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锋利的刀子。
叶宋往后仰着头,脑后是墙壁,她已不能再仰。苏若清的吻缠绵了上来,双手捧着她的头,渐渐深入,仿佛要触碰到她最深处的灵魂。
叶宋伸手推苏若清的肩膀,奈何苏若清就是不动分毫。他厮磨着叶宋的唇瓣,低哑地满是迷茫地问:“阿宋后悔了是么?”
不管她表现得多么的绝情,可后来,她还是不忍心听到苏若清难过的声音。叶宋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后悔。”
“那要是再重来一次呢,还会是我吗?”苏若清接连着问。
这回,他没有给叶宋回答的机会,继而用力地亲吻着她,身体压了过来,把叶宋抵在墙壁上,双手紧紧扣着她的十指,要攻占她口中的每一个地方,吸走她浑身每一丝力气。
巷子里渐渐起了男女的喘息。叶宋舌头发麻,脑中一团浆糊,浑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最终,她做得还是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干脆,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深爱过的男人,想起他的时候还是会难过。
谁说她就不贪恋他身上的味道。
苏若清恋恋不舍地放开叶宋时,她的双唇被吻得异常红肿。叶宋不语,只是喘息着,平静地看着苏若清。苏若清吻过她的脸颊,便揽她入怀。她始才开口,声音沙哑道:“这中秋月夜,这烟花,这寂静小巷,一切都像是你设计好了的一样,一步步地引诱我重新走回你的圈套里。”
“我有那么可恶吗。”苏若清抚过她的长发,安静地问。
“亲眼见识过了,不由得我不怀疑。”叶宋头枕着他的肩,不悲不喜,“可最可悲的是,我明明怀疑着,最后却还是要不由自主地走进来。”
“月夜,烟花,小巷,都不是圈套,我不会再给你设任何的圈套,也不会再舍得你盲目地往里跳。”苏若清道,“渺渺一浮生,相爱能几何。”
“呵,渺渺一浮生,相爱能几何。”街口热闹繁华,小巷的另一头却无人声鼎沸。苏若清牵了叶宋的手,转身准备从另一头走掉时,反正街上的那些热闹都与他们没有关系,冷不防这样一道带着莫大嘲讽的声音响起。叶宋不由一愣,抬头看去,只见那头墙边斜斜倚着一人,一手拎着京城酒肆里最好的酒,一手拎着点心楼里最好的点心。
叶宋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苏静。她不知道苏静究竟何时出现的,又在那里站了多久。可是苏静说话那语气,却让她心中端地一沉。
在叶宋想抽手之前,苏若清就已经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不容她挣脱和退缩。
苏静的双眼,一直定定地看着叶宋。
叶宋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要是不来,怎能见得这些听得这些。”苏静直了直身,缓缓走到两人面前,半低着头看着叶宋,与她道,“约好今晚一起看烟花,我买了酒肆里最好的酒和点心铺子里最好的点心,找了大半个街市,我也没想到抄近路的时候能在这里找到你,可算是巧。”
说这话的时候,苏静眼里全无半点笑意。他的眼神落在两人握着的手上,又道:“更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和他在一起。我原以为你是个骄傲的人,干脆,磊落,不走回头路,不吃回头草,现在看来,你又是和他破镜重圆了?”
叶宋张口道:“我和皇上是在半路上偶然碰到的,出来的路上出了点意外,幸好皇上及时赶到……”才不至于丢了性命……一抬眼,便撞进苏静深深的漩涡眼波里,叶宋心口一紧,搞不明白苏静在期待什么,期待她的解释?她更搞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想要跟他解释?可事实就是他眼下看到的这样,其实不解释也没有什么差别吧,叶宋便改了口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走什么样的路,做什么样的选择,好像都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貌似你紧张过了头了。”
苏静眼神一滞,随即笑了,道:“我竟是头一遭见识,原来破镜也可以重圆,就连一丝一毫的裂痕都看不见。”
苏若清不冷不淡道:“镜子不曾破过,何来的裂痕。阿宋说得不错,贤王委实有些紧张过头了。”
苏静不信,伸手就抓住了叶宋的另只手臂,道:“是不是他又拿什么来强迫你?即使是这样的选择也不会是你心甘情愿的。我说过,我回来了,我会好好守护你,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委屈你,就算站在你面前的人是皇上,你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也完全不用害怕他!”
