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衣一身红衣,将满头冷汗的沈诺打量了一眼,立刻拎了起来,丢在飞行法宝上就往天元宗本宗冲去。
她丝毫没有发现,亦或者是故意不去发现,正在筑基的沈诺,原本已经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所拓宽的经脉,随着墨云衣的一声大喝,竟然全都倒退了回去,甚至比之以前,经脉空间更少了!
墨云衣一路疾行,竟也不曾回头去看一眼。
待到她将沈诺丢下飞行法宝,来到玄青道君的洞府时,玄青道君的脸都绿了!
“他这是……筑基失败了?”玄青道君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指着一脸惨白之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的沈诺道,“你强行将他的筑基打断了?墨云衣,说话!”
墨云衣跺了跺脚,又从袖口将雪狐丢了出来,直接跪下道:“高祖,已经三天了!我找了这个人三天,哥就难受了三天,他要筑基,以后总有机会筑基,可是哥要是出事了,谁又赔得起?”
墨云衣到分宗的时候,沈诺已经离开了。墨云衣原本想要通过沈诺的身份玉牌去找沈诺,结果身份玉牌也没了。幸好沈诺走之前,将雪狐留在了灵兽山,雪狐多智,硬是凭着自己的嗅觉,将沈诺找了出来。
可即便是如此,墨云衣找到沈诺,也已经是三天后了。
她想,她是真的看到了沈诺正处于筑基之中,可是她能等,墨君琰不能等。所以……打断沈诺的筑基,似乎是成了她唯一的选择。
“师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哥啊,您快让他进去救哥!”墨云衣拉着玄青道君的裤腿又开始哭了起来。
玄青道君不理她,转身给沈诺喂了一颗丹药,亲手将体。内的木灵气输入沈诺身体里。木灵气主生,很快将沈诺的经脉暂时修复好,经脉损伤已然造成,毕竟被人直接打断了筑基,经脉被强行拓宽,又被强行收缩,这其中的损伤,自然不是一颗丹药,一次木灵气的输入就能完全修复好的。
玄青道君见沈诺清醒了过来,至少能够说话了,这才微微一笑,刚想说些什么,他突然双目圆睁,目光灼灼的将沈诺好好打量了一番,才突然开口道:“云衣,出去!”
墨云衣一愣,“高祖?那哥那里?还有合。欢宗的那几人,待会要怎么安排?”
按照她和玄青道君的想法,原本是要把沈诺弄来,送进墨君琰的洞府里,让墨君琰先将体。内的合。欢散带来的痛苦纾解了,至于强行融合九阳赤焰造成的阳灵气过多的后果,他们是打算在沈诺和墨君琰行事的时候,在其洞府布下幻阵,再让墨君琰误以为那几个合。欢宗之人其实是沈诺,借合。欢宗弟子的合。欢功法,中和墨君琰身体里过多的阳灵气的。
毕竟,有沈诺这个真人在前,后面布下幻阵,让墨君琰一时错认,这其中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可是现在,玄青道君却丝毫不提那几个合。欢宗弟子的安排,墨云衣一下子傻眼了。
“出去!”玄青道君却是没有解释的心思了,一挥袖,就将墨云衣给赶跑了。
赶走墨云衣之后,玄青道君才就地坐下,和沈诺面对面,开始说话。
“你叫沈诺?青云镇沈家行九的那一位?”
沈诺已经缓了过来,他隐约之间也猜到墨云衣会这样急冲冲的带他来本宗的缘故了。
当然,玄青道君方才的那句问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墨君琰前世炼制那枚可以隐藏体质的银环之时,才是元婴期的修士。是以那枚银环,可以欺骗元婴及元婴以下的修士,却欺骗不了玄青道君这个化神期初期的大修士。
沈诺定了定神,开口道:“弟子虽然为沈家所养,然,弟子生母亦是沈家所杀,其中因果,已然了断。弟子姓沈名诺,却与青云镇沈家再无关联。”
玄青道君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道:“你可愿意与我,做一笔交易?”
