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化忙说:“没关系,这些年在风里雨里打鱼惯了,俺这副老骨头硬着哩。”他们往回走时,雨越下越大了。
张一化抬头看看天空,又扭头看一眼永吉达城,意味深长地说:“这是一场及时雨哩!”
回到营帐里,各人落座以后,张一化笑了一笑,说道:“你可记得,十三年前,在俺家里看过《三国演义》中的‘关云长水淹七军’的故事么?这永吉达城地处水湾地方,当前中秋刚过,正是秋雨连绵季节,若是把董鄂河上游的几处河口堵住,等天一放晴,那蓄满水的堤坝一决开,永吉达城里将是一片汪洋。这几天,咱们要隐秘地做两件事:选派几十个精干的士兵,由一员将领带着,到董鄂河上游把各个河口堵住,不能离开,直到破堤后才能走;派二百人带着大刀。斧子、绳索,到附近林子里砍树做筏子。等到永吉达城一片汪洋之时,咱们坐着筏子到永吉达城里活捉阿海巴颜吧。”
大家听了,都说“好计、好计”。
努尔哈赤笑着说:“生姜还是老的辣嘛!”
张一化又接着说:“俺是双手空空来的,这就算是俺的一份进见礼罢!”
当天夜里,雨下得更大了。
次日清晨,努尔哈赤派安费扬古带领五十人,前去董鄂河上游,堵塞河口。又命令洛寒带领二百人,到附近林子里砍树做筏子。二将领命而去,暂且不表。
再说永吉达城里,阿海巴颜看到天降大雨,高兴得了不得,他对哈麦龙说:“再过几天,努尔哈赤人没有粮吃,马没有草喂,让他去喝董鄂河的大水吧!俺看他怎么来攻城!”
哈麦龙却不以为然地说:“俗话说得好:狗急还跳墙呢!千万不能小看那努尔哈赤,此人有勇有谋,还应谨慎为好。”
阿海巴颜把嘴一撇,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也不要长他人的志气,灭咱们的威风!他努尔哈赤有什么了不起,咋咋呼呼来攻咱的城,都好几天了,连个屁也未敢放!这回俺倒要看他有什么能耐?”正说着,有个打手前来报告:“你嫂子——不!是那胡拉氏已经弄来了,请你去看看。”
这胡拉氏是阿海英夫的妻子,讲起来也有七八分的姿色,又是跟他哥哥新婚不久。现在阿海英夫一死,阿海巴颜心里想,永吉达城都是他的了,那个胡拉氏理所当然地也要属于他。于是派人把她弄来,总比府里那些丫头片子强得多吧!
那个打手报告的话,哈麦龙已听明白了,马上向阿海巴颜告辞,回城上去了。阿海巴颜也不强留,心里说:还想教训俺呢!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你是什么东西!要不是努尔哈赤来攻城,老子早治你了。
一路想着对哈麦龙的不满,便来到后院,见房里的胡拉氏在满脸泪痕地哽咽着。阿海巴颜紧走几步来到胡拉氏的对面,仔细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平时只是打个照面,从未细瞅过,这女人长得很标致呀!特别是她那两只弯眉,毛细而绒,衬着两只杏眼,煞是迷人。她的皮肤也很白嫩,脸上虽然挂着泪痕,仍然给人美的感觉。
于是笑咪咪地说:“胡拉嫂子,不要过分难过。大哥死了,还有小弟陪你呢!人生一世,吃喝二字。你跟着大哥有啥好呢!他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整天只知道干事。你跟他成亲半年多了,他未能让你生个一男半女,有啥本事?”讲到这里,他见胡拉氏掏手帕,赶忙将自己的香手帕送过去。
胡拉氏将身子一扭:“谁稀罕你那脏手帕!俺不许你污辱英夫,他是好人!”
“好人?哈!哈!哈!好人不长寿!你要是随了俺,天天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好衣服任你穿。俺这永吉达的城主也让你当半个家!怎么样?”
那胡拉氏一听,号陶大哭起来:“你大哥尸骨未寒,你就来欺负俺,你是畜生!俺就是死了,也不随你!”
