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大家一齐上前,用手中砖石猛砸母虎头部,一会儿,母虎被打死了。
大家高兴地说道:
“丁碧还未成家,这是老虎从沈阳给你送来的一个妻子,你们有缘分,应该结为夫妇。”
于是,丁碧把那女郎带回家中,办了喜事,又双双来到沈阳,找到女方家中。
女方的家人一见,又惊又喜,这门亲事便被人们称为“虎缘”。
不久前,他的表弟王朝新到开原去做生意,正赶上后金军队攻打开原,就陷进城里,至今无音讯。
再说铁岭城里还有一位督判游击李克泰,为人耿直憨厚,能秉公办事。
此人有一个聪慧能干的夫人,时常帮助他析理案情,处置纠纷,甚为得力。
一天,有个小商贩雇船外出做生意。傍晚时分,他就背着大包袱上船去了。
船主一见,顿起谋财念头。遂杀死商贩,夺去钱财,将尸首沉入河底。
快到半夜时,船主装模作样,来到那商贩家门前,大声喊道:“娘子,娘子!你家老板还走不走啊!”
听到门外喊声,妻子心想:丈夫早就离家上船去了,现在船主又来催,那妇人可真有些慌了。遂央求左邻右舍,去四处寻找,到天亮时也未找到。
这时,女人怀疑丈夫被害,便告到了李克泰那儿。
由于证据不足,他感到难以断案,回到家里仍在苦苦思索,心清闷闷不乐。
后来,他的夫人了解案情后,经过分析,找出了破绽,于是派人送一张纸条给李克泰。
他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写着:
“深夜门外喊娘子,已知其夫不在家。”
李克泰这才恍然大悟,遂派人去把船主喊来,向他问道:“你把商贩的尸体弄到哪去了?”
船主一听,心里不由诧异起来,便装作无事样子,说道:“那商贩的尸体俺怎么知道?……”“别装糊涂!你半夜到商贩家中,口喊‘娘子’,分明心中有鬼,还不从实招来?”
船主见隐瞒不住,只得老实交待,将杀死商贩的经过诉述一遍。
李克泰又派人将商贩尸体从河中打捞出来,案子才结,终于将那杀人真凶——船主处决了。
还有一次,他乘马外出,走在铁岭大街上。忽然,远远地看见一群人围在一家米店之前,众口喧嚷得厉害。
李克泰连忙下马,走到前边询问原因。有一中年汉子向李克泰说道:本人是近乡的农民,因为父亲生病,进城来请医生。不小心踩死了店家的一只雏鸡。那老板定要俺赔偿铜钱九百文,俺口袋里只有几百文铜钱,无法偿清,这才与老板争吵起来。
米店老板说道:
“俺那雏鸡虽小,种类却特别优异,属于品种优良的一类。只要喂养两三个月,就能长到九斤重。按照市价,一斤鸡值一百文,因此要他赔偿九百文,一点也不过分。”
李克泰听了,笑着说道:
“既然是优良品种,你让他赔偿九百文,也不算过分。”
那农民急忙说道:
“俺也没有说不赔他,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李克泰看了看他的衣服,说道:
“为什么不把你的衣服当了?如果还不够,本官替你凑足就是了。”
这时候,围观的群众,都纷纷交头接耳,责骂李克泰昏庸糊涂,袒富欺贫。
那农民心里虽然愤愤不平,也只得唯唯听命,脱下衣服,交给典当铺,当了三百文铜钱。加上原来口袋里的三百文,也只有六百文。
于是,李克泰便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三百文,凑足九百之数,当即交付店老板。
米店老板百露喜色,连连称谢,然后棒了铜钱,起身便欲离去。
那位近乡农民也垂头丧气地告退欲归。
李克泰忽然喊住二人,说道:
“等一等,俺还有话说。”
