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流霜小声的说道。
我伸手欲接他的碗,他却避过了我的手,依旧坚持的把勺送到我嘴边。我赌气的放下手,转过头不再看他。
“出去。”胤禛冷声的对流霜说。
“主子。。。”流霜不安的看向我,轻声说。
“你要我说几遍,出去。”胤禛动怒了,声音低沉的恐怖。
流霜无奈,知道必须得走了,忙俯身道:“奴才该死,奴才告退。”说完深深的看我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我明白的流霜的意思,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可是面对胤禛我真的无法从善如流,我只能这样抗拒,虽然明知这抗拒是毫无意义的。
“把药吃了,太医说你是急火攻心,身子本就差,需要好好的调养。我已让流霜按照太医的叮嘱准备膳食,以后多加调理,就会好的。”说完手依旧举着,示意我喝下勺中的药。
“臣妾还是自己来吧。”我欲伸手。
“你就一定要和我唱反调吗?”他的怒火再次被我撩拨起来。
“臣妾不敢”我低头说道,不再看他。
他走到桌边,把碗重重的放到桌子上,沉声说道:“我说过,你会是我的正妻,永远都是。这不会改变,而你答应我的事情也要做到,我会叫流霜在备一碗药。”说完开门就出去了。
我滑下身子,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放肆的哭起来。算了吧,就这样吧,把话说明白,对谁都好,不用在忌讳什么,也不用再揣测什么。以后我们的关系会更容易相处,目的明确啊。
我每日和以前一样,只是更加的超然平静。胤禛没有涨侧福晋的例银,我懒得想他是怎么和李氏说的,但是管事没有向我报备,看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我生病后基本上每日他都会派人送来一些补品,多的我这都快放不下了。我甚至在想要是哪天我过不下去了,把这些什么人参、灵芝、鹿茸的卖了,也够我活命的了。
弘晖很懂事,知道我不舒服,每日的陪着我,看到他我真的很开心,为了他我也会尽快好起来。
胤禛进来时我正在给弘晖读诗,我半倚在床上,抱弘晖在怀里,轻声的念着,他也依依呀呀的说着。
看见胤禛我想起身下床行礼,胤禛却说:“免了”他都免了我也就不客气了,躺着未动,弘晖挣扎着要下地,流霜过来给他穿好鞋子,抱他下来,就行礼退了出去。
“阿玛,抱!”弘晖肉滚滚的身子,向胤禛走去。他抱起弘晖,用鼻尖贴贴他的小脸,问道:“弘晖今天都干什么了?”
“额捏,”弘晖回头指了指我,然后把脸皱的像包子一样,对着胤禛。我气得哭笑不得:“弘晖,不要乱说哦,额捏哪有那样啊?”
“你们啊,娘俩真是绝配。”胤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贝勒爷过来是有事吧?”我收起笑容问道,既然现在是盟军,我还是充分的扮演好这个角色的好,这样才不会乱想。
“皇阿玛他们快回来了,宫中也没什么事。只是。。。今天我查了查户部的账目,发现太子的毓庆宫是宫中支出最高的。”他抱着弘晖,皱着眉说道。
原来是太子,太子的不检点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太子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可惜年纪大了,反倒越来越不懂事。只是现在康熙还不觉得有什么,等到康熙真的注意了,并且不想在纵容时,太子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这件事,皇阿玛知道吗?”我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下床,倒了杯水,坐定。
“你觉得呢?以皇阿玛的睿智。”他看着我说道。
“那这事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皇阿玛觉得这事无所谓,而太子爷现在颇得圣意,贝勒爷又有什么好担心的。还是等十三弟回京后,向他询问一下草原美景的好。”我微笑的逗弄着他怀里的弘晖,慢慢说道。
“陪我下盘棋吧。”胤禛对我说。
我点点头,开始了我们的对弈。
没过几日,皇上带着众皇子和大臣回朝了,回京后皇上询问太子京中要事,并且询问六部事宜,果然对于户部账目只字未提。但是没过几日,皇上就亲自调派撤销了一些太子毓庆宫的宫人,又重新的换上一批。看来皇上对太子的宠爱,超出了我的想象,但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现在皇上已经开始自欺欺人了。
最近胤禛和十三回府的时间越来越多,他们兄弟的感情也与日俱增。胤禛也经常叫我去书房相陪,也使我和十三越来越熟。
初冬的时节,天干物燥,我们在书房品茗览诗,好不自在。十三阿哥虽只有十二岁但却是四书五经无一不通,尤其写得一手可以和胤禛媲美的好字。这日闲谈,说道书法,没想到第一次我们异口同声的赞叹王羲之。说道王羲之就不得不说到《兰亭集序》,十三开口说道:“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十三弟这不是在眼馋我们吗?这次十三弟和皇阿玛出塞,这才是: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我笑着打趣他道。
