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心中焦急,神识感应到麦晓清的确在里面睡觉,但她的位置却是在水池,而且,呼吸也越来越淡。
麦晓清在水池中睡着了,这个认知让白子画惊了一身冷汗,顾不得什么马上冲进了浴室中。
缭绕的烟雾遮挡了他的视线,看得不是很清楚,朦胧间能看到水池的边上漂散着墨黑长发,而整个人都在水中,白子画从屏风上拽下了麦晓清准备的布巾,银色光芒裹着布巾飞向麦晓清,将她整个人从水中捞出,但布巾却不能完全遮挡住麦晓清的身体。
白子画双眉紧皱,袖袍挥过,白色的中衣已经完整的穿在了麦晓清的身上,将她抱在怀里,法力蒸干了她湿淋淋的长发。此时的麦晓清面色发青,呼吸若有若无,身体有些微凉,白子画心惊不已,来不及送她回房间,将她抱到了浴室外间的软塌上放好,银光笼向了麦晓清。
一炷香后,麦晓清的面色恢复了正常,呼吸也平稳了下来,白子画长出了一口气,头上溢出了细密的汗珠,调息了下自己的真气,无奈的将依旧没有醒来的麦晓清抱起送回了房间。
这个丫头怎的这么迷糊?怎么会在浴池中睡着?这要是她自己在这里,岂不是要成为长留溺死浴池的第一人?
白子画虽然有些恼怒,却又从心里感觉无奈,只能尽量的照看好她。
床上的人眼睫闪动,知道她马上要醒来,白子画转身出了房间,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送了进来。
“师兄。”
麦晓清睁开眼睛就看到白子画正好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迷茫的双眼似乎还不在状态,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浴池睡着了。
“清清,醒了就过来吃饭吧,我先出去了。”
白子画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是自己把她从浴池中救出来的,虽说清清是他一把手养大的,但她现在毕竟已经初见少女模样,身形也已经长开,所以还是干脆选择避开好了。
“师兄。”
白子画没有理会坐在床上发怔的麦晓清,脚步匆匆的回了书房。
麦晓清闻到菜香,马上感觉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了,真的奇怪,明明已经可以不用吃饭了,为什么还是会有这么明显的饥饿感呢?难道是因为吃习惯了?不过,师兄还真好,睡醒了就有吃的等着了,自己这是要过上小猪的生活了吗?
不过,自己怎么会睡着了啊?
不对呀,自己不是在浴池中泡着吗?然后,然后……然后自己就睡着了,睡着了!
麦晓清从床上跳起,自己在浴池中睡着了!这是要命的节奏啊!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色中衣,疑惑不解,谁把自己弄回来的?还给自己穿好了衣服?为什么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感应了下身体,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突然,麦晓清的眸子睁大,震惊的愣在了原地。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似乎经脉扩宽了些呢?而且,真气运行顺畅无比,丹田中充盈的真气告诉她,她已经突破了堪心境,进入了登堂。
麦晓清怔住,微闭上眼感受了下,仿佛整个绝情殿都在她的神识中铺开,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小的微尘似乎都没有遗漏,慢慢的顺着绝情殿向下蔓延,静夜中的长留山一片祥和宁静,殿阁中点点光亮如散落的星辰般璀璨。
她这是因祸得福吗?差点成为长留有史以来第一个睡死浴池中的人?
麦晓清睁开眼睛,她感知到了师兄就在书房中,似乎是在写字。她知道,应该又是师兄救了她。可是,自己当时……是在浴池中,低头看了看,脸色飞起红晕,这白色中衣应是师兄以法术穿在她身上的吧?
