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得牙痒痒,这个渣表哥还说什么要娶姐姐,结果拿包堕胎药过来,当时他还不说清楚是什么药,是想让人稀里糊涂地喝下去么!
吴大夫狐疑地看着她,“你到底从哪儿弄来的这种药?”
“这个……这个是我家亲戚送的补药,可能是他买错了吧。”丁香敷衍吴大夫,然后拿着药就出门。突然,她又转身回来了。
她笑嘻嘻地说:“吴大夫,刚才你说这种药在咱们青山镇都没得买,想必很值钱吧?”
吴大夫正愁这种药难进货呢,但他可不想高价收货,便道:“这种见不得人的药因为难买确实能值点钱,但一年之中又有几个人有这种需求呢?卖不掉就不值钱。你要是用不着,我可以花十文钱收来。”
他本以为丁香会千恩万谢地把药卖给他,这山沟沟里的姑娘可把十文钱很当一回事呢。没想到丁香眉头一扬,“才十文钱?”
她心想,不就只够买五朵头花么,算什么难买的值钱货,这个吴大夫肯定以为她没见识就想便宜收去。她讪讪笑道:“那我就不卖了,说不定哪日村子里有人着急需要呢,那样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吴大夫脸色凝滞,再瞧瞧丁香手上的纸包,那么足足一包可以拆分成四五小包呢,便道:“你这丫头,还没嫁人就私下倒卖这种药,你不怕有人戳你脊梁骨啊?最多二十文,不卖就算了。”
丁香伸出五只手指,“五十文!”
吴大夫白了她一眼,“不要!”
“吴大夫,这种药难求,五十文不贵的,而且……过几日说不定我还能让亲戚带一些来,到时候我再便宜一些卖给你嘛。”丁香刚才在片刻之中便想到一个主意,等会儿去了表哥家就说药弄丢了,让他再买一包来。这种表哥,不坑白不坑!
吴大夫寻思着拆分成五包,每包可以卖二十文钱,也能挣一番,便迟疑了一下。
丁香立即将纸包往吴大夫手上一塞,“五十文,成交!”
吴大夫拿起纸包在手时掂了掂重量,默不作声地从抽屉里拿出五十文钱给了她。
丁香内心大喜,装作很镇定地拿着钱出门了。五十文虽然不算很多,但至少能买五十个包子吃吧,这可是她来这里所拥有的第一笔钱!
她怀揣五十文钱出了镇子,按照海棠说的一路朝北走,可是走了许久都没看到岔路口,难道走错路了。她犹犹豫豫地往前走,还向远处张望着,希望能碰到人好问问路。
走着走着,还真瞧见一个人!此人耷拉个脑袋坐在路边,身旁放着一担箩。
丁香小跑着过去,近眼一瞧发现是位青年男子,他肩宽膀厚,脸宠端正,五官顺眼。当然,她只是随便瞧一眼,可不会盯着人家仔细瞧,只要他看上去不是坏人就行。
“这位……大哥,我能问个路么?”丁香十分礼貌地问,还脸带微笑。
青年男子眯着眼睛瞧了瞧丁香,觉得这位姑娘挺奇怪,没用头巾包着头和脸,也没带大沿草帽,还敢与他四目相对。看她梳的发髻仍然是姑娘头并不是妇人头啊,怎么丝毫不避讳?
姑娘们出门不都是把脸包个大半,走路时还紧低着头么?若是遇到陌生男人则是快速走过,绝不会让人瞧清楚了她的脸,更不可能停下来问路,这位姑娘也太胆大了吧。
他心里寻思着这些,忘了收回打量的视线。
丁香也觉得奇,这个男人是咋了,问个路而已,他不回答却只是一个劲地打量她,没见过姑娘啊!
“喂,大哥,往前面走多远才有岔路口啊,我要去孙家村。”丁香大声说道。
此男忙用双手掩住耳朵,很不悦地说:“我不耳聋,你说的岔路口已经过了吧,往孙家村不是走这条大路,而是走那条咋道,你是说凉丰镇的孙家村么?”
