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无巧不成书。努尔哈赤今晚却来到钮祜禄氏的房里,因为久不见面,二人正在亲热着,忽听有人喊着:“俺的命苦啊!俺的命——苦啊!俺的……”两个人侧耳一听,相互交换一下眼色,接着,房门被推开了,汤古岱进屋一看:他的父王在这里,头脑立刻清醒了许多。
努尔哈赤尽量压住火气,说道:
“又在伊拉喀那里喝酒了?你的命怎么苦法?你说说看,俺和你妈都在这里。”
此时,汤古岱已经酒醒了,他了解父亲的脾气,不说清楚怕是过不了关的,于是嗫嚅着,把那些牢骚话,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努尔哈赤听着,气得浑身直打颤,哆嗦着嘴唇,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汤古岱骂道:“不争气的东西!……俺是恨铁不成钢啊!”
汤古岱跪在那里,连头也不敢抬,知道自己惹了祸,但是,现在已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次日上午,正是议论政事的日子。努尔哈赤让汤古岱把昨晚说的那些话,再向大家说一遍。之后,他又将往日伊拉喀与汤古岱之间酒肉关系,向大家作了介绍。他让侍卫去把伊拉喀喊来,然后交给专管诉讼的十名扎尔固齐说:“伊拉喀犯了什么罪错,由你们审查处置。”
按照后金国的审判程序,十名扎尔团齐负责初审,将处置意见上报五大臣复审,再上报众贝勒。若是一般琐事,不是生杀予夺等重要案件,众贝勒均可结案。凡是重大案件,必须上报给努尔哈赤审批。
且说伊拉喀的案子,经过逐层调查审判,以挑拨离间努尔哈赤与皇四子汤古岱的关系,被定成死罪,并立即执行。对汤古岱处以答刑,重打四十。这件事以后,起了“杀鸡儆猴”的作用。
再说擎天手——吴华人等天黑以后,才回到伍胡里住处,见到了神弹手——胡大义,铁腿——武治中,倒肘王——耿有何,三人都是由于途中被阻,无法脱身,以致错失了良机。
武治中说道:
“现在白天行动越来越困难,只能利用夜晚了。再等机会吧!”
胡大义看了看吴华人的伤臂,说:
“不知大哥的伤臂几日才能痊愈,咱兄弟四人老是凑不到一起,真是不巧哇。”
吴华人说道:
“俺这伤问题不大,过几天就会好的。俺以为外面风声较紧,咱们暂时不要出去乱撞了,就在屋里休息。让伍兄弟一人出去就好,一旦有了机会,咱再行动不迟。”
大家只得同意,也就住在伍胡里小屋下面的地窖里。这且不提。
一日晚上,伍胡里回来以后,对“四侠”说:“这几天一直刮东风,而且风力甚大。俺想——”他凑在四人跟前,小声说了一会,四人十分高兴,接着便分头行动。开始,伍胡里要去,四人坚持不同意,吴华人说:“老伍不能去,你若暴露了,咱连一个窝也没有了。”
伍胡里不再坚持,他就走到附近几户女真人家里打牌去了。事后有人怀疑他时,也有人证明,这是他几年来的经验。
再说擎天手——吴华人,经几天的疗养,加上及时治疗,臂伤已好了。四个人商议妥当,让倒肘王——耿有何去粮仓行事,吴华人等三人去赫图阿拉城里。这且不提。
再说赫图阿拉城的东门外,有一座粮仓。整个建筑范围不小,周围是一个大围墙,墙里是四合院,中间是一垛垛的粮囤,囤子大小不等,约有几百个,全用高粱秸编集起来的簾子围起来,顶上盖着草,压上泥,周围屋里住着守卫人员,约有二百多人。粮仓的头目名叫阿骨里,是努尔哈赤的远门叔父,此人勤奋负责,踏实苦干,深得努尔哈赤的信任。但是阿骨里武功差,年岁已五十开外。
平时粮仓管理很认真。一次,有一守卫人员躲在墙角里抽烟,被阿骨里发现后,送到努尔哈赤那里,满嘴的牙被打掉,上嘴唇被切去,又绑在粮仓院里示众三天,差一点被整死。从那以后,粮仓里谁也不敢再抽烟了。
这天夜里,东北风刮得呼呼响,快进腊月了,天将下大雪,外面冷得厉害。关外的冬天来得早,进了十月,就结冰了。夜里,更是冷得厉害。粮仓的值班人员,冷得在屋里烤火。过一会出来看看,负责任的去转一圈于,再回去;马虎的人,伸头看看,就回去了。
其实,这粮仓已建好多年了,一直平安无事,守卫人员宽心,努尔哈赤也放心。
且说倒肘王——耿有何,打扮成叫化子一样,沿路讨饭,来到粮仓附近,找一个背风隐蔽的角落里蹲下了。约在二更多天,估计粮仓守卫人员大部分已经熟睡,他开始行动了。
耿有何先悄悄地来到东门边上,见大门已经锁上。他伸手摸到那把大铁锁,猛吸一口气,用劲一拧,那锁便开了。
他走进院里,见每间屋里都有灯光,遂运用轻功,走着猫步,来到东南边的几个囤子边上。用手摸了一下,见顶上盖的全是干草,心里不觉大喜。
突然,朝北的屋子里走出四五个人来,他们手里提着防风的马灯,在囤子周围转了一圈,其中有个人说:“现在这么冷,谁来偷粮食,真是自找麻烦!”
