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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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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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心终于把竹影找来了!出岫在心中长舒口气,更加提起精神侧耳细听。 

  “夫人?”闻娴立刻回道:“没有。”言罢又好似怕竹影不相信似的,笑着补充:“我与四姨太边信步边闲聊,稍不留神走到这偏僻的静园,一路上没瞧见夫人啊。” 

  若非方才闻娴那阴狠的一番话,出岫几乎要被她此刻的温婉语气所骗!彻骨的寒意阵阵袭来,将浑身湿透的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四肢百骸之中都是痛的,几乎要让她失去知觉。 

  出岫多么想要开口招呼竹影一句,可却又怕打草惊蛇,更何况灼颜的尸身还在荷塘里,若此刻出声,只怕闻娴和鸾卿会合谋反咬一口,让她成了杀死灼颜的代罪羔羊也未可知! 

  毕竟,说起杀灼颜的动机,明面上看,自己与她有宿怨,是最有嫌疑的。 

  意识几乎要昏沉起来,抓着浆绳的双手也有些无力,可出岫告诫自己不能昏过去,更不能就此出声,否则,云辞的死就再也难以大白于天下! 

  即便凭借着这口怨气,她也要坚持下去! 

  出岫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的意识,刻意忽略身在水中寒凉彻骨的事实。岸上再次传来竹影的声音:“既然如此,也不打扰两位姨太太了。若瞧见夫人,还请您二位告知一声。” 

  “夫人不见了吗?”闻娴语气略带担忧:“灼颜疯癫的消息才刚传出来,夫人就不见了……会不会是灼颜对夫人做出什么事儿来?” 

  这一句话只怕是戳到竹影和淡心的心口上了,淡心一跺脚:“我就知道不该单独将夫人留下……”那声音已是带了哭腔。 

  竹影仿佛也很着急:“那不打扰两位姨太太了,我们先去寻人。” 

  闻娴与鸾卿一并催促他离开。 

  又是一阵“唰唰”的脚步声,竹影好像领着人走远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他对谁说:“这事儿先瞒着,若禀报了太夫人,你这渎职之罪怕是免不了……” 

  连出岫在水中都能听见这句话,只怕闻娴和鸾卿也都听见了。 

  “原来是淡心失职,将出岫跟丢了。”闻娴的声音似自言自语,又似对鸾卿说道。 

  鸾卿默不作声没有接话,闻娴便兀自笑着:“夏嫣然死的那日,是灼颜将人跟丢了。只不知这次淡心跟丢了人,可还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出岫听出她语气中的幸灾乐祸,缓缓阖上双目,抑制住开口痛骂的冲动。 

  “你不配做三爷的母亲!”鸾卿再次愤恨叹道:“我要去帮忙找一找出岫夫人,恕不奉陪。” 

  “听你这话……你以为是我下的手?”闻娴疑惑地问:“你在怀疑我动了出岫?” 

  一阵适时的沉默表明了态度,鸾卿幽幽接话:“是我对不起老侯爷当年的救命收留之恩,也对不起侯爷生前一番信任……若出岫夫人当真因你而出了事,咱们就去太夫人面前对质罢!三姨太可别怪我撕破脸皮!” 

  “你在威胁我?”闻娴凝着声音冷问。 

  “的确是威胁。你若也对我起了杀机,且先看看敌不敌得过我一手毒术。”鸾卿很是直白地讽刺:“三姨太,夜路走多了,当心遇上鬼。” 

  言罢良久没有声音再响起,大概是鸾卿已悄步离开。片刻后,闻娴亦是传来一声冷笑,碎步轻踩远离了荷塘。 

  至此,出岫才感到双手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因着浸泡在水里久了,掌心已然开始脱皮。可她仍旧不敢松手,只怕这一松手,自己便会如夏嫣然和灼颜一样,沉入这荷塘再也出不来了! 

  她侧首去看这一片涟漪微起的水塘,依照太夫人所言,这水底下藏着云氏数百年积攒的一半财富!可,也正因如此,这里才会被彻底荒废用来掩人耳目,才会接二连三被凶手选为作案地点。 

  出岫胸腔之中的惊怒与恨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甚至,比那日在刑堂里处置云起母子时更甚!但她不能松手!不能晕!更不能死!否则,云辞在天之灵将永远也不能瞑目! 


