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吴三桂耍滑,便知自己今日不能再过分顾及面子了,便开口说:“若李贼真的破了京城要杀朕头颅,你将怎么办?”
吴三桂吓得连忙跪下来说:“李贼若真要进攻京城,臣舍死以保皇上!”
皇帝稍稍展颜,轻笑道:“如果我现在就要你班师回京,保朕安全呢?”
吴三桂已骑虎难下,只得说:“臣万死不辞!”
皇帝老儿大声叫好。然后喊道:“来人啦!”太监闻声,连忙躬身答应。皇帝说:“赐吴将军蟒玉一条,尚方宝剑一把。”
太监立刻去了。吴三桂站在那里,心里激动起来!这可是殊荣啊!舅父祖大寿奋力抗清多年,未见皇帝赏赐过什么,袁崇焕出生入死多年,最后却落个身首异处!现在自己寸功未立,皇帝老儿却如此奖赏自己,吴三桂无法不激动。
太监来了,将蟒玉和尚方宝剑呈在他面前。吴三桂抖抖索索接了,连忙叩头谢道:“谢主隆恩!”
皇帝让吴三桂平身后,又仔细地打量他一阵,总觉得还缺少点什么。他沉思着,突然灵机一动,有了。
皇帝对吴三桂说:“吴爱卿听封。”
吴三桂吓得赶忙又跪下,心想,怎么又是赏又是封呢?
皇帝说:“朕封你为平西伯。”
吴三桂一听之下呆住了,等醒悟过来后连忙叩头谢恩。他的头碰在皇宫的石头地上,发出咚咚一阵山响。吴三桂高高兴兴地往父亲府上奔。
父亲见吴三桂气色很好,连忙问他怎么回事?吴三桂一五一十地说了。父亲听后,脸色变了,像打蔫的草一般。
吴三桂连忙问父亲何故如此?
父亲说皇帝老儿往你脖子上套绳子呢!
吴三桂先是一怔,然后大笑说,我不往皇帝老儿那绳套里钻,他咋办?
二、田弘遇要陈圆圆为吴三桂斟酒
陈圆圆听到吴三桂进京城的消息后,心里激动起来。她本来因为天天闷守在田府而觉得生活没有生趣了,可是由于听说吴三桂是当朝顶天立地的汉子,她竟然一厢情愿地将自己暗许给吴三桂。后来又听说吴三桂派人千里迢迢跑到苏州去,其目的是想用重金购买自己,她便越发对吴三桂倾慕起来。
而此时的田弘遇却整天长吁短叹,忧心忡忡。他见李自成贼大势重,攻城掠地势如破竹,便担心自己偌大的家业会落入贼手,自己的美妾艳姬会被贼人奸淫。所以,他变得惶惶不可终日。然而他又想,活人总不能给尿憋死,自己得想办法救自己!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想到了陈圆圆,他认为陈圆圆出身歌妓,见多识广,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办法。
田弘遇来找陈圆圆商量。陈圆圆歪腻腻地坐着,见田弘遇也没有起身。田弘遇见她如此,本来有气,但今日是要与她商量求生的办法,便把自己的气压到肚子里,然后将心中的忧虑对她说了。陈圆圆见他如此低三下四,突然灵机一动,心想何不就此敲打敲打他。
于是,陈圆圆装出忧郁的样子说:“现在世道如此之乱,而田公你却没有什么依靠,将来一定会招致祸来。听说吴三桂是当今最有实力的人物,你何不与吴将军结交结交,等到危难之际,也好有个依靠。”说完之后,一边仍装出忧虑的样子,一边在偷偷地观察田弘遇的脸色。
田弘遇深深地叹口气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即使想结交他,也来不及了!”