沈诺一愣,交易?
“然。你助君琰碎丹结婴,本君助你筑基,并请一位化神期的炼器宗师,为你重新炼制你的隐藏体质的法宝,你可愿意?”
玄青道君开出的条件看似蛊惑人心,可是沈诺却还是小心问道:“弟子自幼被种下蛊毒,您可能保证一定能助弟子筑基?且不耽误将来的修炼之路?”
人都已经到了这里,对方又是高高在上的化神期大修士,沈诺也就不再幻想能逃过此劫了。只是怎么能从中得到最大的利益,却也是沈诺一心想要知道的。
因果因果,他才是个练气期的小修士,暂时还可以不太在意,可是对方确实化神期大修士,沈诺就不信玄青道君不在意。
玄青道君脸色一变,抓过沈诺的手腕,悉心检查之后,才发现沈诺并未说谎,他心中权衡了片刻,就果断开口道:“可。”
沈诺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不怕帮墨君琰,可是他怕耽搁自己的前途。
因果在重要,也比不得他自己重要。
沈诺这样想着,忽然就是一愣。
“云衣坏了你的筑基,是云衣不对,你若还有要求,可一并提出。”
沈诺见玄青道君神态认真,这才放心说道:“待弟子筑基之后,弟子想要离开乾元大陆。”
玄青道君一皱眉:“君琰不会负你。你待在这里,有何不妥?君琰定会给你一个名分,虽非妻室,可是元婴道君的妾室,亦不算辱没了你。本君也会将你看做记名弟子。”
沈诺却道:“弟子心中独有长生大道,已经容不得其他。妾室之事,请恕弟子不敢高攀。且,弟子所修功法名诛情诀。弟子私以为,弟子还是离开此地为好。”
玄青道君终于色变。
一番安排之下,沈诺进了墨君琰的洞府。
墨君琰见他来了,还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讶然道:“小九你筑基了?”
沈诺点头:“是啊,我筑基了。让我来帮你好么?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也该还你一些了。”
然后他就走近墨君琰,将墨君琰的灼。热的大手,放在了他腰间。
墨君琰喘着粗气,用力眨了眨眼,仿佛是想要确认,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沈诺,如果是的话,那么沈诺又是不是真的筑基了。
“你,真的筑基了?”
“真的啊。”沈诺的桃花眼斜斜的瞄了墨君琰一眼,看得墨君琰心头一跳,情不自禁的想入非非。
可是他还是道:“师尊那里你无需担心。你若是没有筑基,只管告诉我即可。我可以撑得过去的。”
沈诺已经握着墨君琰的手,将衣袍解开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墨君琰的眼睛再也挪不开了,可是他还是不敢动作。他太了解自己的师尊和妹妹了,万一……他不愿意伤了沈诺。
沈诺等了一会,见墨君琰仍旧一副坐怀不乱的模样,只好歪着头,眯了眯眼,靠近墨君琰的耳朵道:“我想,将银环取下,你帮我……可好?”
那枚银环,恰恰就在沈诺的左乳挂着。
合。欢见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此中种种,则不为外人道也。
三年之后,沈诺在玄青道君的帮助下,终于成功筑基。
而墨君琰,三年前成功碎丹结婴,只是据说根基不稳,一直在闭关巩固修为。
有人问墨道君何时出关,玄青道君则道:“二十年后。”
元婴道君寿元悠久,二十年,也算不得什么。
沈诺拜别玄青道君,却是没有直接离开乾元大陆,而是先回到了天元宗的分宗。
☆、34·阳错(三)
天元宗;本宗。
收到沈诺离开的消息时;墨云衣立刻跳了起来;跑去找玄青道君,势要问个究竟。
“高祖,您怎么把那个沈诺给放了啊?我哥那么喜欢那个小家伙,等到出来时估计就要给他一个名分了,您现在把人给放走了,到时候怎么给我哥一个交代啊。”
墨云衣急的恨不得满屋子团团转。
玄青道君瞪了墨云衣一眼:“我自有我的缘故。这件事;你无需再管。”
墨云衣急道:“那、那怎么成?万一;哥出来之后跟我生气怎么办?高祖你要救云衣啊。”
如果沈诺的人还在;墨云衣还能勉强将自己的罪过降到最低,至少心上人在侧,墨君琰肯定不能毫无顾忌的就给她甩脸子看;可是沈诺不在了,墨君琰要是生起气来,第一个倒霉的可就是她啊。
玄青道君叹气,“我早就告诉你,凡事三思而后行,你却总是置若罔闻,如今闯了大祸,欠了小家伙那么大的因果,你却要如何去还?”
