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这件中衣绣了有一个月了吧?”凝露看了看她手里鼠灰色的中衣问道。
“万字云卷边不大好绣,我又不整日里绣。自然慢。”清韵放到一边去,捏了捏眉间“乌尔衮何时回京的?”
“昨儿就回京了,今儿进宫来的。也不知道见没见过小格格呢。”凝露伸手给清韵捶腿。
“皇上应该会让他们父女见面的。”清韵叹息一声道,背靠在软枕上轻轻的舒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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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尔衮看着被顾问行抱进来的,穿着一身红色衣裤,脸色粉嫩的云轻,心底一片柔软,还有一番别样的滋味。
“玛法,玛法···”云轻操着稚嫩的童音,甜腻腻的叫康熙。
“轻儿,来。玛法抱抱。”康熙笑着将云轻接过来,抱在怀里掂了一掂。“沉了,轻儿是不是偷吃了?”
“轻儿吃,玛法也吃。”云轻说着,舞动着胖乎乎的小手从衣襟里费力的拉出来一个油纸包,献宝一样的递给康熙“香香,玛法吃。”
康熙看着那小小一团纸包有些愣。顾问行在一边道“是新近做的栗子糕。小格格极爱吃。刚才吃着吃着就管嬷嬷要纸包了两块。奴才还不知道是干嘛的。原是孝敬皇上的的。”
“亏得朕素日里宠着爱着,视如珍宝。真是美白疼她。”康熙说着亲亲她的小脸蛋。胡子搔在她脸上惹的云轻一边闪躲一边咯咯的笑个不停。
康熙让顾问行打开纸包,里面有两块栗子糕。他捏起一块咬了一口,对着云轻道“好吃。”
“玛法吃,香香。”云轻笑着,一只手还拽着康熙的胡子。
康熙笑着,抬眼看了一眼乌尔衮“轻儿,去给你阿玛送一块。”
云轻转动着她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盯着乌尔衮,一动不动。康熙虽然说让她去送栗子糕,可是抱着云轻的手却没松开一丝。
云轻看了一会乌尔衮,在乌尔衮希冀的目光中将头抵在康熙的肩头蹭了蹭。
“轻儿怎么了?那是阿玛啊。”康熙宽厚的手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轻声说。
“云轻··”乌尔衮轻轻的唤她,她回头,乌黑的眼睛看着你,就是在看着陌生人一样,没有半点的表情,更不存在和康熙那样的欢笑。乌尔衮心底一片冰凉。
“云轻怕是困了,抱她去睡吧。”康熙看了一眼乌尔衮,对着顾问行说。
“额娘,轻儿要额娘。”云轻被顾问行抱着,看着康熙奶声道
“今儿下雪了,额娘腿不好。一会儿咱们去看额娘。”康熙掐掐她肉嘟嘟的小脸蛋,笑道。满眼的宠溺纵容。
待顾问行抱着云轻出去,康熙才看着乌尔衮“若没什么事儿,回吧。”
乌尔衮看着上座的康熙,许久。低头行礼“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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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韵看着拿着虎头小枕头玩儿的云轻,又看了看康熙,轻声道“我明儿回我自己府上去住。”
“回去做什么?宫里住着有什么不满?”康熙一只手肘拄着软枕。一只手拿着书,放在右腿立起的膝头。这样的姿势,让穿着一身黑色常服的康熙更多了一分随意自然。
“乌尔衮回来了。我若是还住在宫里成什么样子?”清韵将云轻撇元的一个小布娃娃拿回来,说道。
“什么成什么样子,真的女儿住在家里还是错处?”康熙放下书,凝眉看着清韵,眼里全是不满。
清韵叹了一口气,将书页折了一下合上。倒了一杯温茶给他。“你说成什么样子,我住在宫里,有府邸不回。还要把额驸一人孤零零扔在府上。这不成样子。”
康熙喝了口茶,不理会她的话。将云轻抱在怀里。“轻儿,要不要和玛法一起住?”
“要!”云轻扔下手里的小玩意儿,伸手拽康熙的胡子“要玛法。”
康熙得意的笑,看着清韵“云轻可说了不回去。”
“你甭拿这个糊弄我。你应不应我明儿都是要回去的。”清韵也不理她,低着头说道。
康熙叹息一声,隔着二人中间小小的炕几握着她的手“我心里是十二万分的不愿意你回去,可是我知道我拦不住。”
清韵听着他萧索的语气,抬眼看他。忽的发现他鬓边竟然有了几丝银发,眼睛不由的红楼几分“你年年派他出去,一年或是几年才回来一次。我如实还不回府里住,有心人会怎么想呢?”
