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敢以一个团来增援二团呢?”
“这儿离临汾很近,东西有我两个师,我们还怕什么?”刘玉树仍然是一副骄傲的口气,“今日歇一晚上,明天再战!”
“如果等不到天明呢?你要明白,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如你明智一点,最后行使一次团长的职权,叫你的下级和弟兄们放下武器,不要再作无谓的牺牲,我们不杀俘虏,立功者可受到优待。”吴孝闵说。
田芳带刘玉树回到村子里,把他安排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说:“你喊话,叫你的人放下武器!”
刘玉树用激动发颤的声音叫他的营长:“咸宁,咸宁……”
“谁叫我的名字?”敌营长问。
刘玉树叫道,“咸宁,是我,我是玉树啊!”
“你在哪儿?”
“我到了这边了,别打了,放下武器吧!”刘玉树说。
敌营长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刘玉树又喊道:“咸宁,放下武器吧,别打了。再打下去只能是自相残杀,谁没有父母兄弟姐妹……”刘玉树伤感地说。
听清了,一阵沉默之后,突然明白过来,然后以宏亮的声音喊道:“不打了,放下武器。”
士兵们听到命令、立即纷纷放下了武器。
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天下第一旅”第一团就放下了武器。
黄正诚得悉刘玉树投敌缴械,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仗还没开始打,一个团完了。刘玉树投敌,他被置于十分尴尬的地步。原想凭着他优势的美械装备,占据陈堰的优势地理位置,他不信他对付不了陈赓。可共军何时打进村里,他全然不知。巷战是共军的拿手好戏,他的武器无法发挥作用。如今又听得刘玉树投敌,急得他干瞪眼。二团之围未解,他反步了二团的后尘。
他本来暗自发誓,不救二团之危,他决不回临汾。可如今到了这地步,他不得不向董钊呼救了。
董钊得到情况后破口大骂:“草包,大草包,现在是官雀和陈堰两处同时呼救,怎么办?”
参谋长听了,回答:“固守待援,或命令陈堰和官雀同时突围。”
董钊一听冒火:“突围就等于全军覆没。”
参谋长:“那就速调七十八旅。”
董钊急得直跺脚:“来不及了,陈堰的防御已破。”他这才感到如同一场恶梦降临,急忙问参谋长,“一六七旅、二十七旅情况怎样?”
参谋长如实报告了情况。
董钊命令一六七旅、二十七旅合力攻击官雀,趁胜来解陈堰之围。
参谋长说:“二团联系中断。”
董钊一下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向黄正诚呼叫。
黄正诚沮丧地说:“晚了、黑夜是共军的天下。”
董钊“能否突围?”
黄正诚:“只身突围有何面目见人?”
董钊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黄正诚:“我已命令一六七旅、二十七旅回援,预计天明可到。”
天已微微亮了。情报科长向陈赓报告说:“敌人两个师越过官雀,匆匆西开,正向陈堰推进。”
陈赓听了立即命令陈康:“从背后打击敌人。”并通知周希汉:“敌人援军已迫近陈堰。”
李成芳向陈赓报捷:“我们已全歼官雀之敌,二团团长王亚武在村西被击毙。”
“亚武,亚武……”罗列还在那里喊叫。
“死啦!”陈赓戏谑地说。
“亚武那里可能不行了,你们一定要坚持到天亮,那几位蒋先生为什么不用?”叫不到王亚武,罗列对黄正诚说。
“几位蒋先生在一个院子里,无法使用。”黄正诚回答。
“哈!原来这蒋先生是几门山炮!”陈赓听了不禁笑出声来。
“要沉着!坚持到底!……”罗列给黄正诚打气。
黄正诚:“我一定坚持……”话没说完就没声儿了。
顿时,炸药包、手榴弹的爆炸声在报话机里响成一片。
陈赓焦急地等在电话机旁。天亮前必须解决陈堰战斗,否则就会陷入被动。
“我们已攻入敌人指挥所!”周希汉报告。
“快去捉黄正诚!”陈赓命令。
“黄正减捉到了,还有两位少将副旅长。”周希汉报捷。
“立即撤离战场,把黄正诚送到司令部来。”陈赓命令。
“成芳同志,你们赶快撤出战斗!”
