
还未等褚英反映过来,母亲忙说:
“英子!是你父亲回来了!没错,是他的声音,快去看看!”
母子俩还未走出院子,只见努尔哈赤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老俩口多年不见,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过了一会,父亲向褚英瞪了一眼说:“你这个不讲良心的东西,竟然请巫师想咒死俺,真是狼子野心啊!”
母亲一听,急忙问道:
“什么?他请巫师咒你?果有这事?”
父亲气愤地对母亲说:
“俺还能赖他!你若不信,亲自问他去!”
母亲探索着来到褚英跟前,用颤抖的声音向褚英问道:“英子!你父亲说的,可是真的?……你说!跟母亲说!”
褚英只是不吱声儿。
母亲拉着褚英,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举起,“啪”地一掌,正打在褚英的脸上,他感到脸上热辣辣地疼痛,……这时,褚英一翻身,坐在床上,似乎觉得脸还在热辣辣地疼痛!他仔细一想,啊,刚才经历的这一段情景,原是一场梦啊!
褚英醒来之后,心潮涌动,久久平静不下来。他只得走到香案前面,燃上一柱香,嘴里说道:“母亲,请你老人家原谅儿子,俺也是不得不这样做,俺是被逼得万般无奈啊!”
焚香祝告以后,褚英又似乎觉得心情平静了,他以为这是母亲已经原谅他了……当晚,征讨乌拉的大军凯旋归来,褚英只得强颜欢笑,去迎接父王努尔哈赤以及诸贝勒、将领们。
第二天,又召开了热热闹闹的庆功会,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去领赏,褚英又陪着坐了大半天,心里说:你们高兴得太早了!到时候,有你们想哭却哭不出声来的时候!
不久,军师张一化病死,努尔哈赤为老人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佛阿拉全城的人为老人举哀、戴孝,一连忙碌了七八天,将他葬在鸡鸣山上。
坟前一块高大的石碑上,镌刻着“懿范长存”四个大字。坟墓周围,栽上成排的松柏。
努尔哈赤说道:
“让老人睡在松柏丛中,象征着老人一生的人品、精神,如长青的松柏,永不衰老!”
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正月,春节刚过,努尔哈赤又亲率八旗兵马,二次征伐乌拉。
出征前,褚英又找父王请求随军出征,努尔哈赤对他说:“都城需要留人监国,你还是留下来罢!”
褚英无奈,只得服从。但是心里恨恨不已,他招呼狄盖特再去算卦先生处,问道:“为什么至今不显灵,没有效验?”
算卦的说:
“别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俺还有第二方案,这一次他注定难逃法网!”
说罢,那算卦的走到褚英跟前,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褚英听着,点着头,说道:“这一次该能奏效了吧?”
算卦的却说道:
“你未听说过:磨道里逮鸡,多转两圈子就是了,迟早是跑不脱的。”
锗英得了算卦的几句牙慧,便奉为金箍神咒,意色扬扬地往回走,忽然身后传来喊声:“大阿哥,你也去打卦了?”
褚英扭头一看,原是德格类与几个小兄弟去南山打猎,便顺口说道:“小心啊,可别被老虎吃了!”
“不会的,咱人多,又有兵器!”
说完,他们一夹马肚,那马四蹄蹬开,只听哒哒哒,一股尘土飞起,奔驰走了。
再说褚英按照算卦的吩咐,为了不泄露天机,全府人等,只有他自己与狄盖特知道。
另一个贴身侍卫尤一夫,平日不会阿谀奉承,褚英本不喜欢他。这些日子,更不让尤一夫沾边,有时连屋子都不让进。
这样一来,尤一夫更感到不解,每天看到英褚与狄盖特背着他,在一起嘀嘀咕咕,那鬼鬼崇崇的行动,使他顿生怀疑。
这一天的正午,温暖的阳光普照着大地,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正是春光二月,尤一夫躺在房顶上,晒着太阳。
猛然间,他听到院子里有轻微的响声,夹杂着细小的说话声。他昂起头来,向院子里一瞅,只见褚英双膝跪在香案前面,先叩了几个头,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白纸,口中小声地念着,然后对天焚烧。之后,又叩了几个头,站起身来,象办完了一件大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狄盖特说道:“这一次让父王和他爱如心肝的四贝勒、以及与他同甘共苦的五大臣们,一起见鬼去罢!”
狄盖特忙摆手示意,轻声说:
“别大声说话,尤一夫就在屋子后面。”
“怕什么?他不敢去报告的!”
褚英大大咧咧地说。
狄盖特小声地说道:
“不能大意,这几天他老是觑着咱们!”
“噢!他若是跟咱不一条心,就先把他干了,免得碍手碍脚的!”
褚英的这句话,使尤一夫吓得心里一紧张急忙把头缩回来,生怕被他俩发现。
这时,褚英又说道:
“看老天爷可能睁开眼,让俺来个扬眉吐气!这次出兵乌拉,最好是打个大败仗,能被打得全军覆没最好!到时候,咱就不让父王和弟弟们入城!……”
尤一夫听了这些话,吓得浑身抖作一团,心里说:这二人是想作乱,造反哩!
当晚,尤一夫趁他们睡熟以后,便悄悄起来,跑到赛义德那儿,将白天的情况向他叙述一遍。
赛义德听了,心里也有些紧张,就对他说:“你一定要沉住气,可不能冒失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自己也要当心,不要让他们怀疑你,弄不好会丢掉性命的!”
十天后,努尔哈赤率领大军胜利返回。出乎褚英的意料之外,他的父王这次出兵乌拉,大获全胜,安然返回佛阿拉。
当晚,赛义德走进内宫,向努尔哈赤作了回报,并建议去找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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