阿海巴颜一听,非常恼火,用手指着胡拉氏喊道:“俺就不信邪!再厉害的女人到俺手里,她都得服服贴贴地让俺玩个够。不信的话,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说罢,大手一挥:“来人!”
两个打手进来了。阿海巴颜指着胡拉氏吼道:“快把她捆在床上!”两个汉子如老鹰抓小鸡似的,将胡拉氏四肢分开,捆在床上,退到门外去了。胡拉氏还在骂不绝口,阿海巴颜狞笑着走向前去……
大雨一连下了三天三夜,永吉达城里城外,到处是沟满河平。努尔哈赤的营帐安在一个小山坡上,看看天已放晴,又与张一化亲自到董鄂河上游察看蓄水情况,安费扬古告诉他们说:“这几道河口的大水放下去,那永吉达城必定是一片汪洋。”他俩听了,心中十分高兴。又到林子里去,看洛寒的筏子做多少了。洛寒说:现在做成三十只大木筏,每只上面可坐二十五人,合计能装七百五十人左右。若是不够用,还可以做几只。张一化说:“够了,足够了!”
他俩回到营寨,已是上灯时分。随便吃了晚饭,努尔哈赤即召开全体将领会议,他将放水攻城的情况又作了部署,即派额亦都到安费扬古那里去协助放水。又分咐帖木尔克到洛寒那里去,把筏子都集中起来,作好下水的准备。
一切部署完毕,他拉住张一化说:“俺们看看去!”
再说哈麦龙自从那天从阿海巴颜那儿回到城上,总觉得不自在,左思右想,总觉得替这种人面兽心的人卖命,实在不值得!于是守城的事儿就没有前几天认真了。
这天晚上,他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城下如万马奔腾,急忙走出屋外一看,“啊呀!”他大叫一声,“了不得了,大水冲来了!”只见四面八方,大水骤然而至,那轰轰的水声,如雷霆万钧,呼啸着往城墙上冲。
守城军士吓瘫了,有的在城上东窜西跳,如无头蝇子。不一会儿,一大片城墙坍倒了,大水从外面往城里冲来。那些老百姓有知道早些的,赶忙爬到屋脊上,或是树上。来不及的,被大水冲得无影无踪。那阿海巴颜刚将捆在床上的胡拉氏衣服扒掉,正在专心欣赏胡拉氏那迷人的胭体,还未来得及干那颠写倒凤的勾当,就被撞进门来的几个打手拉了过去:“城外大水冲进了城,你还不快走!”
阿海巴颜一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非常糊涂:城外的大水怎么能冲进城里来?未等他问出声来,只听门外传来乱糟糟的人喊声,马叫声,狗吠声,乱成一片。
不一会儿,那无孔不人的大水已冲进了屋子,眨眼之间,没过膝盖,漫过房檐,一座永吉达城变成了汪洋世界。
努尔哈赤与张一化、额亦都等乘着木筏,来到城里。
有人报告说:阿海巴颜已经淹死,那个负责守城的哈麦龙已经投降。一会儿,安费扬古押着哈麦龙走来,努尔哈赤看他膀阔腰圆,浓眉大眼,长得一表人材。就问他一些情况,哈麦龙都如实报告。
努尔哈赤说:“俺不杀你,还想重用你。你愿意吗?”哈麦龙赶忙跪下磕头,感谢不杀之恩,说道:“俺情愿替你效力。”
努尔哈赤对哈麦龙说:“俺现在派你做永吉达城主。等大水过后,你要帮助老百姓重建家园,将永吉达城管理好。可不能学阿海巴颜。若不听俺的话,准饶不了你!”哈麦龙感恩戴德,高高兴兴地走了。
努尔哈赤与张一化、额亦都、安费扬古等人,回到营寨,带领军队,高唱凯旋歌,回到建州府。
第二天,努尔哈赤分付杀猪宰牛,犒赏将士,庆贺胜利。自此,建州董鄂部已被消灭,成为努尔哈赤的属地了。
在庆功宴上,努尔哈赤宣布:张一化担任军师职务,大小将士一律听从他的指挥调动。
五、鬼头刀认不得堂叔
一天,浑河部安图瓜尔佳城城主希姆的弟弟希沙前来求见。据希沙反映,希姆整日沉缅于酒色,不问政事,老百姓怨声载道。特来请求努尔哈赤统兵前去征讨,他情愿作内应。
努尔哈赤让他先在馆舍休息几天,研究决定后,再通知他。
