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彩礼,不止是说亲,就是已经订亲了。”冰杰的神色又兴奋又担心,“阿姐,你要嫁人了!”
7,我是这家的老三,茜朗
轰!
冰雁直觉得如遭电击,半天回不过神。虽然说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居然还不知道对方是阿猫阿狗的情况下,就给她订下了!
正郁闷间,忽听得外面十分吵杂热闹,来到这里这么久,人烟稀少的,还极少见到聚众喧哗的。冰雁慌忙下床,疑惑迷茫的走出门。
“多吉老兄!祝贺你们啊!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多吉是冰雁的阿爸的名字。
“谢谢谢谢!”
“你们家冰雁心灵手巧,连土司大人那儿都惊动了!都派人来给儿子提亲了!”
“是啊是啊,冰雁能嫁入土司府,成为少主夫人,那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呢!”
“没错没错!你多吉老兄以后有福了,咱们村也跟着荣耀啊!”
“……”
冰雁听着众乡亲你一句我一句,直听得她头嗡嗡响,但是立即,她都听明白了,这次上门提亲的是当地的土司!土司可是区域的“土皇帝”,怪不得阿爸阿妈欢喜的不行,这种亲事他们求还求不来呢,恐怕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多。
只是,她才不相信她织了几匹布就能惊动高高在上的土司大人,好奇怪,怎么会突然来她家求亲呢?一转身,她返回屋内,纠结又着急的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怎么办呢?难道自己的婚事,就这么订了?虽然说她要从一个民女一跃成为太子妃!她该庆幸该兴高采烈,可为何她心里这么不踏实呢?凭什么啊?一个土司少主肯娶她一个小民女,难道,他傻?残?或者,有病?快死了?哦买糕的!不会让她去充喜吧!她还想着发家致富了后好好谈个恋爱呢,就这样莫名其妙嫁入豪门了?豪门的媳妇可不好当啊!她虽然爱财,可还更珍惜自己的幸福呢!
“冰雁?”突然,听见阿妈压抑着喜悦的声音,冰雁回头,就见阿妈一脸笑的跟花儿似的走进门来,没等她说话呢,阿妈就一把拉住她,几乎要喜极而泣,“冰雁啊,我家冰雁有出息了,我家冰雁从此要成为贵族了!”
“阿妈,阿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冰雁急忙问。
阿妈眼睛放光地道:“今天哪,土司大人派人来给儿子提亲,指明是你,我和你阿爸也异常吃惊,到现在,阿妈都还难以相信呢!这真是佛祖显灵啊!我们家从此再也不会受穷了!”
“可是阿妈,我们这里是小山窝,土司大人怎么会知道我呢?我觉得太蹊跷了。”
“是啊,我和你阿爸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土司府离我们这儿山高路远的,怎么会找到咱们家呢?但是来人说,没错,就是你。”
“那阿妈,会不会土司的儿子是那种卧床等死的,然后算了生辰八字才找到的我?”这个不得不防啊!
谁知阿妈连连摇头,“不会不会,虽然阿妈是没有见过,但是世人传说,土司大人的三个儿子个个英武非凡,生龙活虎,绝对是草原上最强悍的汉子。”
冰雁皱眉,这她就不明白了。
“好了冰雁,别多想了,我想这是佛祖的安排。三天后,你就要嫁入土司府了。”
“啊?!三天!”冰雁震惊。
“是三天,土司府的人是这样说的,三天后他们就来迎娶。虽然阿妈想多给你准备些嫁妆,但是他们说,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人过去,可是我们就你一个女儿,自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有,给乡邻的糖果是少不了的,好了,我不与你多说了,赶紧和你阿爸去合计一下,要款待客人的物品……”阿妈说着说着,就激动的转身,走出房间了。
“哎,阿妈!”冰雁抬起的手缓缓放下,望着空空的门口,长长的叹了口气,脑子里久久的都是一片空白。
嫁?不嫁?