墨云衣垂头道:“所以……所以才要哥纳了他呀。哥纳他为妾,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的因果,可不就好算计的多了么?”
玄青道君狠狠地敲了一下墨云衣光滑的额头:“你的聪明,就用在这上面了不成?你也给我回去闭关!君琰何时出来,你何时出来!”
“那沈诺呢?高祖你要派谁去将他找回来?”
“他的事情,你无需管,你现在就回去闭关,无召不得出门!”
墨云衣无法,咬了咬唇,只能离开了。
玄青道君立在洞府前,却是只能叹气。
纯阴体质,夫侍之资,又是从未食过凡人之物的天灵之体,这么好的条件,玄青道君又如何不愿意为自家徒弟留着?
如果不是沈诺终究是男儿身,且幼时被种下那种蛊毒,媚态横生,玄青道君恐其有意无意间耽搁徒儿,就是许其妻位,名正言顺,玄青道君亦是愿意的。
只是……
玄青道君除了叹气,也只能是叹气了。
诛情诀的修炼,早期便也罢了。无非是心冷情冷,与常人暂且无异。可是修炼诛情诀之人想要结丹,就必然要渡情劫。金丹期的情劫不是勘破,而是要动情。如果墨君琰一直守着那个小家伙的话,小家伙说不得顺便就用墨君琰来渡情劫了。
君琰原本就喜欢那个小家伙,小家伙若是肯对他用心用情的话,再加上小家伙体内的蛊毒作祟……君琰只怕越陷越深。到了小家伙要碎丹结婴,勘破情劫、为道诛情之时,君琰又当如何自处?
玄青道君怅然一叹,也只能求二十年的闭关,能让君琰的情淡一些。如若不然……
却说天元宗分宗之中,谁也不曾料到,那个据说被接到本宗墨仙长身边的那个幸运的沈诺,竟然又回来了!
还是光明正大,大大方方的回来的。
啧啧,这是被墨仙长舍弃了么?本宗呆不住,就只能返回分宗么?
众人窃窃私语,却也不敢太过得罪沈诺。人家能得宠一时,谁说又不能再次得宠呢?且细观沈诺,就能发现,沈诺已然不再是童子之身,其中缘故,众人用脚趾头就猜得出来了。
来接沈诺的人很多,可是沈诺最后几番推辞,身边也只剩下了李远和齐润之两人。
众人明了,这两人毕竟是和沈诺一齐从祥云城入的门派,便也不再争执,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沈诺松了一口气。
齐润之也很高兴。他如今已经十五岁了,也算是半个大人了,见到沈诺,亦是高兴得很。他现下已然明白了,自来鲜有男子为妻之事,沈诺就是跟在墨仙长身边,亦讨不到什么好。待他日墨仙长成婚之时,沈诺说不得还要遭人侮辱轻贱,与其如此,倒不如沈诺现在就被舍弃了,好歹,受的磋磨也少一些。
“沈师兄,你可是双灵根呢,将来一定前途远大,碎丹结婴,幻化元神,亦非妄想!”齐润之一高兴了,就忍不住把自己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小脸红扑扑的,格外可爱。
李远忍不住扫了齐润之一眼,觉得这小子也越来越圆滑了。齐润之都把沈诺给夸成这样了,害得他都想不出来更好的夸奖法了。虽然他心中根本对此不屑一顾,一个没有家族支持,没有师尊教导,甚至没有任何依靠的内门修士而已,想要碎丹结婴?做梦吧你!