二人见喊,只得重又回来,李克泰说道:“俗话说:‘斗米斤鸡’,也就是说,把鸡喂到一斤重,必须花费一斗米。如今你的雏鸡已经死了,就不需要再喂食了。你不是省下九斗米了吗?你应当把九斗米还给人家,这才是公平合理。”
米店老板一听,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得遵照判决,将米如数付给那农民。
当时,一斗米价值二、三百文铜钱,那农民扛着九斗米走后,围观群众喷喷称赞,都说李克泰“巧断赔鸡案”。
那米店老板又羞愧,又心疼,连忙溜进店内,以后再不敢胡搅蛮缠了。
闲话少叙。且说铁岭城里,自从抚顺、清河失守,特别是萨尔浒之战以后,震动很大,有些富商大户,纷纷外逃,人心混乱。
将领中怯战心理也比较严重。督判游击李克泰多次建议布防问题,丁碧迟迟不予重视。
一次,李克泰邀约缘事游击喻成名,新兵游击吴贡卿等,一起赴丁碧家,促其研究城防。他们当场作了分工,四人分别负责一门。
且说李克泰负责东门防守,他先将东门外近城小堡的军民收入城中,安排好他们的生活以后,即组织士兵半天训练,半天搬运礌石、滚木,加强城头防卫能力。
为了提高守城士兵的作战能力,李克泰向士兵申明了严肃的军纪。在训练中,有一士兵态度不严肃认真,被当场处以鞭刑,事后,训练场上再没有松松垮垮的现象了。
还有一个士兵逃跑,后被捉回来。李克泰以此事为例,召开守城士兵大会,他说道:“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当前,鞑子马虎视耽耽,时刻窥伺咱铁岭城。作为一个军人,怎能阵前脱逃呢?都跑了,铁岭城谁守卫?大明江山谁来保?咱们生是大明朝的人,死是大明朝的鬼。这是毫不含糊的事情。从今日开始,俺不再下城,决心与大家一起同吃、同注同守卫。努尔哈赤若来攻城,咱要与他拼杀到底,誓与铁岭城共存亡。”
会后,那个逃兵被砍了头,整个东门振奋了,守城士兵再也不松松散散了。
再说喻成名与吴贡卿也学着李克泰的样子,认真作了整顿,加强了训练,又搬运许多礌石、滚木,增强了防卫力量。因此南门、西门也紧张起来了。
但是北门的丁碧,仍无动于衷。喻成名、吴贡卿找到李克泰说道:“这四个城门,有一门疏漏,将全城尽失。”
三个人一起又找到了碧家中,李克泰说道:“北门无人过问,呈现混乱状态。请了参将抓紧上城,这是刻不容缓的大事!”
丁碧立即说道:
“俺现在患病在身,举步维艰,又怎能去上城呢?”
三人无奈,回来后商议一下,便去找新任游击王文鼎,让他出来主持北门守城的工作。
王文鼎去了北门,虽然抓得不够紧张,总算有将领在北门了。大家这才安定下来。
且说赫图阿拉城里,正在积极备战,准备随时出兵去攻打铁岭城。四大贝勒忙于操练,努尔哈赤带着范文程,在训练场上巡视。自从攻下抚顺、清河城,又在萨尔浒击败明军,不久前又攻破了开原城,兵力更加强大。
再说何和理把王朝新领去,向他问道:
“你跟了碧是什么关系?”
“丁碧是俺表兄,他父亲是俺舅。”
“平日,丁碧对你怎样?”
“俺从小在舅舅家长大,表兄待俺像亲哥哥一样,表兄最喜欢俺了。”
何和理听了以后,想了想,又说道:
“王朝新,你来到大金以后,这边的人没有杀你,也未虐待你,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王朝新立即说道:
“只要有机会,俺一定报答不杀之恩。”
原来王朝新被俘获之后,登记的时候,他主动说出自己是铁岭城守将丁碧的表弟,所以受到优待,这是努尔哈赤用人政策——不放过一个有用之材——的体现。
何和理进一步启发王朝新说:
“如果汗王给你一个报答的机会,你怎样去完成任务?”
王朝新当即说道:
“俺当努力完成任务,否则,不成功,便成仁,以死相报!”
何和理接着问道:
“你那表嫂对你怎样?”