“陈康同志,赶快把部队拉到西佐岭两侧,放敌之大部队过去,然后尾追歼灭其一部!”
陈赓忙着通过报话机指挥战斗。
这时,报话机里传出罗列不断呼叫黄正诚的声音。
陈赓听了,说:“你不必叫了,你们说不上话了,该我和他谈了。”
24日晨,我十三旅追击西援之敌二十七、一六七两个旅,歼其一千多人。
临浮战役至此全部结束。此役全歼天下第一旅,活捉旅长黄正诚。敌一六七、二十七旅遭到重大杀伤。共计毙俘敌人五千余人。
纵队指挥所。
一片欢腾。
周希汉奉命将黄正诚带了进来。
陈赓一见黄正诚,问道:“你是黄正诚?”
黄正诚先是低头不语,随后抬起头来,畏怯地望着陈赓,问:“你是……?”
“我是陈赓,与你们胡先生同是黄埔一期。”
“久仰,久仰!”黄正诚连连点头。
“坐下来谈吧!”陈赓指了指凳子说。
“你们本来是想消灭我们,现在被消灭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们,不知你对此有何感想?”陈赓不无讥讽地问。
黄正诚带着非常丧气的神态,说道:“自从进入解放区,我军就像瞎子一样不了解贵军情况,贵军对我军的行动了解得很清楚,又善近战,我们的火力还未展开,就遭到贵军的猛烈攻击……”
“是不是还有点不服气?”陈赓问。
“我的部队还没有摆开就被歼灭,不能说明贵军高明。”黄正诚不服气他说,“你们的打法很怪,一般都是打两翼中之一翼,我们第一旅在中间,你们却打我们。作战宜正不宜奇。你们采用奇袭,这种打法不正规!若是摆开了打,你们不一定能胜利!”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是孙子的兵法,怎能说不是正规呢?打的结果是我们胜利了,你们败了,说明我们的战术是好的。”陈赓说。
“你们部队的装备和训练不如我们。”黄正诚说。
“我们从来就不摆开同你们打,你们装备再好,也发挥不了作用。至于究竟谁的训练好,那要看谁的战士政治觉悟高,谁最勇敢。”
陈赓正色道。
黄正诚的头垂下来,一扫开始那副傲慢自信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我们这个部队在那边是很有名望的,是改编前的一个师。胡先生当过这个师的师长,请贵军不要发布这个新闻,以免使胡先生过于难堪!”
“谁叫他进攻我们呢?”陈赓说,“这个仗不是我们要打,是蒋介石坚持法西斯独裁,主动挑起来的。”
“这话怎讲?”黄正诚不解地问。
陈赓耐着性子,给他讲蒋介石如何坚持独裁,挑起内战。
面对一系列的事实,黄正诚似乎明白过来。他开始低头沉思。
“老大哥言之有理,使我茅塞顿开,请容我三思。”黄正诚说。
“好吧,我请你到我们解放区去住一住,看一看,与蒋管区作个比较,我相信你会得出正确结论来的!”
“我愿意去!”黄正诚站起来表示。
黄正诚被带到解放区。途中,他诚恳地向护送他的战士说:“感谢你们的陈赓司令员,他使我顿开茅塞,请你回去转告他,我向他道歉,因为我在他面前承认错误不彻底。”
不久,黄正诚被释放,回到蒋管区,蒋介石没有放过他,竟将他枪毙了。
陕北的秋天,天高云淡,凉风宜人。
毛泽东今天心情特别愉快。得知陈赓歼灭“天下第一旅”之后,毛泽东拿起笔,在电文上批道:“陈赓是个大将之才,今后可以独当一面。”
随即,又通报全军指出:“晋南战场我军只有三个主力旅及一个地方旅,敌军兵力四五倍于我,我军仍然能够成旅地歼灭敌军。这一事实再次证明:只要集中优势兵力坚决歼敌一路,在指挥上既灵活又勇敢,敌人的进攻是能够打破的。”
临汾。董钊大本营。
“天下第一旅”全军覆没的噩耗传来,董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瘫软了。
消息传到西安,胡宗南如丧考妣,颜面无存。他决心亲临前线。
飞机越过平坦的秦川,到了晋南。晋南一片绿洲,可此刻,坐在飞机上的胡宗南无心欣赏。他想不通,为什么他老是败在陈赓手下?