“我知道,我知道。”康熙拍拍她的手,叹息一声。
第二日,清韵坐着撵轿回了公主府。只是云轻仍旧留在宫里,康熙是说什么多不让她带着女儿回宫的。她叹息一声,紧了紧手里的暖炉。想着他刚才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附在她耳边说“韵儿,离他远点儿。”她当时觉得既可笑又可气,那人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呢。
“格格,到了。”外面魏珠的声音隔着厚厚的轿帘子传进来,凝露打了帘子,她弯身下轿。一抬头,便看见乌尔衮立在阶下,身后是红色的廊柱和雕花刻画的门窗,就是那样色彩鲜明的背景,清韵仍旧觉得他站在那有寒风中的萧索和冷寂。
“回来了。”他伸手,等着她搭上来。
清韵只是迟疑了一瞬间,便伸出右手搭上去。他的指尖冰凉,但是手心却是温热濡湿的。“天寒地冻的,怎么出来了。”
“想看看你。”乌尔衮轻声道“云轻没回来么?”
“老太太极喜欢云轻,露在了宫里。”清韵说着,上了台阶,早有丫头打了厚重的帘子。
乌尔衮侧脸垂眸看了看身侧脸上带着笑意的女子,露出了一个苦笑。二人进屋坐下,清韵接过茶,轻轻的抿了一口咽下。自口内一直温暖到心底,彼时她才觉得自己的身子活了过来。
“我早些时日打发人去巴林接诺敏和霖布,估计几日内也是要到了的。额驸许久不曾见过他们母子了吧?”
乌尔衮看着她久久不言,过来一会才轻声道“我也许久不曾见过你了。”
清韵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心底万般滋味说不得。爱情总要有人相负,这一声她负了他。从感情道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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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想着你们母子还要晚些天才到呢。”清韵笑着搀起拉着孩子给她行礼的诺敏。“快来暖暖。”说着看向一旁已经长到诺敏肩膀以下的霖布。
“霖布都这么大了?还记得我嘛?”
“儿子给额娘请安。”霖布见清韵问,撩开四裾的行袍跪在地当央给清韵磕了三个头,咚咚的声音听得清韵心都跟着颤。
“快起来,快起来。怎么行这样的礼?”清韵上前拉着霖布起来,用帕子给他擦额头“难为你还记得我,我惯常总是疏忽你。”
“姨娘总和儿子说,没有额娘就没有儿子,儿子不敢忘记额娘的恩。”霖布长得极像乌尔衮,只是还略带了他母亲一样的安静之气,看着没有乌尔衮的锐利罢了。“儿子总是能收到额娘派人给儿子送来的东西,儿子也谨记要读书习武,不敢忘。”
清韵看着霖布,又望了一眼诺敏,拿着帕子紧紧的捂着嘴巴,呜呜咽咽的苦力起来。
“额娘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儿子那里做的不好嘛?额娘说,儿子一定改。”霖布微愣,对着清韵跪下道。
“去外书房见你父亲吧,你额娘只是太高兴了,没事的。”诺敏起身,将清韵半掩在身后,对着儿子说,眼角眉梢竟然有几分厉色。
霖布叩头“儿子告退。”说罢退了出去。
诺敏看着关上的门,转身拿出帕子给清韵擦眼泪。轻声道“格格是觉得霖布不好?改日我教他改了便是,何苦招惹了眼泪下来。”
清韵摇摇头“哪有什么不好,我都不曾想过他被你教育的如粗出落。”
“那格格哭什么呢?”诺敏轻声问,微微皱起的眉峰下,显见几条细微的皱纹。
“我只是想起了我那个。”清韵说完这一句,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比之刚才愈甚。
诺敏叹息一声,轻轻坐在她旁边,将清韵慢慢的圈在怀里。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宝贝一般。
“我那个也是个男孩儿,若是活着,比霖布还要大些。”清韵一手掩嘴,一手紧紧抓着诺敏深蓝色的蒙袍道,语气里是晚班的悔恨,伤心。
诺敏冲着一旁开口欲说话的凝露微微的摇摇头,挥挥手。然后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的说“格格不要伤心了。是他没福气。不能教您一声额娘。霖布虽说是我生的,可是您只当是您生的也是一样的。您要是在这么伤心,叫小格格知道,可会举得您偏心的。”
诺敏低头看着怀里梨花带雨的女子,心底跟着一阵疼,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初她形同槁木的样子,眼睛红了几分,眼泪也险些掉下来。深吸一口气道“看哭坏了身子。还有小格格要您照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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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露从里间出来,想要打盆水预备着一会给清韵净脸。刚出来便见乌尔衮背手立在廊下,仰着头看着廊上。眼角似有水渍,凝露看着,眼睛一红,眼泪便落了下来。走过去,轻声道“额驸怎么不进去,这风口上多冷?”
乌尔衮看了一眼她,瑶瑶头,也不说话。迈着大步离开了。凝露看着他的背影,知道消失不见才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拿帕子擦擦眼泪,打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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