陈圆圆装作思索了一阵之后说:“我听说吴将军很早以前就对田公家的歌舞很倾慕了。田公只是怕引来祸端,所以不让人看。你想想看,李贼攻进来的话,你连家业都保不住,还能保住这些歌妓吗?你就说请他来看歌舞,他一定会来。”田弘遇不敢相信陈圆圆的话,但又见她说得这么肯定,所以便半信半疑地观察她。陈圆圆知道老家伙起疑,便装出很泰然的样子。田弘遇看不出有什么破绽,便点头答应了。
田弘遇亲自跑到吴襄府上来请吴三桂。吴三桂历来与国丈大人没有往来,如今他却亲自登门,不免感到奇怪,问田弘遇何事?田弘遇便把自己要请吴三桂看歌舞的想法说了出来。吴三桂听后,立即联想到仍然在他府上的陈圆圆,心中暗喜。然而他面上却是神色一端,严肃地说:“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哪里还有这等闲情去看歌舞?要是皇帝怪罪下来,我哪里担当得起?”
田弘遇听后,吓破了胆,战战兢兢起来。心想,我说难办,圆圆硬说肯定能请到,这下倒好,让我进退两难。
吴三桂见田弘遇瑟瑟索索的样子,心里便好笑:今天可吓着你国丈大人了!然而一转念,知道不能吓他,怕他承受不起,反坏了自己的好事。于是,他语气松下来说:“不过,国丈大人非比别人!这个面子我不好不给。我看这样吧,若皇帝怪罪下来,请国丈大人多担待些。”
田弘遇见吴三桂语气松动下来,大喜道:“当然当然。”
于是,吴三桂乘坐马车与田弘遇一起奔往田府。
到了家里,田弘遇连忙请吴三桂坐了上座,然后将好酒好菜好果品全端上来,邀吴三桂吃。吴三桂一见,心里便骂开了,他妈的这国丈老儿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吴三桂过的是什么日子?真是打仗卖命的饿肚,无所事事的吃肉,这世道还有个公平吗?
吴三桂端端正正地坐着,不动口,也不说话,一身戎服透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田弘遇见如此,心里惴惴不安,只好一个劲地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然而,吴三桂仍然不苟言笑地一动不动。良久,吴三桂便要起身告辞。田弘遇见如此,连忙起身拦住说:“还刚刚开始呢,怎能让将军走?”吴三桂便又坐下。
吴三桂心里暗暗好笑。心想好戏开场了。
果然不久,田弘遇引着一群只着淡妆的姬妾走出来。吴三桂眼睛一亮,只见人人都是轻妆淡抹,头发疏松,体态轻盈,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他心里在想:不知谁是陈圆圆?
田弘遇手一挥,室内丝竹之声轻漫,众姬妾随着音乐节奏翩翩起舞。吴三桂聚精会神地看着,总想从美艳如云的姬妾之中分辨出陈圆圆来。
突然,一个超凡脱俗,清丽异常,国色天香的女子从其他姬妾的拥戴之中钻出来,款款深情地向吴三桂走来。吴三桂正心摇神荡,那女人又姗姗而去。
吴三桂观察良久,才知晓这女人是领舞。看着这女子情态艳丽,楚楚动人,越看便越觉得她就是陈圆圆。那女人见吴三桂容光焕发地看着自己,便对他销魂蚀骨地一笑。吴三桂连魂也丢了,浑身燥热起来。然后脱除戎装,露出一身短装打扮,意味深长地对田弘遇说:“这个女人就是声色甲天下的陈圆圆么?她实在是太漂亮太迷人了!俗话说:‘女人祸水。’难道田国丈拥有这样艳丽动人的女子就不害怕吗?”
田弘遇一听,目瞪口呆地不知所措,然后故作轻松地哈哈大笑一阵,对吴三桂说:“吴将军真是笑话了!我拥有此等美人高兴还来不及,为何要感到害怕呢?”说完,又轻轻一笑地对陈圆圆说:“圆圆,给吴将军斟酒。”
吴三桂一听果然是陈圆圆,不由得浑身热血沸腾。没有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现在竟然到了自己眼前,而且还要亲自为自己斟酒。吴三桂再也无法让自己保持常态,不由自主地移了移屁股,耸了耸肩膀。
陈圆圆听到田弘遇要自己为吴三桂斟酒,更是心魂激荡,几乎把持不住自己。自己梦牵魂绕的男子就在眼前!自己倾慕已久的将军就在眼前!而且自己就要为他斟酒!陈圆圆迈着细足,款款深情地向吴三桂走去。
吴三桂见满面春色一身风情的陈圆圆向自己姗姗而来,哪里还顾得上酒,只是盯着她的脸看。等陈圆圆近了,并抖抖颤颤地为他斟酒时,吴三桂心情激越地问:“你很快乐吗?”
