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连背叛，他都会跟随她毫不犹豫。
眼眶有些湿润……
“我也会护你，我的弟弟……”
他点头，温润的眸子中依旧不存一丝波澜。
她亦点头。
“姐姐，清也会护你……还有……他……”
狩猎进行得很是壮观，云陌因为那天被楚君桓抱着回帐，而暴露了身份。从而她与楚君桓，也被众亲贵们嬉笑道是伉俪情深。
每当晚上的宴会，她亦总是温顺地坐在他的身后。
只是不知为何，头晕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了。
甚至有时候她会力不从心，楚君桓叫她在帐中休息，云陌则坚持要一起出席，不然计划会暴露，虽然她一点也不知道楚君桓的计划……
今日是狩猎当中的最后一次宴会，气氛相当好，云陌亦盛装，在楚君桓旁边的位置静静坐下，皇帝频频举杯，众人皆饮尽，看起来一派祥和的气氛。
云陌总隐隐感到，有一种不祥的兆头。昨夜她在帐中，听到隐的细作来报，北面的地方，发现了柔然兵士的动静。
而之前出现的宁国皇帝慕容，同这次发现的柔然军队事件，似乎也脱不了干系。
宴上觥筹交错，云陌亦随着众人举杯微笑。
可是当她刚刚举起那杯子的时候，则感到一阵头晕，差一点就将手中的酒樽弄掉了。但是她还是努力抓住那酒樽，努力使自己的表情僵硬到似格式。
放下杯子的时候，当众人都再谈论其他的事情，她感到自己的手被人覆住。
抬眼望去，那修长的手指白皙温润，但触感却很冰凉，前所未有的冰凉。
云陌的心中亦咯噔一跳，她深深感觉到了异样……
还未来及想，手指已经被紧紧抓住了，仿佛是嵌固的那种力道，她被抓的有些疼痛，抬眼望他，他亦对她点头，那深邃的眸子仿佛写着承诺。
云陌点点头，微微笑着，用嘴型告诉他，放心。
楚风轩在皇帝的旁边坐着，因为皇后没有来，陪同皇帝的静妃抿着嘴巴，贤淑之相，不愧为一国之妃。
但是斜眼望着殿内，像一个无奈的木偶。
许是瞥到了云陌和楚君桓之间的那些小动作，一种艳羡淡淡地写在她的脸上。
“此次狩猎，收获颇丰，这是上苍赐予我们安朝的厚礼，让我们举杯，感谢上苍吧！”楚鸣渊说着，举起了杯子。
云陌终于在僵硬的表情中，持着重大的怀疑态度，又一次举起了杯子。难道这皇帝，是个酒鬼么？每次除了举杯，还是举杯……
喝完，一直淡定坐着的楚君桓，仿佛要有什么行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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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 失望
他微微笑道，“太子殿下乃安朝未来的继承人，今日是大祥的日子，也许该由太子代表我们众人，敬皇兄一杯呢。”
终于还是要来了……云陌在心里默念着，她淡淡看了一眼脸上含笑的楚风轩，而正在此时，那楚风轩亦往她这里看了一眼。
云陌连忙低头，她感到身边有一道目光已经在帮她严厉地回应着楚风轩了。
楚鸣渊听到楚君桓这样的话以后，稍稍迟疑了一下，但是顿时又喜笑颜开起来，目光转为期待，投向楚风轩。
楚风轩亦举杯，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但他瞬间在脑海中将自己最近做过的所有事情过了一遍，默默在心里定了定。
楚风轩的脸本来就长得很美，如今这样的惴惴不安表情中，竟透出几分凄美，那样的男子的表情，令人心里像是被钻了个小洞，慢慢滴进酸涩的泪水一般，不忍直视。
云陌的头开始有些发昏，她努力令自己镇定下来。
楚君桓的手及时覆了上来，有些温热的触觉，似暖的很温的玉，给人一种踏实之感。云陌抬头，望着那张近乎完美的侧脸……心中不禁叹道，为何要有杀戮呢？
那双手抓着她的小手，云陌有种受宠若惊的惊慌，一时之间手竟然不知道改放到那里了。
好像是经过了一阵迟疑，楚君桓的手将她抓的更加紧了。像是一种无形的安慰，云陌静静地点点头。
那边楚风轩已经走到了帐子的最里面，几乎要同他的父皇对视。
楚鸣渊远远见自己的犬子走近，表情阴晴不定，内心已经料得七八分了，他的眸中除却凄楚，竟然隐藏着些愤怒。
此时的他，才果真信起那夜收到的密信里面太子谋反的事实。
楚风轩走近，楚鸣渊的目光由愤怒变成了温和，俨然是一个父亲喜爱儿子的柔和目光。天底下即便是再伟大的狮子，再霸道的动物，对待自己的孩子，依旧是温和的。
“父皇，我大安伟大的王，敬您这一杯，祝愿父皇万寿无疆，大安千秋万代！”楚风轩果真按照着一贯的套路，开始给他的父王祝起酒来了。
老父亲的脸本来就省得静穆，如今好像瞬间苍老了很多，然而依旧是令人生畏的那种。他目光严厉，郑重接过那杯酒，出乎大家的意料，他确将那杯酒放在了面前的案上面。
“咚！”酒樽落在桌子上的声音好像令本来就安静的大殿显得更加肃穆。
众人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敲上一番似的。
楚风轩好像也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除却惊醒，心头更加翻过几丝微微的疼。
“父……父皇……皇……”他有些口齿不清，像是在喃喃自语。
楚鸣渊的眸中瞬间闪过愤怒，失落，紧接着变成了绝望，然后，慢慢地变成了些许慈爱。好像过了一千年。
