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压低声音,用命令的口气对他说:“快去把城门打开!”
也罕大胆地问一句:“请问,你是不是额亦都将军?”
“是又怎么样?少废话!快去开城门,不然,俺可要——”
话未说完,也罕忙说道:“别,别,别杀俺,这就去给你开城门。”
额亦都看他还诚恳,就把刀从他脖颈上拿下来,拉住他的一只胳膊,往城门走去。
这时候城下烟火大作,只听“轰”一响,城门旁的城墙被炸开一个缺口,“俺们的大炮响了!”额亦都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句。
原来,前几天努尔哈赤担心攻城有困难,便利用晚上时间,连续筑了几个石砲。这石砲炸城墙也厉害,怪结实的城墙,一砲能炸开一个口子,可见威力不小!接着,轰!轰!轰!一连几砲,那城墙倒了一大片,努尔哈赤带领人马,如潮水般涌向城里。顿时,喊杀声震天动地,兆嘉城里的兵士已无力抵抗,纷纷缴械投降。不一会儿,安费扬古押着理岱走过来。
战斗一结束,额亦都把也罕带到努尔哈赤面前,向他介绍说:“此人名叫也罕,是理岱的守城将官,城门是他帮着打开的。他要求留在你的帐下听用,俺的意见是:先让他负责将毁了的城墙修复起来,然后再说。”
“好吧,就照你的意见办。”也罕感谢不杀之恩,爬起来高高兴兴地去找人修城墙去了。
三、盘马引弓故不发
努尔哈赤于明朝万历十二年正月,率领大军一举攻陷了兆嘉城,活捉了理岱。他把理岱带回赫图阿拉,部下纷纷建议把理岱杀死,以儆戒那些对努尔哈赤怀有二心的人。但是努尔哈赤耐心说服部下,陈说利害,免除理岱一死,对他作出宽大处理。
这样宽大态度,使一些反对者受到感化而回心转意,倒向了努尔哈赤。然而有的人仍然执迷不悟,继续跟他作对。还有那个龙敦,他又恶习不改,唆使努尔哈赤的异母弟弟萨尔占,谋杀了他的妹夫噶哈善。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努尔哈赤的堂叔龙敦,向来对努尔哈赤面和心不和,经常在人前背后说他的坏话。努尔哈赤与诺米纳联合起来去攻打尼堪外兰时,他从中挑唆,诺米纳弟兄背盟不来,导致与努尔哈赤关系的破裂,最后诺米纳被努尔哈赤消灭就是上了龙敦的当而终于灭亡了。努尔哈赤消灭了诺米纳弟兄,又攻陷了兆嘉城,势力更加强大,这使龙敦更加不安起来。他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在努尔哈赤攻破图伦城、赶走尼堪外兰以后,一共有三个部落首长与他结盟,除诺米纳弟兄以外,还有嘉木湖寨主噶哈善、沾河寨主常书及其弟弟杨书等人。当时他们对天盟誓、要联合起来,共同抗击尼堪外兰,为了加强这种关系,努尔哈赤还把他的妹妹嫁给了噶哈善。诺米纳弟兄因受龙敦的教唆而导致灭亡以后,噶哈善曾为此训斥过龙敦,说他无事生非,离间诺米纳与努尔哈赤的关系坐山观虎斗等,因此龙敦非常嫉恨噶哈善。噶哈善为人忠厚耿直,打起仗来英勇善战,成为努尔哈赤的助手。这更使龙敦怀恨在心,时刻窥测时机,企图置噶哈善于死地。
一天,龙敦邀请巴雅齐喝闲酒,在酒喝到所谓“八老爷不当家,九(酒)老爷当家”之时,龙敦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又故伎重演,施展开他拿手的离间术。
他首先挑拨巴雅齐对努尔哈赤的不满,造谣说:努尔哈赤非常恨你生母纳喇氏,经常在人前背后,说他小时候如何被纳喇氏虐待,怎样把他兄弟三人赶出门外等,又说努尔哈赤曾在几处都扬言要对他巴雅齐进行报复。
巴雅齐一听,心里哪能受得了,肚里的酒精直往上涌,一下冲到了脑门上,口里就骂开了:“老子不怕他努尔哈赤,早晚老子非宰了他不可!”