丁香有些懵,这一路走来都是山路,路两旁边全是枯黄的荆棘与树木,难道岔路口过了她没留意?至于孙家村到底是青山镇的还是凉丰镇的,她根本不清楚。
此男见丁香晕晕乎乎的,又道:“凉丰镇才有孙家村,青山镇只有孙岭村。”
“那就是凉丰镇的孙家村!”丁香清楚记得海棠说是孙家村,可不是什么孙岭村。
此男起身,挑起旁边的一担箩,蔫不啦叽地说:“我给你带路吧,我家离孙家村很近,路熟。”
“啊?哦哦。”丁香赶紧跟上。
此男走着走着忽然回了头,他见丁香跟得这么紧,便迈着大步子与丁香拉开距离。陌生男女怎能相隔如此之近,这位姑娘不懂规矩,他可得自律。
丁香哪里知道他这些心思啊,还在郁闷呢,心想这个怪胎干嘛急吼吼地走那么快,害得她简直要一路小跑了。
她见此男身材高大,挑着满满一担的东西还能走得这么轻便,看来确实是个干农活的好把手,有力气!她朝箩里扫了一眼,发现里面有米有面,竟然还有鸡蛋和肉!
咦?怎么两只箩的上面还各自放着一张大红色的双喜字?既然是送礼的,还是喜礼,他干嘛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丁香上前跑了几步,与他齐身走着,笑道:“你这是要去送喜礼吧?”
“有大下午的去送喜礼的么,又不是死人礼!”此男语气格外的冲。
丁香顿住脚步,暗道你心里有火吧,干嘛冲我发?忽然,她又小跑着追上去了,嘲笑道:“那你就是上午去送喜礼,结果被原封退回了喽?你的未婚妻突然不要你了,对不对?”
被丁香猜中,此男的脸憋得通红,他没好气地回一句,“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喂!喂喂!你说谁呢,你未婚妻不要你,你也别以偏概全把所有女人一棍子打死呀?”丁香想到他被女人甩了,心里还挺爽。
“我不叫喂,我叫魏大山,女人都嫌贫爱富,这山望着那山高,难道还是好东西?虽然也听说这世上有许多好女人,反正我没见过。”
丁香真想回他一句,难道你娘也不是好女人?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话说出来毕竟不礼貌。
“哦,我明白了,你未婚妻是嫌你穷了吧?那她家最开始为啥又同意订亲呢?”
魏大山一脸的不爽,“凉丰镇算我们魏家村最穷,别的村子依山傍水,有田有地,譬如孙家村就是。而魏家村则一大半是山,只有可怜的十几亩水田,每家只分得那么一小块,这日子过得与青山镇的山沟沟没啥区别。去年我去她家做工盖房屋,她爹娘见我力气大,又听说我读了半年书认得几个字,主动说要把女儿许配给我,订亲整整一年了,没想到正逢今日去送周年礼,她家竟然悔婚,说什么有一位里正的儿子瞧上了她。本来就门不当户不对,悔婚就悔婚吧,谁稀罕谁呀!”
魏大山发了一通牢骚,心里终于舒服些了。
丁香仍然满心好奇,“当初你和她订亲,肯定是你情我愿的吧,或许是她爹娘想攀人家里正这门亲,而她心里还有你呢,你再去找她说说,别意气用事悔了一桩婚啊。”
“算了吧,什么你情我愿啊,当初我就在她家干十日的活,只见过她三面,连她长什么样都没记住。她爹娘把她许给我,她同意,现在她爹娘要悔婚,她也同意,今儿个她给了我一个冷脸后就躲起来了。这叫什么呀,我可没求她嫁给我。留得这些米面、鸡蛋和肉,我家正好可以过一个好年了!”
魏大山越说越痛快,忽然,他闭上了嘴,心想自己干嘛跟一个陌生姑娘扯这些呀,看来是真的气糊涂了。
他带着丁香来到岔路口,然后走上窄路,到了一口池塘后,他指着前面一个村子说:“那就是孙家村。”他自己则挑着担子走向西面的山坡。
丁香朝西面山坡那处瞧了瞧,确实有个小村子,看来那里就是魏家村了。魏家村和孙家村只不过是一个在山坡上一个在山坡下,区别真有那么大么,为何魏家村是凉丰镇最穷的村子,就因为比别村的水田要少?
