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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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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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赫连齐也知道,如今的出岫夫人已并非软弱可欺的晗初,别说明氏已经倒台,即便明氏屹立不倒,出岫身为云氏当家主母,也不会再惧怕明璎。何况如今明璋欠下云氏巨款,已算是矮人一等了。 

  所以这一次明氏兄妹去云府拜见,他根本不担心明璎会伤害出岫。 

  赫连齐正想着,但听明璎再道:“今日我与大哥前去拜访出岫夫人,你务必要去诚王府等着,即便见不到诚王本人,你也不许离开。” 

  赫连齐最反感明璎这等强势的口气,下意识地冷笑一声,讽刺她:“我为何要去?” 

  明璎也不见恼,从梳妆台前转过身来,对他道:“你想想,如今诚王和云氏盘踞烟岚城南北两端,哪一个咱们能得罪?倘若诚王知道咱们先去拜见了出岫夫人,他会怎么想?他必然争这个‘先来后到’的理儿,也许他还会以为咱们没将他放在眼里,或者以为咱们与云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诡计。因此你才要去诚王府,让诚王明白,咱们是一碗水端平,两家一个都不得罪。” 

  赫连齐闻言又是冷嘲一声:“你想得还真是细致,只怕是多虑了。”他自问认识聂沛潇多年,在这些礼数礼节之上,聂沛潇向来不大循规蹈矩,又哪里会想这么多? 

  明璎似见惯了赫连齐对自己冷淡,听了这番话,只瞥了他一眼回道:“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若身为男儿,自当比你更能看清朝中局势。” 

  “你不也是嫁了个书生?”赫连齐面无表情:“岳父大人的确看清了朝中局势,否则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自从明氏倒台之后,明璎最听不得别人讽刺她的家世。此刻她闻言登时恼了,倏然起身走向赫连齐,单手指着他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啊!如今我明氏倒台了,你也敢对我大呼小叫了!当初倘若没有我父亲和姑母替你撑腰,你能年纪轻轻就做到刑部侍郎?即便赫连世家百年书香门第,但也是一群读书之人,能有什么实权在手?” 

  然而后来她才知道,求娶自己并不是赫连齐的本意,而是他祖父赫连正的意思。两家婚事迅速定下的同时,赫连齐还出入风月场所,宠爱着一个妓女! 

  自己堂堂右相嫡女、皇后侄女,难道要跟一个下贱的娼妓争抢男人么?!明璎只记得当时自己醋意横飞,觉得大受侮辱,于是一怒之下向身为皇后的姑母告状,由姑母出面招来了赫连齐的母亲,为此斥责了一番。 

  也不知赫连齐家里是如何摆平的,总之这以后,赫连齐断断续续不再与那个娼妓往来,但明璎还是觉得心愤难平,便多次将晗初叫出来侮辱她,还曾想用簪子划伤她的脸。 

  若不是忌惮着晗初的追慕者众多,又怕世人诟骂自己善妒,她早就不顾劝阻毁了晗初了。只可惜,未等到自己下手,一场大火便将那位“南熙第一美人”烧死了。听说烧得面目全非,犹如黑炭。 

  明璎当时与赫连齐新婚燕尔,听到这消息时只觉得痛快至极,却发觉赫连齐对自己越来越冷淡……她思量很久才明白过来,赫连齐怀疑她是烧死晗初的幕后主使。 

  这么多年了,他们夫妻二人一直貌合神离,明璎知道自己脾气大,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改变,但赫连齐对自己太过冷淡,行房事时也如同完成任务一般,从来没有一句温存…… 

  而且明氏倒台时,赫连一族忧心忡忡,上上下下奔波斡旋,唯有她这个夫君赫连齐显得很冷静,隔岸观火,甚至是……幸灾乐祸。 

  每每想到这些旧事,她也存心要赌气,更要维持自己的骄傲,不想低三下四去求他。如此一想,明璎也是一阵灰心丧气,再看赫连齐依旧面无表情,不禁心中一酸,冷声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忘不了晗初。” 

  赫连齐面色一凝,没有做声。 

  明璎垂目又道:“我知道,你以为是我放火烧死她的,所以你气我。但这个事,真的与我无关!” 

