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由轻松了些许,问道:“御膳房的点心好吃吗?”
英姑娘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不由咂了咂嘴,道:“是比一般的要好吃些,”看了看叶宋又举双手保证,“但也没有好吃多少!我还是更喜欢将军府里的宵夜点心!真的!”
李如意屏退了众多宫人,只留下瑞香和平素苏若清近身的公公守在寝宫外面,李如意独自进了里面去。她抬眼看着床上的苏若清,情绪莫名。
桌案上的香炉搁置多时,未有熏香燃过。她缓步走到香案前,抬手从袖中取出一截似古木类的燃香,在烛台上点燃了,拈着小心翼翼地放入香炉中,再盖上盖子。
清淡的烟雾缓缓升起,飘散在空气里,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李如意这才走到苏若清的床边,握了他锦被外面的手放入被子底下,却被苏若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再也不松开。
李如意心间一动,另一手去抚了抚苏若清的额,发现烧热已经退了,不由大喜,便有手帕轻轻拭过他的额角,温柔轻声地说道:“若清,我不会走,不会离开你。”随后她的声音放得极轻,似自言自语,带着难以磨灭的伤痛和决心,“就算你把我当成是叶宋,我也不会退缩。为了得到你,你把我当成是谁都好,我都在所不惜。”
苏若清睡得实在太久,久到头脑都昏昏沉沉的。他知道叶宋来了,他很想睁开眼睛看她一眼,跟她说两句话。
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寝宫里燃香的香气也越来越浓郁,让苏若清的神智更清醒却又更混乱。
他冷不防睁开双眼,李如意对他款款一笑。可他朦朦胧胧地,所看见的,却是叶宋那张久违的笑脸。她已经多久,没有对他这样得意又依恋地笑了。
“阿宋……”苏若清不禁抬手,去抚摸她的脸。
“阿宋”浅浅笑着答应:“我在,我在你身边。”她缓缓俯下身,脸与苏若清的靠近,鼻尖抵着他的鼻尖,呵气如兰,“若清,你睡了很久,我很想你。”
苏若清眼里漫起一股莫名的绯红,流淌着淡淡的流光,他手指可以尽情地抚摸阿宋的脸,可以尽情地捕捉她眼底里的笑意,那视线锁住阿宋的双唇,下一刻手扶住她的后脑便深深地吻了下去。
此时此刻,苏若清越是对她温柔、疼爱,她就越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地恨叶宋。
这些,这一切,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因为苏若清全部都给了叶宋一个人。
苏若清的寝衣被他脱掉了,露出坚实有力的胸膛和臂膀。“阿宋”尽管情潮涌动,但还是一眼就看见他胳膊上的包扎的伤口,声音绵软无力道:“若清,你受伤了……”
苏若清随之便压了下来,身体滚烫的热度尽情地熨帖着她,让她感觉到无比的舒服。
“无妨,阿宋,我要你。”
寝宫内香雾缭绕,宽大的龙床一片凌乱,到处都是散乱的衣物。纱灯伴随着男女的喘息缠绵,散发出昏黄到有些哀凉的光泽。
李如意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样快乐过,苏若清给她带来了灭顶的欢愉。
即使这样的快乐只有短暂的一晚,哪怕是短暂的一瞬间,她也不会放弃,更加不会后悔。
门外守门的公公在这样冷的夜晚本是又冷又困,心里不住地期盼着李如意能够看望完皇上快些出来,这样他也就能够进去给皇上守夜,一边睡上一个安稳觉了。可是李如意迟迟不出来,现如今,李如意在里面的叫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瞬时让他犹如醍醐灌顶。
公公扶了扶头上的太监帽子,一扭头便看见瑞香仍旧淡定地站在另一边,他心中直臊,却还是忍不住道:“瑞香姑姑,如意娘娘这是……”
瑞香对他柔柔一笑,模样生得还算端庄清秀,公公一下子便悄然红了脸。瑞香道:“公公伺候皇上多年,想必已经是过来人,娘娘和皇上在里面做什么天经地义,公公何必明知故问呢。”
公公道:“可是、可是……皇上病着呢……怎能……”况且这后宫里的规矩,还没有哪个妃嫔敢宿在皇上的宫里,躺在皇上的龙床上。一向都是皇上往各宫走动的。