飞机飞越运城上空,尔后直奔临汾。
临汾机场上,站着一群迎驾的人,胡宗南看到人群里没有黄正诚,不由得怒火冲天。他效法着蒋介石的气派走下飞机,一言不发,一直朝着为他准备好的汽车走去。汽车直驶董钊集团军司令部。
董钊面色灰白,额头冒汗。军长们、师长们依次落坐。
胡宗南满脸通红,气势汹汹,望着集团军参谋长,问道:“陈赓手下多少人?”
“三个旅。”参谋长回答。
“我军火器和兵员远远超过陈赓,为什么第一旅会被陈赓吃掉,后边那几个旅为什么不火速驰援?”胡宗南唾沫飞溅。
“陈赓出其不意包围了二团,23日夭明,我自临汾出动,一六七旅、二十七旅向浮山回援,本欲两面夹击陈赓于官雀,迫使陈赓主力决战,然而……”参谋长连忙解释。
胡宗南把手一挥,打断参谋长的话:“我不想听解释,立刻派兵去追,把黄正诚给我追回来……”
“已派一六七旅去追,空军全部出动。”参谋长答。
胡宗南盛怒难消,大骂黄正诚:“一个团在手,支持不了一夜,丢黄埔军人的脸。”
下面众将洗耳恭听。
胡宗南又转向董钊:“立即将被歼的第一旅补充齐备,我要用第一旅去占领延安,非出这口气不可!”
1946年10日。南京,蒋介石官邸。
这里正在召开一次重要的军事会仪。会上,蒋介石宣布:五个月内务必打垮共军。并决定集中十个师的兵力偷袭延安。胡宗南又充当起偷袭延安的急先锋。
胡宗南信誓旦旦:“两个月后延安定会在我手中,共军无首自会土崩瓦解!打下延安方解我心头之恨!”
晋南动荡。胡宗南军队移防调动,日夜不停。公路上卡车如流,满载着作战物资向黄河渡口疾驰。风陵渡的黄河水面上,漂着成百上千的船只,载着士兵、大炮、卡车、牲口开向关中。从渭南到宜川的公路上,日夜黄尘滚滚,几天几夜看不见晴朗的天空。
与此同时,国民党的宣传机器开始大张旗鼓地宣传国军进占张家口的胜利,以掩盖陕西方面胡宗南军队的调动和集结。
胡宗南又激动又兴奋:“一举攻下延安,当震惊中外,让世人知道我胡某,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一飞冲天!”胡宗南夸下海口。
面对胡宗南大兵压境,毛泽东电令陈赓:四纵由陈赓、谢富治率领,准备越过同蒲路,经吕梁山区西渡黄河,参加保卫陕甘宁边区作战。并以十三旅进入吕梁地区开展攻势,掩护四纵过吕梁……。
陈赓接到电报,电报内容使他陷入沉思。他考虑到,开赴延安会给延安人民带来沉重的负担,再者,开赴延安,和胡宗南作正面交锋,这不符合毛泽东一贯倡导的游击战的战法,也与刘伯承“狼”的战术格格不入。我们应该在胡宗南开动战车到半山坡时,扑上去从背后咬它。胡宗南不能无视从背后杀来的这一刀,这样既破坏了胡宗南的作战计划,又减轻了陕北人民身上的负担。
陈赓对谢富治说:“先不谈后勤,就战略高度看,太岳地处河东,不能没有主力部队。如果胡宗南偷袭延安不成,要么暂时作罢,要么以绝对优势①见寒风著《战将陈赓》第223 页。
实行强攻,他可源源不断地增兵陕北,其后果将是中央首脑机关被迫撤离,延安陷落……“
他转向参谋长:“向中央发报,提出我们的意见。”然后开始口述电文。
电报发出,陈赓几天几夜失眠,焦急地等待着中央复电。
11月11日,毛泽东来电:你们到吕梁看情况,如胡军急进,则你们亦急进;如胡军缓进,则你们可攻占吕梁各县,待命开进。②参谋长看过电报说:“看来毛主席并没采纳我们的意见。”
陈赓却兴奋他说:“依我看,事情大有转机,你看,到吕梁看情况,如胡军急进,则我亦急进,如胡军缓进,则攻占吕梁各县。这就给我们最后的主动权。我们尽快攻占昌梁各县,逼近黄河,胡宗南不可能无视他背后出现的情况。”