 “我没说是你放的火,你多心了。”赫连齐回道,仍旧语气冰冷。 

  听闻此言,明璎更觉一阵酸楚。这些年来,她至少在赫连齐面前澄清过五六次,说自己不是烧死晗初的幕后真凶。但每每她如此解释,赫连齐总是冷淡地回她一句——“你多心了”。 

  他始终不肯相信她。夫妻之间,貌合神离、全无信任。可她已为他生儿育女,如今是离不开了。更何况明氏已经倒台,攀附赫连氏,已是她唯一的出路。 

  明璎兀自伤神感慨,此刻却听门外响起一声招呼:“三妹、妹婿,你们收拾好了没?” 

  明璎连忙回过神来,克制地朝门外回道:“嗯!这就出来!”言罢再看赫连齐,问他:“那你去不去诚王府?” 

  赫连齐唇畔冷笑:“我打听来的消息说,今日沈予率军回城,诚王要设宴犒劳军中将士,只怕一整天都不得空……明知去了会吃闭门羹,那我为何要去?” 

  明璎见状也不再勉强,反倒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才说,这个出岫夫人真不简单。沈予那个乱臣贼子,要不是做了云氏的姑爷,又由她力保,怎能咸鱼翻身,而且仕途上一路顺风顺水,还抄了我明氏!”说到最后一句,明璎口中已隐隐带了记恨之意。 

  赫连齐侧目看她:“你如何知道是出岫夫人保举沈予的?他从前与诚王交好,如今又在诚王麾下,难道不会是诚王保举他的?” 

  闻言,明璎颇为自得地分析:“真要论起身份来,诚王与天授帝手足情深,正因如此,他又怎会举荐福王的妹婿入仕?要知道从前福王和天授帝可是死对头,诚王才不会那么傻,这不是给自己泼脏水么!” 

  话到此处,明璎顿了一顿,低声再道:“反而是世人传言,说是从前天授帝龙潜房州时,和出岫夫人有私……” 

  “情”字尚未出口,赫连齐已倏然起身,蹙眉斥道:“你胡说什么!” 

  在明璎面前,赫连齐甚少大怒发火。明璎见他突然如此,有些微讶,立刻反唇回道:“你做什么发火?难道我说错了吗?她年纪轻轻一个寡妇,若是没有手段,何以能带着云氏达到这巅峰地位?必定是当初慕王在背后支持她了。” 

  “明璎!”赫连齐似真的恼了,竟然直呼她的全名,再斥:“你若再诋毁她半句,眼下立刻回京州去!” 


 明璎尚且不知出岫夫人是谁,见自己夫君如此着恼,只觉得一头雾水,抄手摔了案上一个茶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不想着怎么帮哥哥还清债务,让他重新出仕,你还跟我闹!” 

  许是屋子里动静太大,外头的明璋再也等不及了,破门而入:“怎么又吵起来了!” 

  明璎冷哼一声,强忍着委屈不愿掉泪。 

  明璋知道妹妹性子强势,妹夫多是隐忍,叹道:“好了好了,今日还要去离信侯府,若是晚了可是有失礼数。如今你哥哥我还有求于她。” 

  说着又转向赫连齐问道:“妹婿你去吗?” 

  赫连齐唇畔勾起意味深长的讽刺笑意,瞥了明璎一眼,才回道:“我不去了……我也不会去诚王府,我就在这儿等着。” 

  他等着看明璎见到出岫后的表现,等着看她气急败坏地回来。这等报复的快感,赫连齐已等了太久太久。



  第174章:相见争如不见时(四) 

  明璋、明璎两兄妹来到云府,等了近两个时辰也未见到出岫。明璋倒是显得很有耐性,明璎却已大为不耐。她见厅内四下无人,连奉茶的丫鬟都跑个没影,不禁小声抱怨:“一个奴婢出身的寡妇,好大的架子!” 

  明璎边说边伸手试了试已凉透的茶盏,再冷哼一声:“也不知离信侯府是什么规矩,丫鬟都不知道要添茶吗?” 