瑞香道:“皇上是病着,可是今晚不是喝过了药了吗,兴许已经有所好转了吧,不然怎会发出这样大的声音来。皇上心里想什么,岂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瞎揣度的,公公听到了就当是没有听到吧。”
公公觉得瑞香说得有道理,可心里还是有些犹豫。这时瑞香便走了过来,道:“里面皇上已经有娘娘伺候了,天这样冷,我们俩站在这里碍事不说,还不得白白站一个晚上啊?不如寻个遮挡夜寒的地方休息一下吧。”说着瑞香的手便放在了公公的手上。
公公手一抖,却没有抽开。他抬眼看了看瑞香明亮的笑眼,有些呆呆地不由应了声好。
叶宋回到家以后,洗漱了一下躺到了床上,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睁着眼睛,斜斜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里犹如一锅热油泼来,焦灼得厉害。
苏若清……她也有很想他的时候,只要一想起他在病床上喃喃低语的模样,她的心就狠狠地被人捏了一把,痛得快不能呼吸……只要一想起李如意进了他的房……她并不是不在意,也不是不痛苦,曾经她便痛苦得恨不能杀了李如意。
可是,那不是李如意一个人的错。她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一夜疯狂,红帐被浪,男欢女爱。
李如意一觉睡到大天亮,睁开眼睛时,外面的天光早已经亮开得有些刺眼。她伸手遮了遮眼,随后思绪渐渐苏醒,急忙顺手就往床榻旁边摸去,却是空空如也。
昨夜就好像一场梦一样。
她立刻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了看,床上凌乱不堪,也的确是苏若清的龙床,身下明黄柔滑但已经分外折皱的床单是只有龙床上才会有的。只不过此刻苏若清已经不在床上了。
李如意躺了一会儿,揭开被子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见浑身上下全是青紫交加的痕迹,动了动双腿,腿根下又酸软粘稠不堪,便会心地笑了起来。
这一切都不是梦。起码让她彻底地得到苏若清一个晚上。
适时,寝宫的门被打开,瑞香一个人走了进来,看见李如意醒了,便福了福礼道:“娘娘醒了。”她转而去到香案前,揭开香炉的盖子,将里面燃到一半尚未燃尽就已经熄了的燃香取了出来,拢藏进了袖子里,随后走到李如意床边,“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李如意乏得厉害,问道:“皇上呢?”
瑞香道:“说来也奇,皇上与娘娘一夜之后,突然病就好了,神采奕奕,已经去早朝了呢。”
李如意笑了笑,嘴角的笑意有些自嘲。苏若清的病一夜便好究竟是因为谁,她心里再清楚不过。瑞香又道:“娘娘可是第一个在皇上龙床上宿夜的,以后皇上定会越来越疼爱娘娘。”
“但愿如此。”说到这里,李如意难免有些得意,懒懒地起身道,“虽说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但也应该适可而止,皇上的龙床不可赖床。瑞香,伺候本宫起身吧。”
等一切穿戴妥贴,便有宫女进来收拾龙床,重新换上新的床单被褥,一切都一丝不苟。瑞香扶着李如意缓缓走出去时,李如意低声地问:“都收拾好了吗?”
瑞香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经收拾好了。”
李如意酸软地抬腿跨出门口时,公公笑脸相迎,却挡在了门口,和气地询问:“娘娘昨夜可有歇好?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是第一个在皇上寝宫里留宿的人。”
☆、第123章:试探或者是炫耀
李如意拉长了声音,一边看着微微有些泛沉的天色,道:“往后本宫还需仰仗公公的照拂了。”
“哪里哪里,奴才都是为皇上办事的,只要皇上觉得好,奴才们便觉得好。”说着便扬了扬拂尘,身后一名宫女上前,端着一只托盘,托盘上稳稳地放着一碗药,让李如意见之脸色剧变。公公垂首道,“还请娘娘恕罪,奴才也是听皇上的差遣,皇上的命令不敢不从。还请娘娘喝下这碗药吧。”
李如意迟迟未动,瑞香喝道:“放肆!娘娘侍奉皇上一夜,身子乏了,要回宫休息,你们还不快让开!”