老龙敦连忙过来捂住他的嘴说:“别嚷嚷,他的耳目众多,不能黄鼠狼还未打,就惹了一身臊呀!”接着又哭丧着脸诉苦道:“现在好人做不得呀!前次俺为你多说了一句公道话,差点惹下大祸。”
巴雅齐急忙问他怎么一回事?龙敦却又故意卖关子,吞吞吐吐,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引得巴雅齐心急火燎,非要他说出来不可。可龙敦还是不说,直到巴雅齐再三、再四要求,他才面带愁容,十分为难地说:“巴雅齐呀,俺不是不想跟你说,实在是俺担心那俩家伙知道了,会饶不了俺啊!现在你硬要俺说,俺拼上这个老命不要,也要把这公道人当到底!不过,俺还得提醒你一句,你可不能太莽撞,绝不能像个炮仗,点火就炸啊!”
巴雅齐一听说两个人,更是急不可耐,一心想打听出是哪两个家伙!这时的巴雅齐,就差未给他龙敦跪下了。
老于世故的龙敦看看火候已到,才装着十分神秘的样子说:“那天,在三皇庙自己亲耳听到噶哈善向努尔哈赤说你对他有贰心,建议努尔哈赤及早对你下手等。俺当时说了句公道话,那噶哈善恨不能当时把俺活活吞了,并向俺挥着拳头。恫吓俺说:‘你要把这事告诉巴雅齐,就连你一起干掉’!”
巴雅齐不听犹可,一听到这些话,腾地站将起来,踉踉跄跄地要去和噶哈善拼命,被龙敦抢上一步抱住,急忙提醒他说:“你能拼得过他!”接着意味深长地告诫他说:“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性急喝不得热稀饭,真想找噶哈善算帐,俺有个主意。”他走到巴雅齐跟前,对着他的耳朵,小声地嘀咕了一会儿,只见巴雅齐嘻笑颜开地说:“好!俺听你老龙敦的。”说完,一溜歪斜地打着酒嗝儿,离开龙敦家。
再说噶哈善此人生性耿直,为人忠厚,自从他与诺米纳弟兄、常书、杨书一起与努尔哈赤发誓联合以来,从多方面维护努尔哈赤,后来又做了努尔哈赤的妹婿,更是肝胆相照、唯努尔哈赤的马首是瞻了。
龙敦离间诺米纳与努尔哈赤的关系,龙敦却坐山观虎斗,享受渔人之利。噶哈善从心里瞧不起龙敦,以为这是小人所为,平日很少搭理他。古人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此话有些道理,一介武夫的噶哈善却忽略了这一点,终于招来了杀身之祸。
一天傍晚,噶哈善从努尔哈赤那里议事回来,巴雅齐从斜刺里迎了过来,亲热地寒暄着:“妹夫,好久不见了,到俺家喝两杯去。”
噶哈善一看是巴雅齐,打心里不大乐意,但碍于亲戚情面,只好搭讪着说:“谢谢四哥,你是知道的,你妹妹劝俺戒酒了。”
“别听她那一套!走,到俺家坐一会儿。”说罢,连拉带抱地把噶哈善弄到家里。
噶哈善没有办法,只得被巴雅齐拥着进了院子,他心里倒真有点儿纳闷,这四舅子今天为什么如此热情。平日,他对巴雅齐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甚为反感,心里不由得盘算起来,既硬要俺来,俺就顺便说说他,因为俺们毕竟是郎舅关系呀。想到这些,也就心情放松一些。
进了巴雅齐家的大门,发现屋子里连人影子也没有,忙问:“嫂子呢?侄儿、侄女呢?”
巴雅齐笑了笑说:“上她娘家去了!你看俺多利索。”说罢就赶忙摆桌子,上菜,似乎早有准备。
其实,他老婆、小孩全被他打跑了。平日,他在外面喝醉了酒,回到家里不打老婆,便是骂孩子,闹得大人、孩子不安稳。不久前,他与马尔墩城的人联系上以后,准备去入伙,回到家就把她们赶走了。那天,他从龙敦家出来以后,赶忙准备好酒菜,一连几天,都未能碰到噶哈善,今天他见到了噶哈善,心中暗喜。
现在两人坐在桌子两边,每人面前一只茶杯,里面装满了酒,边喝边谈起来。巴雅齐说:“你们行军打仗,怎能不喝酒呢?俗话说:‘酒壮将军胆’啊!古代的大将张飞,有万夫不挡之勇,能在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他喝起酒来,不用酒杯,端起酒坛子就往嘴里倒!”讲得口沫乱飞,忙指着菜说:“吃!吃!”
