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喜姑娘定了定神,才说道:
“女儿在溪边提水,忽然来了一个男人,他说是天生的。俺看他的样子挺帅,在俺三姓地方找不到第二个。请父亲去看看,把他请到俺家里来。”
白哩听了,心里怪纳闷的。忙带了众人,来到溪边,见一个少年坐在那里发怔。
白哩走近他身边,大声说道:
“你就是天生的那个人吗?”
布库里雍顺急忙起身答道:
“俺乃布库里雍顺,从布尔胡里寨到此。”接着,他把自己来踪去迹说了一遍。
白哩听了,非常高兴,大声说道:
“原来是天上送来的一个好汉,这是三姓地方的福气,请到俺家里去谈谈。”
白哩说罢,便拉着布库里雍顺的手,往回走。不多时候,来到白哩家。
于是,左邻右舍听说来了一个天生的人,都来探望,把白哩家围得水泄不通。
晚上,白哩杀猪宰羊,酒席款待。三姓地方的头面人物,都来庆贺。大家开怀畅饮,万分喜悦。
酒席中间,布库里雍顺谈笑自若,应对如流,深得大家的赏识。直到深夜,酒席才散。
且说布库里雍顺住在白哩家里,每天除练习拳棒以外,常常同他的心上人——博喜姑娘在一起。初一、十五,河边,地头,两人的身影经常合拢在一起,相爱的感情一天比一天热烈。他们二人相处得这么和谐,白哩老人也看出来了,心里也着实喜爱这个小伙子,便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将女儿嫁给了布库里雍顺。
俗话说:洞房花烛小登科。果然,当上新郎没几天,一件更大的喜事便降到布库里雍顺的头上:寨民们共同议定,推举布库里雍顺为三姓地方的贝勒。
布库里雍顺再三推辞,却架不住老百姓的拥戴,寨民们不由分说,把他拥上台,纳头就拜,一千多寨民,黑压压地跪了一地,齐声欢呼贝勒。
白哩老人更是欢喜万分,忙喊人杀猪宰羊,准备酒菜。中午又拉开桌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整整又热闹了一天。
从此以后,三姓地方的寨民们,都喊布库里雍顺为贝勒,称博喜为福晋。
且说布库里雍顺自当贝勒以后,严以律己,为三姓地方制定各项戒规,寨民们若有违犯,按章惩罚,毫不留情。
布库里雍顺把布尔胡里的先进耕作方法传扬开来,亲自带领寨民们打井。挖沟。兴修水利。
农闲时,布库里雍顺组织男子学武练兵,制造枪刀戟箭,作好防卫准备。他让博喜带领女子们到山林里采药。挖参,医治疾病,减少死亡,增加人口,鼓励生育。
不到两年,三姓地方经过布库里雍顺的精心治理,很快富庶强盛起来。
为了施展心雄志大的抱负,布库里雍顺又在三面靠山。一面临水的阿朵里修建了一座新城。他亲自设计画图,建成了贝勒府、练兵尝了望台等重要设施。城内街道纵横,四通八达,四座城门,高大壮观,城墙坚固厚实。三姓地方的老百姓通通搬到阿朵里新城里来。一时之间,市井繁荣,人烟稠密,阿朵里居然成了一座偌大的城池。
且说布库里雍顺身居贝勒府,威严地镇守着阿朵里城,周围有儿个小部落,识趣的早来投降,请求保护,保证年年贡献牛羊等物品,也有不大明智的,布库里雍顺便带领人马,去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强迫他们来归顺。因此,布库里雍顺远近闻名,阿朵里城也是周围弱小部落朝拜的中心。
隔了许多年以后,布库里雍顺贝勒与博喜福晋,相继去世,由小贝勒继任,一代一代地相传不绝。
话说到了明朝中叶,阿朵里的贝勒,派人到京城朝贡,明朝皇帝非常高兴,热情地接待,除赏赐酒食以外,还赠给许多金银财宝。使阿朵里城的贝勒感到非常荣耀。
当孟哥帖木尔继任阿朵里城贝勒时,更加强盛,明朝永乐皇帝害怕他生事谋乱,就把阿朵里改为建州卫,封贝勒为都督,子孙还可以世代承袭。每年,皇帝发给金银布匹绸缎,这叫定例。孟哥帖木尔便成为建州卫的第一代都督,也是满人记人史书的“肇祖原皇帝”。