另一个年岁大些的说道:
“俺当这个头目,真是‘老鼠钻进风箱里——两头受气’。不来查看,阿骨里要训俺;出来吧,你们又跟俺呕气。真难为死俺了!”
他们一边走着,说着,不一会儿,转一圈儿,便回屋里去了,还把门“咣当”一下关上了。
这时候,倒肘王——耿有何胆子大了,选好目标,从怀里掏出火种,把囤子上面的干草抓了两把下来,点着后,再挨着去点。
因为耿有何是从东北拐的囤子点火,那呼呼的东北风,把那火吹得呜呜地响,眨眼之间,囤连囤地烧了起来。
这工夫,风助火势,火乘风威,烧得囤里的谷物叭叭炸响。在火光映照下,四合院里红光闪闪,通明透亮。
突然间,屋里的守卫人员发现了,首先是一片叫喊声:“失火了!失火了!失火了!”
接着,屋子里跑出人了,又喊道:
“快来救火啊!快来救火!快来救火啊!”
于是,四合院里人跑着,火烧着,喊声,风声,火烧谷物的叭叭声,混在一起,奏成一曲乱七八糟的交响乐。
这时候,有人突然看见了耿有何,一见他那一身叫化子的打扮,急忙喊道:“这里有贼呀!快来抓贼呀!……”
耿有何抬头一看,哗啦一下子,围上来好几十人。他朝周围扫了一眼,见围上来的都是赤手空拳,有的举拳就打。他一闪身躲过。就跳到那人跟前,对准那人的右胁,一倒肘打去,只听“噗嗵”一声,那人便倒在地上,喊娘去了。
耿有何腾身向右一个筋斗,落在后面那人的后侧,只见他含胸缩腹,一倒肘击中那人的腰椎,再补一钩腿,那人扑倒在地,啃了一嘴的泥。
左右两边的人一哄而上,嘴里还大声喊着:“抓住他!抓活的呀!”
耿有何突然伏地,翻滚扫腿,“噗嗵,哗啦”,倒地一大片。
守卫人员见这个叫化子好厉害,只在周围叫喊,再不敢上前了。
耿有何心想,俺的任务已经完成,何必跟这些人磨时间,不如来个鞋底抹油——溜之大吉吧!
只见他一纵身,跳过两个人,来到房檐下边。又一纵身,登上房顶。那些人不会轻功,只在下面喊着:“贼上房顶了!快放箭呀!……”
耿有何在屋顶上,心想:为什么不把这屋了点着呢?于是他弯下腰来,又把那草房点着火。他见火已着旺了,院里的人又在乱放箭,就跳下房子,往林子里一跑,不见了。
耿有何已走了好远,转回头一见,粮仓那里的大火还在烧着,因为是在夜里,看得更清楚,通红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天空。
不一会儿,赫图阿拉出来黑鸦鸦一大队兵马,往粮仓方向跑去。那是去救火的呢?还是去捉放火的人呢?……耿有何心里想:俺的任务完成了!