噶哈善不能再推辞了,所谓“却之不恭”呀!二人你一杯,我一杯,不一会儿,那一罈酒便喝完了,巴雅齐赶忙进屋又拿来一罈,二人斟满杯子又喝起来。
噶哈善站起来说:“俺出去方便一下。”
巴雅齐忙上前拉着他说道:“院子里有茅房,家里又无别人,你就别出去了。”
噶哈善一个人去茅房,巴雅齐紧走几步回到屋里,急忙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白纸包子,迅速将里面的砒霜倒进噶哈善的酒杯里,又晃了一晃,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院子里,心里说:俺正愁没机会下手呢?真是天要灭你!
二人重新坐下喝酒。巴雅齐多次招呼吃菜,频频举起酒杯,要与噶哈善一饮而尽,可叹那噶哈善心实如铁,岂能察觉巴雅齐暗藏的杀心,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巴雅齐忙站起来说:“俺也去方便一下。”由于紧张,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栽倒。
噶哈善一见,不知巴雅齐为什么有些失态,正想着,肚子有些疼了,而且疼得像有什么拽着肠子一样,他马上意识到不好,便赶忙站起身来想往外走,哪知那砒霜的威力发作起来,疼得他一头栽倒在门槛边上。
巴雅齐站在院子里,眼看着噶哈善在喘息、挣扎,不一会儿,身子一挺,呜呼哀哉。巴雅齐走到近前一看,那噶哈善二目圆睁,咬牙切齿,七窍流血而死了。
当天夜里,巴雅齐把噶哈善的尸体用一块大石头坠着,丢到门前的水井里。
回到屋子里,赶忙收拾停当,连夜骑上快马,直奔马尔墩城驰去。
且说噶哈善妻子一直等到半夜,也不见他回来,以为在努尔哈赤那里议事,也就自己先躺下睡了。
第二天起来一看,噶哈善一夜未回,正在疑虑之间,忽听家人前来报告:“噶哈善将军掉到水井里,被人打捞上来,已经去世了。”
他妻子一听,如五雷轰顶,哭着号着往水井前跑去。这噩耗不胫而走,努尔哈赤赶到噶哈善遗体前,看着他未合的眼睛,流血的七窍,知道是被人暗算了。他为失去一个忠诚的助手而痛哭。不久,有人看见那天傍晚巴雅齐拉噶哈善去他家喝酒,几处一对证,确定无疑是巴雅齐干的。又有人反映说:巴雅齐于第二天清晨就骑上马,带着行李,往马尔墩城方向去了。为了证实这个问题,努尔哈赤又专门派人到马尔墩城去调查。去人回来报告说:“巴雅齐已在马尔墩城入伙了。”
噶哈善被巴雅齐谋杀之后,努尔哈赤内心十分痛苦,这不仅仅因为噶哈善是他妹夫,更为重要的,是这位苏克素浒河部嘉木湖寨的寨主,最早来投靠他努尔哈赤。他英勇善战,赤诚待人,成为努尔哈赤的得力助手。努尔哈赤感到严重的问题,是由于噶哈善的被谋杀,不但对自己是一个重大的损失,还将影响到对部属的安抚。如果听之任之,不予追究,谁还替自己去卖命?这不能不使努尔哈赤慎重考虑,于是他决定替噶哈善报仇,尽管在这些仇敌中有他的亲属,他也将在所不顾了。
万历十二年六月,努尔哈赤为了替噶哈善报仇,亲自带领四百兵士,去攻打由巴雅齐、萨木占、纳申和完济汉所控制的马尔墩城。
此城依山建筑,三面是陡峭的悬崖,一面是一马平川的草地。城在高高的山坡上,坚固险峻,难于攻龋这次出兵努尔哈赤只带安费扬古一个将军,留下额亦都在家守城。士兵虽然是四百人,似乎有些少,不过都是顶盔贯甲的勇士。
努尔哈赤与安费扬古认真观察了地形,又走访了许多当地的住户,都说只有从这一马平川的草地可以进城,那三面无路可以进城。正在迟疑之时,有一位老农民挑着一担柴走过来。
努尔哈赤看那农民年纪大了,就快步走过去,把他的担子接过来自己挑着,一直将那担柴送到老农家中。老农民非常高兴,赶忙用茶水招待努尔哈赤、安费扬古几个人。
努尔哈赤问老农民从后面能不能进城?那老人不作正面回答,笑咪咪地说:“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人到山前就无路了?”接着又说:“那三国的诸葛孔明,入川时走的路,就是那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呀!”
