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与胤禛下棋时,胤禛还曾说道:“皇阿玛常年奔波,纵使他自己不说,我想也必是十分劳碌,如此辛苦我们却帮不上什么忙。”
“有你们治理京师,皇阿玛才能放心出去,这就是你们的价值,你又何必妄自菲薄。”我沉声说道。
“真的是这样吗?皇阿玛对于京中之事从没放下,他虽身在外面,可这京城中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胤禛皱着眉头说道。
“宫里发生什么事了?”我警惕地问道,胤禛如此说来,必是有事发生。
“现在还能有什么事让皇阿玛劳心费神!”胤禛讽刺的笑着说道。
“又是太子?他这几年不是已经有所收敛了吗?”我不解的问道。
“自从索额图死后,太子的势力不稳,他极力的结交大臣,想得到他们的支持。可是朝中有很多人是支持老八的,太子的举动一大,老八就会知道,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而皇阿玛向来最忌讳我们结党营私,你说皇阿玛会放心吗?”胤禛说道。
“这点我知道,所以皇阿玛才会每每带着太子,不留他一人在京城。难道他又做了什么事?”我问道。
“毓秀宫出了点事情,太子示意我帮他压下。而咱们府中那位竟然也知道了,有意无意的和我说起,提示我要看清时势,看来我对她还是太放松了,确实是疏于管教啊!”胤禛长叹一声的说道。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我问道。
“要,要你给她醍醐灌顶,告诉她认清时势。”胤禛淡漠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落下一子,说道:“你输了。”
胤禛笑着看我没有说话。
现在我站在钮钴禄氏的院门前,缓缓地走了进去。早有下人进去禀告,我刚走进院子,钮钴禄氏韵瑶就迎了出来,到我面前,躬身行礼道:“嫡福晋吉祥”
“韵瑶不必多礼,这次是我不请自来,没有打扰你吧。”我温和的说道。
“福晋哪里的话,福晋里面请。”韵瑶一直都是低着头,语气恭顺,神态谦恭。
进了门,落座后,我说道:“想必你是一定知道我回来的,对吗?”
“怎么会,韵瑶哪里知道。”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话的声音小小的显得甚是唯唯诺诺。
我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说道:“韵瑶我有话要和你说,让她们退下吧。”
她略微的一迟疑,但最后还是挥手让下人们退下,她看着我身后的流霜,又看看我,我笑着说:“你放心好了,流霜在这没有事的。”
她点了点头说道:“不知福晋要与我说什么?”
“韵瑶,你是聪明人,没必要在我面前装成小白兔一样。你应该很清楚我找你的目的,你是太子的人,效忠太子是你的职责,我无权过问,但是不要在府中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如果被我发现,我的家法不比贝勒爷的差。”我言语冷峻的说道。
“韵瑶不明白福晋的意思,韵瑶做了什么让福晋生气的事吗?韵瑶进府也已很久,一直无缘得到贝勒爷的眷顾,难道现在连说句话都不可以了吗?”她摘掉了伪装的面具,话也说得大胆狂妄了起来。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性情,今日倒真是受教了。能不能得到贝勒爷的眷顾那是你的事,你还是自己捉摸的好。至于说话,我劝你还是谨慎些好,贝勒爷一向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千万不要惹怒了他。既然嫁进贝勒府,就要守府里的规矩,而这规矩我说了算。”我看着她笑着说道,看着她的脸色由红变白,接着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说完起身向外走去,听着身后没有一丝动静,站住身又说道:“韵瑶不是连基本礼数都忘了吧?”
“恭送嫡福晋”她声音阴冷阴冷的,我却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迈步走出了她的房间。
待回到我的院落后,流霜说到:“主子,那个韵瑶夫人,怎么。。。怎么那么奇怪?”
“哪里奇怪啊?”我一边浇花,一边问道。
“她简直就是表里不一,一个人的性格怎么会反差这么大?”流霜惊诧的问道。
“她这样很正常,如果不是这种表现,我才会觉得奇怪呢。只是她还是太年幼,不懂隐藏自己,还需要磨练啊。”我甚是感慨的说道。
“主子,你。。。你还替她惋惜?你简直更奇怪!流霜在一旁无奈的说道。
“因为世事难料,今天是仇人,明天就是朋友,任何事都要给自己留有退路,否则。。。。。。”我看着远方的天空,不再言语。我以后同韵瑶打交道的时间还多着呢,不急于一时,更何况以我的了解,这钮钴禄氏一定会拜倒在胤禛的玄锦袍下的。
四月中旬,胤禛和十三一同回府,步履匆匆,没有去书房却直接来到了我的院子,我看他们的举止与往日不同,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朱三及其子已经押解到了京城了。”十三回道。
“朱三?是不是要斩首了?”我问道。
“还没定,有人说前朝余孽提议斩首,也有人说他年事已高还是拘押的好,意见不一,皇阿玛还没定。”十三放下茶杯说道。
“皇阿玛一定找你们议过此事了吧。”我问道。
“我们兄弟几人,也差别甚大。”胤禛说道。
“你主杀,八弟主留?”我问道。
“是,皇阿玛最后还没决定。”胤禛低低的应道。
“四嫂,你怎么知道,四哥和八哥正相反?”十三在一旁问道。
“很简单,你四哥一定是觉得要给那些余下的叛党一些警告,也告诉他们,他们马首是瞻的朱三太子已经死了,反清复明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可是八弟一定说皇阿玛以仁义治天下,而那朱三太子已经是迟暮的老人,与其杀了他恐吓众人,倒不如留他一命收买人心。”我淡淡的说道。
“四嫂果然是聪明绝顶,自从上次新春宴之后,惠婷一直夸赞四嫂有大智慧,我和她说,这点我早就看出来了。”十三说道,我看着他笑笑没说什么,他喝了口茶又说道:“四嫂,那你猜皇阿玛最后会如何决定?”