以后,孟哥帖木尔死后,传位于“兴祖直皇帝”福满;福满年老,传位给董山,以后又传位给“景祖翼皇帝”觉昌安。这时,都督府已从阿朵里迁移到赫图阿拉,就是现在的新京。
在觉昌安当建州卫都督时,附近的大小部落,全被他征服了,势力更加强大,苏克素浒河以西二百余里的地方,全部归建州卫管辖了。
话说到建州卫都督觉昌安,共生子五人,大儿子礼敦巴图鲁,二儿子额尔衮,三儿子界堪,四儿子塔克世,五儿子塔克偏古。
五个儿子个个刀马纯熟,四儿子塔克世略具谋略,比较有些头脑。觉昌安便把都督大印传给塔克世。
再说建州指挥使王杲,常指使军队扰乱明边。为此,觉昌安曾多次规劝过他。王杲却置若罔闻。
明朝派驻抚顺的总兵官李成梁,也同王杲谈过此事,王杲仍然坚持不改。他生情残暴,荒淫成性。平日,仗着自己有几千军队,到处打家劫舍,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更令人恼恨的,是他特别喜欢处女,对已婚女子弃若敝屣。古埒城内外百十里方圆,大凡婚嫁迎娶,“初夜权”必须让给他。那些年轻貌美的新嫁娘,被他强行拖来蹂躏之后,顺其意者,他玩够了,还可以生还;表现稍有倔强的,事毕则赏给一般士兵,任其轮流奸淫。
当地百姓一听说王杲的兵来了,便吓得屁滚尿流,逃得无影无踪。
那些娶、嫁闺女的人家,则不得不逃离家门,远走他乡。
王杲的恶行,百姓们无不恨得咬牙切齿。那建州卫都督塔克世与王杲是儿女姻亲,也曾与王杲一起劫掠过明朝边民。后来怯于明廷的威势,就洗手不干了。对王杲的淫掠恶习,虽然制止过,但王杲听而不闻,继续胡作非为。
且说古埒城周围的老百姓,受不了王杲的欺压,不敢到建州卫塔克世都督那里去诉说,只得成群结队去抚顺关总兵衙门里告状。李成梁已早有所闻,并对王杲劫掠明朝边民的行为,也早有不满了。遂派人找来南关哈达部的王台,与他定计,让他诱杀了王杲。
抚顺关总兵李成梁十分高兴,连忙写表申奏明朝皇帝,不久,皇帝发下圣旨,封王台为龙虎将军。
建州卫老都督觉昌安,得到王杲被王台诱杀的消息之后,没有太大的反映,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他多行不义的应得下常”再说塔克世新作了都督,觉得这一下有权有势,比作小贝勒时风光得多。于是兴高采烈,大天与部下将领议论公事,常到教练场去检查训练情况。
一天,塔克世正在教场练兵。忽然探马跑来报告说:“哈达部王台联络抚顺关总兵李成梁,准备打古坪城。图伦城主尼堪外兰也被他们拉拢去参加了。”
听到以后,塔克世半信半疑,正准备回府与父亲商议对策,突然侍卫前来报告:“古坪城告急,派人来请救兵了。”
塔克世这才相信那消息确实可靠。急忙回府向父亲回报情况。
老都督觉昌安听到孙婿被困,图伦城告急的信息以后,急得六神无主,两眼圆瞪,遂安排五子塔克偏古守城,自己披挂整齐,与塔克世一起到教场点齐了兵马,带领全体将士,浩浩荡荡,杀奔古埒城而来。
再说哈达部王台为了攻打古埒城,绞尽了脑汁,最后听从将士的意见,使了一条计策。
由王台出面,写一封信给抚顺关总兵李成梁,请求派一支兵,虚张声势,去攻打建州卫城池宁古塔部落。再写一封信送给图伦城主尼堪外兰,要求背叛建州卫,共同出兵攻打古埒城。——这是“明修栈道,暗袭陈仓”的计策,可见王台用心良苦。
王台这两封信都没有白写。
李成梁果真出兵去了宁古塔城,虽没有攻城,却屯兵在那里,虎视耽耽架势,牵制了建州卫的兵力,已经达到了王台的目的。
尼堪外兰为人狡诈,处事无原则。他东风朝东,西风朝西,见利忘义,有奶就是娘。在王台的引诱下,他积极地投向王台的怀抱,加入到王台反对建州卫的行列中,并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
他接到王台书信,又见了那包雪花银子,便于次日开始整练兵马,很快随王台一起,去并力攻打古埒城。
且说那古埒城乃弹丸之地,人口稀少,兵微将寡,城墙又矮又薄,怎能挡得住王台与尼堪外兰的两支军队的攻击!