王朝新立即兴奋起来,笑眯眯地说道:
“俺那表嫂对俺最好了!因为她是被老虎背来,与俺表兄成亲的,前几年,两人感情特好。近一年多来,表兄在外面被一个妓女迷住了,经常不回来,俺表嫂说他也不听。如今……”王朝新说到这里,突然打住,看了看何和理,又接着说下去:“俺跟你说,你可别笑话俺啊!如今,俺表嫂也想开了!只要表哥不回来,她就让俺去陪她,表嫂把整个身子都给了俺,俺还能有啥说的?”
“啊!是这么回事!你们两个在一块好上了,你表哥知道了,能饶你么?”
“没关系!他不会知道的。”
“如果汗王派你回铁岭去,你愿意去么?”
王朝新一听说放他回铁岭去,马上高兴得站起来,慌忙说道:“汗王真是放俺回去,俺将说服表兄,让他来投降,或是打开城门,让八旗兵马进城。”
何和理紧跟着问道:
“你表兄能听你的吗?他愿意来投降么?”
“俺估计他会愿意投降的。万一他真不愿意的话,俺就杀了他,自己去打开城门!”
何和理听了,说:
“勇气可佳,方法不妥。对你表兄,要尽力说服他,让他来投顺,这是光明之路。万一他想不通,也可动员你表嫂,两个人一起劝说嘛!直到他来投顺为止。要做到有利、有节,不能蛮干。”
王朝新连说:
“好!好!俺一定照办,俺一定照办!”
何和理又接着说道:
“其实,让你表兄来投顺,这对他也有好处。到这边来,仍然做官。你已经看到了,大金国在汗王的领导下,一天天地强大起来。那小小的铁岭城能挡住咱八旗士兵!不久,俺还要打辽阳、攻沈阳,并且打进关内去,把姓朱的皇帝拉下马,让俺的汗王去做皇帝。到了那一天,你和你表兄都能混个一官半职,何乐不为呢?”
王朝新越听越兴奋起来,忙说道:
“放心罢!只要汗王一声令下,让俺回去,俺一定不辱使命,让俺表兄打开城门,让汗王不费一兵一卒,把铁岭夺过来!”
说到这里,何和理觉得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他觉得该讲的,都已经讲过了。心里说:看他的样子,和说话的口气,也许不会让俺失望的,就这么着吧!遂说道:“你好好休息,不久之后,汗王会派你回去的,因为汗王信任你!”
何和理说完,就送王朝新回三贝勒那儿去。
再说丁碧一年多来,总是心神不安。他见明朝一天比天更加腐败,后金国一天比一天更加强大,心里矛盾极了。
随着抚顺、清河城被攻破,萨尔浒战的失利,对明朝他已失望。他心里不止一次地说:“朱姓王朝的气数已尽,任何人想力挽狂澜于既倒,都是不可能的了。”
上个月,开原城又被攻破。他一连两夜睡不着觉,怎么办?
学杜松、刘綎那样,力战而死,又有何用?只不过是多了两个大明王朝的陪葬品!
像李永芳那样,开门投降,被人们骂为“汉奸”、“卖国贼”,又将如何?
古人说:良禽择木而楼,良臣择主而事。自古以来,人都像鸟儿那样,往高枝上飞;不像水那样,往低处流。
据说,汉朝的有名人物张良、韩信、陈平等,原来都曾是楚霸王项羽的部下,只是因为不得重用,一个个离开项羽,投到刘邦麾下,终于遂了心愿,立下赫赫战功,成为一代名将,并在青史上留下辉煌的一笔。
如今,金国汗王努尔哈赤,虽是女真民族的首领,但是,女真民族也是华夏大地上的炎黄子孙。汉族、女真族,不都是一家人么?
俗话说:“东方不亮西方亮,谁有奶来谁就是娘!”俺又何必死死抱住大明王朝的僵尸不放,跟着它去当殉葬品?
