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背着她走过之后,路口停着一辆马车,站在马车前面,东华冷声说道:“还不下来。”
她微微皱眉,才缓缓的从东华的背上下来了,马车上的贺州看着眼前的两人,轻声说道:“爷,姑娘,外面冷,快上去吧。”
画楼望着贺州,轻声说道:“贺叔,辛苦了。”
“快上去吧,姑娘,一会儿天亮了。”说完画楼也麻溜的就钻进了车里,东华冲着贺州点了点头,也提步上去,贺州驾着马车,穿过帝都的大街小巷,随后停在了离安王爷不远的地方,三人下马车之后就走了回去了,走来很远一段路程之后,画楼回头看马车已经不见了。
她敛了敛神色,说道:“你还怕他查吗?”
“本王不想被人打扰,回去之后,你就回你的西厢。”东华沉声说道。
“嗯。”天海没有亮,看不出天亮之后是晴天还是阴天,但是冷风袭来,画楼没有披裘衣,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东华望着她微微蹙眉,小脸拧在了一起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画楼看得东华的偷笑,有些不悦的说道:“你笑什么?”
“本王有笑吗?”
“没有。”画楼回道。
画楼瞪着他前去的背影,恍惚看到了在雪地中蹒跚的影子,相互扶持,那个男人问身边的女人:“冷不冷?”
那个女人说道:“不冷,有你陪我,所以不冷。”
那个男人轻轻的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傻瓜,是你陪我一起受苦了,对不起。”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对不起,我陪你,我也是幸福的不是吗?”
那个女人好蠢,画楼失神的望着,竟然忘记了朝前走去。
而那个男人说道:“你放心,我们总会好的,等我们成功的那一天,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快走吧,一会儿晚了。”
画楼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眼睛有些酸涩,轻声呢喃道:“说好的不会辜负呢?”
有那么一瞬间,画楼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那么难,那么难,她都能够陪着他走下来,可是到最后,那个养尊处优的人可以轻易的就代替了她,那个说着不辜负的人,那么轻易的就说出扔进乱葬岗!
她自诩聪明,自诩懂人心,可是就连枕边人的心都不懂,她又岂敢说自己懂人心。
她最失败的,大概就是自作聪明,自作多情,然后就是自讨苦吃!自食恶果!
一切都是自己的报应。
东华走出去了很远,忽然感觉到身边没有了脚步声,回头望去,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跟上来,站在那儿似乎是看着什么发呆。
东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什么都没有看到。
白茫茫的一片,这儿的人影除了他们,再也没有其他人。
他没有喊她,又缓缓的走了回来。
画楼此时的眼神,很复杂,都让东华有了片刻的迷惑,她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秘密?以前在王府的时候从不曾见到她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毕竟千姬不是在王府中一天两天,是在了好几年,她的喜好,他大概都是知道的,到后来沈画楼的喜好就成为了她的喜欢,可是她还是本性的会露出自己的本性。
他总是觉得她会办不到他交代的事情。
可是现在,她越来越像沈画楼,越来越像,可是她也像沈画楼一样,不听话。
“在想什么?”
“想一个傻子。”画楼呢喃着说道。
东华蹙眉,沉声说道:“你有心上人了?”
听到这儿,画楼猛然回神,看着东华问道:“你干嘛?”
东华抿着薄唇,目光有些阴冷:“他是谁?”
“什么他是谁?我说想一个傻瓜,可没有说那个傻瓜是男人。”画楼说着迈步朝前走去,可是积雪有些深,她的脚又有点被冻僵了。
抬脚的时候就一个跟头差点就栽下去,幸好东华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她带回来。
惊魂未定的抬眸望着东华,只见东华的眼神怪异,深不见底。
画楼心神微微凛冽,缓缓的直起身子来,两人的气氛有些复杂,东华放开了她,不在说话,缓缓的在她的面前蹲了下去。
画楼也不矫情,她确实很冷,脚也被冻僵了,有人背她,她自然不会说,不敢,不用什么的。
直接就爬在了东华的背上。
想起来,和东赫走过的所有岁月,他都不曾背过她。
“我想起的那个傻瓜是沈画楼,东华,你为什么不喜欢一个聪明点的女人,要喜欢沈画楼?”这是千姬第一次直呼东华的名字。
东华听了之后也没有怪罪,只是冷冷的回道:“本王不喜欢她,难道喜欢你吗?”