叶宋仰了仰下巴,抽回了手臂,道:“贤王多虑了,我也还没柔弱到需要你来守护的地步。现在我也没有被强迫也没有受委屈,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在意个什么劲儿。”
苏静深吸两口气,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便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还去看烟花么?”
叶宋一怔,道:“这个时候烟花都快结束了吧,就不去了。”
苏静退离了一步,微微笑着看着叶宋和苏若清,只是眼里空洞得没有任何情绪,道:“那好。”说完后转身便离开,手上拿着的酒被他随手扬臂往侧边墙壁上摔去,只听“砰”地一下,酒水四溅,支离破碎。还有那买来的点心,被他手指一松,就丢落在了地面上。
叶宋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酒渍和那包点心,说不出来心中什么感觉。苏若清注意到她神色的复杂,拉了拉叶宋道:“我们也走吧。”
但叶宋却站在原地未动。她再一次挣了挣双手,见苏若清还没肯松开,便道:“放手,我可以自己走。”
等到重新走回街道时,外面的烟花会的确是接近尾声了,河道那边看烟花的人渐渐散了。叶宋和苏若清一起,坐在高高的屋顶上,头顶繁星似乎触手可得。她支着下巴,眯着双眼久久凝视着夜空中易冷的烟花残沫,又低头看着下面人们载兴而归,一直沉默。
直到行人都快走光了,叶宋才开口道:“苏若清,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眼睛看到的不是全部,耳朵听到的不是全部,你若有心隐藏,就连我用心感受到的也不是全部。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完整?”
“这世上,没有哪个人真实完整得只有单一一面的。有的黑,有的白。可是纯粹的白不能容纳一丝灰暗的杂质,纯粹的黑里却能融合白,能融合一切色彩。”苏若清迎风道,“我的身份和职责,注定我只能是纯粹的黑,只不过展示在你面前的只是那面白。”
叶宋没有再问。因为她想她明白了。苏若清能够安然无恙且将北夏治理到今天,仅仅是靠她所了解的那面白,是远远不够的。政坛、朝堂这个波橘云诡的染缸,必然把他的人性染得五颜六色。
只是,倘若一开始,苏若清对她所展示的不仅仅那面白,而是一个完整的他,可能就不会有现在这样大的落差。然而那样,当时叶宋还会爱上苏若清吗?
谁也不知道答案。
当天晚上,叶宋很晚才回去。苏若清一直跟在她身边,直到亲眼看着她进家门了,才放心往回走,临走前不放心又回头叮嘱叶宋:“这段时间你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今晚的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叶宋回房,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直到天明。既然苏若清要插手杀手的事,那就根本用不着她担心了,于是她也没多想杀手的事情,只眼前浮现的一会儿是苏若清救她于危难之中、在小巷里深吻她时的情景,一会儿又是厨房里她和苏静你躲我追闹得鸡飞狗跳时的情景,还有苏静在她耳边轻声呢喃,要约她去看烟花。
苏若清回到宫里时,寝宫里的灯尚十分明亮。他沐浴之后,换了一身舒服的睡袍,招了归已入寝殿,抬手就递了一枚玉佩到归已手上,道:“派人去查,这玉佩的底细,究竟是何杀手组织。杀手成员、幕后主使,朕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归已领命下去。苏若清便坐在长桌旁简单处理一下白日里没有弄完的奏折,不一会儿就有公公上前送了一杯参茶,并道:“皇上,如意宫里的李妃娘娘过来了,是否要宣她觐见?”
苏若清手执玉毫,指节有力,笔下生花,不断地游走于奏折之上,眼皮也没动一下,淡淡道:“她来作甚?”