  “三妹!”明璋低声呵斥一句,四下看了看,才谨慎地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这是离信侯府,你说话当心。” 

  明璎自知兄长这话不假,也只得转移话题,问道:“大哥,你可有把握说服出岫夫人?须知你可是欠了天价的债务!” 

  明璋沉吟一瞬,才回道:“即便只有三四成把握,我也要尽力一试。你想想,沈予可是福王的小舅子,当年文昌侯府支持福王造反,这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偏偏他沈予逃过一劫,还在云氏的力保之下重新出仕,可见天授帝多给云氏面子……” 

  明璋说到此处,又四处张望一番,才继续道:“从前咱们明氏虽然和天授帝不大对付,但也没有公然反对他登基,而且父亲、姑母已相继死去……这次只要能说服出岫夫人保举我重新出仕,待我翻身之后再慢慢还钱就是了。” 

  明璎闻言,似笑非笑轻叹一声:“可惜你早已娶妻,而云氏也没有第三个女儿可以嫁了。否则你做了云氏的姑爷,这事儿也就水到渠成了。” 

  话音刚落,忽听门外响起一个温婉而又不失威严的女声:“想与云氏攀亲,可不止做姑爷这一条路。” 

  明璋与明璎尚未反应过来,已看到云逢跟在一个白衣女子身后进门,随之一声介绍:“这就是我家夫人。” 

  明氏兄妹立刻起身,按照礼数也不便直接去看门口,只得垂目相迎。两人扫见一角白色裙裾逶迤飘逸,鼻息中也忽然摄入一丝浅淡香气,紧接着,那白衣女子已莲步轻移从眼前掠过。 

  出岫目不斜视走过明氏兄妹面前,缓缓落座于主位之上,还不忘对着两兄妹款款相请:“二位请坐。” 

  “二位”这个词实在说得极微妙,没有尊称、没有敬称、没有逢迎捧高、连“明公子、明夫人”都不唤了。说来也是,如今明氏倒台,明璋和明璎身份大跌,也算不得什么贵客。只是他兄妹两人听着这句“二位请坐”,还是觉得异常讽刺。 

  然而讽刺归讽刺,偏偏又寻不出什么怠慢之意,毕竟这话也没说错,他们的确是“二位”。况且,说话之人声音温婉甜糯,听起来也没有一丝嘲讽的意思。 

  这才是真真高明之处! 

  明璎气不打一处来,又不能发作,唯有极力克制着重新坐下,还得勉强自己噙上微笑,假作什么都没听到。她正欲抬目去看主位上的云氏当家主母,想瞧一瞧传说中的出岫夫人是何等气魄,可目光还没落在出岫脸上,她先听到身侧的兄长倒吸一口气,亦或者说是……低声的赞叹? 

  明璎有些好奇,便顺着明璋的目光向主位之上看去。看了一眼,觉得那出岫夫人有些眼熟,美貌无匹;再一眼,心中一惊不敢相信;最后定睛一看,她脑中“轰”得一下炸了开来,如遭雷击! 

  明璎瞠大双目猛然起身,颤抖着抬手指向出岫:“你……你是……” 

  出岫目色无波淡然回视,轻声问道:“怎么?明夫人不舒服?”她故作自责之意,再叹道:“妾身今日俗事缠身,又恰逢诚王平乱旗开得胜,因而耽搁了时辰,让两位久等了。” 

  明璋对明璎的反常举止大为诧异,不禁低声提点她:“三妹!”言罢再看出岫,只感到眼前这白衣女子美得惊人,连他阅女无数都大为惊艳。不过众所周知,明二公子好色,明大公子好赌,因此纵然出岫貌美,但他也不会失态。 

  想起方才出岫的客套话,明璋不禁正了正神色,回道:“夫人言重了,是我兄妹二人冒昧登门,您莫怪才是。” 