再说努尔哈赤这些大以来,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明朝皇帝提高了悬赏捉拿他的价格,刺客两次出现,又加上伊拉喀离间他们父子的关系等,使他极为恼怒。
今天晚上,他来到爱妃乌拉氏房里,正迷迷糊糊地刚睡着,侍卫来喊他起来,说有急事报告。
他立即穿好衣服,侍卫忙走过来报告:
“粮仓失火了!”
他一听,头脑嗡地一下,差点栽倒。随口问道:“是贼人放的火,还是内部……?”
侍卫急忙回答道:
“不清楚。”
努尔哈赤正准备出门到前厅去,费格拉哈进来了。他对努尔哈赤说:“现在夜已深了,去也无用。俺已知道一些情况,可能是刺客点的火。几个贝勒都带兵去了,老爷还是在家休息吧!”
努尔哈赤就回到屋里,心里想:
这些刺客也真可恶!一旦把粮仓毁了,这冬天怎么过啊!
他正想着,想着,朦胧之中,忽听得屋顶上有踏瓦之声。
努尔哈赤立刻起身,走近窗口,从窗缝向外窥望:在月色迷茫中,只见对面屋顶上,有一个蒙面人的身影矫捷如飞,向前窜跃而来。然后一招手,轻轻一个“燕子抄水”落到院子里,竟毫无声息。
他看此人身手不凡,定是一个武林高手。莫非又是为自己而来。
那人又一招手,只见另一蒙面人也用一个“平沙落雁”势轻轻跳下,他用手向自己屋子一指,那人便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屋顶上又出现一人,那人飞身跃上屋顶,也不知和那二人叮嘱些什么,又轻轻地跃下。
这三人正是“四侠”中的擎天手——吴华人,神弹手——胡大义,铁腿——武治中。他们分手后,各自设法混到赫图阿拉城附近,隐藏起来。天一黑,他们便展开活动,等到粮仓火起,他们知道倒肘王——耿有何已经得手,遂用“轻功提纵术”,窜墙跳院,翻窗登房,利用城里出兵救火的混乱,他们来到内城里面。
且说擎天手——吴华人,他进入内城以后,在路口见到一个值班兵卒,遂纵步上前,先用点穴术将其制服。后从他嘴里知道努尔哈赤的住处,然后来到乌拉氏的院子里。
吴华人刚停下,便见二弟神弹手——胡大义来到。不一会工夫,三弟神腿——武治中也来到了。三人交换意见后,见有侍卫进屋,心想:努尔哈赤只要一出屋子,三人便一齐动手。
后来,吴华人见到又来一人,细看知是费格拉哈,遂叮嘱胡大义,让他与武治中一起对付费格拉哈,自己去刺杀努尔哈赤。
谁知他们刚一进来,努尔哈赤便在屋里全部看到。费格拉哈本未睡,他在隔壁屋里守住,一步也不离开。
这时候,费格拉哈已知刺客又来了,他身贴墙壁,刚用刀将窗户打开,谁知“嗖嗖”飞进两把匕首,直插地下,只露出一段刀把,可见来者决非庸碌之辈。
费格拉哈猛喝一声,挥手射出几支神箭,随着纵身飞出窗户之外。还未等他落地,房顶上跳下一人,斜刺里一刀向他砍来。
他见那人刀法迅捷,发力很沉,很有些内家功底,便不敢轻视了。
这时,他已作好准备,便施展出“怨鬼夺命刀”的绝招,向那蒙面人逼去。
那蒙面人见他刀法精奇,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这“怨鬼夺命刀”,原本有七七四十九刀,刀刀取人要害。五年前,费格拉哈向他师父南恒道人学此刀法,整整三年方得其精髓。后来,费格拉哈又学习了其他各门刀法,并将它们融进其内,化为八八六十四刀。为了出奇制胜,除非强敌,轻易不用此招。
由于费格拉哈施展“怨鬼夺命刀”法,接连几刀砍去,已逼得那蒙面人只能招架,仅能封住门户,无法进招。
这蒙面人正是神弹手——胡大义。初遇费格拉哈的“怨鬼夺命刀”,被逼得无法还手。他心里想,先跟他应付着,等瞅准机会再说。
且说努尔哈赤此时却被两个蒙面人夹在中间。两人中一人使的是虎头双钩,一人使的是三节棍。这二人正是神腿——武治中和擎天手——吴华人。那使三节棍的便是吴华人,为了免得费格拉哈他们认出,就未使那神鞭。
努尔哈赤的佩剑那日已被吴华人的神鞭卷落崖下,所以仓猝之间,从屋里将一根铁棍拿来对敌,但总觉得棍不顺手,而那两人左劈右钩,招招都是夺命功法,势猛力沉,似乎急于置他于死地。
再说努尔哈赤的棍法虽不如剑法熟练,好在年轻时对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这些年虽不常练,到底是功底不薄,所谓老姜犹辣三分。那铁棍被他舞得上下翻飞,左右逢源,好生厉害。
吴华人与武治中见不能取胜,便发一声吼叫,那一棍二钩更疾如行云般向努尔哈赤的几处要害打来。
且说努尔哈赤毕竟年龄大了,且连日来的心神不宁,渐渐便有些支持不祝吴华人与武治中见他棍法已乱,心里说:“这老不死的,你的死期快到了!”
