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白莲花。别人出击她不会白白的等着挨打,她一定会狠狠的反击回去。可是今天,严格说来,庄秋容并没有招惹她。
是的,也许她今天过来找她的目的并不单纯,可能是要来找她示威的,也可能是些别的什么更狠的。可严格说来,确实是自己先出言激怒了她,甚至在看到廉晖时,故意的让他看到庄秋容的那一巴掌将要打到她的脸上。
她无非是笃定了庄秋容没办法将她们之间的对话说给廉晖听,笃定了她庄秋容只能暗暗的咽下这口恶气。然后,她不罢休,还在背后火上加油。
原本以为要让庄秋容离开廉家堡是件很难办到的事,怎么着也得费些个时日,她甚至都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准备。可是没想到,这么容易的就办成了。
庄秋容她只能走。一来她是个性子很高傲的人,廉晖都已经出口让她走了,她不可能再留下,二来她的那一巴掌毕竟扇在了廉晖的背上,就是真的说到廉夫人那里,廉夫人也不会偏袒她。
这还没过门呢,就先动手了。廉夫人肯定会站在她儿子这一边。
庄秋容虽然是走了,可顾湄也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梁子,她们之间就算是这么结下了。
为了廉晖,她做的这一切,到底是值,还是不值?
顾湄不知道。最起码她现在不知道。
可她还是觉得,现在的她,有点不像以前的那个自己了。
有点看不起这样的自己了,怎么办呢?
顾湄抬头,看着廉晖。而后者也正在回望着她。
大手悄悄的抚上了她的脸,廉晖板着脸在训斥:“这么笨,别人打你的时候,都不知道要躲开。”
。……顾湄抽了抽嘴角。可是大哥,这会你不应该是说些甜言蜜语,来安慰我这颗受伤的少女心的吗?
廉晖可没这觉悟。他转而抓起了顾湄的手,打量了一番,问道:“怎么手上弄的这么脏,这么多的土?”
顾湄老老实实的回答:“刚刚在挖蚯蚓,想钓鱼来着。”
“哪里钓鱼?那里?”廉晖手指着身后人工挖出来的小池塘。
顾湄点头。不在这里能在哪里?你倒是放我出廉家堡啊,我可不介意。
廉晖皱眉:“可是这里只有那种供人观赏的鱼,并没有那种可以吃的鱼。”
顾湄扶额。大哥,你就不能不说这个?你这一说了出来,我哪里还有钓鱼的兴致?
可她还想强装自己是个雅致的人,于是很严肃的说着:“钓胜于鱼,你懂不懂?钓鱼最重要的不是鱼,而是钓这个字。算了,算了,我懒得跟你这个大俗人说了。”
说罢,抱了个白瓷罐子,抓着根钓鱼竿就向小池塘边走。
白瓷罐子原本是个装茶叶的罐子。可现在里面的茶叶被她给倒掉了,装了半罐子的蚯蚓。而那根钓鱼竿,是她在院子里随手扒拉了一根竹子下来,枝条削干净了,然后让阿绿找了根长长的棉线来,还找了根缝衣服的来,用火烤热了,用石头给它敲弯了。
至于线上的浮子,她一时没想出来,然后脑子中忽然灵光一现,找了三四片竹叶就缠了上去。
一根简易的钓鱼竿就这么做了出来。这些也就算了,不过如果她要是知道那个小小的白瓷罐子,价值有个那么千把两银子的时候,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廉晖一点也不介意这个价值千金的白瓷罐子就被她这么用来做了装蚯蚓的罐子。他反而是眼中蕴了笑意,悄悄的招手叫过来了一个路过的家仆。然后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声。
家仆垂手领命,很快的就按着自己少爷的命令做事去了。
而廉晖这才转过身来,朝着顾湄的方向走去。
六月天,不算顶热,可也绝对不会凉快。好在小池塘里有个小亭子,四周白幔垂了下来。风起时,荷香满怀。
顾湄在亭子中找了个好地方坐了下来,手中的竹竿子一扬,鱼钩就那么远远的被她给抛了出去。
有红色锦鲤游来游去。但丫的绝对是平常的日子过的太好了,对她鱼钩上的这个蚯蚓竟然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顾湄未免有些挫败的感觉。
身边一沉,有人坐了下来。她想都不用想的就知道是廉晖。
“今天吓到了?”