难怪刚刚自己喊他,居然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放下食盒转身就走。
麦晓清脸上浮起笑意,打定主意,为了避免两人之间的尴尬,干脆什么都不提,就只当自己不记得了好了。
麦晓清想明白,也知道自己又得了白子画渡给她的内力,让她从堪心境再次晋升,她之前也看过仙剑大会的比赛,知道凭自己现在的修为打赢仙剑大会肯定没有任何问题,不过既然之前已经答应了,还是要参加的。
麦晓清坦然坐下享受美味,却不知坐在书房中的白子画有些走神。
清清也许不记得之前是怎么睡着了吧?白子画手中持笔,却举着半天没有落下,有些恼恨自己的情绪,自己清修上千年,早已堪破皮相,何况,她在自己眼中,只是个孩子。而且当时也是事出紧迫,根本容不得自己思考就那么做了,只是为了赶紧救她出来,而且,当时她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应该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吧?
手中的笔轻轻落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跃然纸上,竟然是荒山上晕倒在树下的麦晓清,身上一件凌乱的、宽大的白色衣服,漆黑的头发散落身下,一缕发丝遮在脸上,长长的眼睫掩住了乌黑晶亮的大眼睛,不远处,哼唧兽和庞大的凶兽对峙。
白子画看着纸上的小人,唇边不觉勾起了笑意,那时的清清,真的好小,摸骨后知道,她当时确实只有三岁。至于为何会出现在那座荒山,至今也无从得知。
☆、幻影无痕
次日,麦晓清再次开启了疯狂的学习模式,只是学习的却是食谱。而再见到白子画,两人都没有提及麦晓清之前昏迷的事情,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白子画松了口气,看来清清应该是忘记了,毕竟当时她是陷入了深度昏迷,遗忘了之前的短暂记忆也是正常的。
麦晓清开始学习食谱,经常都会下到亥殿中去取回大量的食材,然后开始练习。只是,苦了笙箫默和摩严,而白子画只是浅尝即止,若不是怕麦晓清多心,他根本不需要吃。不过,这丫头还真的学习天分高,做出的菜已经超过了亥殿长期做饭的师父。
笙箫默和摩严最后被逼无奈,吃不完的时候只得带了麦晓清做出的菜回去。毕竟,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不舒服啊?
白子画蹙眉看着在小厨房忙碌的身影,终是迈步走到了门口。
“清清,不管学习什么,都应该有个度。你的食谱已经学的很好了,以后不要再做那么多菜了,每次只需两三样小菜就行了。”
白子画站在门口,看着脸上粘了灰尘的麦晓清,心里对她的坚持有些无奈。走到她身边取出了手帕,轻轻地擦去灰渍,又将她眉间溢出的细汗擦干净,轻声道:“清清,走吧,出去休息休息,师兄明日教你一套剑法。”
麦晓清看着手中的一个果子道:“师兄,这些还没有……”
白子画蹙眉,拿下她手中的东西,沉着脸强制将她从厨房中拉了出来。
麦晓清有些不解,这是怎么回事?师兄,好像是生气了?为什么?可是,他说要教自己一套剑法?什么剑法?
莫名的,麦晓清脑中就想到了镜花水月,那是白子画教给花千骨的,是白子画自创的剑法,轻灵飘逸,手中无剑却胜似有剑,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看到这一段时沉迷了好一段时间,似乎眼前就浮现了一个如梦似幻的白色身影一般。
“师兄,你要教我什么剑法啊?”
麦晓清仰着头看着白子画紧蹙的眉,突然想伸手抚平。
“幻影无痕。”
白子画拉着她一路回到了大殿中,转头看到她有些狼狈的白裙,双眉皱的更紧了,挥手一个清洁术拂过,麦晓清再低头看时,发现自己的白裙已经纤尘不染,不由“嘿嘿”一笑,心里却是在嘀咕,幻影无痕是什么剑法?还是他自创的吗?他自创了几套剑法?
白子画心里突然浮起一种无力感,在救下麦晓清以前,他从未在生活中使用过法术,可自从将麦晓清带回长留,无论是使用法术为她换衣服,还是使用清洁术,甚至使用法术整理她的头发,也不知道在她身上破了多少自己以前的规矩。
“师兄,幻影无痕剑法是你自创的吗?”