“让四嫂见笑了,不过塞外草原辽阔,天高地远,倒真是直抒胸怀。”十三依旧是一脸的向往。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十三弟如此的受皇阿玛的宠爱,以后伴驾随行的机会自不会少,这塞外也定会是常去的,所以实在不必缅怀啊。”我笑着对他说道。
“借嫂子吉言,希望以后有机会与四哥同去,一起骑马驰骋岂不快哉!”十三一副壮志酬筹的表情。
“夫真见者,无所不见,亦无所见,见满十方,未曾有见。”一直没有说话的胤禛,淡笑的说着。“只要我们遵从皇阿玛的旨意,用心办事,其余的不必多求。”
“四哥,你要我现在做到“无欲无求”对我来说还是太强人所难了,我至少得领略过这大千世界,才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十三像模像样的双手合十,末了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我和胤禛笑着摇摇头,用过晚膳十三就回宫了。我也起身要回去了,胤禛却跟着我出了门。我没彼此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走着。
“我今天去给额捏请安,碰到了十四弟。听他和额捏说他和八弟走的很近,也经常和九弟十弟在一起。”他慢慢的说。
“贝勒爷不必挂怀,十四弟与爷不是一起长大,性情又不尽相同,但是同胞兄弟,血浓于水,这毋庸置疑。”我嘴上说,但心中却明白,他们兄弟只能越走越远,背道而驰了。
“八弟为人温和有礼,待人谦逊,做事灵活,又颇得皇阿玛欢心。虽然年纪较轻,也刚进朝堂不久,但是众大臣显然很是迎合八弟的,头两天太子还和我说过此事。”胤禛娓娓道来。
“不知道爷是怎样和太子说的?”我问道,看来太子已有防备之心了。
“你觉得我会怎么说?”他反问道。
“皇阿玛最愿意看到是兄恭弟谦,更何况以皇阿玛对太子爷得宠爱,太子实在不必烦恼。”我静静地说道,胤禛是聪明人,胤禩的想法他自然知道。胤禩的母系卑微,到现在他的额捏也只是个主子,他要是想改变这一切,只有一个办法。再说现在看来,太子终是不可大用,而胤禩要做的就是让皇上看到他的才能,只是他似乎是操之过急了。
胤禛没再说什么,又沉默的走了很久,他停住脚,说:“你到了,我也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走,我也正要进院子时,他的声音从后面幽幽的传来:“你果然懂我。”
我走进屋内,流霜服侍我洗漱休息。躺在床上想着胤禛那句“你果然懂我”,我不禁莞尔一笑,懂吗?或许吧,可是他却不会懂我,或者不屑懂我。现在我的生活可真是一团糟啊,我需要像个侦探一样的抽丝剥茧,把自己从这让人窒息的环境中解脱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对影独酌
实在是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来。站到窗边,推开窗子,初冬的冷风吹了进来,我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双手抱紧自己的肩膀,给自己一点温暖,窗外的圆月皎洁明亮,相处在同一片月光下,每个人却不同心思,勾心斗角,针锋相对。
我甩甩头,不想让自己想起这些,这不是我能左右更不是我能阻止的。我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发生什么也不能做,胤禛登基是必须的,历史是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意志而转移的,我只是个旁观者、见证者。从前学习历史时,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会亲历九子夺嫡的过程,看着他们的争斗,结局,以前这对我来说是个故事,而现在这确是事实,摆在眼前触手可及的事实。
看着漆黑的夜晚,空中的明月,我突然想起了一首诗: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李白的大多数诗篇都给我一种孤独寂寞的凄凉,壮志未酬的无奈,似乎只有在半醉半醒间他才能摆脱心中的阴霾,而这时写下的诗词也能够让他聊以慰怀吧。
天气越来越冷,洁白的雪花也已飘飘洒洒的落下,这世界开始变得银装素裹,也变得分外妖娆。在没有大气污染也没有臭氧破坏的年代,冬季还是很冷的。我坐在屋里,点着暖炉,抱着手炉,也不觉得有多暖和。弘晖在床上窝在被子里,玩着我的棋子,听着我读书。我不知道他能记住多少,反正就当是条件反射练习了,他总听着也会记住一些的。
流霜推门进来,命人又添了一些碳。“主子,外面又下雪了,真是冻死人了。”流霜倒了杯茶给我,说道。
“雪下得越多,明年的土地可能就会越肥沃,这样才能有个好收成啊!”我放下书,喂弘晖喝了一点水。
“额捏,额捏,饿。。。。。。饿。。。。。。”弘晖手舞足蹈的说着。
“你又饿,小心你的胃啊,每天吃这么多。就吃一块糕点,行不行?”这弘晖啊真是好吃,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这样,很喜欢吃,似乎他现在的使命就是吃东西一样,我只能控制让他少吃一点,真怕他会撑坏了。
流霜笑着递过来一块糕点,说:“小主子和主子小时候一样啊,主子不是长大就忘了吧?”
