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七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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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七十年代-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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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恒春哪还能睡得着啊,在压井口冲了澡之后,打着手电筒去了杂货铺,半靠在杂货铺的床上,吧嗒吧嗒抽着烟袋,半宿都睡不着觉。
  这边潘阳洗了手脸,搂着已经睡着的小二,刚想迷瞪,就给张学兰晃醒了,睁开眼,张学兰光着上身,盘腿坐在床上,问潘阳道,“潘兆科,这么大的事要不要带个信给士尧?”
  潘阳翻了个身面朝上,两手搁在胸前,喟叹道,“你也说是这么大的事了,除了给老大增添烦恼,还能有什么?别告诉他们了,没有过不去的坎。”
  提起这个,张学兰拍了拍大腿,咬牙道,“老三两口子这个时候还添什么乱,竟然还闹着要分开,狼心狗肺的东西!”
  潘阳悠悠道,“你可别这么说人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三不过是为了自己利益考虑罢了。”
  过了会儿,潘阳又道,“其实我气得倒不是老三这个时候闹分开,而是他那性子,唉,叫我怎么说呢,太鬼了。。。你还被他给糊弄,当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呐。”
  张学兰呐呐道,“打什么主意?”
  潘阳摇摇头,缓声道,“老三多鬼聪明呐,他不想担责任,但是当着姚宝忠的面,人家可没有闹翻的迹象,他心里清楚我是大股,撺掇我不管这事,我要是出头说不管了,一准得罪姚宝忠,老三倒是得了个快活巧,又不得罪人还不用担责任,要不然,你当他是真为我好,才拼命让你劝服我?”
  经潘阳这么一点,张学兰豁然想开,忍不住拍腿骂了声娘。
  潘阳又道,“你如若是说服不了,那他只能来第二招了,索性把自己彻底置身事外,他想得倒是美,想要从我手里拿窑孔,也得看看我同不同意,窑厂几乎倾注了我所有心血,他潘兆丰里里外外操心了多少事?也好意思管我分窑孔,看把他美得!”
  张学兰不迭道,“得亏你提醒我了,不然我还不被他糊弄过去。。。不过,潘兆科啊,王有地这事,你也不能全揽在你身上啊,至少让姚宝忠出出头,要真是钱的事我倒不怕了,我就怕王家人一天到晚来找茬让我们不安生呐!”
  潘阳闭上了眼,道,“姚宝忠的性子你还清楚?要让他把这事揽过去,那一准是被人坑到底。。。算了,都是亲家,我能解决的就解决算了。”
  说到这里,潘阳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睁开了眼,看着张学兰,道,“你没把对姚宝忠的气撒在小妹头上吧?”
  被潘阳一语中的了,张学兰扭看头,僵着声音否认道,“我把气撒在她头上做什么。”
  潘阳一看张学兰这副架势,就知道肯定是撒气了,不禁有些好笑,道,“你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能干出这种事,姚宝忠是姚宝忠,小妹是小妹,这事你把小妹扯进来做什么,再说了,你若是做的过分了,士松心里头能舒坦?差不多就得了,我还是那句话,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只要王有地不死,就不算个难办的事儿。”
  就算王有地死了,真要动用起关系来,也就是钱多钱少的事而已。
  次日天不亮潘阳就起了,先去窑厂转了一头,虽然出了事,可窑厂也不能为此不运作呀,该挣的钱一分都不能少挣。
  潘阳到的时候,姚宝忠已经到了,戴着顶安全帽在窑孔里挨个查看。
  “宝忠大哥,今天你在窑厂看着,我还得去趟市里,估计一来一回又得折腾一天。”
  闻言,姚宝忠搓着手道,“要不然我去吧,你留着。”
  昨晚姚宝忠回去之后,就把这事跟韩乃云说了,憨厚老实的夫妻两一夜都没能安稳入睡,哪怕潘阳已经劝慰过,他们仍旧感到自责,眼下见潘阳有把这事揽到自己身上的迹象,姚宝忠感动之余,又有些担心,道,“我瞧着他家人个个都不是吃素的。。。我们一块去吧,好有个照应。”
  潘阳拍了拍姚宝忠的肩膀,摇头道,“窑厂还得有人看着。。。”
  姚宝忠忙道,“兆丰在家就成。”
  潘阳正色道,“宝忠大哥,兆丰我信不过他,他已经生二心了,窑厂你看好了,别让他动手脚。”
  听潘阳这么说,姚宝忠惊讶的瞪眼道,“有二心。。。你的意思是说他不愿跟我们干了?”
