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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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卿-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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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官特地派人查过,那些送珠宝的人跟严大人的一个门生私交甚好,平日还跟盐商有往来,也不知这二者会不会有什么关联……盐商和考官勾结,历来是科举场舞弊的大案,下官不敢有半点马虎,得了信,就连忙过来告知您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听起来他的年龄应该跟爹爹不相上下。
  这些考场上的事,宁沁没怎么听宁将军提过,所以也提不起兴趣来听,她略微有些失望,闭上眼就想继续睡她的觉。
  但很快,她就睡不下去了。
  “严崇的心思不难猜,皇上年事已高,他想独把朝政,就势必会培植自己的势力,盐商虽没什么大智慧,但贵在银子多。士农工商,商历来是排在最末的,严崇这时候随便扶持他们一把,他们势必会感恩戴德,严崇将来若真想起事,他们也可算是不可缺少的助力了。”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
  是侯大学士的声音!宁沁睡意全无,神情立刻紧绷了起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银子在手,总会有人愿意为他效命的。
  侯祺钧说这话脸上并没起什么波澜,好像早就料到事情会跟严大人有关似得。
  一旁他的下属,如今掌管着詹事府大小事务的少詹事林之焕,心里却惊起了惊涛巨浪,他不可置信地问他:“大人是说……严大人有谋反之心?”
  侯祺钧闭目揉着眉心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却不再提此事,而是说:“盐商那边你留心盯着就是了……可还有别的要紧事?”
  这么轻描淡写?林大人愣了片刻,犹豫了一下才说:“旁的到没有,就是有一件事比较奇怪,最近严大人跟新晋的那位侯爷来往甚密,常聚在茶楼喝酒谈心,也不知是在谋划着什么……需不需要下官派人去查探查探?”
  他手握重兵,若是被严大人拉拢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特别是侯大人还说,严大人是有谋反之心的,那就更不能让他站在严大人那一边了。
  侯祺钧笑了笑说:“不急。且看看严崇想做什么吧……不过,以那人忠厚老实的性子,只怕很容易就严崇被算计了。”
  “那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侯祺钧摇头:“倒是不必,都察院的白大人跟他有姻亲,只怕也收到了消息,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的……若他还是执迷不悟,那就只能把他归到严崇党来对待,该当如何就如何了。”
  宁沁听到都察院白大人就忍不住站了起来,她十分好奇,他们口中的那个新晋的侯爷到底是谁,下意思就往他们所在的方向挪了半步。
  可她脚步落下,地下的树叶就发出一阵清脆的践踏之声。
  “谁在那里?”张义喝道。
  完了!被发现了!
  宁沁拔腿就跑。
  “大人,是宁家小姐!”张义却先认出了她,朝一旁的侯祺钧回禀道。
  “无论是谁,听了我们的谈话,也是留不得了。”那较为低沉的声音说道。
  宁沁心慌慌的,听人墙角果然是不好的,她想也不想就朝左边的小道跑,那里树木茂盛,道路却很小,说不定能找到藏身的地方。
  “张义,你还不快去追!”少詹事林之焕林大人在一旁催促道。
  张义额头直冒汗,大人都还没发话,他在这催个什么劲儿……大人来灵福寺跟林大人见面,原本是清过场了的,这一路都有穿程子衣的侍卫守着,也不知道这宁家小姐是怎么跑过来的。
  他看了抬头看了一眼枝干粗壮的菩提树,这才发现,树的另一边还有一条青石小道忘了派人守着,宁小姐应该就是从那里来的。
  大人也没特地约在此处,跟林大人一路讲着话才走到此的,所以他也没刻意留意周围,也难怪会被宁小姐钻了空子。
  
  ☆、第23章 杠上
  
  等殿内的听经的女眷都走了,宁夫人才上前,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跟方丈说起宁沁的事来,“大师,小女近日生了一场病,也不知在病中做了什么噩梦,醒后每日必到佛堂念经,抄写经书。她小小年纪就这般向佛,我心里有些担心……遂想来问问大师,可否有化解之法?”
  释静方丈老的已经看不出年龄了,他穿着宽松的袈裟,留着一撮雪白的山羊胡,眉目间说不出的祥和。
  听了宁夫人的话,他笑着念了声佛号,“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宁夫人似懂非懂,释静大师手里捻着佛珠,朝她微笑:“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宁夫人虽然没完全参透,却听到他说一切都是虚妄,不免问:“大师是想说,沁儿梦里的东西都是虚幻的,让我不必担忧?那既然是虚幻的,为何会令沁儿这般害怕,需要每天到佛堂才能化解呢?”
  释静大师微笑说:“佛能使人心静,小施主小小年纪就有此等心性,夫人该感到高兴才是。”
  她哪能高兴的起来!她会来这里,就是怕自己的女儿会一时想不开,有了常伴青灯古佛的想法,那可就真糟了。
  如今大师还跟她打哑谜,尽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如今又说沁儿有向佛之心,她心里就更担心了,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急切就问:“小妇人只想问问大师,沁儿这般……可是中邪了?不知大师可有化解之法?”