吴三桂问话的潜台词是:如果我带你走,你乐意吗?陈圆圆本是个聪明女子,又在风月场上滚打过一段时间,吴三桂的话对她来说,自然是心知肚明。
于是陈圆圆小声地对吴三桂说:“红拂不喜欢杨素,就与李靖私奔,难道你还赶不上李靖吗?”陈圆圆的意思是:我非常乐意跟你走!
吴三桂听后,满心欢悦。酒喝得正酣时,报警的人接踵而至,吴三桂装出不想走却又不得不走的样子。
田弘遇见吴三桂要走,自己的正事都还没有跟吴三桂说,怕自己的力气白费了,便立即走向前去对吴三桂说:“假如匪寇打进了京城,我将怎么办?”
吴三桂就笑着对田弘遇说:“假如你能将圆圆赠送给我,我便哪怕不保国家,也要先保你家!”
田弘遇沉思良久,觉得没有其他办法,便答应了吴三桂。吴三桂让陈圆圆向田弘遇拜别,然后收拾东西随自己而去。
田弘遇站在门口,看着陈圆圆坐着吴三桂的马车在夜色深处消失。
三、陈圆圆对吴三桂说
我面朝东北弹奏《流水高山》马车载着吴三桂和陈圆圆在北京城里的夜空下缓缓前行。清脆而响亮的马蹄声因为夜深人静而显得更加响亮。
四周有些昏暗,只有客栈的灯笼高悬着,在夜风的吹拂下,闪烁着摇曳不定的光晕。
吴三桂拥抱着陈圆圆,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任凭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而颠簸,就像寄身于一片浩瀚无垠波涛翻滚的大海之中。
不过,这不是自然的大海,而是人生的大海。
两人的头脑里好像什么也没有想。
就像一个人在苦苦寻觅着什么,经过风风雨雨千辛万苦终于得到了它,之后便是头脑之中出现了混杂和空白。
两人的头脑里又好像都在思绪翻滚无法抑制只能任其奔放。
吴三桂在想:陈圆圆为何对自己具有如此巨大的魅力?自己一看见她,就会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忘记自己!好像整个世界都只有她了,她是自己生命意义之中的唯一,没有她,自己便无法生存。这是因为陈圆圆太漂亮迷人了呢?还是因为自己贪色?好像都是,因为陈圆圆确实漂亮迷人,而自己也确实因为陈圆圆的姿色而昏眩。又好像都不是,因为自己见到她之后,在心中涌动的欲念不是如何去占有她去折辱她,而是去呵护她,去考虑如何将她变成自己生命之中的一部分。这种冲动在自己与妻子张氏之间是没有的。
因此,吴三桂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昏眩状态之中。
陈圆圆与其说是在思索,还不如说是在陶醉。她是凭一种直接的感觉认同吴三桂的。这种感觉只有女人会有,但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有。而拥有这种感觉的女人也不是随便对什么男人都可测试的。只有当男人能够感受到自己发出的信息并为之产生反馈,女人的这种感觉才会起作用。
陈圆圆与吴三桂一见之下便产生了这种感觉。陈圆圆一直觉得自己像一片飘荡的云,等待着一方天空容纳她;也觉得自己像四处游荡的风等待着导引和规范;更觉得自己像晶莹剔透洁白无瑕却又寒冷异常的小小雪花,等待着一种蓄满爆发力的生命来爆炸她来融化她。现在,她找到了,所以,她变得异常激动起来。
马车终于到了吴襄府前。吴三桂让车夫离去,自己牵着圆圆的手在父亲的庭院之中走着。
吴襄一直隐秘地站在大门边等着。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因此,他提心吊胆地站在门口等儿子。等到马车敲碎京城的寂静地向自家门前靠拢来时,吴襄的心才渐渐地踏实起来。而当儿子从马车里扶出一个女人来时,他的心又慌乱起来。
他知道儿子从马车上扶下来的那个女人是谁。他早就听说国丈大人家里供养着这么一个女人。因此,他忧虑起来。然而他的忧虑并不是因为那女人太漂亮,而是因为那个疯和尚曾经对他说过儿子三桂的人生之中有一道情坎。他不知自己儿子是否能顺利地走过这一坎。
吴襄心情忧郁地从黑暗处消失。