想来想去,丁碧觉得,自己绝不能像杜松、刘綎那样傻冒。该灵活的时候,要灵活些。该转弯的时候,要及时转弯。“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但是,在当前,还不能公开地打出投降的旗号,还应该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就是说,要用韬晦之术。一旦机会到来,再正大光明地站过去。
想到这里,不由得记起儿时父亲讲过的伯夷、叔齐两兄弟,宁肯饿死在首阳山上,而不愿吃周粟的故事。
这兄弟俩是典型的大傻瓜!他们也太拘泥,太古板了!何必那么认真呢?……这几天,丁碧想通了,想开了。于是精神也好多了。
一年多来,他对自己的“虎缘”夫人,越来越不满意。连续生了三个孩子,那雪白的皮肤,松驰起来了。
一天,他百无聊赖,想到街上走走去。这铁岭原本是个经年古城,历来是商贾会集之地。如今虽是战乱之年,这里依然商店如林,人流如织,只不过多了些逃荒要饭的饥民。
走了两条街,丁碧觉得:大街上的店铺虽不少,但是买卖并不兴旺。
他正走着,突然听到一阵叫喊:
“抓住他!抓住他!”
一个大汉紧追着一个瘦骨伶汀的小孩。虽是初春,乍暖还寒,这小孩衣不蔽体,两只手正将一个烧饼往嘴里塞。
那大汉追上来,一伸手抓住小孩,抡起拳头就打,边打边骂道:“打死你这贼小子!看你还敢不敢偷?”
尽管那大汉抡拳猛打,孩子还是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烧饼。
丁碧也无心观看,见街旁有许多衣衫褴楼的人,跪在地上求乞,一个老汉流着眼泪在喊着说:“老爷,收下这个女孩子吧?俺只要两斗米钱,救救俺家的老小吧!”
看那女孩约摸十四、五岁,满脸泪痕,跪在一旁。看到这些,丁碧不由得心里一振。
丁碧不忍心再看了。他信步来到一个僻静深巷,见街旁写着:“烟月街”三字,他不禁为之一动,便走了进去。
原来这里正是妓院集中场所,只见门上悬着“翠云楼”、“夜来香”、“风月庵”之类的匾额。门前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一些富商大贾,阔老贵少,或骑马,或坐轿,或乘车,来往其间,出出进进。
这丁碧当年与一帮年轻朋友,也曾是风月场所的常客,自从结下那“虎缘”以来,自然不想再涉足这里。
今天倒是个难得的机会,便走进名为“消魂坊”的妓院。
一个龟头见了碧衣饰不俗、气度不凡,是个豪富阔老,便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大爷,这里清静舒适,请屋里坐坐,散散心吧。”
丁碧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里面的老鸨也已笑吟吟地迎了上来,说道:“老爷,请到里面坐。”
说罢,挑起门帘,将了碧让进一间小屋。这小屋布置得清幽雅致,一色红木桌椅,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不外是“粉黛”、“榴裙”等艳词俗语;两幅水墨丹青画——一幅是“贵妃出员,另一幅是“秦淮秋月”,都是平庸之作。
老鸨送上茶来,丁碧问道:
“这里可有出众的姑娘,俺可不要粗俗的。”
老鸨笑着说道:
“老爷,你问问,在这铁岭城里,俺这‘消魂坊’,哪个姑娘不出众?老爷看上去是个有地位的人,俺这里新近来个姑娘,人品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脾气有些古怪,不知老爷……”丁碧听得很不耐烦,说道:“不必啰嗦,就这个姑娘吧,她名字叫——”老鸨忙说道:“她名叫清荷,这还是她自己取的名字呢!”
丁碧听了,不觉暗笑起来:这姑娘未免也真是心高气做,自比清荷,倒有些高雅;但是她已身人这污浊之地,怎能做得“清荷”?便对老鸨说道:“俺倒要会一会她,就请这位清荷姑娘来吧!”
不一会儿,老鸨便领进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只见她淡施脂粉,眉清目秀,举止不俗,面带愁容,似乎有些心事。
丁碧心里十分高兴,对鸨母说道:
“请摆酒来!”
老鸨答应一声,不一会儿,酒菜摆好。丁碧看了看姑娘,向她说道:“清荷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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