丁香觉得不可思议,几块水田就决定贫富啊!
她直接走向孙家村的最西边,因为海棠说过表哥家在村子的最西头。一到表哥家门口,她就感觉到自家与孙家的差距。
孙家有五间正房,土砖黑瓦的像模像样,旁边还有三间小房,应该是厨房、杂物间和柴房,不远处还有猪圈和牛栏。门前晒着花生、稻谷,墙上挂着一串串玉米棒,门前竹竿上晾晒的衣裳大多没有补丁。
丁香在想,孙家富不富裕不清楚,至少不穷,不会有青黄不接的时候。姐姐要是嫁到孙家,这日子比在娘家应该要强不少,奈何表姑不同意,非要表哥娶什么玛瑙,唉!
☆、第七章 被猪拱了
丁香见表哥家大门紧闭,寻思着难道他家人都干农活去了么,这个季节应该没有很多活要干呀,他家又不开荒,人都上哪儿去了?
她来到窗前往里面张望,这时有一位老头从门前走过,朝丁香喊道:“你……是不是孙鸿表舅家的丫头丁香,你以前好像来过这儿,听说你得了重疾,现在已经好了?他家没人,我瞧见孙鸿和他爹娘中午就出门了,孙鸿的哥哥嫂嫂也不在家。昨日他嫂嫂和他哥吵架哭着回娘家了,他哥今儿个应该是去接她回来。”
住在农村有这么一个好处,哪家发生点什么事,邻居们几乎都知道。
老头见丁香没有要走的意思,又道:“你要是想等他们回家,就进屋坐着等吧。”
对了,农村人不爱锁门,不只是现代的农村是这样,古代也这样。
丁香朝老头笑了笑,“谢谢老爷爷,哦不……谢谢阿公。”
老头先是滞了一下,接着也笑了,然后背着手蹒跚地往前走。丁香庆幸自己及时改口了,否则这位老头肯定会在村里传,说孙鸿表舅家那位生过大病的姑娘还傻着呢,“老爷爷”是什么鬼称呼啊。
丁香果断地推门而入,她一路上也渴了,打算进去自倒茶水喝。表哥家日子要殷实一些,应该有茶吧。她正这么寻思着,感觉屋里有团影子,好像有人!
“啊!”丁香惊叫一声,准备抬腿逃离之时,不经意间发现这个人她见过,他不就是表哥么!
只见孙鸿呆呆地坐在桌前,手撑着腮帮子。他怏怏地瞅了丁香一眼,说:“是我,不是鬼。我爹娘拉着我去镇上买东西,说是明日要请媒人到单家村提亲,得带些像样的礼才好。我心里惦记着你姐,便半路偷跑回来了。”
丁香冷眼瞥他,然后往他对面一坐,见桌上果然有茶壶,便自斟自饮,香气还挺浓。
喝了几口后,丁香很不悦地说道:“你心里若真惦记着我姐,就该阻止你爹娘请媒人去单家村提亲!或者……明日干脆让媒人带上你爹娘买的礼去我家,向我姐提亲,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姐怀的就是你的娃儿!”
丁香觉得自己给表哥出了个好主意,没想到孙鸿却低下了头,嘟囔道:“我爹娘怎么会同意让媒人去你家?”
“别让你爹娘知道啊,媒人一出门,你就赶紧跟上,然后带着媒人偷偷去我家不就得了?事成之后,你爹娘想反悔都不成,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姐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娃儿,而且媒人也去我家提了亲,他们迫于周遭舆论,根本没法反悔。”
孙鸿觉得丁香这个主意还真不错,只是……让他承认海棠怀了他的娃儿,他真觉得很为难。他还未成亲就做出这等事,以后他怎么抬头做人?