麦晓清一副星星眼看着白子画,眸中闪动的晶亮映着白子画的身影。
“是的,清清如何知道?”
白子画心中一跳,清清怎么会知道幻影无痕是自己自创的?
“猜的呗,幻影无痕我在长留从来没有听过,而且《七绝谱》的剑谱中也没有,既然是师兄要教给我的,定然是很厉害的,除了师兄自创的,我想不出哪里的剑法能让师兄看上眼。”
麦晓清撇撇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让白子画恍然,是了,这丫头摸透了长留弟子的剑法,又将剑谱学完,早就对各门各派的剑法熟悉,怎会猜不到幻影无痕就是自己自创的?
“师兄,你自创了几套剑法啊?”
“两套,怎么了?”
两套?那么另一套就是镜花水月了?麦晓清垂眸,掩住了眸中闪动的幽光。
“没事,师兄,你太厉害了,居然自己能自创两套剑法。”
白子画给麦晓清倒了杯水放到她手中,淡淡地道:“待你修为到一定境界,可以完全摒弃一切剑法,就连你手中的剑都会极少使用。清清资质超过师兄,将来的修为一定会超越师兄的,到时自然也能自创剑法,甚至是心法。”
麦晓清“呵呵”笑了下,她可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会有能超越白子画的时候,能追上他的脚步,不至于落的太远就好了。
“师兄,你的另一套剑法是什么?”
“清风无极。”
哈?清风无极是什么?不是镜花水月吗?那美轮美奂的镜花水月没有了?断念剑不是他的佩剑了不要紧,到了茅山,也许最终还是会到花千骨手中,不过,意义肯定是不一样了,可是,怎么连镜花水月也没有了?
麦晓清拿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看着手中的杯子眼睛瞪得老大,心里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事情完全不是自己知道的那样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可以改变些什么?最起码可以阻止很多悲剧的发生了?
麦晓清心中暗下决定,第一件事就是要保护花千骨儿时不受鬼怪的侵扰,第二件事就是要阻止茅山灭门惨案,其他的,到时候再说吧。不过,似乎自己不知道花千骨什么时候出生啊?现在是什么年份还不知道呢,唉,师兄什么时候当掌门啊?那样的话自己就可以推算出来了很多事情的发生时间了。
麦晓清心里纠结着师兄还没有当掌门,而白子画看着似乎是心事重重的麦晓清,知道她应该是又陷入自己的那些隐秘中,清冷的脸上浮上了一丝忧虑。
“清清,离仙剑大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你现在的功力已经在长留弟子中属佼佼者,但不知其他门派会选送什么样的弟子过来,经常也会有一两个比较优秀的,你不可马虎了,明日起你要摒弃一切杂念,专心练功,师兄不想你再出任何意外了,你明白吗?”
白子画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麦晓清,玉碎的声音如水般划过她的心底,麦晓清马上从自己纠结的世界中清醒,明白他说的是上一次自己因为心神不宁导致差点真气溃散,心里一惊,整肃道:“是,师兄,清清记住了,再也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了,我保证!”
白子画满意的点头,这丫头还是知道轻重的,又交代了一番让她回房间去休息了。
次日,麦晓清早早的就起床在绝情殿外的院里整理白子画种的药草,将绝情殿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让从打坐中醒来的白子画惊讶了好一会。这丫头是怎么了?一个晚上就长大了?
而如果说变化,麦晓清的心理真的发生了变化,她是想通了。回去是不可能了,而现在的世界既然和自己以前所知的已经有所改变,那她就不介意改变更多。
十年来,白子画对她的关心呵护她深有体会,原来是没有长大,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她已经不再是三岁的娃娃,不可能再放任自己还继续去享受,按照两世活过的时间来算,她现在已经是活了三十多年的人了,怎么可能真的和十几岁的孩子一样?