  潘阳哼笑了一声,“翅膀硬了,想单飞了呗。。。这事回头我再跟你说,我先去市里,大哥你记得,在兆丰面前别一副矮一头的样子,你得记得,你可是除了我之外的第二大股,兆丰才占了多少?我不在,你说了算,别被兆丰牵着鼻子走。。。”
  姚宝忠憨厚是好事,但太过憨厚就容易被欺负,论使鬼点子,他哪能斗得过潘兆丰呐。
  半上午时候,潘阳赶到了市里,王有地他老子刚见着潘阳,就忙道,“兆科,太好了太好了,我家有地醒了,医生说今天一天要是没什么大问题,就能转普通病房了!”
  听到这消息,潘阳这些天来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这才在一群王家人里头瞧见王有田两口子,估计是才得到消息。
  王有田主动跟潘阳打了声招呼,补充道,“好在没伤到脑子,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等身上的骨折养好了,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潘阳忙接话道,“养伤的这段时间花费我也给承担。”
  潘阳这种态度,多少让王家真心替王有地考虑的人舒坦不少,王有田道,“今天我进去看了有地,有地说不愿你,是他自己不小心绊倒摔了一跤,不然以他的速度,他完全可以跑出来。。。有地没事就是万幸啊,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王有田把这番话当着潘阳的面说了出来,差点没把王有地他女人鼻子给气歪,这家人怎么尽出胳膊肘往外拐的,她大伯子这么说,潘兆科要是拿这个做把柄,以后他们还能要来钱么!
  不管怎么说,事情能这样已是确实是不幸中的万幸,王有地又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没什么大碍了,医生这才让出院。
  出院前王有地他女人特意找了潘阳一趟,让潘阳准备好了去接他男人,顺带再把医药费给结算了。
  潘阳把姚宝忠他儿子姚祺田喊来,准备让姚祺田开拖拉机把王家人还有住院期间用的零碎物件都拉回来。
  哪知王有地他女人道,“要是开拖拉机,我还找你做什么,你当我自己找不到拖拉机啊,我让开车去接人,外头风这么大,我们有地要是再冻生病了那怎么整!”
  不就是想摆谱折腾折腾她潘阳吗,开车接就开车接。
  潘阳又把潘士松喊过来,让他开卡车去一趟市里。
  听潘阳说是要去接王有地的,潘士松瞪眼朝王有地他女人道,“你这女人,别欺人太甚,驾驶楼里统共就两个座位,你男人那副样子,能坐得下去吗?!开拖拉机怕吹着风,多盖两床被子不就得了!”
  闻言,王有地他女人,两手掐着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冲潘士松道,“你管我们坐不坐得下去,既得开车去,也得开拖拉机把我们都拉回来,不然我们一直住着,还就不出院了!”

☆、139。6号一更

  碰上这种存心要死缠烂打的,真是分分钟都想掐死她,潘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火气给生生压了下去。
  冷眼瞅着王有地他女人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潘阳不欲跟她多废话,直接对潘士松道,“士松,去把车开过来,你开车,让祺田开拖拉机,你兄弟两去把他们王家人都拉回来。”
  尽管潘士松十分不爽,可他老子都发话了,他还能怎么着,瞅着王有地他女人那副得意的嘴脸,潘士松就一阵牙疼。
  不能再待了,再待下去,保不准会动手揍人。
  卡车就停在窑厂晒砖厂上,潘士松麻利的上了驾驶楼,起火发动卡车,王有地他女人自作主张的爬上了副驾驶楼,手脚没地方搁似的,东摸摸西看看。
  天知道,她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坐这种车呢!