还有,娶了海棠后,与单家就算结了怨,因为之前他娘已经请媒人去单家探口气了,就是因为单家同意,才准备明日去提亲。现在他家要是不去提亲,反而要娶海棠,单家不来闹事就算大恩了,绝不会再帮他去县衙里谋差事,以后他只能和海棠在这孙家村种田种地。
虽然家里这境况还凑合,不愁吃也不愁穿的,但总归过得紧巴,干农活太辛苦还不体面,哪有去县衙当差风光。
他这么一犹豫,便没及时回应丁香的话。丁香当即洞察了他的心思,顺手将手里的茶杯盖朝孙鸿的脑门扔了过去,“你知道我姐为何到现在都不肯向我爹娘道出实情么,就是在等你去提亲!只要订了亲,大家顶多嘲笑你们将生米煮成熟饭,不需过多久就没人再提这茬了,没想到你竟然还在这儿留恋单家!明日媒人就要去单家提亲,你还在这儿发呆不知道赶紧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我算是明白了,你说什么惦记着我姐,其实更惦记的是单家能为你在县衙谋个差事。你既然如此没担当,干嘛要碰我姐,你这个不要脸的人渣!”
孙鸿揉着被茶杯砸疼的脑门,用袖子一擦,发现还破了皮流了血。不过此时他也没心思在意这些了,急道:“丁香,你可别这么说,要是我对你姐不是真心的,这会子为何不开开心心去镇上买礼呢?我只是在想,如何才能娶你姐,又能去县衙当差。那样你姐跟着我在县里过日子,不也体面么?”
“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我看你就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还有,你干嘛给我姐送什么堕胎药?你是想毒死你的娃儿,然后否认与我姐有瓜葛,你好毫无牵绊地去娶那个玛瑙对不对?”
孙鸿急得直跳脚,“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在行缓兵之计,此事得慢慢来,你姐肚子一日大过一日又不能等,所以我才买了那副药送过去。你回去跟你姐说,叫她赶紧服药,以后想生多少娃儿都行,不必非得现在就生,我会想办法阻止媒人去单家村提亲。我敢保证,两年之内,我一定会娶她进门!”
“什么?两年之内?莫非你想先娶玛瑙,待在县衙谋了差事,然后休掉玛瑙娶我姐?”
孙鸿一个劲地点头,“这是不是个好计策?”
他以为丁香会赞扬他脑子灵光有智慧,没想到丁香朝他狠“呸”了一声,“亏你想得出,就怕到时候你早把我姐忘了!即便那时候你想休掉玛瑙娶我姐,你也没那个命来娶,单家人不卸掉你的四肢当肥料才怪!”
丁香彻底明白了,海棠若是再等下去,这辈子就得毁在孙鸿手上了。海棠已经十七岁了,再等两年就是十九岁,要是真把娃儿给堕了,到时候孙鸿翻脸说与她根本没这事,或许还会往她身上泼脏水,说她与别的男人不干不净,她该怎么活?不要说嫁人了,就是呆在娘家也没脸活啊。
再说了,现在孙鸿满脑子想去县衙当差,要先娶玛瑙,根本不顾及海棠现在的窘迫处境,海棠真是被猪给拱了!丁香越想越气,绝不能轻易饶了这个孙鸿!
孙鸿坚持认为自己的主意可行,说:“到那时玛瑙已经为我生儿育女了,即便我把她休掉,娃儿也是跟着我,为了让娃儿有个爹,单家人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丁香,你一定要跟你姐说清楚,这个主意是上上之策!她要是心里真的有我,难道两年也等不了?”
丁香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个顶尖的人渣,自己要娶别的女人,却还要求海棠堕胎等他两年,若是不肯,那就是海棠心里没有他?真是可笑至极!天下竟然有这么无耻的男人,说这话时不脸红,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丁香极力憋住怒气,向孙鸿伸长了手,“还有堕胎药么,赶紧拿来!今儿个上午我姐得知你给的是堕胎药,气得顺手将药包一扔,扔到门口的沟里被水冲跑了。”
“啊?你姐她怎么……,我现在哪还有那种药啊,那包药是我花了一百文钱去县里托人买来的。你知不知道,那药有钱都未必能买到,你姐却把它给扔沟里了,这可如何是好?”
孙鸿急得满脸涨红,丁香却冷静地说道:“听说吴大夫那儿就有此药,你给我一百文钱,我自己去买。”
孙鸿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