  释静大师柔和地捋了捋山羊胡,笑得高深莫测:“非也,非也。一切皆有定数,不可说,不可说。”说完就笑着朝宁夫人行了合十礼,缓缓出了大殿。
  直到他踏出殿门,宁夫人耳边还能隐约听到他嘴里念叨着:“不生生不可说,生生亦不可说,生不生亦不可说,不生不生亦不可说,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有因缘故,亦可得说……”很高深的样子,把宁夫人搞得满头雾水。
  她唯一听明白的就是,她问释静大师沁儿是否中邪了,大师回答了非也。
  宁夫人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朝着释静大师离开的方向,合手虔诚地回了一礼,这才由领着一众婆子丫鬟回厢房歇息。
  还没坐多久,前去求签的严夫人就来厢房找她说话,两人谈了许久,将近傍晚,严夫人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开。
  知客师父很快端了斋饭素食上来,宁夫人不免问起宁沁的去向,孙嬷嬷却答,自从听大师讲完经,就没见小姐回来过。
  宁夫人顿时担忧起来,连忙派人出去找。
  又是傍晚,天上又乌云密布的,估摸着是要下雨了,沁儿的病才刚刚好了些,若在淋了雨,出了什么意外,那她可就没法跟老爷交代了。
  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搁下碗箸,披了外衣,就出了厢房,跟着侍卫、婆子一块找宁沁。
  ……
  宁沁心里虽然慌乱,但耳朵很灵,一字不落地听到了林大人说的话。
  从小在将军府长大的她,自然知道那句留不得是什么意思,她心顿时就跳到了嗓子眼,想着这下彻底完蛋,偷听不成,倒要把小命弄丢了。
  她心中懊恼不已,早知道就不让知画去讨茶水了,知画好歹也学过点拳脚功夫,如果有她在,还能帮她出出主意。
  如今倒好,就剩下她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很快就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了。
  她边跑,眼泪就边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也没仔细看路,瞅着空子就钻了进去。
  但刚刚丢红绸就把体力耗光还没恢复过来的她,很快就气喘吁吁跑不动了,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气。
  等她稍微缓和过来,就看到地上的光线忽然不知被什么挡住了,她猛地抬起头,双目圆瞪,如遭雷击。
  “你……你……你怎么追上来了!”宁沁一边慌张地后退,一边惊恐地看着眼前身穿一袭石青色道袍的男子,“我,我刚刚什么都没听到!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她起双手,跟他保证道。
  试图通过这个方式,让他放自己一命。爹爹曾经教过她,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她占下风,保住小命才是王道。
  “我,我告诉你……我爹爹是大将军,你,你,你如果敢杀了我,我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宁沁一边后退,一边威胁道。然而,从她颤抖的声音里,很容易就听出她底气不足。
  侯祺钧顿时失笑,眼前的人,分明已经害怕得哭出来了,还是瞪红了双眼,强壮镇定地威胁他。也不想想,他如果真想杀她,她一个小丫头,又能逃到哪儿去呢。
  宁将军……他若想杀一个人,自然会做的滴水不漏,哪里会让宁将军有机会查到他头上。
  “你很害怕?”侯祺钧觉得现在的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让他忍不住就想逗一逗她。
  侯祺钧斯条慢理地靠近她,直到把她逼到一棵大树下靠着,他才停了脚步,“什么都没听到,嗯?”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似乎十分享受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宁沁却觉得他说这话是有些怒了,那笑就跟锋利地刀子似得,看得她双脚打颤,浑身冰凉。
  她绞着袖子往后挪,可树就这么点儿宽,她一挪就挪到边上去了,身子一晃,就要跌倒在地上了。
  侯祺钧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没伸手替她挡一挡,宁沁很快就跌坐到地上去了。
  她坐在地上,一边惊恐地看着他,屁股边害怕地往后挪,眼眶红红的,泪珠在眼里打转。
  又要哭了?
  侯祺钧皱了皱眉,弯下腰,脸凑近她,认真又享受地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她眼泪已经滚下来了,却很快拿沾了泥沙的手去擦,擦完整张小脸看起来都脏兮兮的,但她咬着嘴唇,哽咽得不能自已,却始终没哭出一点声音。
  这小丫头,还是这么倔……
  不一会儿,天上乌云压顶,光线很快就暗了下来,偶尔还能听到远处打雷的声音。
  侯祺钧抬头看了眼天色,极不悦地皱了皱眉,又看看地上犹受惊的幼兽一般的小丫头,终是叹了口气,弯腰朝她伸出了手。
  她这才多大,哪里又懂得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跟她计较些什么……她现在也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又何必把对她的心结算到她头上呢。
  一切都还早不是?或许他还能改变很多事。
  侯祺钧等了很久,也见宁沁朝她伸手,脸上还是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不由得失笑,“你想留在这里被雨淋不成?”
