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太子殿下、皇太后,微臣以为,此事需慎重,还请太子殿下和皇太后三思而后行!”南风墨玉也走出列,艰难地跪了下来,“睿王爷虽然行事乖张,但向来心系欧阳皇族,扶持皇上多年,如今做出这等惊世骇俗之事,只怕是另有隐情。何况,他本人只字未吐,不如等皇上苏醒后查清案情再做定夺。”
“臣以为右相所言有理,还请太子殿下和皇太后三思!”卫雁鸣随之也跪下附议。
不少追随右相多年的忠臣也都跪了下来。
“此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皇太后语音一冷,“难道,真要那欧阳英睿铸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错,你们才认为他罪有应得?”
欧阳元青坐在那里,感觉到身后的威压,却迟迟没有说话。
“睿王妃求见!”突然,有太监在殿外大声通传。
“睿王妃?”皇太后冷哼一声,“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要脸,虽然皇上为她和欧阳英睿指了婚,可两人尚未大婚,她便以王妃身份自居了?她一个女人,尚未被载入玉蝶,有什么资格求见?这是早朝,是议政,不准!”
欧阳元青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
“太子殿下,皇太后,睿王妃执意要觐见,她,她说她带来了先皇遗诏!”那太监倒是个胆大的,不但没有退下,反倒说出了一个令众人意外的消息。
“先皇遗诏?!”欧阳元青、欧阳元凯和欧阳元朗显然也都觉得颇为吃惊。先皇的遗诏如何会在这柳曼槐手里?这遗诏是什么内容?
“一派胡言!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如何会有先皇遗诏?来人,将这柳曼槐给哀家抓起来,投入天牢!”皇太后的话里带着震怒,似乎还带着一丝别的情绪。
“太后娘娘这是不遵先帝遗诏了?”就在这时,两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金銮殿门口,正是柳曼槐和星一。
若干御前侍卫当即现身,将两人团团围住。
“来人,将这擅闯皇宫的宵小给哀家抓起来!”皇太后怒不可遏,“未经同意,擅闯皇宫便是死罪,你二人还敢擅闯金銮殿,理应灭九族!”
“太后娘娘为何这般急着让人将民女抓起来,莫非,你惧怕民女手中的遗诏大白于天下?!”柳曼槐清浅一笑,笑容却冷得像冰,“民女今日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想着还能活着离开。若是皇太后一定要阻止,民女哪怕血溅金銮殿,也一定要将这遗诏公布于众。”
“柳曼槐,你少在那里信口雌黄,你一个民间孤女,如何可能有先帝遗诏?你不过是担心欧阳英睿被处死,故意前来胡搅蛮缠罢了!”孟良骏此时自然要帮皇太后说话。
“尚未见诏书,便臆断其真伪,实在是令民女意想不到。难道我离国的皇太后,我离国的左相做事向来如此?”柳曼槐衣袖一拂,那些企图拦截她和星一的御前侍卫便犹如被定住了一样,再也动弹不得,她一脸嘲笑地走进殿来。
“柳曼槐,你若是再上前,哀家要你乱箭穿心!”帘后,皇太后的声音有些失常。
“太后娘娘,你是在怕么?怕民女将要公布的遗诏中有令你胆寒的秘密?”柳曼槐嘴角的嘲讽更甚,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护驾!”向一暖尖着嗓子大喊,勾着兰花指指向柳曼槐,“来人,快把这妖女拿下!”
“有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谁敢造次?!”柳曼槐冷笑着拿出一块免死金牌,高举在手中,“太后娘娘,左相大人,请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莫要说这免死金牌也是假的!”
今日,全靠欧阳高逸当年留在宫中的人相助,否则就算柳曼槐拿着遗诏,也绝对闯不进皇宫。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会将这遗诏公诸于众,她都要救出欧阳英睿。
孟良骏离她很近,自然一眼就看出这金牌是真,当即脸一沉。皇太后再也沉不住气,径直从那帘后走了出来,站在欧阳元青身旁,瞪着眼睛看着越走越近的柳曼槐。
☆、第三百零一章 惊天秘密
柳曼槐在南风玉墨身旁停下脚步,伸手将其扶起,“右相大人,民女带来先帝遗诏和密函,还请你做个证,看看这睿王爷到底能不能死!”