于是,司令部赶紧制定了吕梁作战计划。
11月20日,第四纵队自沁水、和川地区经霍县强渡汾河,进入吕梁地区,同由离石南下的王震晋绥野战军第二纵队相配合,自11月22日起,以风卷残云之势,仅用十天时间席卷中阳、石楼、永和、大宁、隰县、蒲县等城。胡宗南见陈赓在其后大肆放火,慌忙令已入陕的整编第一、第九十师东返,连同驻临汾、吉县的整编第二十七师第四十七旅共六个旅,分路向蒲县、大宁反扑。企图先稳定晋西南局面,尔后再向延安进攻。
陈赓挥师吕梁,与王震将军并肩作战,一举打乱了胡宗南的整个部署,令胡宗南瞠目结舌。就在他即将向延安发动总攻势之际,没想到陈赓会来这一手。延安正面战场再增加三个旅,他不怕,侧背出现陈赓、王震七个旅,这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倘若这七个旅渡河西来,罗列抵挡不住,西安危矣!“胡宗南心烦意乱,只有发报请示南京决策。
胡宗南偷袭延安未成,晋西南陷入陈赓之手。他对陈赓恨得咬牙切齿。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这位老同学,处处都要与他作对呢?为什么他屡战屡败呢?陈赓打破了胡宗南的美梦。胡宗南恼羞成怒。
蒋介石收到胡宗南的电报,更是气恼。原想以闪电之势,偷袭延安,一举成功,没想到陈赓会来这一手。他的计划落空了。这时他想起,当初释放陈赓时邓文仪对他说过的话:“释放陈赓,这是放虎归山哪!”
悔不该当初,后患无穷啊!蒋介石一声长叹。
蒋介石在房里踱来踱去,左右权衡,最后下定决心:先消灭陈赓,再图延安。
“调一旅、一六七旅、六十一旅、四十七旅、五十二旅、六十七旅,由董钊率领北上吕梁,逼陈赓于晋西南决战。给阎百川发报,令他在北面出兵配合作战,一举击败陈赓!”蒋介石对何应钦说。
电报传到西安胡宗南手中,胡宗南下令,延安暂时不打,董钊率六个旅北上吕粱,寻找陈赓主力决战。
陈赓看到自己的老同学恼羞成怒的架式,忍不住哈哈大笑,边说着俏皮话边作好了战斗部署。
“陈康,钓鱼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鱼饵用一个团就差不多了……”
12月22日,陈康派一个团进入吉县以北地区,对整编第三十师六十七旅等部进行正面运动防御,诱敌深入。四纵主力及王震率领的三五九旅集结于蒲县以西地区,伏击进攻大宁之敌。28日,该路敌军在连遭三次伏击之后,胡宗南令其撤退。六十七旅被陈赓截住,激战两天,全部被歼。
另一路敌军由临汾出发西犯,刚出临汾口十里,前面的道路就被晋绥野战军破坏了,只好走走停停,又怕被陈赓抄了后路,只得心急火燎地往回赶,缩回临汾。
陈赓这一仗,不费吹灰之力,就歼灭敌人一万多人。胡宗南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被蒋介石狠狠地训斥了一通。
就在胡宗南垂头丧气,还没有想出怎样对付陈赓的办法时,第四纵队及王震部队稍经休整,又转向敌守备薄弱而又储粮不足的汾阳、孝义地区作战。
1 月17日,第四纵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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