顾湄知道他指的是庄秋容的那件事。
可她还真没吓到。今天的这一切,原本就是她一手挑起的。
只是心中的不快感依然没有尽除。顾湄忽然莫名的就有些心慌起来。她不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到底会变成个什么样。
以前看电视剧时,经常有那种一开始无忧无虑的女主,最后因为各种原因慢慢黑化。虽然最后是除掉了所有的敌人,可她其实一点也不快乐。
顾湄害怕她自己也会变成这样。
“廉晖,”她忽然抬头看着他,有些急躁,有些害怕,“你说,其实我是不是真的很坏?”
她发现她刚刚干起那些栽赃陷害,柔弱扮可怜的事时真是利落干脆的很。还是说,她其实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所谓的那些,都是你们逼的我这样的,其实原本就只是自己本质就是那样的借口而已?
廉晖微微的一怔。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是因为刚刚庄秋容的那些话让她害怕,所以她多心了?
他心中一痛。他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所以他轻轻的将她圈入怀中,柔声的说着:“没有。你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坏?”
可这个回答顾湄明显的很不愿意。她不屈不挠的继续问着:“那如果有一天,所有的人都说我是个坏人时,你会怎么办?”
廉晖觉得今天的顾湄真的是有些奇怪,怎么会在这个问题上这么坚持?
他笑了一笑。
面瘫的笑,不会很大幅度。但只要是唇角微微的弯上那么一弯,就已经是一副很养眼的景色了。
“你是好人也罢,坏人也罢,既然我都只认定你一个人了,那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会照单全收。”
顾湄感动的都快冒泡了。她很没出息的就想掉眼泪了。
“廉晖,”她抽着鼻子,“别对我这么好。你要是一直对我这么好的话,我一定会蹬鼻子上脸的。”
廉晖轻笑:“还好我的鼻子不算塌。这样你蹬着的时候,才不会站不稳。“顾湄原本还差点哭了,可听到他的这句话,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36、钓鱼事件 …
出来。
廉晖也笑。但忽然指着面前的水面说着:”有鱼上钩了。“顾湄不信。刚刚你还不说这水里只有金鱼的么?
她半信半疑的看过去,还真的看到那几片竹叶做的浮子动了。
她快速的将鱼竿拉了起来,银色闪过,一条鲫鱼就那么活蹦乱跳的在亭子中的地面上蹦跶着。
“哈哈,廉晖,你看,你看,有鱼的。原来你骗我,刚刚你还说这池塘里只有观赏的鱼,可你看我钓到了什么?鲫鱼啊。今晚我就亲自下厨给你烧鲫鱼豆腐汤。”
顾湄喜滋滋的,且蹦且跳的比那条鱼还欢乐。
廉晖在旁微笑的看着她,只觉得如果能天天的让她这么高兴,那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而另外一边,刚刚那个被廉晖交代去办事的家仆正在跟另一个家仆说着:“哎,真是奇了怪了。咱家的池塘从来只养金鱼和锦鲤的,可今儿个咱们的少爷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非要我飞奔着去买了一筐鲫鱼来。可你说,这买了他也不吃,倒让我给放到那池塘里去。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
另一名家仆白了他一眼:“傻了吧你。没见到那个红摇姑娘今天下去来了兴致说要去钓鱼的吗?少爷可聪明着呢,明的不说,暗地里还不是为了讨美人欢心。你呀,可学点吧。”
那家仆一拍大腿:“我说呢。原来就这事啊。冲着咱少爷对她花的这份心思,看来这红摇姑娘往后就是我们廉家堡的少夫人了。得,往后见着她,可得要恭敬些才是。”