  潘士松没好气冲道,“你手放老实点,碰坏哪里我让你赔哪里,你赔得起吗,赔不起就从有地叔的医药费里扣。”
  闻言,王有地他女人忍不住撇撇嘴,却也不敢再手脚乱动了,万一真给她碰坏了什么东四怎么整!
  潘士松开卡车在前,姚祺田开拖拉机在后,兄弟两个一道去了市里,办理了出院手续,半下午的时候就把王有地给接了回来,进了潘家村,潘士松把卡车停在了王有地家门口,哪知潘士松前脚从驾驶楼里下来,王有地他女人后脚就从姚祺田的拖拉机上跳了下来,伸手拦住潘士松,嚷嚷道,“把车开你家去,前些天有地在医院住院就算了,现在人也出院了,该给我们一个说法了吧,把车停我家是什么意思,还想赖账不成?”
  潘士松气得抬手想揍人,冲口道,“我要真想赖账,今天还能兴师动众去接你们?别给你点颜色你就想开染坊,给我让开,我开车了,撞死谁拉倒!”
  潘士松性子烈,可不像潘阳那样会说软话,受制于人这么些日子就已经够憋屈的了,再忍下去,他潘士松就真成缩头乌龟了!
  瞧着潘士松一副龇牙咧嘴,随时能揍人的模样,王有地他女人也有些发憷,眼下她旁边站的都是王家的女人孩子还有两个半死的老东西,真要干起仗来,她绝对讨不到好处。
  干仗讨不到好处,嘴上还是要占上风的。
  王有地他女人还想吵嚷,却被王有地呵斥了一声,“闭上你的臭嘴!先把我扶进家去,其他事以后再说!”
  这女人,他都这副半死不活的样了,她第一时间不想到他,还想着去管人家要钱,钱钱钱,掉钱眼里了!
  可怜王有地一只手一只脚打上了石膏,卡在驾驶楼里压根没法动摊,没个人来帮忙,压根都下不了车。
  潘士松和姚祺田一左一右,搀扶着把王有地送进了家,总的来说,潘士松对王有地的印象还可以,最起码王有地醒来之后没吵嚷过要赖人,王有地越是心平气和,反倒越是让潘士松心生愧疚,主动道,“有地叔,你先在家歇两天,等你缓过来劲,我们再谈其他事,你放心,我阿哒肯定会给你个说法。”
  王有地点点头,还算和颜道,“成,你们忙着去吧,有事我同你阿哒说,你小孩子一个,也做不了主。”
  从王有地家里出来,潘士松和姚祺田把卡车还有拖拉机直接开回了窑厂,这个点窑厂还没放工,虽说前些日子发生了坍塌事件,但并未影响窑厂的正常运作,每天来窑厂打临时工的工人也不见减少,当然,他们干活之余,谈论最多的还是王有地被砸的半死不活。
  不知道是谁突然道了一句,“诶,你说潘兆科出了这个纰漏,会不会破产呐,还能发我们工资吗?”
  自从管理模式生了变化之后,窑厂的工资由原来的一天一结算,改成了月末结算。
  发不出工资这个声音在工人里头冒出来之后,大家不免有些恐慌,一时间议论纷纷,生怕活白干了。
  作为窑厂的会计和监工,张钦铭从潘士云的话语里多少知道了些目前情况,他一个外人,这个时候能做的也不多,潘兆科平时待他不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窑厂尽心尽力管好,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再出其他差错。
  眼下瞧着厂里的工人情绪比较激动,张钦铭沉着喊道,“你们放心,工资一分钱都不会少,这个月的钱已经在我手里了,你们只要好好干,不怕拿不到工资,谁要是借机偷懒了,到时候拿得工资比别人少,那可不怪我,我必须得提醒你们,你们现在是按件拿工资,可不是熬时间就能拿工资的!”
  不得不说,张钦铭这番话算是给了他们一个警醒,是啊,他们是按件拿工资,与其闲唠嗑担心些有的没的,还不抵多挣点钱,他们就不信了,潘兆科一家老小都在这,难不成还会跑路?