还有云承,还有太夫人……若这个真相就此掩埋下去,他们必会惨遭毒手!云府的基业将会被庶子夺去!被一个阴狠恶毒的姨太太所掌控! 

  又一波昏沉的意识袭来,出岫狠心咬破舌头,只为让自己清醒一些。她相信很快就会有人再度找来,毕竟夏嫣然死的时候,护卫们都能从这里打捞出她的尸首;至多明日一早,待灼颜的尸身从荷塘里浮起,总会有人发现的! 

  天色在煎熬与等待之中渐渐暗淡,暮霭沉沉里,出岫尝到了来自口中的血腥之味,那是她自己的血,和着她自己的泪。 

  其实彻骨的寒意与舌尖的疼痛都不算什么,手心攥着浆绳那种火辣辣的疼痛也可以忽略不计,只是她已然越发无力……越发的,撑不下去了…… 

  直到繁星满天之时,出岫终于完全脱力。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云辞的面容,风清霁月天人之姿,正微笑着,朝她缓缓伸出一只手。 

  他是要来带她走吗?是怜惜她在世上太过孤独与艰难了吗?他终于来了!她终于等到云辞来了!是的!上天入地、碧落黄泉,只要有他,她总是心甘情愿、生死相随! 

  出岫终于笑了,想要对久别重逢的云辞绽开最美的笑容。她双手缓缓松开浆绳,用尽力气抬起双臂,只想握住云辞伸过来的手。恍恍惚惚之中,她好像真的握住了!温热、宽厚、满怀真情!与她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身子轻飘飘地往下沉,似要沉到黄泉路上。可沉到一半,云辞又使劲将她托起来,仿佛是改为将她带上云端。 

  出岫再也没有意识了,她只能跟着云辞走,全然地信他,没有猜忌与离心,没有身份地位的差距,没有情毒诛心蛊的荼害,他们会永永远远都不再分开! 

  “晗初……”耳边隐约传来云辞焦急的声音,出岫却很是满足地阖上双眸…… 

  ***** 

  再醒来时,她只觉得浑身发烫,头脑昏沉,比死了还要难受。 

  “你醒了?”一句关切的话语传来,出岫抬起沉沉的眼帘,勉强望去,眸中霎时闪过失望之意:“是你,小侯爷。” 

  沈予蹙眉:“你烧了两日,梦中净说胡话!叫着挽之的名字,一个劲儿垂泪。” 

  是吗?出岫定神回想,自己的确做了个梦,梦中她与云辞相会了!很快活,很欢喜,她以为是真的! 

  原来又是个梦,原来只是个梦…… 

  “出岫,你怎会掉入荷塘里?”沈予关切着再次问道:“还有灼颜,她的尸身也从荷塘里打捞了上来。你们是不是……”他怀疑着两人起了争执,出岫失手杀了灼颜,也跌入荷塘险些殒命。 

  荷塘?听到这两个字,出岫猛然反应过来,这才想起自己经历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她双目骤然收紧,清澈眸光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恨与怒:“小侯爷……你怎么找到我的?” 

  沈予见她倏尔变了神色,也跟着紧张起来:“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在荷塘里泡了许久,双手都脱皮了。” 

  出岫却似没有听见,只一意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是夜光花粉。”沈予如实答话:“那日你听到云起的死讯,不慎将花粉掉落地上,裙裾也沾上了。白日里找不见你,可到了晚上,这一路都是星星点点的光亮。我命人吹了府里所有的灯笼,循着地上的夜光亮点,才在静园里摸黑找到你。” 


  原来如此!可见这是天意!是天意不让她死!否则,为何不早不晚,她偏偏恰在那一日得到夜光花粉,又失手打落在裙裾上?若不是天意,这花粉怎会随着她的行走散落一路,给了沈予找到她的机会? 

  可见是云辞在天上护佑着她! 

