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知的剑刺破了夜色,张小刀的刀贯穿了清风!
苦行被禁锢在了牢笼之中,似上天无力,入地无门!
他不曾想过自己率先抵达盛京李自知会毫不犹豫的与自己一战,虽然李自知说出了他知道的一切,但这些不足以让苦行改变立场。
苦行只能张开右手,他的手指很粗,手掌更加宽厚,一道光晕在他的手心盛放,只刹那照亮天地!
张小刀劈砍出数百道刀光顿时消散于无形,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掌御境界的强大之处,心中凛然之际,身躯却已经回到了城墙之上!
苦行成为了夜色下的强光,坠落的流星与强光稍稍一触,夜变白昼!
白昼的之下平原一片琉璃之色,甚至每一根野草似乎都已透明,画面凄美无比。
回到李自知身边的张小刀见到这幅画面神色愕然,平原之上力量的迸发令人心悸,这种层次的交手,如果不是他掌控了一些时间力量根本无法插手。
而即便他已经掌控了时间力量,却也无法在这时插手,因为他知道他的刀可能还未碰到苦行的衣角,便会被强光吞噬!
也是在他产生这种想法的刹那间,李自知飞下了城墙,手中宽刃长剑无声出鞘!
李自知身着白衣,飞进白昼平原后瞬间融为一色,只是他的宽刃长剑之上熠熠生辉,竟亮过了白昼!
张小刀的神色平缓了下来,却双膝猛然弓起,似准备随时再次出刀。
进入白昼之中的李自知出了剑!
这一剑简单至极,只是横扫,却刮出了一道无形风暴!
整片纯白色天空仿佛被划破出一道口子,光芒收敛,苦行倒退数百步。仿佛退到了平原尽头!
他抬起头看着李自知,满脸的不可思议。
之所以不可思议,是因为他在年前与李自知交过手。
虽然后来李自知自称没有杀心,但苦行认为李自知想要杀自己,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然而这一剑似乎并没有付出他预想中的代价,却让他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这是他骇然神色的由来!
世界回复原貌,持剑而来的李自知长发飞舞,神色却前所未有的冷峻!
苦行下意识深呼吸,可空气之中有凛然剑意,这让他的喉咙顿时隐隐作痛。但他还是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问道:“先生可是近些时日来有所收获?”
李自知诚实道:“没有收获,只是因为今天格外想杀死你,所以就格外厉害。”
苦行错愕,因为这句话中深意十足,修行者修心为上,他转瞬释然,确定道:“看来你真的很想杀我。”
李自知重重点头,两人已距不过百尺!
苦行无奈摊手道:“你已有必杀之心,我却还想来问些问题。不战已自败,这一战我不打了。”
李自知挑眉,道:“想跑?”
“是的。”
李自知停下脚步,故做愁容。像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道:“那跑的远一些。”
于是,苦行便真的跑了,跑的豪气干云。跑的潇洒异常。
然而,张小刀知道苦行不可能跑的了,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就像梦中看到的那些唯一事物。
果然在百步之后,苦行停下了脚步。
在他眼前的一望无际的原野,高低起伏,似延绵直至星空,但他却知道他走不过去,因为面前有一道无形屏障。
无形屏障阻挡了他所有的去路,他转过头来看到了李自知。
李自知闲庭信步的再次来到他的百尺之外,这天地间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之声,仿佛关上了无形大门!
不知何时,婆婆来到了张小刀的身边,轻咳了两声。
张小刀紧绷的身躯微微一松,明白这场战斗不再需要他,空间已经关闭,无形的擂台已经升起,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人如果不出意外将决出生死!
苦行的神色苦涩到了极致,他感觉得到四周的空间已经被全部封锁,这并非是人间应该出现的力量,他无法打破!
李自知的神色很平淡,宽刃长剑的剑尖儿点在土壤之中,却并不没入其中,似乎随时都会出剑!
苦行知道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不得不开始摒除杂念,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盛京的北城墙!