“怎好妄自揣测皇阿玛的心意?”我说道。
“怕什么,只有咱们三人,四哥也想知道的,是不是?”十三看向胤禛,胤禛看着我点点头。
我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杀不是留。”
“我也是这么想的,皇阿玛登基初年曾有过众多人想要反清复明,皇阿玛当年为了此事还大为头疼,现如今虽然是太平盛世,可是皇阿玛对于这种事应该不会姑息。”十三点头说道。
果然没过几天皇上的批示就下来了:问斩。但是皇上还是表彰了胤禩一番,说他待人宽厚,甚好云云。
而自从我那次和韵瑶谈过后,每次见到她她都有心避开我,也没有再找过胤禛,而太子也没有在和胤禛说过什么。太子已经自顾不暇了,现在只要胤禛他们不和他捣乱,他就已经烧高香了,真是没想到太子现在倒懂得的知足了。
就在天气刚刚转热的时候皇上又一次去了塞外,共带了七位阿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去行围打猎了。
胤禛回来时我正在画一幅《烈马图》,看到我的马,他笑了笑,我对他说道:“有没有很羡慕十三弟啊,西风烈马,惬意得很啊!”
“那你去问问十三弟的福晋,有没有很羡慕你啊!”胤禛打趣我说道。
“真是的!”我白了他一眼说道。
“说实话,十三弟真的很喜欢那样的生活,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他常和我说生在帝王家他有太多的不自在,如果真的有来生他一定要做一个寻常百姓,闲云野鹤般的生活,那才是他。”胤禛看着我的画说道,声音中有为十三的惋惜。
“我常常觉得十三弟的骨子里象是一个游侠,放荡不羁,不拘小节。一匹马,一壶酒,一把剑,一只笛,游曳在大江南北,这才是他的日子。”我站在胤禛身边,他伸手轻轻地搂住我,把头搁在我的头上,深深地叹口气。
今年皇上去塞外,出发的很早但是预计会比每年回来的都晚,皇上临行前曾说差不多得十月份才能回来,所以今年胤禛和胤禩身上的担子更加沉重,胤禛也就再一次过上了早出晚归的生活。朝中虽无大事却也小事不断,皇上又不在宫中,内务府的事情也就更加的繁重,没有了十三的帮忙,胤禛虽不至于焦头烂额,却也再没有了闲暇。
而最近没有时间的不只是胤禛,还有我。马上就到中秋佳节了,府中的很多事物都开始着手准备,今年皇上不在,胤禛不用在宫中过节,他最近又比较劳累,所以我希望他能趁这个节日好好地休息一下。所以今年府中的气氛比往年更加浓烈,我命人把府中布置的喜庆些,又找来一个戏班子,选了几出胤禛喜欢的段子,又命人练习了歌舞,务必要新颖别开生面。
我来到清朝这么多年,对于她们的歌舞已经很清楚了,估计她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点子,所以我就把在现代还能想起来的晚会样式,歌舞的表演方式,和她们大体的说了说,剩下的就靠她们自己领悟了。
忙活了一天,回到院子里只累的想倒头就睡,我对流霜说:“去给我备点热水,我想洗个澡。”
“主子,你还是先吃饭吧,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流霜在一旁忧心的说。
“好,我先洗澡,然后在吃饭,行了吧!”我笑着说道。刚走进屋里,就看胤禛坐在桌案后面,拿着佛经认真的观看。“你怎么来了?”我吃惊地问道。
“你这几天在忙活什么,现在才回来?”胤禛走过来问我。
“要过节了,自然要准备啊。”我说道。
“每年过节也从没见你如此大费周章过,今年怎么如此特殊?”我们并肩坐下,他说道。
“我看你最近都很辛苦,所以想让你开心一下啊!”我抚着他的脸颊说道。
“我最近是比较忙,可你呢,比我还忙,这么累不要再弄了,这才几天你就瘦了一圈。”胤禛说道。
“没事的,有晴洛和流霜帮我。不像你啊,十三弟不在京中,你只能自己操劳。”我解释道。
“我当然知道有她们帮你,否则你以为我会放任你做这个吗?”他无奈的说道。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再需要准备的了,你就等着那天看好戏吧,包君满意!”我自信的说道。
又是一年的中秋佳节,夜幕降临时我们在飘满桂花香气的庭院中坐定,前面是我命人搭的台子,出将入相,一个不缺。我对于戏曲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不过胤禛喜欢,听了两出戏,胡琴锣鼓的声音就变成了丝竹管弦,重头戏上演了。
要不是设备有限,我想效果会比这好太多,不过对于古人来说,这也够让他们惊奇的了。首先我的服装就与满人所欣赏的不是同一类型,虽然康熙也很推崇汉人的文化,但是这汉代的服饰、舞曲,估计他们只在书中略窥一二。
这次的衣服都是宽袖细腰,类似汉唐的飞天造型,舞女们都是赤足双脚带着铃铛,而我的配乐也相当的简单,只有一架古琴,这小小的铃铛随着舞女们的摆动发出清脆的铃音,与古琴相得益彰。