  出岫眼角滑出一滴泪珠,明媚而动人:“太夫人知道了么?” 

  “你失踪这么大的事儿,怎能瞒得住?太夫人已下令封锁消息,只说你发烧昏倒在静园荷塘边上,灼颜的事也还瞒着,对外只说,她因为云起的死伤心过度动了胎气,挪到别院静养了。” 

  太夫人既然这样瞒着,足见她也怀疑自己是杀死灼颜的凶手了。出岫勉强笑笑,不怪大家如此猜测,当时自己跟踪一个披斗篷的女子,淡心是在场的,这会儿必定她都招了。 

  只怕太夫人和沈予一样,都以为是自己跟踪灼颜,彼此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她才会不慎杀了灼颜,自己也跌入水中。 

  出岫双眸直直盯着床榻的榻顶,忽听门外一阵动静,似是有个丫鬟进来。她给沈予使了个眼色,沈予立刻会意,隔着屏风道:“我在诊脉,你们先出去,捯饬得听不见脉相了!” 

  那边厢低低传来几声告罪,是淡心和浅韵。 

  出岫见人都退了出去,才勉强撑起身子,吃力地抓住沈予的衣袖:“小侯爷,你要帮我……” 

  
  第105章:拨云见日真相白(四) 

  大约是得了太夫人的命令,出岫落水之事被瞒得密不透风。除却当时在静园荷塘里找到自己的沈予、竹影、淡心之外,也仅有个别护院知道内情,且还都是知言轩的人,不怕他们乱说出去。 

  这件事再也没有人问起,就连太夫人也只来探过出岫两次,嘱咐她好生养病,但没有问她为何会落水,灼颜的尸体又为何会在水中。 

  出岫只隐隐听说,二姨太去荣锦堂闹过几次,怀疑自己与三房、四房一并联手害死了灼颜。可,这猜疑太过无稽,无论是出于何种考虑,总之太夫人没有理会。 

  出岫在榻上一直躺了半个多月,才勉强能够下床行走。待她痊愈时,正月都已过去大半。换言之,她整个新年几乎都是缠绵病榻。 

  好不容易到了正月底,出岫的身子终于痊愈了,可世子云承又不知患上什么病症,高热不止。 

  这一次,就连神医屈方的关门弟子沈予都束手无策。太夫人又急又怒,将房州有名的大夫请了个遍,也诊断不出症状起因。 

  二月初,云承已持续烧了四五日,整个云府没有一点新年过后的喜庆气氛,反而显得死气沉沉。下人们都不明白,缘何这短短两年内府中会接连发生这么多衰事,自从夏嫣然和云辞先后离世,离信侯府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不仅家业缩减,放弃了北熙的巨额财资,就连死、伤、病、痛也是一桩接着一桩。 

  于是,一个说法开始在云府之内隐隐流传开来——离信侯云辞与正室夏嫣然之死别有内情,两人死不瞑目冤魂不散,不再保佑云氏一族。 

  当年,夏嫣然与云辞在一夜之内接连去世,太夫人一直对外宣称,是夏嫣然不慎失足溺水而亡,云辞痛失爱妻引发旧疾去世…… 

  可如今显然,这一说法不能再被信服了。一种莫名的惶恐和揣测笼罩着整个云府,又渐渐笼罩了整个云氏一族…… 

  便在云承高热不退、病情时好时坏的第七日清早,朦胧晨光初现之时,一个衣衫朴素的老者忽然登门拜访,说是掐指算出离信侯府冤魂不散,戾气太重,特来化解。 

  值守的看门人见此事可大可小,不敢隐瞒,连忙去向管家云忠禀报,云忠又将此事报给出岫,由出岫做主将老者请进了外园的待客厅。 

  “不知老前辈该如何称呼?”出岫笑吟吟相问。 

  “夫人客气,姓名乃是外物,不提也罢,只管当老朽无名无姓。”老者不愿透露丝毫身份来历。 

  “我听管家言及,您说云府冤魂不散,戾气太重?”出岫将信将疑。 

  老者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不仅如此,贵府近日还有大灾将至。” 

  “大灾?”出岫故作惊疑:“什么样的灾?” 