吴三桂牵着陈圆圆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吴三桂把陈圆圆扶到床边坐下,然后转回身把门关好,把灯挑亮,又回到陈圆圆的身边,与她面对面地坐着。
吴三桂看着陈圆圆。
陈圆圆看着吴三桂。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说话。
吴三桂看着陈圆圆,就像沐浴在秋夜的月光之下。月光清清爽爽明明亮亮铺在天地之间万物身上,就像给万物披上了一件如霜如雪薄如蝉翼的纱巾。四周有清凉舒适的沁人心脾的轻风缠着人绕着人,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惬意,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舒畅。吴三桂就像随意地在秋夜下散步,一直朝着海的方向走去。
陈圆圆看着吴三桂,就像躺在夏夜的浅海滩上。海水清清亮亮潇潇洒洒地在天地之间铺开,像一匹无边无际光滑明亮的绸缎。陈圆圆仰起头躺在沙滩之上,抬头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让身体上所有的肌肤都尽情地接受着海水的抚摸和轻舔。
吴三桂渐渐地感觉到海了。海的气息在向他迎面扑来,海的声音已在空荡的天空中脆响,海的脉搏已经撼动了他站立的那一片土地,海的温情似乎要裹紧他使他窒息。
陈圆圆渐渐地听到了一种声音,那是一种来自天空之外,世人无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因为那是一种生命的声音。那种声音起初是那么弱小,但是虽然弱小却很执着使人无法抗拒。后来,那种声音越来越强大起来,最后竟然到了震聋发聩的程度,但是虽然强大却让人很舒服使人不由自主地想在此中消融。
吴三桂终于走到了海边。海水打湿了他的脚板,海水的腥味刺激着他,使他心魂激荡起来,产生了想扑进大海的欲望。
陈圆圆终于触摸到了声音。声音的质感使她的头脑里产生了空灵的梦幻之感,使她的灵魂变得空荡起来。她的浑身都充满了一种需要填充的欲望。
吴三桂扑进了大海,让生命的肌肤与潮湿的海水充分接触。
陈圆圆的身体升华起来,让身体的每个部分在清凉的空气中放松。
吴三桂感触到了大海的汹涌和博大,他不由自主地搏击起来,怕被大海的波涛吞噬。
陈圆圆体验到了天空的无垠和浩瀚,她也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怕被天空的夜风撕得粉碎。
然后是月亮隐去了,星星熄灭了。风雨也没有翅膀,海也安静如处子。一切都悄无声息地沉默着,像死去一般。
只有天空中的腥气仍然那么弥漫着,像是一种无以言说的意蕴。
吴三桂和陈圆圆都清醒过来。两人都觉得刚才好像只是作了一场梦。
吴三桂眼里的陈圆圆完好无损地坐在吴三桂面前。陈圆圆眼里的吴三桂也完好无损地坐在陈圆圆面前。
吴三桂要为陈圆圆解衣,陈圆圆用手挡了挡,不让他解。说,这是女人的事。陈圆圆要为吴三桂解衣。吴三桂也挡了挡,不让她解。说,这是我自己的事。
于是两人相视,会心一笑。
陈圆圆为自己除去了衣服,露出一具丰满姣美艳丽非常的胴体。
吴三桂也为自己除去了衣服,露出一身强健结实粗犷有力的肌体。
陈圆圆扑进吴三桂的怀里,吴三桂抱着她。陈圆圆挣开吴三桂的拥抱,娇羞地一笑说:“不知为什么,我没有跟你做那事,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
吴三桂一愣,想了想,然后高兴地说:“对,对,我也有这种感觉。”
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感到很惊讶。
陈圆圆突然说:“自从听说你派人到苏州要用重金礼聘我之后,我在田府里天天都要弹奏一曲。”
吴三桂很有兴趣地问:“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