画楼轻轻勾唇一笑:“作为我本身喜欢你,听到你这样说,我表示很伤心,其次,我觉得喜欢我也不错啊。”
以前在府中,东华就知道,千姬的心思,但是他给不了,她越是在乎,他越是不知道该和她如何相处,要说是棋子,应该说没有谁会对一颗棋子关心的吧,至少是亲人的关心。
但是离开王府后的千姬,会反驳他了,只要是不顺心的,她就会反驳,如今她笑着说出来,你喜欢我也是不错的,他听了不由得失笑。
“哦?你说说,什么地方不错?”
画楼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这种东西,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你要是喜欢我了,自然就知道我是不错的了。”
“胡说。”东华朗声说道,看似是责怪,可是却听不出话语中的严厉,走在不远处的贺州,听到这番言论的时候,也笑了起来。
064 有些人遇见了,就是一生
画楼微微一笑,静静的爬在他的背上。
“我说的是事实,你喜欢了你就知道不错了。”
东华背着她走在雪地里,一步一步的走得很慢。脚步落下咯吱咯吱的响着,她抬眸再看贺州的身影,不知何时就早已不见了。
“强词夺理。”
东华的话语总是言简意赅,画楼其实很想借着耍赖,去看一眼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状叉在才。
但是她很清楚,那是东华的底线,她不敢去触碰,怕以后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我才没有。”画楼轻声呢喃着,便不再和他争执,毕竟只是一句玩笑话。
东华一直沉默着,许久之后才说道:“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她傻不傻还依旧是她。有些人遇见了,就是一生。”
这句话有些沉重,和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说一生。是一件挺让人心疼的事情,画楼的心中挺不是滋味的。
画楼不想这么沉重,她很想心情好一些,掩盖一下皇宫中刚刚发生的一切,那些历历在目的事情。
“你还是承认她傻了。”
东华勾唇,背上的这个女人,总是和他扭着说,他的重点是后面的,她偏偏要说其他的。
他没有再说话,微微回头看着身后的一串脚印。形单影只的只是一个人的。
回到王府。他把她送回了西厢,他说:“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我们聊聊。”
画楼微微皱眉,回道:“嗯。”她心中却是想着,聊聊,恐怕是聊那皇宫中的事情,她极为不想。
她本以为东华不会问那些天宫中发生的事情了,怎么会想到,隔了这么多天了,他反而来追问了?
这人不怕问,就怕是他已经想了很多天,所有的可能性,他都已经想过了,然后对你是满心的猜疑可不相信。这样他才来问你的话,你谎话几乎是很容易就会被戳破。
东华走后,画楼坐在屋内,看了一眼周边,还是原来的样子,看来是除了每天打扫,几乎没有动过。
因为也在这边住了那么一小段的时间,还算是熟悉,她一夜都没有睡觉,天又快亮了,还是很累。
躺下去之后,没多久,便就睡着了,
而东忱和陆翊,两人一直聊到了天亮,天亮的时候准备去喊画楼起来用早膳,然后和陆翊回宫,没有想到,沈画楼早已经走了。
亲自推开屋门的东忱,看着那扇被打开的窗户,东忱的心中不停的下沉,她到底是回宫了还是在走了?
东忱坐在了那床上,一直坐了很久,陆翊坐在屋内等着,半晌都还没有见到东忱回来,他的心中又一丝不好的预感在心中缓缓的升起。
拿起手中的剑,就快速的起身。
“公子,您去哪儿?”身后的侍婢看着陆翊起身,急忙喊道。
陆翊起身之后忽然想起来,他并不知道画楼住在东忱府上的哪一间屋子上,急忙转身问道:“你家主子进哪儿去了?”