公公叹道:“奴才说了,这是皇上的旨意,娘娘莫要让奴才难做,奴才不好向皇上交代。如若娘娘不愿,奴才只好得罪,让人强行给娘娘灌下了。”
李如意脸色煞白,先前的甜蜜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终究不是叶宋,皇上何其狠心,可以对她这么残忍。
最终李如意强忍着眼眶里的泪,咬咬牙,颤颤伸手去端起那碗药,仰头便灌下,一把摔了碗,满地的瓷渣。
“娘娘……”瑞香担忧地唤道。
李如意随手抹了抹嘴角的药渍,一步步走下台阶,道:“回宫。”
下午的时候,天空仍旧是阴沉沉的,看来这几日不会一下子就放晴,夜里应是还有几场雨才会罢止。天气越来越寒,瑞香拿了一件厚厚的披风披在李如意的身上。
尽管有苗圃师傅的精心培植和养育,廊下的海棠花没几天还是开败了,花瓣被雨水打得满地落红。李如意站在那花下,瑞香便道:“一会儿奴婢去苗圃让人再送些花过来,娘娘不必为这些过时了的残枝败叶而伤感。”
“本宫岂会伤感,看着它们从盛开到凋零,也别有一番滋味。”李如意如是说着,可是眼眶却是红肿的,她在寝房里很伤心地大哭了一场,而今仰头看天,以及四周高高的墙院,“一入宫门深似海,许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再也不能做那个自己喜欢的自己,非得要自己去争、自己去斗,才能赢回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本宫努力了这么久……”
“娘娘切勿伤心”,瑞香劝道,“这一切只是暂时的,假以时日皇上一定会被娘娘的真心所打动的。娘娘只需要不急不躁地好好经营。”
李如意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而道:“打点一下,本宫要出宫。”
“是。”瑞香急急退下去准备了。
傍晚时分,一张精致的请帖送达到了将军府叶宋的手上,她展开看了看,眉梢一挑不置可否。到晚饭的时候,叶宋没有在家里吃晚饭,只道了一句“我有约出去一趟,你们不用等我了。”随后便准备出门。
英姑娘好奇又八卦,便多嘴问了一句:“叶姐姐你是去哪儿赴约啊?”
“香雪楼。”叶宋随口道,英姑娘便又张了张口还想继续问,叶宋似晓得她要问什么,回头看着她,道,“我不会告诉你和谁有约,也不会带你一起去。”
英姑娘叹口气,顿时一脸的垂头丧气。
说来叶宋运气好,她才一到达香雪楼的门口,天空便又开始下起了雨。泥湿的地面更加的湿滑,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纷纷加快了脚步回家亦或是找个地方躲雨。
因为天湿寒,出来外面吃饭的人比平时少,香雪楼里的生意也是稀稀落落,可里面灯火温然,别有一番情趣所在。叶宋刚一进门口,便有楼里清秀的小哥上前来招呼,道:“请问是叶小姐吗?”
叶宋点了点头,小哥把她往楼上引,道:“叶小姐请跟我来。”上了二楼,打开一间雅间,站在门口恭顺道,“客人已经候着了,二小姐请进。”
叶宋抬脚走了进去,小哥便把门从外面关上。
房间不大,但布置极其幽静典雅,一看便是给贵客准备的。面前的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房中有两人,一站一坐。
站着的叶宋觉得面生,但坐着的人她却再熟悉不过,勾唇一笑,道:“娘娘竟舍得出宫来,还摆了满满一桌,是专门宴请我的?”