好像已经由不得她了。
三天,这是她穿到这里过的最辛苦的三天,虽然她什么都不用做,可是脑子里一直在激烈的斗争,她想过是不是要临阵脱逃?可是一想她要是跑了,阿爸阿妈怎么跟人家资本家交待呀,她不能如此不负责任。可是不跑吧,她真的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么?这个土司儿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会不会是变态、虐待狂啊!她嫁过去,是福是祸呢?
罢罢罢,天要下雨,娘要改嫁,这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她不想了,生活掌握在自己手里,她会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真是的,连鬼她都没怕过,还能怕一个土司家族?!再说了,她不是一直在愁,怎么走捷径脱贫致富么?这也许,真的是个机会呢……
如此这般,纠结、煎熬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这天上午,远远的,就听得山间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震响了整个山谷,一派的喜气盈盈。
冰雁一早就被阿妈拉起来,找来了萨梅嫂等几个媳妇儿,围着她给她打扮梳妆,为她穿上了一层又一层鲜艳的绸缎衣,脖子上挂了各式各样的饰物。冰雁只瞥了一眼,就他们这穷人家,这些衣裳八成是彩礼箱子里备好的。
一个上午,不时有亲戚过来说些吉祥祝福语。总算闲下来时,冰雁却是看到阿妈眼角湿了,蓦然间,她的心也微微的疼。
“孩子,你能嫁入土司家,那是前十世修来的福分,阿妈高兴还来不及。咱们不哭。”阿妈说着,自己含着泪先扬着唇角笑了。然后转身拿了镜子,举在冰雁面前,“看看,我女儿多漂亮!”
冰雁这才收了心思,往镜中一看,也是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些天不注意,她比刚来时长的标致多了,年轻人果然变化大,才短短三个月,眼睛也长开了,脸庞也丰润了,加上精心的妆容,真是有脱胎换骨的惊艳!头发不再是少女的小辫子,而是分成两束,加入彩色丝线编起来盘在头顶,中间还插入了一个镶嵌了珍珠、红宝石的巴珠,更将她整个人衬的明艳高贵,华丽动人。
“谢谢阿妈。”冰雁哽咽出声,心里生出诸多的不舍。
阿妈慈爱地看着她,“到了夫家,要做一个勤劳贤淑的妻子,一切要为自己的丈夫着想,为自己的家庭着想,阿妈相信,我的女儿一定会幸福的。”
“阿妈。”冰雁偎在阿妈怀里,心微微颤抖。
这时,门外的马队已经到了,热闹闹的的声音传来,阿妈连忙起身去迎。
冰雁被蒙上了红盖头,耳边只听得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院中念着吉祥语,然后是请行。
萨梅嫂带着几个亲人走到她身边搀着她,低声对她说要走了,于是她懵懵的跟着嫂子往外走,心绷的紧紧的,脚下踏过了自家的门槛,门外停着的就是接亲的马队,嫂子们扶着她踩着脚蹬坐上了马。
“冰雁!”阿妈带着哭腔的唤声传来,冰雁一个抖簌,手却被嫂子握紧了,“冰雁,你是新娘子,不能下马。”
接亲的人在阿妈的哭声中唱起了送别歌,领头的马儿抬起了马蹄,两个弟弟和萨梅嫂送她出嫁。
红盖头下,冰雁缓缓落下两行咸咸的清泪。
她知道,她的新生活,又要开始了。
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冰雁发誓她从来没有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全身的肌肉都僵硬的快无知觉了,才在这一天的傍晚时分,到达了她的夫家——土司府。
真的是如梦如幻一般……
这是一座由天险做成屏障,地上连接地下的绵延的宫殿。气势恢弘无比,又有山水环绕,云雾缭缠,乍看去简直像是九重天上的凌霄宝殿。
太奢华了!
虽然隔着红头巾,可是这巍峨的轮廓依然清晰,冰雁忐忑的心,更加紧张了,新家虽然陌生,却让人充满了期待!
