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那些未知的事情,就像独自走在一片迷雾里,看不见出路,也找不见来时的方向。你也不会知道,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隐藏了多少危机,又有多少人想要置你于死地。
从前生活在天朝的时候,社会的黑暗让她觉得快要窒息,如今在天琴,她更加深切的感受到,每个人的生命都是那么脆弱。
倾珂强忍了难受,露出一个笑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愿让人知晓,我也会有,所以不必觉得对不起谁……”我的秘密,永远都不能说出口。
经过半日的奔波,马车终于停在一座小镇前。二人都没有心思欣赏周围的风景,倾珂执意去买了些东西带着,才迈开步子,跟在碧凝身后朝着郊区走去。
碧凝家坐落在距城镇两公里的一个小村落里,因为是正午时分,远远便能看见排排房屋上的烟囱升起袅袅的炊烟,这个村庄的房子全部都是石块垒成,像及了她在电视里看过的石屋。
村庄里的人家并不多,也就十多户的模样,并排的房屋前是整片的麦田,静静的在风中微晃,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浪。
越接近家门,碧凝的脚步越加慢了下来,一会儿又停了下来,猛然转身抓着倾珂的手臂就往来的方向跑。
倾珂努力的挣脱掉,有些呼吸不匀,不明所以的看着碧凝:“究竟怎么了?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到这时她才终于明白,碧凝不是因为伤心过度,而不愿意回家面对家人。
清秀的小脸已经煞白,喃喃的摇头,说不出话来,一双好看的眸子里蕴满了泪水。
“小姐,不回家了,我们走,我们去岭山郡,我们回去找子鸢,我们回去等公子。”我们不回家了,不回家了……
碧凝带着哽咽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最后哭得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臂弯里。
倾珂放下手中的东西,来到她的身边,拍着她的背脊,轻声安慰道:“傻姑娘,我们去看完你家人就立刻回去好不好。”
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
倾珂不知道碧凝的秘密是什么,她也没有追问,只是能陪她回家去看看年老的母亲和十岁的弟弟。
记得从前有人对倾珂说过,她总是活在自己笔下的童话故事里,妄想着抚平世间所有的伤痛,令所有人都能安然快乐的活着,却不曾醒悟,那只是痴心妄想。
也许她已经猜到了几分碧凝不愿让她去的理由,只在心中道了一声傻姑娘,便扶起碧凝,坚定的看着她:“相信我。”
碧凝的步子很是沉重。
当她们站在这座不算宽敞的石屋面前,倾珂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松了一口气。
白皙的手指在木门上轻轻叩了几下,很快,一个中年妇人来为她们开了门,因为丈夫过世,显得很是憔悴,在看见碧凝的瞬间,本就臃肿的双目再次落泪。
一个男孩子从门缝间钻了出来,好奇的打量着一身白裙的倾珂,看见碧凝,只是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男孩子总是坚强一些,也许他知道,父亲走了,他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要为母亲撑起这个家来。
碧凝的母亲忙碌的在外面小木棚搭起的厨房里做饭,倾珂坐在木桌旁发怔,碧凝让弟弟留在屋里,自己也去了厨房。拥挤的厨房里,碧凝站在母亲身后,看着母亲单薄的背脊又红了眼眶。
双膝一曲,便跪了下去。
“娘,女儿不孝。”没能陪伴在您身边,替您分担辛劳。
妇人回过身来,干燥的双手有些颤抖,摸出一包东西递给碧凝。碧凝睁大了眼睛,不住的摇头:“娘,不能。女儿不能……”
“我老了,没有多少年可活了,可你弟弟还年幼啊,你就忍心看着他……”妇人将头侧到一旁,强忍了泪水。
“……娘,小姐她是无辜的,女儿不能伤害她。娘,你和弟弟收拾东西,和我们一块儿走,我跟小姐说清楚,她不会责怪我的。”碧凝急忙起身,想要催促妇人去收拾东西。
‘啪’!
碧凝的脸上很快便起了红印,妇人怔怔的望着自己还未落下的手。
“难道……难道你以为,我们逃得了么?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没数么?”
倾珂安静的坐着,一杯滚烫的茶水此时已经冰凉,透过专程留出来的窗户,能感受到外面正在吹风。对面的男孩子定定的望着她,许久才开口:“你最怕什么?”
听见他的声音,倾珂回过头来,看着他纯净的双眸,很认真的想了片刻,开口反问:“你呢?”
“我怕黑。”他很真诚看着倾珂,试图瞧出她害怕的事物来。“因为黑暗中有未知的事物存在,看不见,摸不着。”
倾珂不明白,为何这样小的孩子,会有如此深的想法。却也真诚的回答了自己所害怕的东西:“害怕身边人抛弃我。那样我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当你一心以为是亲人的人抛弃了你,那种绝望就像掉进深海,整个身体都会窒息。
她爱的人,会抛弃她么?