李如意作了作手势,道:“在宫中待久了难免嫌无聊,便出来走一走,可本宫在宫外认识的熟人不多,便邀你同用晚膳,二小姐不嫌弃的话就请坐吧。只是二小姐今日竟只身前来,就不怕本宫拿你做个什么?”最后一句话,陡然将气氛提了起来。
叶宋眯了眯眼看着李如意,那眼神看起来云淡风轻,可眼底里的气势崇然如山不可倾倒,微微笑道:“我也想知道,你能拿我做个什么。”说着就淡定地坐了下来。
李如意吩咐道:“瑞香,给二小姐斟酒。”
叶宋大大方方地喝了那杯酒,继而拿了筷子,看着满桌子的菜,却不知道该往何处下手,道:“娘娘是在宫中奢侈惯了么,眼下如此盛情,教我都不知道该先吃什么后吃什么了。”
李如意道:“只管你喜欢,随便吃什么都可。”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叶宋在男人面前尚且不会拘谨,更莫说在这女人面前了。就算面前坐的人是太皇太后她也不会变点儿颜色,何况面前坐的还是老熟人李如意。
李如意吃得缓慢优雅,似家常便饭一样地缓缓道:“你一定是没想到,当初你费尽心机诬陷于本宫害本宫被打进冷宫,如今本宫又这么快出来了,正好好儿地和你吃这一顿晚饭吧。”
“你确实是有所长进”,叶宋点点头道,“不然的话,娘娘怎会在此处心平气和地吃饭,定然是先给我两个嘴巴子再说。”
“从前的事是本宫不对”,李如意竟服了软,斟了两杯酒,道,“来,这杯算本宫给二小姐赔罪。”说罢端了自己的那杯便仰头喝了,定睛一看,叶宋正吃菜,动也没动一下那杯酒,根本没有要喝的意思,就问,“二小姐为何不喝,莫不是怕本宫给你下毒不成?”
“下毒你还没那个胆儿”,叶宋不急不忙道,“只不过这赔罪的酒,你赔不赔是一回事,我受不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娘娘赔了,我就一定得受吗?”
李如意脸色微变。旁边的瑞香先一步道:“能得娘娘亲自款待并以酒赔罪,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上荣光。还请二小姐对我们娘娘客气一些。”
叶宋抬眼笑了,睨了一眼瑞香,举杯向她,道:“既然是无上荣光,本小姐把这杯酒赐给你,你帮本小姐喝了。”
“你!”
“瑞香,不得无礼。”李如意假意呵斥了瑞香一句,随后看了看紧闭的窗,墙角边安放着两只取暖用的炉子,便道,“约莫是这房间过于小了,本宫才坐没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热了。”
瑞香道:“可能是娘娘多喝了两杯酒的缘故,娘娘少喝一点吧。”
这时李如意就把肩上的披风给宽了下来,里面穿了一件十分华贵却单薄但很显身段的群裳,衬得她如花一般娇。叶宋的视线一下子便落在了李如意胸前胀鼓鼓的胸脯上,她的衣裳遮掩不住胸前半露的春光,还有那些从脖子往下蔓延,令人遐想连篇的暧昧的青紫红痕。
叶宋顿了顿,忽然放下了筷子。
李如意若无其事地笑说:“实际上本宫今天请二小姐来,是想感谢你。皇上生病了,感谢你肯不计前嫌地连夜入宫来帮皇上治病,听说你是带了一个小神医,果真是神奇得很,才一会子的功夫皇上就药到病除变得生龙活虎了。他才刚醒精力就十分旺盛,折腾得本宫一个晚上不得消停。”
叶宋忽地站起来,李如意心里有一丝极为顺畅的快意,又道:“二小姐这是要走了?才没吃多少,这么大桌菜呢。”
叶宋懒洋洋道:“这么大桌菜我就这样走了,岂不是很可惜?”说着她便走到窗前,拉开了帘子,把一扇扇的窗户全部打开,冷风混杂这湿气一股脑涌了进来,但见外面雨下得哗哗,回头似笑非笑道,“我是见娘娘实在热得很,就这样说脱便脱未免有失身份,还让人看到就如此羞耻的痕迹,要是让朝堂那些大臣们知道了,不晓得娘娘的端庄典雅的气度何在?因而我想,还是开窗比较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