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贴张招聘的纸在店门上,唔,就招一个账房先生和两名学徒好了。”她的素描功底很深,教两个学生出来一点也不难。
只是做账这个东西……太让人头疼了,从小数学就不及格,连九九口诀都背不下的人,简直没有数字方面的天赋,那两个丫头就更不用说了,记账几乎是一塌糊涂,前日里得了一些空闲,想着查看一下账本,当她翻开账本的瞬间,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那账做得,不是正常人能驾驭的。碧凝很委屈的对她说,她和子鸢已经很努力的记得很清楚了。
碧凝点头,又发现倾珂闭着眼睛,看不见她的动作,又开口答应了一遍:“公子自从前些日子因为有要紧事处理,已经离开了好些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就在她说了自己开画廊,得到了他的支持后,本来要帮着她一起张罗事物的。可是那天夜里,她睡得正熟,君沧墨闯入她的房间,告诉她有急事需要离开一段日子,要她好好照顾自己,还留给她一件东西,让她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岭山郡府衙找知府,只要出示他的信物,知府就一定会帮助她。
想来他一定很急,可他掩饰得很好,夜里来和她道别的时候,脸上尽是一派风轻云淡,仿佛只是出门旅游一般。
其实他不说,她都快忘记了,君沧墨是来岭山郡办事的,他们的同路也同了太长时间,终于要分开了,也不知何时能再相见。记得初始的时候,倾珂总是在心里念叨着,让他早早的离去。
可现在,突然的走了,又好像少了一些什么,挺失落的,还好这种失落感被忙碌的感觉所替代,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此时碧凝再次提了起来。她才想起来,君沧墨已经离开整整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没有他的身影,他说会回来看她开的店。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始终没有出现。
什么事情,非要半夜急急忙忙的离开,又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回来。心中升起一丝并不明显的担忧,可口中说出的话却太过清冷。
“可能有事情耽搁了罢,又或者,不会回来了。”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他又是宫中很重要的人物,又怎么会一直呆在外面,想到这里,心中竟然有几分失落,这种失落从何而来,她又说不太清。
碧凝听了她的话,好像有些着急,又像是解释:“公子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你……”
“嗯?”倾珂不解的睁开双眸,瞧了眼碧凝的语无伦次。
☆、14 账房先生
也不知她后来说了些什么,倾珂忘记了,因为实在太过疲惫,还没有等到碧凝的解释,就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画廊的生意进入了正轨,除了新增的一些客流,还拥有了一批固定的老客户,其中不乏一些名门世子,或官家小姐,她学着现代的营销方式,办理了贵宾卡,以折扣优惠的方式,吸引更多的人。张贴出去的招聘也引来不少人,尤其是学徒,倾珂并没有因为报名的人多,就放宽筛选的条件,依旧只择取两名天赋最高的人收做弟子,这个决定瞬间让无数人的梦想破碎,不是因为她端架子,只是现在生意刚刚走上正轨,店里事物繁忙,她实在抽不出太多的时间去带更多的弟子。选择两个天赋最好的孩子,教起来肯定容易些,只要他们能够独立作画的时候,能够分担一些工作,然后她会再招一批学徒的。经过了两天的筛选,两名学徒倒是选出来了。招聘上面也涂去了一排字迹。这账房先生这么难招?倾珂不禁在心底疑惑,应该不至于吧,她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把账记清楚,能看得懂就好。这日子一天天过去,倾珂依旧看着那一笔糊涂账头疼加心疼,直到有一天,灰暗的天空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一个穿着粗糙布衣的男子进入店中,倾珂正在侧室教两个孩子描最基础的线条。子鸢匆匆进来:“小姐,有位先生应聘账房先生。”那言辞间的喜悦难以掩饰,这倒也是,终于能够摆脱记账的噩梦,换了谁也会开心的。倾珂听了此话,也是一摸喜色爬上脸颊,回头对两个孩子嘱咐了几句,这才来到会客厅。不得不说,当初的想法没有白费心思,既然一切是按照现代的画廊装饰,会客厅,沙发什么的必不可少,虽然这些都是她想了很多办法才让人做出来的,不过真的很好看。米白的沙发放在会客厅的一侧,这处房间并不算特别大,却很简洁素净,墙面上随意挂了几幅山水画,沙发前放了一张长方形的矮桌,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放一张玻璃桌,不过,这只能想想,她可没指望,能通过一番解释,就让人制作出玻璃这个高级的物种来。打开会客厅的门,倾珂一眼便瞧见平躺在沙发上的应聘者,是的,躺着……子鸢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倾珂,关上门退了出去。那男子见倾珂进来,也不起身,依旧躺着,微闭着双眼。倾珂倒也没有过多的失态。对方已经那么失态了,她一定要震住场子。在沙发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白色长纱巾随意将头发束在脑后,一袭白色长裙将她好看的脸显得更加白净。“先生是来应聘账房先生的?”对面男子依旧未曾睁眼,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倾珂松了一口气,有反应就好。伸手将一旁盒子里的账本拿了出来,翻开前两页,放在矮桌上递给男子。“还麻烦先生看看,这两页加起来的总金额,除开成本的营业额各是多少。”那是一本惨不忍睹的账本,混乱的字迹,完全没有顺序可言。