正当阿太章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之时,忽听城外炮响震天,他心里想:该是建州卫的救兵到了罢?……阿太章京立即派人到城头查看,不一会儿那人回来报告说:“是建州卫的救兵到了!”
阿太章京听了,这才安静下来,连忙上城查看。果见往建州去的大路上,尘土飞扬,连珠炮响,建州卫的兵马,如澎湃潮水般地冲来。
那白发苍苍的老都督觉昌安,率领都督塔克世,因救孙女心切,手挥大刀,见人便杀。王台与尼堪外兰的兵马,因为早有准备,以逸待劳;建州卫的队伍,一路上人不停步,马不停蹄,早已是人困马乏,怎么能打得过王台的兵马?
双方一阵厮杀,建州卫的兵马,反被杀得落花流水,大败而回。
觉昌安让塔克世清点人数,已损失一半以上。觉昌安越想越气愤,不由得触景伤情,深感力不从心,又怀念起大儿子礼敦巴图鲁和侄纳兀齐格两个人来。
记得那年攻打图伦城时,礼敦巴图鲁那把大刀,杀人敌阵以后,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他左砍右挥,杀得敌人望风披靡,一败涂地!
还有侄儿纳儿齐格,武艺高强,文武齐备。他攻打索色纳和加虎两个部落,只用了两天时间,双双跑来投降。
现在,他们已经作古,未曾想这白发人却去送黑发人,真是不可思议!
老都督回忆到这里,忽然想起一句名言:“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于是他伤感侄儿纳兀齐格走得太急,伤感大儿子礼敦已图鲁又死得太早了。
且说觉昌安在军帐里胡思乱想,闷闷不乐。不大一会儿,塔克世进来说:“图伦城主尼堪外兰前来求见父亲。”
觉昌安一听,气愤他说:
“他来干什么?把他杀掉算了!”
塔克世以为不然,说道:
“尼堪外兰是贪利小人,他既来见,难道会有歹意吗?你既不愿见他,让俺去见他。”
说完,塔克世向外就走。
觉昌安听了儿子的话,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急忙回头对着塔克世的背影说道:“那就让尼堪外兰进来罢!”
等塔克世走远之后,觉昌安心里想:尼堪外兰太狡滑。这次来见俺,也许是来帮忙,等俺救出阿太章京夫妻,再杀这个忘恩负义的人也不迟。
觉昌安正在想着,只见塔克世领着尼堪外兰进来了,未等觉昌安说话,那尼堪外兰先已双膝跪下,说道:“老都督在上,晚辈这边有礼了!”
觉昌安立即向尼堪外兰问道:
“你为什么联络李成梁,听从王台的指挥,无端的发兵攻打古埒城?”
尼堪外兰急急忙忙叩头不迭地说道:
“俺确实不知道古埒城主与你老人家是亲戚,如今知道了,俺已向总兵大人建议,他已答应退兵。”
尼堪外兰说到这里,又神秘地往前凑了凑,又对觉昌安说道:“今后,老都督若能让古埒城主,向明朝皇帝年年进贡,岁岁去朝,大明皇帝将封你老人家为龙虎将军。”
觉昌安一听,可高兴了,连忙问道:
“你这话可当真?”