这时的廉晖和顾湄都还年轻,总是以为天下的有情人都会理所当然的成为眷属。可往后的那么些年之后,他们才发现,那一路走来的艰辛和泪水,外人永远都不会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金鱼和锦鲤貌似都爱吃蚯蚓的。但这里,我们就假设它们不吃蚯蚓的吧…
最后一句话是不是有点小伤感?哈哈。
37、揩油大计 …
庄秋容不辞而别,廉夫人如同失去了左膀右臂,一时之间顿感孤掌难鸣。
而趁此机会,顾湄充分的发挥了她乖巧会哄人的特点,一时之间倒也让廉夫人对她的排斥感不那么强烈了。
与此同时,廉晖也在努力的接手着廉家堡的各项生意,让廉夫人能够无后顾之忧。
于是廉夫人对顾湄的脸色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对于他们二人的婚事也就微微的松了口。
廉晖与顾湄都是高兴不已,认为只要假以时日,所有的事情都能搞定。
一高兴,廉晖带着顾湄出了廉家堡,去见了一见他那位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发小姓宋名楚,是扬州最大一家盐帮的三公子。
若论起这扬州城里,只要是个要吃盐的,说起这宋家来真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这宋家的三公子,更是家喻户晓。
三公子与廉晖同岁,二十岁的年纪。一身锦衣华服,天生一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总感觉他是在笑。
这与总是以面瘫冷漠形象示人的廉晖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嘛,怎么他两还看起来关系还很不错呢?
顾湄十分不解。但到最后她自动的理解成,这个宋楚是明骚,而廉晖是闷骚。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本质上都一样,所以这才惺惺相惜啊惺惺相惜。
宋三公子手中的一柄墨金泥扇晃的那叫一个悠闲啊,带动鬓边长发微微扬起,看起来当真是翩翩佳公子一个。
佳公子手中扇子一收,胳膊支着桌面凑近过来几分,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怎么,廉晖,你这是转了性了?竟然是知晓喜欢个女人来了?”
顾湄开始抽嘴角了。大哥,您这话说的,好像这廉晖一开始是喜欢男人似的。
她嘴贱啊,也护犊子啊。她就容不得廉晖被别人挤兑。怎么滴,他不会说话你就能随随便便的说这种话来膈应他啊。
这孩子她忘了,和廉晖在一起的时候,每每被气得想吐血的是她吧?廉大爷他不是不会说话,他只是懒得说而已。
但顾湄还是凉凉的在旁边说了一句:“这位公子,怎么听你刚刚的那句话,你竟然是喜欢男人来着?”
宋楚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原以为女人嘛,男人说话的时候哪里还有她们随便插嘴的份。却不曾想,这位姑娘还当真是个吃不得半点亏的主。
得,他宋三公子什么时候被女人呛过?这可还真是头一遭。
看完顾湄,他又开始看廉晖。可廉大爷也是个护犊子的,对顾湄说的这句话,他非但没有给半点颜色,反而是很积极配合的在旁边给她削着苹果皮,末了还怕她不好咬,细心的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给码碟子里递过去。
宋三公子完全的被廉晖给忽略掉了。
这下轮到宋楚开始抽嘴角了。他印象中的廉晖,对女人那从来都是懒得给正眼的,可什么时候还会对女人殷勤到这个地步了?
“哎,我说,”他闲闲的将手中合拢的扇子驻着桌面,微微的仰着下巴说了一句:“对面的这两位,秀恩爱回家秀去,可别在小爷我面前来这出。咋的,刺激我没女人还是怎么的?”
结果廉晖是头也没抬的就来了一句:“孙姑娘今天不在家?”