“主子他上阁楼去了。”
陆翊说着就就直奔阁楼而去,只是上去之后便看到了坐在屋内发呆的东忱:“怎么了?”
东忱看到了陆翊进来,沉声说道:“她走了,我猜她没有回宫,而是去了别处,要是回宫的话等到天明她应该也能够等到的。”
陆翊站在那儿,缓缓的走到了窗口的位置,往下看去,下面有脚印,只不过那脚印,不像是女子的脚印,更像是男子的脚印。
陆翊看着下面的脚印沉声问道:“四爷,下面的脚印似乎是不对劲。”
“什么意思?”东忱说这便起身朝窗外探去。
那下面的脚印,分明就是男子的脚印,那画楼到底是怎么离开这儿的,还是被人带走的?
到底是何人带走了她?在东忱的心中留下了一个疑惑。
两人对望了一眼,东忱说道:“你就先别回宫了,咱们先去找她的下落,一会儿我会去宫里向皇上禀报就说她不见了,到时候找到她再圆谎。”
陆翊沉思了片刻说道:“恐怕说不过去。”
“过不去也得过去。”东忱说着就朝外面走去,下了阁楼,对着管家说道:“喊几个人,把府内外,所有的雪都扫了,不然等雪化了整个府内都是水。”
“是。”
“等一下。”那人转身之后,东忱急忙喊住。
“爷还有何吩咐?”管家停住脚步之后,回头问道。
他的脸色有些阴沉,冷冷道:“吩咐下去,若是有人打听府中的情况,一律说不知道,要是本王知道谁乱说话,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是!”
东忱虽然如此说,但是陆翊还是不放心的,不想把东忱扯入这场纷争中,毕竟,他不清楚到底东赫的心中对东忱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他回去,就算是东赫处罚,那也是处罚之后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但是要是东忱去了,恐怕啊以后说起来,这话就长了。
他望着东忱说道:“这事这样恐怕不妥,还是我回宫去禀报,有什么消息,我会拆人告诉四爷。”
东忱蹙眉,却听见陆翊说道:“这本来是一件小事,不要无线的扩大,也不要授人以柄。”
陆翊说得很有道理,东忱却只是觉得心寒,当年的患难一共,如今一件小事都要小心翼翼,唯恐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伤害性命。
“陆翊。”东忱轻唤道。
陆翊望着东忱,话语淡漠的说道:“四爷,这已经不是当年了,我们是臣,他是君,你要尽快习惯,争取来年开春的时候,你还能够毫发无损的离开帝都。”
这话说得有些残忍,可是却是事实,若是这些事情一来就没完没了,那么他别说离开帝都,就算是活着,恐怕都有些难吧。
东忱的脸色变了,陆翊离去的背影,在他的眼中定格,很多很多的事情,确实已经变了,陆翊已经适应,而且懂得,而他,早就认知,却不愿意承认。
东忱的府上,所有的人都在扫雪,扫着扫着雪,却堆起来雪人来。
他府上的人不多,因为常年不在,也只是有些一直住在府上的人。
陆翊回到了皇宫,宫人也都把各个宫内雪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因为事情发生的突然,今日的早朝都取消了,东赫现在黑一直都在绯烟宫,容娸完全陷入了悲痛之中,只是紧紧的抱着孩子,一到了喝药,喂奶的时候,她就喊月婵过来,吩咐她去做。
她表现得像是一个正常人,正常的觉得孩子还活着,可是看到她怀中的小皇子脸色都是铁青的,怎么都会觉得心绞着的疼。
东赫坐在她的身侧望着,容娸的脆弱就在此时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她望着东赫说道:“陛下,宸儿睡着了,还没有醒,你今天不去上朝吗?”