尼堪外兰急得连声发誓说道:
“俺若哄骗你老人家,愿死于乱刀之下。”
老都督听了,非常喜欢,忙派人准备酒菜,准备好好款待尼堪外兰。
他却说道:“俺因军务在身,不能在这里喝酒,等改日再来叨扰吧。明天傍晚,请老都督带兵进城,俺的兵马一定退出五里之外。”
尼堪外兰说完之后,便告辞上马而去。
到了第二天夕阳西下的时候,觉昌安传令兵马进城。果然看见尼堪外兰的军队已完全撤走,并撤退到五里之外的地方。
觉昌安与塔克世兴奋极了,便带领兵马,进到古埒城里,见到阿太章京夫妇,大家心里都非常高兴。
阿太章京一面备酒,为老都督接风,解乏,一面犒赏兵士,都吃得酒醉饭饱以后,才各自休息。
半夜时分,忽听喊杀连天,炮声震动天地,建州卫的士兵从睡梦中被惊醒,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那么多的人马,半睁着惺松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被砍了脑袋。
觉昌安与塔克世父子俩,衣服还未穿齐,乱兵就杀进来了,二人慌忙应战,他们挥着大刀,杀退一批又一批敌人。
由于黑更半夜的,乱兵又多,父子俩很快便被冲散。建州兵抵挡不住,被杀得四散奔逃。
在混战中,塔克世被乱兵所杀,阿太章京夫妇早被砍成肉酱。老都督觉昌安见大事已去,只得眼睛一闭,拿刀往自己脖颈上一抹,一阵凉风过顶,这赫赫有名的老都督竟身首异处,与世长辞了。
这时候,尼堪外兰意色扬扬地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来到图伦城主阿太章京的府中,先计点本部的兵士,只损失了几十个人;后计点觉昌安的兵马,这一夜共杀伤八百多人。
尼堪外兰将俘获的建州卫的兵马,全换了自己的旗帜,改编为图伦城的军队,都归自己统领。
他又派人打扫战场,盘查府库,挑选美女,将古埒城所有值钱的东西,抢劫一空。
再说尼堪外兰唱着凯旋歌,正得胜回走之时,忽然探子前来报告说:“建州卫老都督觉昌安之孙、塔克世之子——努尔哈赤领着兵马,前来报父祖之仇,他已经攻占了图伦城,军队正往这边杀来!”
尼堪外兰一听,忽然想起来了——
这个努尔哈赤,不就是那个南山学艺、北山打虎、脚心长七颗红痦子的“野猪皮”么?(满语里“努尔哈赤”就是“野猪皮”的意思)想到这里,尼堪外兰只觉得头脑一懵,差点栽下马来。他心里说:“这个努尔哈赤力大无比,武艺超群,俺哪里是他的对手!”
第一章他踏着北斗降临人世
吃着朱皇帝俸禄的建州卫都督塔克世,根本也没想到眼前这个脚心生着七颗红痣的儿子会在多少年后杀到山海关下,撼动铁桶一般的大明江山。他漫不经心地听妻子说完梦中的奇遇,随口说道:“既然你梦见的那个人披着野猪皮,那就给这孩子起名叫野猪皮——努尔哈赤吧!”……
一、黑店里的蒙汗药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尼堪外兰高唱凯旋歌得胜班师之时,半道上听说努尔哈赤率领一万五千精兵找他报仇来了。他自认为不是努尔哈赤的对手,虽然老窝图伦城被努尔哈赤攻占了,父母妻子儿女全被努尔哈赤杀了,他也没有勇气找努尔哈赤报仇,只得偷偷摸摸收拾金银细软,化装成兵士,丢下一万五千多兵马,来个脚底抹油——溜之乎也。
再说努尔哈赤本是建州卫老都督党昌安之孙、塔克世之子。塔克世共生五子,长子努尔哈赤就是大清国第一代皇帝,后来被清朝子孙称为太祖高皇帝。次子舒尔哈齐,三子雅尔哈齐,这三个儿子是塔克世的大福晋喜塔拉氏生的;第四子巴雅齐,是二福晋纳喇氏生的;第五子穆尔哈齐,由宠妾所生。那二福晋生得标致狐媚,深得塔克世的宠爱。大福晋体弱多病,生下三个儿子之后,便一病不起。在喜塔拉氏病得奄奄一息时,曾拉着塔克世的手说:“善待野猪皮,让他有出息。”原来,喜塔拉氏生产努尔哈赤前夕,梦见一个披野猪皮的人告诉她说:“红痞长脚心,必定坐龙廷。”醒来以后生下了努尔哈赤,因此得名。又见孩子右脚心上确实长了七个红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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