北城墙之上的婆婆银发飘舞,佝偻腰肢,看不清其面目,却可感受到那非人的力量便是她随手发出。
婆婆自然察觉得到苦行的目光,但她却没有看苦行一眼,而是和张小刀说道:“时间最强大的地方在于流逝!”
张小刀本来舒缓下的神经猛然一紧,细细的品味着这句话,似有灵光一闪,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抓住。
“偶尔,你可以掌控一下体内的时间。”婆婆再次开口后,反身回到了李自知刚刚坐在的那把木椅上闭目凝神,似乎即便是这人间最巅峰的对决,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可看的价值。
张小刀试图抓住灵光一现,却被撕裂之声彻底打断。
李自知再次出剑,恰在苦行眺望婆婆之际!
这一剑依旧寻常,只是直刺,但因太过迅猛,音爆之声刺穿耳膜,仿佛撩拨响了天地间的无形琴弦。
但李自知不会弹琴,所以注定这一剑的声音太过难听。
难听的声音传入苦行的耳中,宛若数道惊雷,他双手光明骤亮,猛然一合,准确无误的夹住了宽刃长剑,却未夹住自剑尖儿喷涌而出的犀利剑气!
自去年城北惊天一战后,天下人都明白永远的天下第二李自知成为了绝对的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的剑气,自然犀利异常!
苦行的面目在这剑气扑面而来后瞬间变得模糊非常,他明白李自知的剑气无法匹敌,除了闪躲没有任何办法。
剑气刺穿了模糊的面目!
却仿佛有风吹散了丝丝缕缕的光芒!
头颅再次凝结时,苦行的面目苍白的近乎透明,但他只能变得更加透明!
苦行的身躯在这一瞬融化开来,似要变成漫天的星光。
李自知的眉头蹙起。却没出剑,而是冷冷的看着面前无数光点,轻声道:“此战你必败无疑!”
随着这句话的脱口而出,凌厉的剑意绞碎了空间内所有的光点,光点变为光晕,便是一片光明。
苦行的身躯在光明之中若隐若现,不时回复原貌,脸色苍白如纸道:“确实如此。”
李自知一直很欣赏苦行,但这不意味着他不想杀苦行,所以他的回答是。再一剑!
这一剑出手后,城墙之上的张小刀震撼到了极致。
星空璀璨的夜色在这瞬间仿佛变成黑白,世间的所有颜色丝丝缕缕的来到了李自知的剑中。
宽刃长剑仿佛变成了这世间的调色盘,颜色斑斓了一瞬间,便被瞬间调和,变作了一股浓墨般的漆黑。
这股漆黑自剑刃甩出,仿佛泼洒重墨,宛如一道纯黑色的绸缎遮天蔽日而来!
苦行的身躯光明大作,白昼再次来袭!
只是他散发出的光束无论有多刺眼。都无法透过黑色绸缎!
所以他明白,自己要败了,自己要死了!
这种滋味是苦行这一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因为在这之前从未有人可以让他感受到死亡为何物。
苦行说不出来这种滋味的具体感受。但心头沁出的苦涩,却让他的全身觉得很苦,非常苦。
苦不是一种好的滋味,所以苦行强打精气神。催动着光明神通,试图让光亮透过那浓墨重彩,只是他真的无法做到!
黑色绸缎极为缓慢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无法闪躲。
绸缎包裹了他的身躯。窒息!