还未等李远腹诽完毕,沈诺就拍了拍齐润之的头道:“润之又长高了。”
齐润之立刻直了直腰板道:“当然,我才十五岁嘛,当然还是要长的。”顿了顿,他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沈师兄这次回来,就不回去了吧?”
齐润之是真的不希望沈诺再次回去,沦为夫侍妾室的。
沈诺难得被齐润之的小模样逗笑了。
可是他的笑容越来越寡淡,只是清浅一笑,唇角勾了勾而已:“我自己自然是不想再回去了。至于其他……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意思很明显,他个人意愿是不再回去了,可若是上面有令,就凭他如今的修为,再不愿意也只能任由上面的人决定他的去留了。
齐润之的小脸立刻耷拉了下来。
沈诺见了,也并未用谎言安抚他。沈诺的确喜欢齐润之的单纯,可却不希望齐润之一直那么单纯。修真界弱肉强食,动辄生死变幻,单纯,这可不是用来夸奖人的。
李远也在一旁跟着乐呵呵的笑着。
他和齐润之一样,都还未筑基。齐润之不肯现在就筑基,是因着年龄太小,要是现在就筑基了,那么齐润之就会一直保持着十五岁的身高相貌,被人当成小孩子一般。而李远没能筑基,却是一直杂务缠身,让他无法专心筑基。
三人谈话间,就到了沈诺在分宗的那处院落。
沈诺便说要设宴,设三个人的宴。
李远和齐润之很意外,但也立刻应了。
三个人的宴无需太多准备,不到半个时辰,初阳峰的厨房就送来了几个菜,再加上沈诺的酒,便可开宴了。
三人絮絮叨叨,除了李远时不时的向沈诺询问他在本宗时,是否招人待见,是否受到过仙长指导修为,又是否真的能回去,几人相处,倒也合宜。
只是宴席将近结束之时,沈诺却忽然从储物袋里取出几道凡间小菜,叹道:“我从未吃过这些,也不知这些凡间菜品味道如何,两位师弟,可否亲自尝了,说与我听?”
齐润之一愣,就接过菜来吃,边吃边手舞足蹈的说着菜的味道。
李远看着那些普通的凡间小菜,却是一愣,见沈诺和齐润之都有些醉醺醺了,他才试探着问道:“沈师兄难道从不曾吃过凡间食物?”
沈诺一手支着脑袋,宽袖滑到案上,露出白皙如玉的胳膊,似醉非醉,目光迷茫的瞅着李远笑道:“自我出生,就不曾吃过。”
李远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大声反驳道:“不可能的!你不也是从祥云城来的么?”
祥云城里,可大多是凡人,并非修士。
沈诺却笑得得意:“先父先母,乃是散修。他们为我,的确是耗尽心血,才养成了我的天……”
沈诺还待说,齐润之却跳起来将沈诺的嘴巴捂住了,急道:“沈师兄,你醒醒?哪里有你这样醉了还要骗人的?可有意思么?”
李远目光闪烁的看着齐润之的动作,不发一言。
宴席结束,事实上是沈诺已经醉的说不成话了,李远和齐润之才离开。
齐润之犹豫的看着李远道:“李师兄,沈师兄刚刚是醉的狠了,其实……他练气期时的确吃过凡间食物的,不信你可以去往初阳峰的厨房去问,他真的吃过的,我亲眼看见的!”
李远笑着应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你不必多说的。我,总归不会故意去陷害沈师兄的。”
齐润之犹自不放心,可是他既不能时光回转,让沈诺没有开口说出那句话,又不能当下动手杀了李远,气愤了许久,也只能又返回沈诺的院落外面,打算贴身保护筑基期的沈师兄。
李远嗤笑一声,疾步赶回了初阳峰管事居所。
年管事只剩下一年的寿元,他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仿佛一个起身,就能要了他的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