  明璋虽如此说话,但也知道出岫夫人是刻意晾着他们,否则断不会选在今日会客,至少在得知沈予今日凯旋之后,应当换个日子才对。出岫夫人这是在给他们下马威。 

  越是这关键时候,明璋自问越要沉得住气,如此才能显出诚意来。他这般想着,余光瞥见明璎仍旧呆立而站,不禁有些尴尬,再对出岫笑道:“我这三妹被夫人的气质所慑,失仪了。” 

  出岫只是浅笑回道:“您太客气了。”言罢再看明璎一眼,道:“夫人请坐罢,若是身上不舒服,可不要勉强。” 

  明璎仍旧沉浸在震惊之中,将出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心中打鼓自问:难道这世上当真有如此相像之人?眼前这位出岫夫人天姿国色,她坚信世上并无其二。可晗初不是已经死去多年了吗?又怎会成为云氏的当家主母? 

  像,实在太像了!不过面容虽一样,气质却是大不相同。从前的晗初,如一朵娇弱的花儿,羸羸弱弱、经不得半点风吹雨打,看着便想让人去怜惜、去呵护。明璎也一直认为,正是晗初的那份楚楚可怜,才会让赫连齐念念不忘。 

  而眼前这身着白衣的绝色女子,身上散发着清纯与美艳两种风情,光艳逼人,可偏偏又淡然出尘,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之气。她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语所流露出的气质与姿态,能令世间一切女子为之羞愧。 

  明璎将信将疑,目光在出岫面上流连不去,久久说不出话来。出岫便任由她打量着,很是坦然,只看向明璋问道:“不知您二位前来,所为何事?妾身听敝府管家说,不是为了还债而来。” 

  明璋闻言颇为尴尬,又分心担忧着明璎,无奈只得厚着脸皮道:“不瞒夫人,从前我好赌成性,全仰仗云氏出资襄助,我也为此不胜感激……但我知道,当初云氏肯慷慨解囊,是看在明氏的面子上,如今明氏一族的状况您也瞧见了,一时片刻,只怕这钱我还不上了。” 

 出岫仍旧噙笑,表情未改淡淡回道:“无妨,左右是利滚利。今年还不了,那就明年还。明公子还不了,还有您的子女不是?再者明夫人是赫连一族的长媳,想来这事赫连大人也不会不管不问。” 

  明璋见出岫语气温和,可偏偏说出的话如此强硬,最要命的是自己还不能发火。他心中焦急,面上叹道:“都说‘墙倒众人推’,赫连氏虽是我们姻亲,可也指望不上了……实不相瞒,这笔数目实在太大,凭明氏如今的实力,即便我想还钱,也是有心无力。” 

  家产被抄,家势一落千丈,如今的明氏已并非当朝后族,而是一文不值、一盘散沙。 

  听闻此言,出岫清眸睨着明璋,秀眉轻挑:“明公子的意思是,这钱不还了?” 

 “不!不是不还。”明璋连忙解释道:“我是有笔生意想与夫人您商量商量……如今明氏倒台,不知可否烦请您举荐我重新入仕……我有自信,只要凭您之力,我必能重振明氏,来日这钱自然也就能还上了。” 

  明璋如此一说,出岫只觉得恶心。无耻之人实在忒过无耻,欠债不还也就罢了,反而还想诓着云氏出钱出力,保举他重新入仕……尤其听明璋这口气,暗指他有朝一日坐上高位便能还清债务,如此说来,他还不知要搜刮多少民脂民膏。 

  出岫几乎能想象得到,倘若今日自己答应了这个要求,来日明璋如果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旁人都要将这笔账算在云氏头上,搞不好还会闹得民怨沸腾,连累了云氏的乐善好施之名。 

  想到此处,出岫直接笑叹回拒:“实在抱歉,明公子这条件,妾身不能答应。” 

  她只说了这一句,也没说任何缘由,明璋见出岫如此干脆,反而不好再多劝。他想了想,只得说出此行的另一个目的:“既然夫人不同意,我也不勉强。但还有一事相求。” 

  出岫颇有耐心,浅浅笑道:“明公子既然来了,但说无妨。” 

  此刻明璋也顾不得再去看明璎的反应,斟酌片刻道:“这第二件事,完全是出于我的私心。还请夫人您高抬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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