“好你个流霜,跟我没大没小是吧。”我佯怒的说道,这是我和流霜的相处模式,我们从小就打闹惯了,名为主仆实则比很多姐妹还要亲。
“流霜没大没小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你才想起来说她?”随着开门的声音,胤禛走了进来,分不清喜怒的说道。
流霜赶忙低头行礼:“贝勒爷吉祥”语气中有那么一丝的惶恐,毕竟她不知道胤禛说这话的目的,是福是祸,是喜是悲根本无法判定。
“贝勒爷吉祥”我也走下床,向他行礼,虽然不知道他过来干什么,那句话又代表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流霜,起码不会在这个时候。
“起吧”他做到凳子上,冷声说道。
我安抚的拍拍流霜的手,示意她退下,她看了看我,点头转身出去了。
“贝勒爷过来是。。。”我看着胤禛说道。
“马上就过年了,我看看你这还缺些什么,好叫人去准备,包括府中过年的应用之物。”他接过我递过去的手炉说着。
“阿玛,阿玛。。。”见我们半天都没有理他,小家伙不高兴的喊道。
胤禛这才注意到弘晖在床上,就走过去抱起他:“你怎么又在这啊?天天赖在额捏这?”
“阿玛,给,阿玛”弘晖把手里吃剩下的一半糕点送到胤禛嘴边,我知道胤禛虽不至于有洁癖,但是吃成着个样子的糕点,看着还真是有点难以下咽。我走过去想接过来,没想到胤禛居然真的吃了,还吃得津津有味。弘晖笑的很开心,胤禛竟然也面带笑容,看来这父子之情真是伟大,不过转眼又想到,他和李氏生的弘盼应该也是这样吧,毕竟都是他的孩子,而且李氏还很受宠。
继续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只是就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虚伪。突然觉得何必呢,把日子活生生的过成这样,可是我却无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冬季的天总是黑得很快,掌上灯,看着昏昏欲睡的弘晖,我笑着摇摇头。小孩子真是太幸福了,这好像和我的未来世界是一样的,人长大了烦恼就多了,顾忌也多了,不开心的事也就随之而来了。而年幼的孩子单纯地像张白纸,他们因为快乐而快乐,因为悲伤而悲伤,真心的希望可以回到我小的时候,找回失去的童真,也找回纯粹的心。
流霜敲门进来说:“主子还需要什么吗?还是要就寝了?”
“睡不着,去准备一壶酒,两个小菜。”我对流霜说道。
“酒和小菜啊?哦,我。。。我这就去。”流霜看看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去了。
我没要流霜陪我,遣她去休息了,对着烛光饮酒浅酌。我是不快乐的,是的,我不快乐。在别人看来做四贝勒爷的嫡福晋,应该是荣耀的,可是自从嫁给胤禛后,我的快乐很短暂,然后我就被自己和他逼进了这个角落,无法逃脱升天,不得救赎。我的痛苦,无奈,彷徨,无法倾诉,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在未为嫁进府里之前,想着只要守住自己的心就什么都不怕,可是我对自己失信了。然后我跟随心里的想法,把恐惧不安都抛到了脑后,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依靠,可是结果呢?只是让自己变得更加的不堪,到现在我和胤禛是盟军是战友,却不是夫妻,或许终我一生我们也只能这样了。
我曾以为我抓住了爱情的开始,只是没想到开始与结局离得如此之近,还未准备好它就已经过去了,让我措手不及。人都说: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可如今我想让自己大醉一场,真的希望一觉过后,所有的愁情烦事统统的离我远去,还我心中一片清明。
我已喝得有许微醺,来到清朝这么多年,酒量却是一般般。在现代喝的都是啤酒和红酒,对白酒真是没什么造诣,只是觉得辛辣。到现在,只这么一小壶,我已有些头晕了。我看了看床铺上的弘晖,不想满身的酒气熏到他,遂披了外衣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冷风阵阵,把我些许的醉意吹走大半,已经是夜深人静,除了守夜的就没有什么人了。我突然想去花园走走,白天都很少出门,没想到这大半夜的我倒兴致高涨了。今年的雪很大,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小时候很喜欢这声音,一到下雪天总是兴冲冲的跑出屋子,在厚厚的雪地上印上我的足迹。可是今天这雪声,突然让我有种支离破碎的感觉,好似它在抱怨在哭泣在哀嚎。
我恐惧的不想继续向前走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转身低头向回疯跑,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好似走慢一步就会掉进万丈悬崖,摔得尸骨无存。
正在跑着,右手臂突然被人拽住,我吓得大叫一声,想把手拉回来,但是对方根本就是岿然不动。
“你在干什么?”一个声音愤怒的响起。
我慌乱的抬起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的是胤禛冰冷的脸。“我。。。我。。。”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今晚的我太不正常了,我应该怎么和他解释?
“天这么晚,你出来干什么?跑什么?”他依旧抓着我的手臂,向我身后张望。
“我。。。我睡不着出来走走,又担心弘晖睡的不好,所以急着回去。”我稳了稳心情,尽量说的自然。
“是吗?”他疑惑的问,纵然天黑可他炯炯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