南风墨玉从柳曼槐手中接过遗诏,缓缓打开,脸色瞬间大变。他揉了揉眼睛,细细辨认,确认这是俊帝的字迹和印章,又仔细读起来。
“朕临御二十一年,自认鞠躬尽瘁,数十年来殚心竭力,终致离国海宇升平,人民乐业。朕今虽将寿终,亦甚愉悦。然朕虽是好君王,却不是好父皇,更不是好兄长。朕愧对亲生儿子,愧对胞弟逸王。朕在离世之际,忏悔朕之失德,愿离国百姓给予原谅。”
“逸王次子,欧阳英睿,乃朕之血脉,系朕亲生骨肉,朕最爱之次子。多年来,朕愧对英睿,不曾给其皇子名分。朕愧对含辛茹苦教养吾儿的逸王。朕在此立诏,恢复欧阳英睿皇子身份,以求欣然安逝。”
“朕之次子欧阳英睿,朕多年来亲自教导,人品贵重,勇谋双全,深肖朕躬,克承大统,定能勤劳政事。加以时日,应天顺人,必使离国发扬壮大,天下安乐,四海富有。着欧阳英睿继朕登基,即皇帝位,逸王辅佐,待其及冠后方可亲政。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开元二十一年八月二十一日 欧阳俊逸”
南风墨玉在默读的同时,柳曼槐一字一句,将那遗诏上的内容全部背了出来,她的声音加注了内力,响彻整个金銮殿,就连殿外的御林军、宫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皇太后听到最后,脸色惨白,身子摇晃,若不是欧阳元青起身将她扶住,她已经摔倒在地。
可她还要强装镇定,指着柳曼槐,“大胆妖女,竟敢在金銮殿上胡言乱语,欧阳英睿怎么可能是先帝的儿子?”
欧阳元青、欧阳元凯和欧阳元朗全都震惊地看着柳曼槐和南风墨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欧阳元凯的呼吸更是不由一重,如果,这遗诏是真的,那父皇的皇位岂不是窃取而来?那自己……他不敢想。
一殿的朝臣都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就连孟良骏和孟锦修父子也没猜到这遗诏上竟是这样的内容。
欧阳英睿竟是先帝之子?先帝当初竟然是将帝位传给欧阳英睿?这可能是真的么?如果是真的,欧阳离辰算什么?皇太后如何可能不知情?这遗诏为何到了逸王爷手中,却一直没有公布于世?
“民女有没有说谎,右相可以作证。民女所背,与遗诏只字不差。若是太后娘娘要说这遗诏系民女伪造,那么民女斗胆,恳请太子殿下上前来甄别真伪。据民女所知,太子殿下诞于开元十二年,深得先帝宠爱。先帝在世时,也时常带在身边亲自教习,想必太子殿下能准确地判断出这遗诏的真伪。”
面对色荏内厉的皇太后,柳曼槐清浅一笑,随即看向颤抖着双手合上遗诏的南风墨玉,又抬眼看看上方的欧阳元青,一眼的清明。
“青儿,别听她胡说八道……”皇太后一把拽住欧阳元青,唯恐他会前去看那遗诏。
“皇祖母,就算是为了父皇,青儿也应当一看。”欧阳元青拍拍皇太后的手,缓步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柳曼槐迎着他的眼光,不躲不避,神色淡淡。
反倒是那南风墨玉,表情晦涩难明。也是,他跟随逸王这么多年,又是两朝老臣,居然不知道先帝曾立下遗诏,更不知道欧阳英睿的身世竟是如此。一想到逸王爷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想到皇太后对逸王府的所作所为,他真的是感慨万千。
欧阳元青走到柳曼槐和南风墨玉身边,南风墨玉恭恭敬敬将那遗诏奉上。欧阳元青展开辨认,又细读了一番,脸色愈加凝重。
“太子皇兄,这遗诏……”欧阳元朗也走了过来,虽然他比欧阳元青小了几岁,可也见过皇祖父,先帝的字迹他也识得。如今看了这诏书,他便知道柳曼槐并未说谎。