努尔哈赤与安费扬古告辞老人时,他拿出一根长约二丈开外的绳子,一头拴住一个带三只钩子的铁蒺藜,嘱咐说:“也许对你们有用。不过上山时要胆大心细!”
回到营寨,努尔哈赤让安费扬古领五十人,从城后面的峭壁悬崖间,寻间道进城。自己从那一马平川的草地正面进攻。他以战车三辆开路,齐头并进,步兵随后。因为通往城下道路非常狭窄,只能一车独自前进,另外两辆车跟在后面。当接近城墙时,城上滚木擂石如暴风雨般抛下,结果有两辆车被砸毁,士兵不得不躲到车后面,不能前进了。
努尔哈赤一看进攻受挫,遂奋勇当先,运用轻功,飞身跃至城下,隐蔽在一个枯木桩子后面,拉弓待敌,以寻找战机。
忽然,他见到纳申站在城上指挥守军,努尔哈赤一箭出手,只“嗖”的一声,穿透了纳申的耳朵,直刺他的面门,疼得纳申哇哇乱叫,被士兵抬走了。以后努尔哈赤又连续发了四箭,射倒四个士兵,于是当官的再不敢到城上来了,守城的士兵也吓得慌慌张张。努尔哈赤乘机指挥军队后撤,并当机立断,命令士兵改近攻为远围,断绝城中的水道。
这样的连续围困,城中缺水严重,人心惶惶。第四天深夜,城内大火冲天,浓烟四起,努尔哈赤知是安费扬古已经进城了。于是乘城内混乱,守备松驰的机会,努尔哈赤急令攻城。他自己率先冲到城下,因此士兵士气高昂,奋勇登上城头,经过一阵大刀的砍杀,城上守军四散奔逃,萨木占与巴雅齐被乱刀砍死,纳申、完济汉匆匆忙忙弃城逃入界藩城。所谓坚固难攻的马尔墩城,被努尔哈赤四百人的队伍一举攻破了。
马尔墩城被攻破了,士兵们看得清清楚楚,努尔哈赤总是冲锋在前,退却在后。战斗中总是机敏灵活,奋勇争先。他们更加敬仰自己的统帅,他们每个人都愿意去为努尔哈赤牺牲一切。
为了替噶哈善报仇,万历十三年二月,努尔哈赤率领五十人,其中有二十五人披甲,前去攻取界藩城。这次是准备偷袭的,只带精干的五十人。不料界藩城有了准备,努尔哈赤就放弃了攻城,准备带领军队回营。正当这时,从城里冲出来一支数百人的队伍,他们是界藩、萨而浒、董嘉和巴尔达四城的首领,在努尔哈赤的背后追来。在界藩城南的太兰宙附近,追兵赶上了努尔哈赤,他们的前锋是纳申和巴穆民二人。努尔哈赤英勇无畏,他一见是马尔墩城的败将纳申,就单骑拨马相迎。二人没有搭话,便拼杀起来。纳申想用刀去砍断努尔哈赤的鞭,但是很快便落空了。二人只交手一个照面,努尔哈赤手疾眼快,将七星长老教给他的“鞭里藏刀”的招式使了出来。纳申来不及提防,努尔哈赤一刀砍去,纳申从肩背处便被砍成两段,像两截断木,“噗通”倒下马来。那巴穆尼刚一跃马,挺枪进入阵地,企图用枪来挑努尔哈赤,只见努尔哈赤将战马一个转身,“嗖”,一箭飞出,巴穆民应弦落马,死于马下。
兵士们见两个主将,一对儿身亡;又见努尔哈赤武艺超群,个个心寒胆怯,不敢向前交锋了。
努尔哈赤心想:虽然杀死他们两位大将,暂时镇住了眼前的四百兵,但是自己仅带五十人,也是兵单力弱;何况战马已经疲乏了,怎能再战?便设计脱身,遂命令士兵佯装以弓拂雪,作寻找箭头的姿态,缓缓撤退而去。而他自己则站在纳申尸体旁边,平静地观察着对方的行动。纳申的部下当时不明白努尔哈赤掩护士兵的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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