随着接亲人一声“到了”!耳边响起了欢迎的歌声,殿门外,迎亲人排着长长的人龙,升起了篝火,他们唱歌、跳舞、喝酒,欢畅声在山谷里环绕。
冰雁被一妇人扶着下了马,机械化的被搀着走进殿门。
脚下是洁净发亮如镜面的地板,踏入内殿,就有柔软而细密的真皮毛毯一路延伸而去,冰雁直觉得走呀走呀,仿佛一直能这样走到天的尽头。
冰雁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很兴奋,也很害怕。
终于走到了一个殿门前,有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她心一触,莫名的没有排斥感,直觉的知道这就是她的丈夫!一边被动的被他牵着踏进殿堂,她一边屏着呼吸从头巾下打量他,衣服镶金富贵,看出身材健硕,嗯,不残;很规矩的举动,好,不傻。
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声后,婚礼开始了。
庆祝的仪式开始,歌声伴着舞步飞扬。
冰雁听着主婚人唱歌一样的讲完吉祥语,又念完了参加婚礼的人的名字,然后就又被那个妇人搀着走出殿堂,来到了一间像是新房的屋子里。
冰雁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儿,坐在床上,妇人嘱咐了句,便出去了。
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
冰雁想揭开头巾透透气,可是又怕不好,便只得一直规矩的僵坐在那儿,安静却不平静的等待。
远远的,还有唱歌喝酒的声音,好像无休无止似的,这是要狂欢到什么时候啊。
可转念想想,也是,人土司家娶媳妇,自然是要隆重的。
就这么一直坐着,等着,直等得又累又困又饿,婚礼的欢闹似乎还在进行,冰雁已经无奈了,四下去瞅,直想先找个合适的位置先悄悄睡一觉。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冰雁立即警钟大鸣?是新娘吗?她的相公?仔细一声,那声音好像是偷偷摸摸的,很快,一个身影闪进了屋门,冰雁瞪大眼睛去辩,这纤长的身姿,不是刚才和她在一起的相公!
“你饿了吗?我来给你送点吃的。”他的声音清朗悦耳,干净如山上的泉水,又缠绵如弦上的音丝。
冰雁心一动,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轻轻掀开了头巾的一角。
目光扫过处,是一只莹白的纤手上捧着的精巧点心,再继续往上移……然后,她的神情就停在了那一瞬。
真的……是男子么?
细长的眉,妖娆狭长的凤目,似醉非醉的眸色里带了点对她的探索,桃花般的朱唇惊喜的轻牵,娇洁的脸庞上荡起了一个清浅的梨涡。
这是,一个容貌气质极其矛盾的人,他身上既带着少年特有的纯净稚气,却又透着勾人心魄的艳丽妩媚。他雌雄莫辩的美,没有一丝脂粉娘气,反而犹显得高贵独特,矛盾又融合,即像精灵又像妖孽,教人欲罢不能,为之惊叹。
哪里来的,好神奇、好讨人喜欢的少年?
“你,你是谁?”冰雁的舌头都要打结了,望着少年错不开眼。
少年绽眉一笑,目若含雾,纯洁无邪,“我是这家的老三,茜朗。”
8,小东西,是我!
冰雁长长、长长的吁了口气,原来,是小叔子呀。小叔子都这么漂亮,那她老公也不会差的!这般想着,心中如同吃了个定心丸,对这少年更生了几份好感。
不过好奇怪,到夫家第一个见到的居然不是丈夫!这小叔子也够淘气的,不过她也听说,新媳妇刚入门,是时兴小叔子跟嫂子闹婚房的。
“不想吃吗?”茜朗将冰雁的中的惊艳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得几分得意,故意抬了抬手,将食物凑近了她几分。
冰雁回神,垂下头看向他手中的甜品,做的很精致,一圆一方,有点儿像绿豆糕。老实说,她也是极爱吃这种小点心,这会儿又饿的饥肠辘辘,这丫真会雪中送碳,抬头充他盈盈一笑,“谢谢你!”欢喜的捏起一块来,这时注意到他的手指,骨节清奇,纤柔粉红,根根如玉。
上天真不公平,有的人怎么能长的这么完美,唉。
将点心含在口中,咬了一口,滑滑的,腻腻的,柔柔糯糯的,非常爽品。
“好吃吗?”茜朗邀功般地瞅着他。
“好吃好吃!谢谢你啊茜朗!”冰雁有滋有味地嚼着,一天的疲惫瞬间消了大半。
茜朗眯起眼睛笑,长而浓的睫毛半拢,神色不明。
这女人,吃东西的样子还挺好看。她不像贵族女子那种扭捏的矜持,又不似下层女子的粗略低俗,她吃的自然、享受、愉悦。对,就是愉悦,她眼睛里只有满足的快乐,这种快乐那么单纯干净,几乎忘乎所以,感染的他都馋了。
冰雁吃完了一块点心,终于又将目光清灵灵的投向茜朗,一边悄悄伸手拿另一块,一边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瞧,我净知道吃了,忘了你还站着,来,快坐下。”
茜朗挑了挑秀眉,这是他的家,她初来乍到的还主动“热情”上了。嘴角戏谑地一牵,配合地坐到了她身边,一边略带不满地道:“亏你还想得起来我。”
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儿撒娇?