“说，这是什么？”他的声音浑厚，然而缺很沙哑，长满老茧的手指着的方向，赫然挂着的是安国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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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 饮鸩
“回，回父皇，是，是……大安的疆土……”楚风轩显然有些不自在了，他虽有把握无事会发生，但是在父皇的目光下，缺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众人皆屏着呼吸，料不到将要发生的事情，除却一人。
那人琉璃一般的黑眸中淡定异常，他静静观察着发生的一切，仿佛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云陌斜睨了一眼身旁的楚君桓，手还在被他拉着，她料定这晚不会寻常，也许会有杀戮，也许会有更多残忍的事情发生，但是，不知为何此时的她缺感到异样的安慰。
“那你回答朕，大安的疆土是谁的？”楚鸣渊的声音将云陌从短暂的安慰中拉回现实，她的心亦瞬时提到了嗓子眼，莫非皇帝发现了什么？
“回父皇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大安的疆土，自然是父皇的。”楚风轩假装镇定地回答完，心中不禁痛楚起来，父皇的苦心啊……
“是朕的，哈哈，说的好！哈哈哈哈……”楚鸣渊听到儿子这么说，便哈哈大笑，仿佛此生所有的豪气一同涌上心来。
他笑着，有些壮烈，端起那酒樽，一饮而下。
“生得此子，哈哈，江山，哈哈哈……”
话还没说完，只见说时迟那时快，楚鸣渊便重重倒在了地上，临终前那番意味深远的话，便成了永远的定格。
楚风轩已经明白，他犯下的错，可能永远都补不回来了。
不知为何，云陌缺掉下了眼泪，为楚鸣渊临终的绝望。是啊，自己的儿子都迫不及待要自己死，那么千辛万苦守下江山又为何？不若不守，就此放弃吧。
楚君桓果真此时出手了，“太子谋害皇上，快给本王拿下！”
几个死士像是提前准备过的一般， 连忙上去讲太子楚风轩抓了个正着。侍候皇帝的侍女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形状，瞬间好像被吓傻了一般，云陌只好趁机喝道，“你们几个，还不去看看陛下怎样了？”
那些侍女听到这样的话，才像是刚回过魂一般，机械地扑过去。
楚风轩像是呆住了一般，任那些人上去给他一阵五花大绑。云陌此时头昏得厉害，她有些惶惶地，隐隐感到帐内已经乱作一团，惊呼声，痛哭声混作一团，仿佛无休无止。
好像一个漩涡，云陌感到自己已经陷进去了，唯一记得的，是楚君桓最后的声音：“夏云清，爱妃先交给你了。”
然后，便是云清那熟悉的温热手指紧紧攥着她了。
而她，好像要睡去了那般……
就在此时，帐外那些从长安赶来的楚君桓的亲信们，已经将帐子团团围住。
他却依旧淡定如初，静静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安静饮酒。
“王爷，王爷！”
身后有人在喊他，微笑，没有回应。
殿中的众人依旧在痛哭呼喊，而你几个随行的王，尤其是六王楚昊天，已经脸色煞白。
太子楚风轩被扔在帐子的正中央，没有人敢去靠近，在他们的眼里，他显然就是谋害皇帝的凶手，众人对他的情绪，亦只剩下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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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驾崩
不知过了多久，帐中众人见似乎没有什么希望了，便渐渐地安静下来。
楚君桓这才优雅地将自己手中的酒樽放下，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像平常一样，那双漆黑的琉璃眸子淡定如初。
“皇兄怎样了？”他微微吐出这样的话，仿佛轻松摘下一朵桃花那样的淡然。
侍女慌张，跪在地上点头如捣蒜，“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他悠悠一笑，表情甚是冷淡，眉头微微一皱，“来人。”
“属下在！”
“那个宫女太吵了。”他几乎用鼻子哼出的声音。
没过多久，那个侍女便被带出去“咔嚓”掉了。
这下子，众人便更加安静和唏嘘了……
那侍女刚刚惨死，门外便低头款款进入四五个曼妙的，作侍女打扮的女子，众人皆唏嘘，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这时，只见原本跪在皇帝楚鸣渊身边的另一个侍女，失声惊呼道：“在这里，陛下手里有东西！”
众人听到这话，皆惊讶万分。
只见那侍女讲楚鸣渊手中紧紧握着的一个绸缎呈上，一个内官上前去，接过那绸缎，低头一看，看着看着，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惊慌。
众人都不知道他惊慌什么，亦跟着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那内官将绸缎中的内容读完以后，脸色煞白，然后变得恭敬，接着立刻面向着楚君桓的方向，眼神变成了前所未有的恭敬。