“太子殿下,民女这里还有先帝留给逸王的一封密函,不如,请你一并甄别一下。”柳曼槐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密函,将其呈给欧阳元青。
当欧阳元青展开密函细读的时候,柳曼槐又当众背了起来。
“高逸:吾弟,前几日你带着遗诏出宫,便称病不起,修书予朕只称这一生都会将英睿当作自己的儿子,不愿将他的身世大白于天下,也不愿他与离辰失和。你说你宁愿辅佐离辰,助离辰治理天下,也不会让英睿继承朕的皇位。”
“朕无颜以对。这么多年来,每每看到英睿,想起他的母妃,想起朕做下的荒唐事,想起朕对你的亏欠,对这孩子的亏欠,朕便坐卧难安。朕的良心有愧,愧对你,愧对英睿,更愧对那个朕爱了一生的女人。”
“这么多年来,你顾念兄弟情分,明知真相,却隐忍不发,将英睿视如己出,疼爱有加,朕心有戚戚焉。若有来生,朕希望再与你做兄弟,朕再不会做出失德之事,再不会伤你的心。”
“遗诏是否公开,英睿是否继承皇位,朕都遂你的意。倘若你执意不肯让英睿继承大统,那便尽你所能护他一世安好。朕为逸王府留下一道免死金牌,倘若日后,朕的皇后或是离辰为难你们,逸王府可凭此免去一死。若是朕的皇后或离辰加害英睿,你务必告知英睿实情,并将朕的遗诏交给他,要离辰让位于英睿。切记切记!兄长高俊”
柳曼槐背完密函,金銮殿内早已是鸦雀无声,只听得众人长短不一的呼愈发重了起来。
皇太后再也站不稳,浑身颤栗着坐了下来,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年先帝曾给逸王留下这样的密函,更想不到先帝早已洞悉一切,知道在他死后,自己定会想方设法拔掉逸王府,除掉欧阳英睿,故而竟决绝地下旨,欧阳英睿只要受到迫害,便可凭遗诏夺回原本属于他的帝位。
欧阳元凯早已走到欧阳元青和欧阳元朗一旁,与他们一起看着欧阳元青手中的密函,此时,兄弟三人脸上都已失去了血色。
这些年来,父皇和皇叔的貌合神离,皇祖母对逸王府的暗中打压,他们岂会不知?可他们想不到的是,原来这其中竟有这样的惊天秘密。
那日欧阳英睿行刺一事,细细想来也是诸多疑点,可是,作为皇子,作为早已与欧阳英睿心生罅隙的皇侄,他们除了沉默还能如何?
可他们想不到,他们的皇祖父不但偏心到了这样的地步,还早就有所准备,似乎早已料到今日会发生的一切。看来,皇祖父并不信任皇祖母。
朝臣们此时全都乱了。虽然柳曼槐只是背诵了那遗诏和密函的内容,没有再多说什么,可他们一个个都人精似的,又岂会不懂她的意思?她这分明就是在暗讽皇太后和皇上陷害睿王爷,为了皇位想置睿王爷于死地,而她请出这遗诏和密函,目的显然很简单。
偏偏那三位皇子看了遗诏和密函都不吭声,这便向朝臣们传达了一个信息,这东西十之八九是真的。
若是真的,这离国的天下是不是要翻过来?
一时间,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原本安静的群臣开始悄声议论起来。
不少朝臣都是两朝元老,这等皇族秘辛他们当初并非毫无察觉,只是,很多事情没有串在一起想过罢了。
当年,逸王妃产下欧阳英睿,不是没有人怀疑过逸王妃与他人有染,毕竟算算日子,她有孕的时候,逸王爷尚在边关戍边。
可逸王爷一句早产便将一切遮掩了过去,加之逸王妃产下欧阳英睿便撒手人寰,逸王爷对欧阳英睿疼爱有加,谁也没有想到,这孩子真的不是逸王的骨血。
如今想来,这欧阳英睿自出生开始便深得先帝宠爱,且是宠到了天上,远远胜过对欧阳离辰的喜爱,当时很多朝臣都觉得奇怪,如今一想,却是都明白了。
孟良骏与孟锦修低语了几句,突然抬起头打破了沉默,“柳小姐,你今日带着这遗诏和密函前来,难道是帮睿王爷要回属于他的皇位?”