男子终于睁开双眸,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单手拿着账本随意瞟了几眼又放下,倾珂心中一凉,心想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人上门应聘,虽然态度是差了点,只要能做账,她还是能接受的,可现在,该不会被碧凝做的账本给吓走了吧,早知道就不出这么难的考题了……她心中的想法不断,丝毫没有注意到男子唇角微扬,待得她在心中后悔了一遍,面上依旧镇定,正欲开口降低标准时,那男子悠悠开口:“这上面一共是两天的营业额,总金额三百一十七,第一天一百二十,第二天一百九十七,两天之内包括纸张、画笔的成本三十,净营业额二百八十七。”震惊!惊讶!讶异!不可置信!要知道,这账本她看的时候愣是没有看懂,后来让碧凝自己算了好几遍,才得出这样几个数字,一直想拿来作为账房先生的考题,最主要的就是逻辑和对数字的敏感。虽然知道世间对数字的认知差到她们这种程度的人很少,可是能敏感到这种程度的,才是人才……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他真的只是随意的那么一瞟,约莫也就只看了两三眼的样子,这就算出来了?这要多么强大的大脑才能做到。简直是让倾珂视若珍宝,刚才还对他的不礼貌有一丝不满此时已经烟消云散。所谓的求才若渴,当真是这样的心情,倾珂已经坐不住了,连忙起身,深深的想他鞠了一躬,郑重的说道:“能遇到先生这样的人才是倾珂之幸,若能留下先生,更是本店之大幸,不知先生可否愿意……只要先生……”她正欲开口说工资的问题,被那人打断。“管我食宿便好。”只管食宿?不要工资?天下间还有这样的好事?倾珂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一定是自己昨天夜里拜过的那颗星星应验的,今夜回去一定要好好的再次祭拜一番。她们租的那处小院很宽敞,房间也很多,本来也想着,以后若是招了新的员工,也能管住宿的问题,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这样大的用场。似乎看出那人的性格很是随意,许是对金钱不太看重,她心中已经有了一番打算。食宿肯定要包的,然后依然要为他开工资,自己帮他存在一边,待得他何时需要再给他也不迟。“小女子倾珂,倾珂的倾,倾珂的珂,不知先生尊姓大名。”其实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以钱为贵,她作为老板,实在不应该如此低声下气,可奈何倾珂天生是一个不太有脾气的人,还对人才这种东西很是看重,在这些栋梁面前,一点面子算什么。那男子终于坐起身,目光与倾珂对视,也郑重的回答:“徐然。”若是这人刚才在算账方面给了她震撼,那么此刻她有种自己的大脑不够用的感觉,真是震撼得不能自已啊。先前因着要考核他的能力,没有太注意,此时他与自己对视,她才发现,那双眸子,竟然是蓝色,蓝色的眼瞳,在她的印象中,只有外国人的眼睛才是蓝色,她一直觉得,外国人的眼睛并不好看,因为带着颜色看起来无神。可面前这个男人,一双蓝色的眸子却是带着熠熠的光,直直的盯着她,煞是好看。震惊了片刻,心中恢复正常,说服自己的只有一个句话,那便是‘鸟大了,啥林子都有’。在这个朝代有个蓝眸的也不奇怪,只是因为少,所以才稀奇,一个见惯了外国人的倾珂,如果还会惊讶得失了风度,那才真是丢脸了。“若是徐先生觉得方便,可回去收拾一番,明日就过来上班,待下班后,我会为您安排住处。”“没什么可收拾的,去把账本都拿进来,我重新做一遍。”倾珂听了他的话,心中一喜,甚是欢乐,这样甚好,甚好啊。终于可以告别糊涂账本了的时期了。她将这个消息告诉外面俩丫头的时候,俩人也同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得不说,徐然真的很厉害,连倾珂都不断的对他刮目相看。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所有的旧账本全部被他重新做了一遍,所有的收入和支出一目了然,让倾珂的心情畅快不少,心中想着,一定要给他涨工资。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来到大厅,恭敬的站在倾珂面前:“老师,子涵已经完成您布置的作业了,请老师再为子涵布置一个难度更高的。”这个少年正是倾珂新收的弟子,跟着她学习了也有一些时日,特别聪明,在绘画方面也很有天赋,任何地方都是一点即通,倾珂对他很是喜爱。“今日就不要太辛苦了,晚上老师请大家吃饭,现在先去休息一会儿。”少年点头应下,却依然拿起画笔进入侧室继续作画,不断的熟练倾珂教给他的东西。小泪梦在一旁扯她的衣袖:“子涵哥哥好厉害啊,姐姐你一定要夸奖他哦……”这小泪梦从肖子涵来这里学习的第一天就很喜欢他,如果不是年龄的差距太大,倾珂还真以为小泪梦看上了子涵,其实从欣赏的角度出发,肖子涵的确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刚刚过了十二岁的生日,家中比较贫寒,懂事得早,来这里学习,倾珂也不收取学费,反而一直给他拿些工钱。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倾珂只好找各种理由,说他平常画的那些东西,也能卖钱,她只是给他的分成。倾珂将小泪梦抱了起来,调笑道:“看你这小模样,莫不是看上子涵了……”本来只是与她开个玩笑,不料小泪梦小脸唰的一下直接红到了脖子根。嘟囔着小嘴嚷道:“姐姐坏,姐姐胡说,子涵哥哥那么优秀,你本来就应该鼓励他嘛,我只是……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无奈的扶额,心中一阵哀嚎。小泪梦刚才这段话的语速可比平时快了近一倍,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紧张。不过小小一个九岁的女孩子,就会喜欢人了?这也太……早熟的吧。后来又联想到这是古代,女子一般十四岁就可以许配人家了,小泪梦现在不过是萌动一个春心,倒也正常……
☆、15 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很多时候,倾珂都觉得君沧墨着实是个令人讨厌的人,而且身上还带着很多陋习,比如他的毒舌,又或者,总是喜欢半夜出现,就像现在,这个长了一张俊脸的男子直挺挺的站在她的床前,一个黑影投射在她身上,惊得她以为又入了小偷。待得看清来者,气得牙齿打颤,恨恨道:“你有病啊,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进来不知道敲门的么?”