因为没有现代的追光,而我又想表达出这种光影的效果,所以我命人吹熄掉台下的所有光亮,又让人事先准备了一根长长的竹竿,远远地斜吊着,上面挂了一个亮度很强的蜡烛,为了能有类似于山水画中的晕染效果,又准备了一个透光很强的极品绢纱,做了一个纱罩。如此一来,有了光亮却不刺眼,光线柔和的打在舞台一角,光晕斜斜的倾洒而下,好似是一个触手可及的满月。
一曲终了,舞女们的身形定在一格,皆做出飞月的姿态,然后那人造的满月突然熄灭,四周一片漆黑,我们周围的烛光被一个个的点亮,可此时在看台上已经空空荡荡,好似仙女们已经升华飞天,或者刚才的一幕只是大家的幻象,并不曾真正的出现过。我看这众人那迷茫与留恋的表情,得意之情自不必说,虽然我礼佛多年,可是这心中的自满依然存在,看来我还需历练啊。
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今天众人的表现都十分突出,我甚是满意。胤禛看着我会心一笑。待回到我的房间,胤禛说道:“原来你有这么多的点子,从前怎么没见你如此施展过啊?”
“这样才有惊喜啊,否则每天都见你还会觉得特别吗?”我解释道。
“谢谢你,忙了这么多天就是为我让我放松一下。”胤禛那低沉的声音包围着我,我能感受得到在他那冷峻外表下的深情。
“你开心就好,每天朝中都有好多事让你劳心费神,而我能帮你的却只有这么一点。”我看着他说道。
“你知道吗,无论朝中的事有多累多烦,可是只要回到家中,看到你或者坐在院子里为那些花草修剪枝叶,或者静静的弹琴、下棋、作画,这一天的疲惫都会烟消云散,因为我知道,无论何时这里都会有一个人在等着我,盼着我。”胤禛动情地说道。
康熙四十七年的中秋节,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最开心、最感动的中秋节。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多事之秋
经常听人说“福祸双至”,原来真是这样,中秋佳节的欢乐气氛还没过去,胤禛就在一次愁上眉头:十八皇子病重。
十八皇子是密妃的孩子,也是皇上的老来子,皇上向来疼爱这个孩子,中秋节前夕他就已经染疾,但是以为吃两贴药就会好的,谁知到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皇子生病这件事可小可大,皇上现在不在京中,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差错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于是经过胤禛和胤禩的商量,他们决定快马呈报给康熙。
这个决定本来还有许多守旧的大人不同意,觉得实在是多此一举,因为这点事打扰皇上,如果触怒圣听谁来承担,可是有胤禛和胤禩这两个贝勒的坚持,还有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的附和也没人敢再多说什么。谁知皇上对此事甚为重视,派人连夜送来急件,嘱咐胤禛和胤禩,十八皇子的病情要每日呈报,不得有误。
十八皇子的病情一点点的恶化了,直到月末他就薨世了。十八皇子只有七岁,与弘晖相仿,听说密妃直接就晕倒了,宫中乱成一团,胤禛和胤禩急件送与皇上,告诉了他这个噩耗。皇上听闻此事,悲痛交加,决定连夜回宫。
就在回宫的路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影响康熙王朝的大事。皇上回宫后,两日没有上朝,第三日朝堂之上百官俱在,皇上说了一件他的决定:废太子。
当胤禛回府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是啊,已经是康熙四十七年了,已经开始一废太子了,胤禛也离他做闲散王爷的时间更近了。
“皇阿玛很伤心吧。”我问道。
“这点是肯定的,我们不是很早就想到了嘛!以皇阿玛对太子的疼爱,定然是失望痛心。”胤禛叹气的说道。
“皇阿玛召见你们有没有说些什么?”我又问道。
“皇阿玛什么也没说,对于太子之事只字未提。”胤禛讲道。
“十三弟呢?你有没有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皇阿玛如此生气,以至于废了太子。”我再次问道。
“还没有,这两天朝堂之上每个人都谨言慎行的,我也还没问。”胤禛回道。就在这时,流霜敲门进来道:“贝勒爷,管家刚才来报十三爷来了,现在在书房等您呢!”我和胤禛相对一望,起身向书房走去。
进到书房看到十三正背着手在屋里踱着步,见我们进来,上前说道:“四哥,四嫂。”
“十三弟,你怎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