“左相,你放肆!这妖女妖言惑众,拿着些假东西来欺骗众人,你莫非信了不成?”皇太后一拍椅子,怒斥孟良骏。
“皇太后息怒,微臣不过是想知道她的目的,还请皇太后明鉴!”孟良骏伪装惶恐,低头不再说话。在低头的一瞬,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嘲讽。
能看到欧阳皇族内乱,这可是件大好事。虽然他装作惧怕皇太后,不再说话,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孟良骏相信,那些誓死追随逸王和欧阳英睿的人自会出来讨一个公道。
果然,南风玉墨再次跪下,对着欧阳元青伏地三叩首,一鬓白发,满脸苍凉,“太子殿下,微臣斗胆,恳请你告知众人,这遗诏和密函并非伪造。”
☆、第三百零二章 以死相求
“恳请太子殿下告知臣等实情!”卫雁鸣等忠臣也伏地磕头,乞求欧阳元青。
众人此时心中更多的是震撼,是对欧阳高逸的敬佩和折服。这么多年来,逸王明知欧阳英睿是俊帝的骨肉,却将他当作自己的儿子,倾尽一生,护其安好。
逸王心中的苦心中的痛无人知晓,就连与他最亲近的右相等人,也从不知道他的心底压着这么大一个秘密。
即使,皇太后多年来对逸王府各种打压,逸王始终忍辱负重,为了离国江山,全心全意辅佐欧阳离辰,从未有过二心,这让人如何不感动?
“右相,你这是要反?”高台上,镇定下来的皇太后突然一声厉喝,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南风墨玉,“什么是实情?你作为两朝元老会不知道?先帝只有皇上一个儿子,皇上继承帝位天经地义!这妖女分明是为了救欧阳英睿,弄出假的遗诏和密函来混淆视听!”
“来人,将这个妖女给哀家抓起来,五马分尸,以儆效尤!”说罢,皇太后又怒喝一声,手指着柳曼槐,“你积心处虑,一步一步骗取欧阳英睿的好感和信任,不过是看重他的身份,贪图他能给你的荣华富贵,如今眼见一切即将落空,便策划这么一出。可惜,哀家不会让你如愿!”
一队御林军冲进金銮殿,向着柳曼槐靠了过来。欧阳元青和欧阳元朗心神一醒,同时抬起头来。
“退下!”欧阳元朗上前一步,挡在柳曼槐身前。
“厉王,你!”皇太后一愣,显然没料到欧阳元朗如此大胆,随即对着停下脚步的御林军大喝,“哀家懿旨,捉拿妖女!”
“慢着!”欧阳元青也上前一步,低喝一声,然后转过身,抬眼看着高台上的皇太后,眼里充满了挣扎。
“太子,你也犯糊涂了?”皇太后直视着欧阳元青,阴沉的眼里闪过一丝痛心。这么多年来,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么,为何青儿在这样的关头不和她一条心?
“太子殿下,微臣恳请你告知众人实情!”南风墨玉再次对着欧阳元青磕头,他无视皇太后眼中的威胁和恨意,只是恭敬地磕头,一连三个。
一时间,金銮殿里回荡着额头触碰在地面上的声音,清脆响亮,让人心生敬意。这是一个忠臣不畏强权,只求真相的大德之音,是用生命捍卫皇族历史和尊严的大德之音,让人竖然起敬。
“恳请太子殿下说明实情!”无数大臣跟着磕头,皇太后的脸彻底黑了。
“柳小姐,你今日带着先帝的遗诏和密函到此,是要为皇叔讨回属于他的皇位么?”欧阳元青转身过来看着柳曼槐,眼里蕴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一直都知道柳曼槐并非贪图权势的女子,他也不想怀疑柳曼槐选择欧阳英睿的原因,可他就是克制不了内心的探究,为何她当初明明对自己有心,到最后却义无反顾地嫁给了皇叔?难道,是皇叔给了她某种承诺?
所有人全都看向柳曼槐,这其实也是众人心里想问的问题。将先帝传位的遗诏公诸于众,这是要为欧阳英睿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太子殿下,民女没有这么多想法。”柳曼槐扫了欧阳元青一眼,淡淡一笑,“公道自在人心,无需声讨。而这皇位,当年逸王既然做主,替睿王爷放弃了,那么,民女有理由相信,即使睿王爷知道了真相,他也会尊重他父王的决定,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