努尔哈赤与张一化、额亦都等商议,额亦都首先发话:“今年咱们征讨理岱,占邻了兆佳城;又攻取了马尔墩山寨;不久前又消灭了董鄂部,占领永吉达城。可以说战事频仍,人马疲劳。眼前是冬季快到,不久就是冰天雪地,粮草运输都有困难。不如来年春暖花开,人强马壮之时,再去征讨。浑河部还有一个播一混寨,可以一石二鸟,将浑河部彻底消灭。”安费扬古也觉得额亦都讲的有道理。
张一化说:“利用冬闲季节,养精蓄锐,也是正事。还要招兵买马,扩充兵力,加紧操练,尤为重要。”
努尔哈赤告诉了希沙,让他回去以后加紧暗中准备,网罗人材,切不可打草惊蛇。来年春季,定带兵前去征伐。希沙高高兴兴地走了。
他又将招兵买马的事,统统交予张一化负责,让洛寒、帖木儿克协助。张一化命人做一大木牌,上书“招兵买马”四个斗大的金字。不几日工夫,便招了一百多人。这且不表,再说额亦都与安费扬古二人负责训练兵马,每日教场里喊杀震天,士兵们情绪激昂,练得有声有色。
一天,额亦都家人来教场唤他回去,说是夫人病重,要他回去。那莫小倩自与额亦都结亲之后,恩爱无比。每次出战归来,莫小情都亲手替他解去盔甲。若有伤处,便调药敷擦,按摩揉敲,竭诚侍候。额亦都也非常感激。只因莫小倩有一恶病,那阴道里面长一个肉瘤,且渐长渐大起来。莫小倩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那地方有毛病,向人启齿都为难,更不好去看医生,只能任其发展。近日以来,那肉瘤已有饭碗大小,胀得小腹疼痛难忍,不能走路,连茶饭也好几日不进口了。额亦都虽百般爱怜,也无能为力。今天莫小倩已昏迷多次,才让家人唤额亦都回家。心想活不多久了,想再见丈夫一面,死也甘心。
额亦都到床前一看,莫小倩已奄奄一息。她见是丈夫来了,很费劲地伸出手来,握住额亦都的手,断断续续地说:“俺对不……起你,未能给……给你生个儿女,……”额亦都哭得泣不成声,连安慰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不一会儿,莫小倩两腿一蹬,死了。
替莫小倩办完丧事,额亦都仍旧每天起早贪黑地到教场练兵。只是每当回到家里,再也听不到莫小倩那温柔体贴的话语。他饭不想吃,觉也睡不着。
努尔哈赤想到了这些,回家和妻子佟氏商量。额亦都是自己的得力助手,怎能让他受屈!刚起兵时,额亦都就与他患难与共,小心护卫着自己,甚至夜间和自己互换睡处,以防他被坏人暗算。佟氏也深知额亦都对丈夫忠心效力。夫妻商议后,决定将大女儿穆库什嫁给额亦都。努尔哈赤便同张一化说了,请他出来作媒,很快办了喜事。这且不表。
再说浑河部安图瓜儿佳城主希姆,今年四十五岁,娶了五个老婆,但一个孩子也没有。据知情人说,这是希姆喝了阴阳水造成的。说希姆与他堂妹妹从小一块长大,到了十五、六岁时,都已略知风月之事。一个夏天的中午,他们到山林打猎,二人乘机偷吃了禁果,从此而后,来往甚密。他那堂妹担心自己怀孕,就让希姆喝了阴阳水。说来那水也真有灵验,希姆喝过之后,与他那堂妹妹暗中来往了五、六年,就一直也未怀孕。以后,她出嫁了;他也结亲了,而且娶了五个妻子,没有一个怀孕的。可是希姆并不了解内情,他不知道是因为喝下阴阳水所造成。还总是埋怨妻子:俺那牝鸡总不下蛋!并扬言说:俺一定要娶个能“下蛋”的。有了这种思想,希姆在平时就留心了。有一次他到弟弟家有事,希沙不在家,弟媳阿丹出来接待,见阿丹长得俏丽,虽是两个孩子的少妇,其风韵不弱于二八少女。回到家里,再看那五个妻子,没有一个能与阿丹相媲美。自那以后,总是耿耿于怀,心里不能过。他想:俺这一城之主,却找不到一个满意的妻子,实在可悲可叹。转而一想:自己的亲弟弟,又不是外人;何况俺连一个蚂蚌大的儿子也没有,将来这一城之主的位置还不是你希沙的?