公公道:“回皇上,听如意宫里的人说,今夜宫宴以后,李妃娘娘一直未曾歇息。今日始从冷宫出来,不得见过皇上一面,彻夜等着。”
☆、第111章:以退为进
苏若清将一本奏折合上,停顿了一下,才道:“那让她进来吧。”
公公得令,下去传李如意。很快,李如意便穿着单薄的丝质长裙款款而来,略施薄妆,打扮得很是秀色可餐,一颦一笑摇曳着腰肢,媚态撩人。那半透明的丝裙下,还能见她曼妙非常的身段。
“臣妾参见皇上。”
苏若清看也没看她一眼,语气闲淡道:“免礼。这夜深了,爱妃还没歇息,到这儿来有事?”
李如意对苏若清的垂眼无睹也不恼,缓缓直起身子,道:“臣妾想谢过皇上对臣妾的隆恩,结果一整个晚上都见不到皇上。此次臣妾有错在先,能得皇上的宽恕,臣妾铭感五内不敢忘怀,日后定当多加谨慎,能为皇上分忧就已是臣妾的福分了。思及此,臣妾夜不能寐,唯有让皇上知道臣妾的心意方能罢休。”
苏若清总算抬起眼帘淡淡看了李如意一眼,李如意眼中的情意恳恳切切,道:“你有这份心就好。没事了,下去休息吧。”
李如意却没有退下,但见苏若清眉头微蹙,她红袖香风,又是一福礼,道:“皇上操劳国事夜深不眠,臣妾岂能就这样先休息。不如让臣妾帮皇上揉揉肩吧,好让皇上感觉舒服一些,也是臣妾的一份心意。”
实际上,苏若清长期坐在桌案前处理大堆的奏折国事,双肩难免僵痛,还有脑子也有些伤神,平时他忙完以后都会有一炷香的时间用来放松、闭目养神片刻。在宫里时,李如意时而得机会常伴苏若清左右,摸得到他的一些习性。
见苏若清没有说话,李如意便提了提裙子,地面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她竟没有穿鞋,赤足走上了两步台阶,玉足如莲,来到苏若清的身后,身上的香气清淡而不甜腻,应是相当好闻的。她微微弯身,柔荑搭在了苏若清的肩膀上,帮他轻缓地揉捏了起来。一会儿便问:“皇上可觉得力道大了些?”
苏若清道:“刚刚好,有劳爱妃了。”
李如意温婉笑道:“臣妾是皇上的人,为皇上做这些是臣妾的分内之事,皇上这么说就见外了。”
等揉完了肩膀,李如意白嫩的手指向上移,轻轻地放在了苏若清的太阳穴上,随着李如意的动作,一股香气从她的手上飘进苏若清的鼻子里,头部的几个穴位也被李如意拿捏得相当好,很快便觉得神清气爽了起来,说话也不那么冷淡了,道:“爱妃今日抹的什么香?”
李如意道:“是皇上从前赏赐的兰蝶香,皇上忘记了,初初赐给臣妾的时候臣妾涂抹于手腕间,在御花园里还能招来蝴蝶呢。”
经李如意如是一说,苏若清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只不过究竟过去了多久了,他暂时没有去想。
李如意便又道:“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皇上刚登基不久,而臣妾也刚入宫不久呢。皇上觉得这香好闻吗?”话语间没有一丝的不满或者幽怨,听起来尽是甜蜜的回忆。
苏若清道:“好闻。”
等到苏若清处理完了政事,李如意便也收了手,问:“皇上可有觉得舒服了许多?”