窒息的苦行在这刹那间不知被多少把剑割破了身躯,他很痛苦,苦涩之味更加浓郁。
李自知挥舞出了这一剑之后,脸色也变得苍白如纸。
他很确定这一剑可以杀死苦行,但他也明白南神门门主或许会在此时出手。
事实证明,这样的猜测极为准确。
在苦行几乎失去意识的一刹那,天空中的星光再度璀璨,一道光柱破空而来,浇灌在了无形壁垒之上。
婆婆的空间屏障瞬间倾塌,纯黑色的绸缎支离破碎,仿佛在这刹那过了一万年。
苦行回复呼吸,却已是重伤。
他的身躯化为光束,疾射而出,消失在了平原之上,同时那光华的时光之柱也消散无踪,世界一片平静,仿佛之前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李自知没有追赶,因为光速是这世间最快的速度,没有空间壁垒,即便苦行已经重伤,他也很难杀掉苦行。
但他很满意今天的结局,他知道他那一剑的威力,也知道在这片平原上即将上演的决战。
所以,苦行不具备与他再次正面对决的实力,那便意味着李自知可以在决战中肆无忌惮的出手。
张小刀却有不同看法,在苦行化为光束的瞬间,他想追,因为他知道自己比光速更快,但却被婆婆拦了下来。
婆婆轻声道:“杀不死,便没有意义,浪费你的力气。”
张小刀不知如何回答,也没有回答,只是将双眸定格在了平原之上,心中仿佛有根弦被被动开来。
平原中李自知持剑归来的背影在星光下拉的极长,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的步伐有些缓慢。但他的腰板依旧笔直!
他与苦行同等境界!
但他却具备杀掉苦行的能力!
这不是因为他的修为,而是他明白杀掉苦行对于盛唐的意义,对于他肩膀上那些责任的意义。
张小刀思绪在这刹那仿佛抓到了什么,露出了微笑。
平原上有座雕像也在一直微笑,微笑了几百天,李自知走到了微笑了很久的赤脚和尚身边,看到了城墙上的张小刀,也露出了微笑。
有些传承,在微笑中进行!
第363章台阶
这一夜盛京北城墙之上的骤变引发了百姓们的遐想与猜测。
然而却没有人知道,在一个不经意的微笑间,盛唐完成了重要的传承,李自知用行动再一次教导了张小刀应该如何修心。
张小刀心底的那种焦躁急迫的情绪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堪称盲目的自信。
次日清晨,晨光熹微,张小刀走出小院,站在台阶上张开了双臂,抻了抻筋骨,想起了莲花巷中的豆花,便简单梳洗一番,直奔莲花巷。
莲花巷曾经是一条平民的小吃街,后来因为皇后娘娘飞上枝头而鸡犬升天,连带着整条街都成为了盛京城中最繁华的商业街。
文晴岚成为了皇后娘娘之后,莲花巷中的那家豆花店自然关门歇业,后来不知是谁又在这里租下了门面,进行了返修,仍卖豆花,却不敢打着皇后娘娘的字样,但无疑也沾了不少光。
清晨时的莲花巷中已经人满为患,微湿的青石板渐渐干涸。
张小刀来到豆花店时这里已经排出了一条长龙,在决战即将来临的日子中,他本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但今天却极为耐心的开始排队,听着百姓们谈论昨夜城北的光明大作,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不知不觉间,张小刀已经排到了队伍的前列,前方除了人头攒动,抬起头便能看见豆花店的老旧匾额。
匾额整体呈如墨一般的漆黑色。中央处是没有前缀的龙飞凤舞三个大字‘豆花店’简单而直白,只是这匾额挂了也有近十年,匾额四周自然都有些翻卷的木皮。白色字体也有明有暗,想必是被雨水冲刷的有些掉漆。
张小刀看到匾额的第一眼,便深深的陷入其中。
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幅又一幅的画面,宛如幻灯片。
自匾额第一天在小店门前挂起,它除了要恪尽职守告诉路过的行人这里有豆花外,还要饱经风霜。
初春的雨水,夏日的燥热。深秋的冷清,冬日的大雪。
十年之后的匾额自然留下了许多岁月的痕迹。这些岁月便是时间!
呆呆出神之际,张小刀已经木讷的来到了队伍前端,豆花店的瘦弱老板问着:“小哥,几碗?”