众人更加疑惑了……
内官是个已经服侍过两代皇帝的老内官，说话颇有几分分量，见众人不解，连忙低声说道：“陛下手中的绸缎上面写明，若陛下终逝，则八王爷即位为新皇！”
众人感觉像是被雷轰过的一般……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原本就能够即位登基的太子，转眼变成了谋害皇上的凶手，而同这些毫不相干的八王爷？众臣一直以为爱好玩乐，胸无大志的八王，竟然是皇帝亲自看中的继承人？
唯有楚君桓，他心中清楚，这不过是自己同楚鸣渊之间的一次赌博罢了……
还有，他不过是拿回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他低头，轻声言道：“皇兄如何了？”
那内官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连忙低头去查看皇帝楚鸣渊的状况。帐中众人屏住呼吸，大概已经预料到了结局。
三王和六王相互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便不再言语了。
死寂一般的沉默过后，内官才抬起头，悲伤涌上他的脸庞，他几乎用一种将死的声音，惨痛地宣布道：“皇上，驾崩了……”
众人这下才像是被无数炸雷轰过的一般。
楚君桓像是不相信，连忙扑到楚鸣渊的身边，凝重的脸色上面，写满了悲戚。众人见他这样子，便也不敢多语。
“八王爷，这该如何是好？”一旁的一些重臣，以及权贵们，便已经开始表明自己的立场了。其中为首的是当今皇后的父亲，谌国公陶公。
黑压压的一帐子人，见状已经几乎全部都拜倒在楚君桓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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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 儿时
唯有三王楚凝天，还有六王楚昊天，依旧站在那里。
对峙的局面？
楚君桓低头站在帐子的最上面，凝视着楚鸣渊，不言语。然而周身已然散发出的王者之气已经开始令众人蛰伏。这副样子，同之前温和任凭别人摆布的的八王判若两人。
他们原以为，联姻这样的事情，只有平时闻言笑语，从未发怒过的八王才能做得出来。
他们原以为，贵妃之子，在失去父皇以后，亦不过如此。
他们格外贬低他，尽管他生得光华，有着照亮一室光辉的容貌和气质。那又怎样，不过是一个失败的皇子，终其一生，不过是个闲散的王。
可是，如今的楚君桓，即便不说一句话，周身的王者之气如同无形的剑，直直向他们逼来。
楚凝天，楚昊天，同是身份比较高贵的淑太妃之子。从小便记恨贵妃，记恨贵妃之子楚君桓抢走了父皇的宠爱。
犹记得，那年母妃病的卧床许久，唯一的念想，便是见父皇一面。
兄弟两个在犹照宫前跪了许久，内官前来驱赶，说皇上忙于军国朝政，根本没有空理会后宫诸事。
两兄弟当年才只有一个十岁，一个八岁，母妃淑妃是镇国将军之女，亦是皇族公主之后，身份高贵，但是父皇缺因为纳了那个汉人妃子以后，便再也不理睬母妃了。
而眼前这华丽的若南国风景一般秀丽的犹照宫，便是贵妃娘娘的居处，那汉妃在进宫以后不久，便被破例封为贵妃，一下子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万千宠爱，将她推向了甚至可比皇后的地位。
两人这一跪，便是三天。
整整三天，滴水未进……
终于，年纪比较幼一些的楚昊天已经支撑不住了，昏倒在地。
而楚凝天亦好不到那里去，因为缺水，他的嘴唇已经干裂，脸色已经苍白。
还很稚嫩的少年强撑着抱起弟弟，向着那道宫墙慢慢走去，朱红的宫门，几乎是这座皇宫最耀目的颜色，直直立在那里，像一道万年的鸿沟。
“父皇，您真的不要我们了吗？不要母妃了吗？”
宫内的内官听到楚凝天的声音，连忙上前去，待打开宫门，看到是楚凝天抱着楚昊天的情形，不由得呆住了，“六，六皇子殿下……”
少年目光坚毅，“我要见父皇！”
“殿下，皇上有旨，谁也不见的，殿下念在老奴已经暮年，就放过老奴的项上人头吧。”内官陪着笑脸，但是依旧是软拒绝的话语。
楚凝天直直逼视着那内官，“公公的命固然重要，可我母妃呢，还有昊天，这难道都不是人命吗？”
“这……”内官被问着，一时无言以对，进退两难。
“让三哥进去吧。”一个果毅的声音，内官立即换做了谄媚的笑脸，“四殿下，今天这么早。”
四皇子楚鸣渊，乃皇后唯一的儿子，嫡子的位置在，任谁也不敢怠慢。而他则是每隔几天都要来向父皇汇报功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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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 溺爱
今日撞见了三哥，之前已经听闻三哥在犹照宫跪了三天，心中亦颇为不忍。难道父皇的眼中，只有那一个孩子了吗？
那时的楚鸣渊也才只有十岁，他却清晰地知道，自己若不努力，其他的皇子，便也是他的下场。
三人一前两后，在充满花香的绿荫里走着，没有对话。
唯独到了见皇帝的之前，楚凝天才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