宋楚立马没话说了。
孙姑娘正是宋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给宋楚预定的未婚妻。颜若舜华,美艳异常。可那脾气不咋好,一根九节银链横扫开来,没人敢抵挡。
最起码,宋楚他就不敢抵挡。
其实他不大中意自己这个未来的媳妇儿,可这个媳妇儿就是中意他。这不,一个躲,一个追。生生的闹的满扬州城都知道了。
宋楚就有些埋怨廉晖了:“你小子过河就拆桥啊。想当年,你还不会泡姑娘的时候,是谁苦口婆心的教你的?我可是一点都不藏私,将我多年的经验和盘托出。好嘛,现如今你佳人在怀,就想一脚将我踢开了?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嘤嘤嘤嘤。”
啪嗒一声,顾湄手中的枣子掉到了桌上,圆润的在桌上滚了一圈,然后掉下了桌子,继续圆润的接着在地上滚了几滚。
她一开始见到宋楚的时候,那感觉就是个美人。而根据这孩子有限的三观,她自动的将他划分为了邪魅俊美攻。可谁知道这一眨眼间,他就立时转换成了个传说中的美貌脱线娘受。
给跪了,宋三公子。你这角色转换的实在是太快了,原谅姐姐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而廉晖想来是已经习以为常了,竟然是脸上的神色都不带一丝变化的,只是叫了小二过来淡定的点着菜。
结果那宋楚一听到点菜,立即便又活了过来,挥舞着手中的扇子直吩咐:“给小爷我上几坛好酒来。甭客气,今天是廉大爷请客,你们就照着最好的酒给我上个十坛来。”
宋楚好酒那在扬州城是出了名的。非好酒不喝,且一喝必醉。宋家二老虽是说过无数次,可总是被他当做了耳旁风,最后也只得不去管他。只是希望着早日的将那孙姑娘娶过了门,好让她来管教管教。
谁叫宋楚就含糊孙姑娘手中的那条银链子呢。不听话的时候,直接一捆,搁外面吹冷风晒月光浴去。
酒一上来,宋楚拍开了酒封,斜睨了顾湄一眼:“红摇姑娘,能喝不?”
刚刚输掉的那场子他不能不找回来。
顾湄开始矜持,开始谦虚了:“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她说的这个一点点,大概也就是个上十瓶啤酒的量吧。若是换算成二锅头,唔,七八两?
至于对于这个年代的这个米酒,这个小小的酒杯子……
顾湄开始望天了,不知道传说中的千杯不醉她能不能办得到?
一顿饭吃下来,就光喝酒了。
当然,也就顾湄和宋楚在喝。
一开始还是酒杯子来着,后来觉得不过瘾,直接上大碗。
顾湄觉得真是畅快极了。搁前世,她没事还得出去和朋友喝个小酒吹个小风什么的。也不用菜,就烧烤来几根,啤酒来几打,朋友凑一块天南地北的胡聊着,或者就是大骂现今社会的各种不平之处。可自从穿越过来,一开始是活得小心翼翼不说,后来是跟廉晖在一块了,能稍微自由点,可也没有哪次跟现在这样,大碗的酒喝着,大口的菜吃着。
挥一挥手,顾湄端着酒碗,跟宋楚手中的酒碗碰了一碰,反倒晃出来半碗酒水。
“干了。”她豪爽的说着,然后一仰脖子,将碗中酒水一口饮尽。
这当会,就差有人在旁击缶相合,然后且歌且舞,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岂不快哉!
宋楚哈哈大笑,迷蒙中拍着廉晖的肩膀:“兄弟,你这个媳妇儿找的,我喜欢。”
然后他又转过来拍着顾湄的肩膀:“你这个朋友,我交了。痛快,痛快。再来痛饮三百杯。不,三百碗。”
顾湄也是有些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她也大笑,豪爽的回拍了回去:“你这个朋友,我也交了。来,再来三百碗。”
廉晖在旁边看着颇为头痛。他倒不至于对自己的媳妇儿跟自己的兄弟之间过于熟稔有什么不痛快。一来是这小子对宋楚有信心。自小过命的交情,他干不出那种抢自己媳妇儿的事。而二来,也就是最重要的是,这小子对自己有信心。
自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