冰雁身子微微一僵,扭头看向他,“你,就坐这儿?”虽然说是小叔子,虽然说可以闹婚房,就这么大咧咧的坐她的婚床,不大合适吧。
他缓缓睁大眼睛,水漉漉的瞳孔无辜如小鹿,“你不想我坐在你身边?你讨厌我?”
冰雁被他委屈的样子秒到了,立即投降,“不会,不会,三弟这么体贴,还给我送吃的,三弟最好了!”
茜朗抿嘴儿笑,垂头敛目,神情略异,低声喃喃自语了句:“三弟?”完了又侧头望着她,很较真的问:“你觉得我好吗?”
“当然好,你瞧我在这儿干坐了半天了,没一个人管我,只有你最贴心啦!”冰雁不避讳的夸赞着,又眼一眯不停唏嘘,“啊,土司府就是不一样,连这么个小点心,都做的这么好吃。”
茜朗本来听她夸他,正受用的扬起了下巴,可再听她后面一句,立即晴转阴不悦地道:“哎,这是我送给你的,干吗跟土司府扯上关系?”
冰雁诧异,看看手中余一半的点心,“这不是你们府的东西么?”
茜朗勾起唇角,“哂,谁能有本少爷的手艺?”说这话中他带了点得意,骄傲,不屑,还有点臭屁。那纯真坦然的表情,更显出了他确实还是个少年。
“啊?”冰雁惊异地看着他,“你是说,你做的?”
茜朗对她的反应不满意,如柳的双眉忿忿地往中间一纵,模样极为可爱,“怎么?你敢不信?”
冰雁抿着嘴,强忍着不笑出来,眼睛里也顿时将单纯的好感升级为了崇拜,“哇,真是人不可貌相,你这土司大人的宝贝儿子,还会下厨?”
“你是取笑我?”茜朗又不悦了,一种讨伐的目光紧盯着冰雁。
“没没,你看,你怎么老是误会我?”冰雁觉得这孩子真是好玩极了,赶紧哄道:“我的意思是,你不仅上得了厅堂,还下得了厨房,是全能的美男子!”
茜朗凌厉的目光立即缓和了,凤目一敛,眼波流转,微翘的嘴角溢出一丝羞涩和自豪,自然,脸上又浮出那只可爱梨涡,在这粉嫩嫩的小脸上,还真是醉人诱人。
冰雁禁不住咬着唇,伸出手指悄悄往他梨涡上戳了一下。
茜朗惊悚的回头,一脸的惶惑,“你干什么?”
冰雁吃吃笑,“我觉得好可爱,男孩儿有这小涡涡可真讨人喜欢。”
谁知这回茜朗非但没有开心得意,反而眉毛倒竖似被惹毛,“你什么意思?耍我吗?什么女人啊,随随便便说男人可爱!”
“喂!”冰雁惊的张大了嘴巴,“我夸你你还说我?”
茜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人似的斜睨着她,一脸说教的表情说:“做女人要矜持,见了好看的男人就又夸又碰的,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哎,你……”冰雁无语了,这孩子,他还真是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