“爱妃手巧,”苏若清拍拍李如意的手,终是不如往常那样随手握住,拂衣起身,去到屏风前挽了一件外袍披在身上,回头对李如意道,“走吧,朕送你回如意宫。”
苏若清一路步子迈得清闲,不紧不慢地和李如意走在花园小径上,前前后后的宫人都掌着华丽的宫灯,李如意尤为珍惜失而复得的一切,事事都贴人心意。
到了如意宫后,李如意问道:“皇上要在如意宫里歇寝吗?如若不是的话,臣妾就不留皇上了,皇上明日还要早朝。多谢皇上送臣妾回来。”
苏若清看了李如意两眼,直接登堂入室,道:“这来来去去又得花费一些时间,朕乏了,今夜就宿在如意宫吧。”
李如意也并未表现出有多欣喜若狂的样子,而是内敛道:“那臣妾侍奉皇上更衣歇息。”
苏若清洗漱宽衣,便上了床榻休息。李如意只着一件单衣,睡在里侧,头枕在苏若清的肩上,闭着美眸,未有过多动作,良久方才静静道:“只要能让臣妾这样陪着皇上,臣妾就已经很知足了。”
第二天李如意睡了一个舒服饱满的懒觉,醒来时慵懒妩媚,尽管苏若清早已经起身去早朝,但她看起来心情也很不错,嘴角含着笑意,依稀又有了些从前的自信姿态。
从相府里来的这位宫女,叫瑞香。她进了寝殿伺候李如意起身,见李如意神情妩媚动人,便笑问:“娘娘昨夜与皇上可是睡得很好?”
李如意任瑞香给她更衣,手臂轻抬,高贵优雅,道:“经此一事,让本宫想明白了很多,又有瑞香在本宫身边,能重拾皇上昔日恩宠,的确指日可待。皇上是男人,只要是男人就会喜欢温柔乡,相信不假时日,皇上的心一定会重回本宫身边的。”
“娘娘说得极是。”
天气越来越寒凉了,尽管清晨很早,便有灿得发金的阳光在薄雾的笼罩下洒满整个院子。叶宋每天一早就会个叶修去教练场,直到傍晚才回来,渐渐又重新过上忙碌的日子。有时百里明姝也会跟着一起去,慢慢和军营里的那帮浑身臭汗的男人熟络了起来。毕竟百里明姝是叶修的妻子,身份又有点特殊,大家都悠着点,不敢像和叶宋开玩笑那样跟百里明姝开玩笑,就刘刖胆子大点儿,说的也多点儿。
百里明姝知道叶宋心里有事,但什么都不挑明。有些东西,只有她自己想明白了才是真的明白了。
回去的途中,见家门口停留了一辆马车,马车是市面上常见的样子,但车帘、以及前面的两匹马,都是不凡之物。百里明姝看了看叶宋,见叶宋的眉头却微微地蹙了起来,她便莞尔道:“新近王上时常来找你,可也不见你为此开心一些。”
不等叶宋回答,她就径直从马上跳下,先一步进了屋。
叶宋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一遭,浑身不得舒畅。她随后也下马进了门,直入厅堂,就见苏若清静静地坐在厅内,已经饮了半盏茶。她站在门口,看着他清浅的模样,与他黑衣一样色泽的发丝,流泻在衣襟上,柔软的衣角刚够沾上地面。
苏若清抬头,看见门口逆着暮光的薄影,放下手中茶盏,清然一笑,双眼弯了弯,瞳孔里有天边红霞的金色的光晕散开,眼中神采丝毫不比苏静那双桃花眼逊色。叶宋心中陡然猛跳了两下,她想,她可能永远都会恋着苏若清的这一面纯粹的白。
苏若清道:“你回来了,我也是刚到不久。见你这仆仆的样子,在教练场那边应是很累吧?”
叶宋心里有些异样,还从没听苏若清这般关怀地问她话,但一时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感觉。从前苏若清对这些从来不会问,但叶宋清楚得很,他是懂自己的。他之所以什么都不问,只是由着她顺着她宠着她。现在苏若清突然换了一种方式,倒让叶宋觉得很不自在。
叶宋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脸上流过汗,教练场里沙尘又大,因而摸到满脸风沙的痕迹,故作不在意地扬眉说道:“还好。”
叶宋正要抬步进去时,英姑娘不晓得从哪个地方蹿了出来,欢天喜地地拉着叶宋的衣袖,道:“叶姐姐你总算回来了!你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