说来也巧,那天兄弟二人在一块喝闲酒,希姆转弯抹角,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弟弟希沙。当时希沙一听,可气坏了!你当哥哥的怎能如此荒唐,就把酒杯一推,站起身来,拂袖而去。希姆见弟弟不愿意,心里想:一不做,二不休,迟动手,不如早动手。就派几个人到希沙家里,对阿丹说城主找她有事,要她马上过去。阿丹哪知底细?就稍作打扮,跟着去人来到希姆府里。希姆早有安排,阿丹一到,就被领进一间暗室。到了晚上,软硬兼施,强行占有了阿丹。那边希沙见妻子一夜未归,便找到哥哥府里,都说昨晚就回去了。希沙心中明白了七八分,但是光急没有用,只好忍气吞声。常言道:田地老婆不让人。这夺妻之恨,希沙怎能不雪!出于万般无奈,他才去找努尔哈赤。现已冬去春来,努尔哈赤该不会再推辞了吧?
其实努尔哈赤根本不是推辞,他早就想吞并浑河部了,只不过未抽出手来。现在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好时节,便去找张一化商量。那老人一个老鳏夫如何生活?努尔哈赤将远房的寡婶介绍给老人。既有烧火做饭的,又有床头焐脚,平时作伴的,张一化非常感激,老夫中妻,日子过得挺和美。二人一见,一讲明,同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他俩想到一块去了,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埃正当他们议论如何去攻打浑河部的时候,有人前来报告:“浑河部的希沙前来求见。”张一化朝努尔哈赤会心地一笑,风趣地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二人来到府里,见了希沙,努尔哈赤先问希沙:“你看怎么去攻打?”希沙说:“你们的队伍先隐蔽在城外的山谷里,等到天黑以后,俺从城里接应,将城门打开,不就行了么。”张一化说:“城里没有反对的人吗?”“不会有的。他整日整夜地琢磨着搞女人,又到处树敌,谁不恨他!”希沙说得很恳切。努尔哈赤想了一会儿,又同张一化小声说了两句,便转过脸来对希沙说:“现在是三月中旬,俺的军队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晚上攻城。若未出什么差错,俺们在举火把三次后发起战斗,你可以把城门打开,与俺们配合起来。”
送走希沙,努尔哈赤与张一化认真在作攻打浑河部的准备工作,这且不提。再说安图瓜尔佳城主希姆,自从把弟媳妇阿丹弄到手,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一天到晚,只要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泡在暗室里与阿丹调情。据看守暗室的士兵出来说,希姆一会儿过去搂着亲亲,一会儿过去抱着摸摸,令人不堪入目。那阿丹女人也是水性杨花。起初还哭哭啼啼、闹着要走,后来也就顺从了,任他摆布着玩儿。希姆在暗室里大施淫威,他那五个妻子听说以后,醋火终于燃起来了。她们明查暗访,摸清了情况,来个突然袭击,五只母大虫一齐拥进了暗室,喊着,骂着,撕打在一起。阿丹被打得鼻青眼肿,衣服撕得一条条、一道道,被她们拉到院子里,让众人观看。有人把这消息告诉希沙,希沙赶忙架一辆马车,把阿丹拉走,闹剧才告收常那个希姆知道以后,别人以为他一定会大发雷霆之怒,回去狠抽五个妻子的耳光。不料希姆只是付之一笑,油腔滑调地说:“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女人有的是!管它去。”
再说那个专讲努尔哈赤坏话的龙敦,平日正事不干,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就瞅着努尔哈赤找毛玻把白的讲成黑的,将方的说成圆的,生着点子捏造谣言,拨弄事非。他曾经挑拨诺米纳弟兄与努尔哈赤的关系,诺米纳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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