“容儿,天亮了,宸儿却不会醒了。”东赫说完,容娸静静的看了东赫一眼,不予理会,缓缓的就翻过身子去了,背对着东赫。
东赫望着他,整颗心都是被针刺着的一样,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把小皇子抱走,是皇家的子嗣,也要入葬,只不过程序却大为不同,这是夭折的,是不能入皇陵的,但是在妃陵和皇陵的后面,还有一片地,没有任何标志,也没有任何的说明,但是皇家的人都明白的,那是干什么的。
就是像这样的小皇子,公主生下来夭折之后,最后都埋在了那儿。
虽然容娸是母亲,但是一会儿小皇子必须抱走,按照古人的说法就是,不能这样没有任何仪式的做法事,还留在宫内,预示以后的不详。
东赫很清楚,容娸是自我麻木,自欺欺人。
她会说她的孩子还活着,不想放手。
他不想那么残忍,戳破她给自己编织的最后一个梦,可是一会儿内侍庭的人都来的时候,她也同样东赫正要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陆翊回来了。
他站在门外,禀报的声音不大不小,他的脸色阴寒,带着浓浓的不悦,但是打开门走出去之后,却是平和的情绪,看不出来其他。
他要听陆翊的说辞。
“怎么样了?”东赫淡漠而阴沉的声音响起。
陆翊单膝跪地:“昨天夜里千姬姑娘不见了,属下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去向,属下办事不利,请陛下惩罚!”
“朕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其实东赫就是给她一个说实话,说心里话的机会,说到东赫满意,那就是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要是不是东赫想要的,那就是这个过可能永远都补不了了。
“昨夜,千姬姑娘在四爷的府上休息了,属下被四爷喊进府中了,四爷说千姬还在昏迷中,等天亮的时候就让她跟随属下一起回宫,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半夜千姬姑娘醒了,然后离开了!是属下的大意,还有就是和四爷多年没有相聚,但是属下没有理由,请皇上惩罚!”陆翊的话语几乎是没一句都很真诚。
但是,还依旧听到东赫冷到极致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其实,你说这么多,你都没有说,你是想要得到东忱的原谅,原谅你当年对他的隐瞒!”
陆翊的双眼紧闭,心思沉到了深渊!
065 周瑜打黄盖
“是的,陛下,这些年,属下都觉得亏欠了他。”陆翊的坦诚。让东赫觉得不堪,因为他和东忱只见,陆翊选择了他,但是这些年,他对东忱都是抱着愧疚的。
你要说他对你不忠?可是他把所有的真心话都告诉你,陆翊也是聪明人,他不可能不知道,说出这些话语之后,他会不高兴。
可是陆翊还是说了,冒着他怒气泠然的危险。
想起了沈画楼说的,一个人只有对另一个人信任,才会直言详说。所以当你遇到这样的一个人的时候,请不要辜负了他对你的信任。
东赫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响起了沈画楼的这一句话。可是他也清楚,有些人或许也是如同沈画楼一样的想,所以反向行径。
此时的东赫,没有太多的去揣测陆翊的想法,这一次,就放过他。
“年轻的时候一起共患难,你有这样的想法朕也理解,将功补过,一定要找到其那集把她带回来。”东赫说完,陆翊微微一愣。缓缓的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东赫,东赫微微敛眸。
“怎么?一定要朕惩罚你吗?如今宫中的事情也多,看得到的,看不到的都汹涌而至,你是一路陪着朕走过来的,若是连你都不能相信,朕还能相信谁。”东赫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陆翊的心中咯噔一下,要是曾经,东赫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应该是很感动,然后很相信,但是如今,他却没有那么相信了。
不管东赫是什么样的想法,他作为臣子。忠心是必然的,只是若是沈画楼还在,他的心中可能会更加的平常心一些。
“多谢陛下,属下一定把她带回来!”陆翊清朗的声音在清晨格外的响亮和坚定。
东赫看了他一眼,说道:“去吧,快去快回!”
“是,属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