于是更猛烈地连连进招,步步紧逼。
忽然一声叫喊,努尔哈赤的长辫被虎头钩咬祝武治中看得分明,急忙将钧一收,努尔哈赤不由踉跄几步。这时,吴华人又趁势向他顶门扫去。
再说努尔哈赤此时眼看性命难保,费格拉哈在那边看得分明,不由大叫一声:“老爷小心!”
说罢,跃身而起,想去相救。蒙面人——胡大义见后,趁机伸手投去一弹。说时迟,那时快,费格拉哈见那人手一扬,知有暗器袭来。遂将刀一挡,只听“叭”发一声脆响,刀上冒出火星,只得又与那人厮杀起来。
且说努尔哈赤见自己长辫被钩住,情急之下,用手把辫子扯住,右手用棍子去顶住三节棍的进攻。忽听使虎头钩的人猛喝一声,努尔哈赤的辫子已被卷去半截。若不是自己用手扯牢,恐怕连头皮也会一起被撕下来。
这时候,努尔哈赤感觉一阵疼痛,不由得脚下一个踉跄。吴华人使起三节棍来,趁势一个“泰山压顶”,向他顶门砸来。
努尔哈赤见那三节棍来得迅猛,慌忙一退,因脚下不稳,向后跌倒。于是,吴华人与武治中如“饿虎扑食”一般,同时用棍和钩向他打去。眼看努尔哈赤难逃这杀身之祸,突然,从大树上飞下一人,立即用剑挡住双钩一棍,“噹啷啷”火星四迸。
且说那大树上跳下的人,用剑向上一挑,三节棍和双钩几乎脱手。由于吴华人和武治中猝不及防,那人又力大无比,二人踉跄着退后几步,十人惊愕地望着来人。
再说来人身材魁梧,黑色衣裤,一柄宝剑,紧握手中,仿佛一座铁塔,立在那里。费格拉哈一见,不由大喜过望,忙说道:“父亲,你老来得好!”
刚才吴华人和武治中见努尔哈赤本来已必死无疑,谁知半路上杀出这个黑大汉来,一时怒从心起,两人大喝一声,挥起双钩一棍,又一起扑向费英东。
努尔哈赤一看,正要上前,费英东急忙摆手说道:“请老爷闪开,让俺来对付他们!”
只见费英东任凭两人猛砸狠劈,身子兀然不动,只是用剑轻轻一拨。说也奇怪,吴华人和武治中尽管招招都很迅猛,招招都往要害处打来,但是都被费英东用剑“柔如流云”般拨开,竟然不费大力,便已化去他们的招法。
不一会儿,费英东见二人锐气渐消,劲用得差不多了,便一声大喊,长剑一抖,宛如银蚊出洞,长虹贯日,一道白光向二人逼去。
吴华人与武治中二人从来未见过这样奇妙迅捷的剑法,吓得连连后退。只听费英东一声大喊:“起!”
吴华人的三节棍被折断,腾空飞脱,落到几丈之外。武治中低头一看,双钩的钩头已被削去一截。二人一见,无名火起。只见吴华人从腰间一拽,拉出软鞭,凭空一抖,照费英东打来。那武治中也从腰间拨出佩剑,上去便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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