  其实张钦铭刚才那番话纯粹是在瞎说,他手里一分钱的都还没有,这都快月底了,往些时候早该给他工资钱,到月末那天算了账就能发放,这个月还没有个底呢。。。
  窑厂看守室的小电扇在嗡嗡摇着,潘阳和姚宝忠坐在电扇下,一人手里一个小算盘,噼噼啪啪算着新一季的账,等对完了所有的账,姚宝忠这才问潘阳道,“兆科,王有地那儿,统共花了多少钱?”
  打从王有地出事开始,钱都是潘阳在拿,如今这人也出院了,他们也该算账了。
  潘阳端起搪瓷缸里的茶,喝了一口,方才道,“先搁着吧,我看这人出院了,事情都不能完事,估计王家人还得来闹赔偿,到时候再说吧。”
  听潘阳这么说,姚宝忠重重的叹了口气。
  两人正说着王有地的事,潘士松和姚祺田一前一后进来了,潘士松跟两个老的大致说了下今天的情况,又把住院花的账单递给了潘阳,道,“我给结算了,他住院这些天统共花了一千五百多。”
  姚宝忠倒抽一口气,讶道,“花这么多?”
  潘阳长叹了口气,道,“怎么没有这么多,头几天只是在监护室就花六七百啦。”
  姚宝忠沉默了,半响方才道,“兆科,这月底又来了,外头那帮工人的工资还没个底,该准备好啦。”
  其实若是没有碎石厂,哪怕出了王有地这件事,他们也不会压力这么大,窑厂的盈利完全够他们很宽裕的处理任何事,可赶就赶在,碎石厂刚起步,占用了窑厂的大量资金,让他们难免捉襟见肘,眼下又出了王有地这事。。。
  潘阳道,“这月工资要拿多少?”
  姚宝忠道,“估计跟上个月差不离,七八百吧。”
  潘阳喝了口水,道,“七八百啊。。。窑厂账上没出去的钱还有三千多,除却买煤炭、交电费、耗油费这些零碎支出,估计就不太够了。。。这样,我先拿点垫吧。”
  姚宝忠抬手拦道,“你别拿钱垫了,这钱我们平摊,三个人扛着总比一个人扛着强。”
  姚宝忠说是这么说,现在哪里还有三个人呀,只剩下两个在死撑,打从那天潘兆丰说要分开干之后,他再来窑厂那就是全凭心情了,想管事就管,不想管就跷二郎腿坐在看守室吹电风扇,这种情况下,你当他还能再愿意承担任何事?
  听姚宝忠提起三个人,潘阳摇了摇头,对姚宝忠道,“宝忠大哥,晚上你和嫂子来我家一趟,我把兆丰也喊来,我们把事搁桌面上好好说说。”
  晚上张学兰早早的烧好了饭,老潘家人刚吃完把筷子放下,姚宝忠两口子就来了,张学兰把碗筷收拾了,潘阳对潘士告道,“小告,去喊你三叔三婶过来。”
  潘士告哎了一声,嘴巴一抹蹬蹬往后岗头跑,把潘阳的话带给潘兆丰两口子之后,萝卜头就赶着回家写作业了,刚出潘兆丰家门,正好碰上串门子的王家美。
  王家美道,“小告来三叔家做什么?”
  潘士告道,“阿哒让我来喊三叔三婶,说有事商量。”
  闻言,王家美忙又道,“有什么事商量?”
  潘士告头也不回的往家跑,嘴里道了一句,“不知道!”
  王家美撇撇嘴,手里端着碗筷家去了,潘士勋刚从乡里回来,在小厨房门口的脸盆架那儿洗手脸,王家美一进家门就道,“士勋,赶紧吃饭,吃了饭我们带潘燕去大巷口转转。”
  老潘家就住在大巷口,王家美哪是想去大巷口,她想去的是老潘家,窑孔坍塌的事她可是知道的,方才看到潘士告过来,王家美就隐约能察觉到窑厂是要生什么变故了。
  说白了,等潘兆科两腿一蹬之后,窑厂肯定有他们的份,窑厂的事他们得上心啊。
  潘士勋擦擦手,一时没明白王家美的意思,不耐烦道,“吃了饭洗洗睡了,我不出去。”
  他在乡里干活干一天,累都累死了,哪还有闲心去串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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