本来以为时间可以令一个人改变一些,可是,一个多月的时间,某人不仅没有任何改变,厚颜无耻的程度更甚从前,听了她的怒斥,顺势坐到床边,开始脱鞋。
“你你你……你干嘛?”呃……该不是想……
等她断断续续问出这句话,君沧墨已经脱完鞋,还将外袍也脱下来搭在一旁的木架上。跟他在一起处的久了,倾珂也摸到一些门道,不要妄想跟他讲道理,因为他能说出比你更多的道理,也不要妄想和他抗争,因为最后会被反抗争。但若是让她乖乖就范,那也是不可能的,很明显,妥协不是倾珂的风格,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前些日子的忙碌让她忘记了时间,待得近来幡然醒悟,才发现竟然已经到了冬天,天色转寒,家里几人也添置了不少冬衣。倾珂将自己紧紧裹在软被之中,一个翻滚,缩到了墙角。
整个床榻空出大半的位置来,君沧墨看着空荡荡的床,连多余的被子都没有,愣了片刻,随即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伸手一捞,将她揽了回来,伸手扯开被她牢牢拽住的被角,将二人都盖在其中。
倾珂不服输的继续拉扯,嘟着小嘴不满的想要抢回自己的领地,可奈何……力不如人。
伸出的小手触碰到他的大手,感受到一片冰凉,心下一惊,这么冷的天,他半夜赶过来,一定很冷吧。不由得心里有些异样,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坐起身来,君沧墨揽过她的腰,搂在怀中,下巴抵在她头顶:“别闹了,快睡觉。”
虽然自己的好心被他误会了,却也没有生气,只是想要推开他:“我去找两床厚点的被子给你,看你凉得。”她没有听出来自己话语里带着的一丝温软,倒是君沧墨,显然理解得更深一些。
“你挨我近些好了,这样就暖和了。”说着也不顾她的反对,将她的身子按倒,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上。
许是从前没有发现,君沧墨身上竟然这样凉,心中漫起丝丝心疼来。两个月前,他匆匆离开,这么就没有音讯,也不知他是否平安。可现在,他又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从没有过的感觉开始蔓延。
是什么呢?是对他的担心,还是他再次出现,自己内心的庆幸?解答不了的问题就不去解答好了。
不安的扭动身子,将自己转了一个方向,朝着他的方向躺着,一双小手犹豫的覆上他的腰,靠在他身上。君沧墨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淡淡的幽香,就像冬日里明媚的花,暖暖的,很安心。
有一个人活在她的心中很多年,几乎成为一种习惯,就算来到天琴,也从未忘记。可不知为什么,自从遇到君沧墨,自己有意无意的提到过几次,其他时间再也没有想念过。她知道,自己没有忘记,只是淡了,看透彻了,从前二人活在同一个世界,都无法在一起,更何况隔着不知道多少个朝代。
倾珂是个活得很实在的人,感情这事,有便是有,无需掩饰,如果自己连自己的心意都看不透,那该是多么的糊涂。将头枕在君沧墨的肩上,轻声说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都快要累死了。”呃……什么报喜不报忧神马的,她好像……对君沧墨做不到。
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倾珂觉得,他一定在笑。
“我把事情都办好了,现在开始就陪着你,想干嘛干嘛,累的事情交给我做。”
倾珂好像听出一些有趣的东西,不由得想起一句话来:“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分工明确一点总是好的……
君沧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这个……度娘告诉她的。奈何她明智的反应过来,不想在黑夜中解释一晚上度娘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就改口说是听家乡的一些人讲的,还赖皮的逼着他说好。
她想得没错,君沧墨的确很累,不多会儿,竟然比她还先睡过去。
这个夜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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