白子画清冷的身影站在了大殿前的门口,看着忙碌的麦晓清,唇边露出浅淡的笑容。他能感受到麦晓清的心情是愉悦的,似乎是一夜之间她就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身上的气息更加的纯净却又充满活力。阳光透过绝情殿上空的结界洒下,在她的身上笼罩了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白子画走下了殿前的台阶,对麦晓清道:“清清,过来。”
麦晓清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笑着跑到白子画的身边道:“师兄,什么事?”
白子画看到她仍然有些脏的小手皱眉,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她鼻尖上溢出的细密汗珠时咽了回去,最终只是说了句:“清理一下自己,到后山桃林来吧。”
麦晓清眼睛眨了下,知道他要教自己剑法,心中高兴,只是不知道他说的幻影无痕和自己知道的镜花水月有多大的区别,但既然是白子画自创的,想来也是非常厉害的。
欢快的点点头,转身就跑,边跑边喊:“知道了师兄,马上就好。”
白子画眉目轻展,看着欢快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不觉嘴角微微扬起,转身前往后山的桃林。
当麦晓清收拾好了自己来到桃林时,看到白子画在桃林中负手而立,素白的衣袂飘动,墨色锦缎一般的长发在身后散落,绯色花瓣随风飘舞,散落在他的肩头,宛如在他的一片素白中漾开了朵粉色冰莲。
深邃的眸子看着远处,神色清冷而淡漠,整个人给人一种孤冷遥远的感觉,让麦晓清的心猛地揪痛。这样清高傲岸的一个人,超凡出尘的犹若九天之外的神祇般站在眼前,孤寂而高远。
麦晓清垂下眼眸,掩下了眼中的那抹心痛,静静地站在桃林外。
白子画看了眼麦晓清,右手伸出,银色长剑从袖中滑落到了掌中,银白的光晕将他莹白如璧的手映衬得更加白皙修长。
“清清,我只演一遍,你看仔细了。”
白衣胜雪,发如泼墨,银色的长剑灌满了真气,泛着银白光晕,而随着白子画的右手微抬,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萦绕,此时的太阳高悬,透过桃林,影影绰绰的斑驳倾泻了白子画的一身白衣上,绯色花瓣飘落,银白的光晕飞起,成了一副绝世的泼墨画,美得如梦似幻。
麦晓清眸子紧缩,震撼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什么断念剑,什么镜花水月,都不如眼前这美轮美奂的一幕直击人心。麦晓清的眼睛眨也不眨,看着林海花雨中的那抹绝色身姿。
白色身影在林中随风而动。白衣翩然,剑光四溢,他的手中明明有剑,却又似无剑,手中长剑的银色光晕形成了一条银白色的缎带随着绯色花瓣飞舞。此时桃林中花雨飘飞,漫天绯色,周身的金色光晕随着翩飞的衣袂在绯色如雨的花海中层层漾开。
阳光洒落,银白的光晕如虚幻般从白子画的手中渐渐淡去,桃林中,淡淡的透明波纹如涟漪般向外蔓延,再也看不到他手中长兮剑的一丝影子,似乎,他手中从未执剑。只余下绯色花雨在他矫若游龙的身影外翩飞。
麦晓清终于明白了这套剑法的精髓,剑至极致,所有的剑招都化成了虚幻,剑气所过,无痕无踪,你所在的战场都笼罩在自己的剑气之内,剑招虚幻至无痕无踪,你就是战场的主宰,掌控一切的神。
麦晓清凝目细看,却又见飘落的花瓣片片完整,心中更是巨震,白子画究竟是将这剑法熟悉到何种地步?将真气控制到何种程度才能让这如雨的花瓣在身边飘落而没有损伤一片?
在麦晓清的呆怔间,白子画已然收了长兮剑走到了她面前。
“清清,可看清楚了?”
麦晓清顿时神思回转,点头道:“看清楚了。师兄,这套剑法太厉害了!”
白子画拂去麦晓清肩头的花瓣,淡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