  宁沁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他不是要杀她吗?朝她伸手做什么?难不成还想玩什么花招?
  宁沁红了眼眶,下意识就闭了眼,把头扭开了。
  侯祺钧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小丫头还敢跟他杠上了?
  他只能无奈地弯下腰去抱她,手刚碰到她,就被她惊恐地扫开了,“你,你要干什么!”
  “丫头,你想被雨淋我却是不想。”他无奈地牵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就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似有些无力道:“我若真想杀你,哪里还用得着跟你在这儿耗这么久……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成天都想些什么……”
  
  ☆、第24章 倔强
  
  他语气既温和又无奈,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意也变得柔和一片,宁沁鬼使神差地没去抗拒他,任由他缓缓地把自己从地上拉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眸子就这么愣愣地盯着他看。
  侯祺钧觉得她唯实狼狈了些,巴掌大的小脸沾满了泥土,还流着眼泪,就像去泥潭里滚了一圈一样,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你别哭了,我只是吓唬吓唬你的,哪会真杀你一个小丫头。”他笨拙地抬起衣袖给她擦眼泪,“你往这跑的时候,难得就没瞧见路上是有人守着的吗?他们都是我的侍卫,我若真想抓你,凭你一个小丫头又哪里跑得掉呢?”
  他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可实在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也不知该怎么哄她,只能一味地跟她解释。
  以前,她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从来不会哭的……
  听他这么一说,宁沁哇地一下,哭得更大声了,把刚刚受到的惊吓和委屈,统统都哭了出来。
  侯祺钧感觉有些头疼,这丫头难道是水做的?怎么哭这么久都不会累的,也不知道还能哭多久,眼看就要变天了,若再耽搁下去,暴风雨可就真的来了。
  她病才刚好些,再淋了雨可就不好了。
  “快别哭了。”他板着脸说道,“你再哭下去,我们可就真的只能在这淋雨了。”
  语气中带着与生俱来的严厉,宁沁害怕地停止了哭声,咬着嘴唇,哽咽不已,看起来委屈极了。
  侯祺钧叹了口气,慢慢地蹲下身,伸手轻轻地替她擦眼泪,边柔声道:“你身子才刚好些,淋不得雨。听话,别哭了……这次是我不对,我不该吓唬你的,我跟你道歉可好?”
  “那凶巴巴的人刚刚说要杀我……你也来吓唬我……”她边哭边说,“你们都是坏人,我不就是不小心听了你们说话,也没明白你们讲什么……”她哽气,“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们要走到菩提树下来的……你们就要杀我灭口……”说着就细细地啜泣起来。
  怎么说着说着又哭了……以前也没见她这么柔弱啊。
  侯祺钧整颗心都纠了起来,不由得伸出手臂把她揽进了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轻抚她乌黑光亮的发丝安抚:“好了,好了……我下次不这样吓唬你了。”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让人舒适又心安,很快,宁沁就停止了哭声,拿了袖子抹了抹眼泪,低敛着头,很久都不说话。
  直到宁沁停止了哽咽,侯祺钧才慢慢放开了她,伸手替她拨开额间的碎发,很容易就看到她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他微微叹了口气,蹲下身,背对她说:“上来,我背你回去。”
  她刚受了惊吓,又独自跑了那么远,一定很累了……能不能走回去还是个问题。
  哭了这么久,还听他说了这么多,宁沁心里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但面对侯祺钧时,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又哪里肯让他背。
  小身板背了过去,有些倔强地说:“我自己走。”
  这丫头,小小年纪就倔得跟头牛似得……他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静静地跟在了她后面。
  小丫头刚刚可能真的吓到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不像受伤,倒更像是没有力气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提着综裙,拼命加快了步伐。
  侯祺钧只能跨大步子追上去,她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就回过头来看她,一不小心就要被枯枝绊倒。
  侯祺钧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手,“真不知道你在逞什么强……”背过身,不容拒绝地把她背到背上。
  宁沁在他背上不停地挣扎,侯祺钧只能偏过头,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吓唬她说:“你若再敢动,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改变主意。”
  她果然安静下来,手臂有些僵硬地放在他肩膀上。
  侯祺钧腾出手,把她不安分的手臂扣住,让她老老实实地搂着自己的脖子,怕她再反抗,还带着威胁说:“我可没背过人,万一掉下去,我可是不知道后果的。”
  宁沁一听,刚想挣扎的手立刻就不敢动了,咬着嘴唇,心不甘情不愿地趴在他背上。
  侯祺钧这才松了口气,这小丫头,也太会折腾人了……早知道直接让张义过来把她拎回去得了。
  可他又怕张义不知轻重,吓坏了她……
  他的背既平稳又结实,身上还隐隐弥漫着檀香,让宁沁说不出的心安,紧绷的神经很快松懈了下来,渐渐把头搁在了他肩膀,有些昏昏欲睡。
  她其实早就身心俱疲了,是凭着一点想要生存的意志,才强撑着跟侯祺钧耗了这么久,这会儿听他说不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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