  “血光之灾。”老者也不卖关子,如实回道:“若这冤魂不驱,戾气不灭,云府将一味衰败下去。老朽是瞧着历任侯爷都乐善好施,云氏也以诚经商,不忍这戾气继续掩盖云府的祥瑞,这才冒昧前来。” 

  出岫闻言,又与老者仔细询问一番,最后向太夫人禀报此事,请老者在府内施法化解冤魂的戾气。 

  说来也奇怪得紧,云承的高热就连沈予都束手无策,谁知这老者登门做法的第二日,云承的病症便奇迹般地好了起来。 

  这事过后,就连太夫人都对那满头白发的老术士信了几分,特意召见以表谢意。老者这才对太夫人和出岫私下说道,其实云承并非患病,而是有人在府内下了诅咒,先是出岫夫人,再是世子云承,下一个遭殃之人,只怕会直指云氏的当家主母谢太夫人。 

  这话不由得大家不信。否则先是出岫夫人意外落水,新年期间缠绵病榻;接着又是身强体健的世子云承无故患病,药石无效…… 

  太夫人听了这番言论,自然大惊不已。本着“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她下令在府里彻查,但明面上还是给出了一个体面的说法:新年伊始,府中病灾太多,特请高人来祛一祛瘟神,顺带阖府洒扫。 

  这位“高人”在云府做法“祛瘟神”的第三日,当着一众洒扫仆婢的面,从三姨太闻娴居住的“清音阁”里,搜出了六个扎着银针的小草人,上头分别写着太夫人、云辞、云起、夏嫣然、出岫、云承的生辰八字…… 

  更为巧合的是,此时三爷云羡恰好不在府中,被太夫人派去京州打理几桩生意。 

  事出当天,三姨太闻娴即被打入刑堂大牢。太夫人只字没有过问,全权交给出岫处理。 

  “三姨娘如今可还有话要说?”出岫沉着声音,毫不掩饰面上杀气。 

  “夫人!我是冤枉的!您和太夫人最知道我,我……我岂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我和三爷对云府忠心不二!”闻娴梨花带雨,一副被冤枉了的委屈模样,却又不卑不亢地辩白着。 

  出岫闻言,只轻轻叹了口气:“是啊!三房是对云府忠心不二,却并非对侯爷忠心不二。” 

  闻娴一愣,止住哭声问道:“您这话的意思是……” 

  “人证物证俱在,我还能是什么意思?”出岫眸中再无水色潋滟,只如一片无尽冰雪,犀利地射向闻娴。 

  闻娴被出岫面上这等杀意所慑,心中一震,忙道:“夫人明鉴!这是栽赃陷害!” 

  “哦?是么?”出岫幽幽冷问:“那是否要让打死二爷的几个混混,来刑堂与三姨娘当面对峙呢?”

  闻娴心里“咯噔”一声,这才发现出岫是有备而来,不禁暗自揣测,到底是二房发现了什么?还是鸾卿告了状? 

  她正想着,却见出岫的目光再度冷冷看来,伴随一声嗤笑:“昨夜灼颜托梦给我了,她在梦里哭哭啼啼,说是自己死得冤枉。” 

  “灼颜死了?”闻娴佯作大吃一惊:“不是说……二爷死后灼颜伤心过度,又怕在府里睹物思人,所以暂时搬去别院安胎了吗?” 

  眼前这不到四十岁的温婉夫人,装得可真像!若非出岫那日在静园荷塘亲自见证了灼颜之死,此时此刻,她几乎要被闻娴骗了过去。 

  “三姨娘若是登台唱戏,只怕如今也是名角了。”出岫出语讽刺。 

  大约是这句话当真惹恼了闻娴,她忽然沉下脸色:“夫人!如今事态未明,您冤枉我也就罢了,又何必要侮辱我?”无论是南熙还是北熙,戏子都是极下贱的地位,出岫拿“名角”来比喻闻娴,她自然觉得受了侮辱。 

  “三姨娘何必动怒?难道我说得不是事实?您在府里演了二十几年,还不够么?有些关于三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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