张小刀回过了神。伸出了两根手指,递过去两个木碗,二二的道:“两碗。”
瘦弱老板接过张小刀自己带来的两个木碗,动作麻利的盛满豆花。
张小刀将碎银子递给老板,拿起两碗豆花向自家小院中走去,却还在想着刚刚的那块匾额。
走出莲花巷,张小刀踏着青石板上的露珠一路快步,能给王洛菡吃一碗热乎的豆花,显然对于他来说更重要一些。
一路抄着近道的小巷中前行。张小刀的脚步匆匆,却猛然因为一声孩童的哭声停止下来。
在他左手边是一座小院,院落敞开着大门。其中满是晾干的泛白衣物,可以看出这户人家不是太富裕。
哭声来自小院中的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咧着嘴角却向下,大大的眼眸里满是雾气,委屈的不成样子。
站在女孩前方的是一名老妇,老妇双鬓已经斑白。放在女孩头顶的手皮肤粗糙,骨节粗大。显然是常年劳动所导致的。
“啊娘,我怎么出血了呢。”女孩可怜巴巴的问着。
被称作阿娘的夫人笑着道:“你长大了,莫怕,莫怕。”
张小刀神色一窘,连忙越过了这家门户的路口,却莫名的想到,小女孩长大了,也是时间流逝在作祟!
一路回到了自家小院之中,王洛菡刚睁开双眼朦胧的双眸,张小刀怕豆花凉了,连忙找盆盖上,然后伺候自家媳妇洗漱。
洗漱过后,两人开始吃豆花。
王洛菡今天的心情不错,吃豆花的时候眉目弯弯,笑意盈盈。
张小刀也是难得放松了下来,两人有说有笑的开始闲聊,话题自然离不开小小刀。
最后早餐结束时,张小刀提议要温存温存,连哄带骗的将王洛菡扶上了床榻,他则兴致勃勃的趴在了王洛菡鼓起的小腹上。
王洛菡的小腹很圆,白皙的皮肤被撑起似已近乎透明。
张小刀将脑袋全部放上去,却不敢用力压,只好用手撑住身体,当然以他的修行水准,这样难受的姿势也不会太累。
本来王洛菡还有些害羞,但垂头看着张小刀那张洋溢着幸福笑脸的侧脸,便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清晨的光束透过窗棂泼洒在泼洒在斑驳的地板上,清风自敞开的大门中卷入,却略带温度,宜人舒适。
张小刀趴在王洛菡隆起的小腹上听了许久。
莫名的,三人的心跳变得整齐一致,‘咚咚咚’的微弱声响,宛如天籁一般化为美妙的乐章在夫妻俩的耳边奏响。
弹指一挥间,上午的时间悄然流逝,张小刀再抬起头时,发现王洛菡已经睡着,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榻,刚走进院落,便看到了拎着大包小裹而来的师娘。
这些天来,张小刀每日去观看石碑都是由师娘照顾王洛菡,显然第一天王大牛的照顾在她眼中太过笨拙,于是便亲自上阵。
师娘刚将买来的补品放在院落中的小桌上,见张小刀走下来后忽然眉头一簇,转瞬释然道:“很快。”
张小刀微微一笑道:“师娘,买了什么好吃的。”似乎对自己破境的事情毫不在意。
师娘寒霜儿见张小刀如此风轻云淡的模样,笑道:“入知玄,便近了神通,对每个修行者来说都是大事,现在不错,有大将之风了。”
张小刀则苦笑道:“神通都未必能再未来的战事中对盛唐所有帮助,知玄那便不用提了。”
他此时说的实话,西域与大荒即将抵达盛唐,在这种三方高手尽出的局面下,自然是看神通境以上的力量谁更强大,此时知玄,实在杯水车薪,而张小刀的目标自然也不止于此。
师娘闻言一愣,拍了拍张小刀的肩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下午还去浮屠寺吗?”
张小刀摇头道:“看累了,下午在家休息休息。”
师娘笑起来道:“那得帮帮忙。”说着拿起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牛皮纸道:“孕妇得补血,去煮大枣水吧。”
张小刀立刻直奔厨房。
…………
夜幕微垂,天边红霞收敛。
里里外外忙活了一下午的张小刀挠了挠头,看了看天,觉得这时间似乎过的有些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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