☆、31 压寨夫人(上)
岁月好像受到冲撞,开向一场盛大的死亡,擦过无数的干扰,也未能停下来。
当碧凝抢过她手中的汤羹一口喝了下去的时候,碧凝母亲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所有的平静在这瞬间打破,时光里突然长出尖锐的刺来。
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到来,碧凝母亲坐在一旁泣不成声,干枯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碧凝惊疑不定的看了汤碗,倾珂的心情复杂不已,呆呆的坐着,回想着一切。心弦猛然一跳,朝碧凝母亲看去。
暗红的血液沿着她双手指缝流淌下来,刺目的红,碧凝惊慌的扑过去:“娘,你别吓我……娘……”那毒性蔓延的很快,当碧凝娘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连句话都未能说出。可碧凝一定知道的吧,一定知道她的遗憾。
原来,她母亲将有毒的那碗羹汤放在了自己面前。
就像荒芜了整片天空,开出朵朵乌云,见不到阳光,也见不到未来。
碧凝母亲下葬的时候,倾珂没有去,只是一个人坐在田埂上,静静的望着成片的麦田在风中飘荡。还有一个最该去的人也没去,碧凝的弟弟。这个时候,倾珂才知道,他叫小杰……
“是不是很自责?”很多时候,小杰说出的话都像个大人,并也总能看透人心中的想法,倾珂有一种被他透视的感觉。她是应该自责的吧,死的人本该是她。可她错在哪里?就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身份,就应该成为众矢之的,终日惶惶而不得安生么?
倾珂瞧了麦田那边有一颗高大的树,独自伫立在荒野上。
“每个想要长成参天大树的人,都会经历无数的苦难。我是宿命主义者,既然这一切发生了,那么便应当是注定。”每个人的生死必然是已注定,没人能够逃过宿命的安排。
小杰的眼眸永远清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枝叶繁盛的大树在风中只是摇晃了几片叶子。
“母亲的做法是对的,没有人有资格去伤害别人,她选择保全你。其实心里明白,这一切只是徒劳,至少,她心中会好过一些。”
她很想问一问小杰,是不是真的只有十岁,为什么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将生死看得如此透彻。
“我很怕死,所以才想要努力的活着。”倾珂缓缓吐出几个字。
倾珂一直觉得死亡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听老人们说人死后的一段时间内,灵魂会出窍,在天地间游荡,还会回去自己最放不下的地方。那个时候她就在想,既然放不下,在可以活着的时候,就不要选择死。
活着才有可能。
这是入春之后阳光最明媚的一天,不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倾珂的眼睛有些涩,哀乐从很远的后山断断续续传来。
本以为小杰很愿意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却不想他自己主动拒绝了这个提议,碧凝也没有阻拦,只是拿了一些银两塞给小杰,催促着倾珂快些离开,小杰站在屋前目送了她们好远。好几次想要开口询问,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着发生了碧凝母亲的事情,碧凝的心情更是一落千丈,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倾珂看着很是心疼,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回程的马车行得缓慢些,倾珂大约算了一下,大概下午两点左右就能回到岭山郡。
“是谁想杀我?”
听了倾珂的话,碧凝猛然抬头,双眸里蕴满了泪水,不敢直视倾珂。倾珂也不催促,只是将目光移到窗外,看着沿途的风景。
电视里曾放过一个公益广告,里面有句台词说道:旅行最重要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沿途的风景。
这个时候,倾珂深切的觉得,最重要的是心情。即使窗外的风景再优美,她此时也全然没有欣赏的心情。碧凝过了很久之后还是开口回答,只是声音很小。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前些日子收到了一封信,内容是以奴婢家人性命相逼,要奴婢……”要碧凝杀了她吧。
也不知是谁想出这法子来,胁迫她身边最信任的人,现在想想,碧凝因为选择了她,却伤害了家人……
这笔债,她该如何来偿。
倾珂陷入沉思不久,被一阵喊叫声拉回神思,掀开窗帘,看清四周的情况不禁吓了一跳。
竟然在官道上遇到了山贼?本想着破财消灾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事情并非她想象中那么简单。这群山贼全部身手非凡,倾珂让车夫和碧凝都不要反抗,以免伤着。似乎那些山贼对钱财兴致不高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位小哥,这里是我们全部的盘缠,全部送给你们,现在生活不易,也还望小哥不要与小女子为难。”那男子手中握着一把大刀,单手扬起,刀背搭在一侧肩膀上。
那男子脸上有一块刀疤,长长的一直覆盖整个左脸,听见倾珂的话,大刀一落,锋利的刀尖砸进地面好几寸,吓得倾珂一个哆嗦,不敢再与他争执,这因抢劫而谋财害命的案例不在少数,倾珂可不敢挑战山贼的脾气。
“来呀,将这俩小妞带回山寨,做压寨夫人!”
话音一落,几个男子上前三下五除二就将倾珂和碧凝二人绑成了粽子,扔进马车,将车夫赶了下去,驾着马车朝一个陌生的地方飞奔而去。
压寨夫人?开玩笑的吧……
碧凝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泪水哗啦啦就往下落,本就不够红润的小脸此刻更加苍白。
倾珂在摇晃的马车中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子,努力了好几次,刚刚坐起来又被马车的颠簸给摇晃到马车角落里,双手双脚被绑得死死的,倾珂觉得自己背后的手都快断了。不断在心中咒骂:这该死的山贼,竟然绑得这么紧,还怕本姑娘跑了不成……
这本意是,她想跑来着,这不也是没有机会么。
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看起来好像是这些山贼的首脑,他说要将她们绑回去做压寨夫人,该不是就是要给他做吧?想到这里,倾珂更是欲哭无泪。终于开始相信电视里的山贼形象了。
从前她总爱吐槽,说电视里的那些山贼找的演员形象也太差了,谁说山贼就是得刀疤脸,五大粗的,没准儿还能遇到个长得好看的呢。也是这时候,倾珂才觉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原来,山贼约莫都是这个模样。
也不知道颠簸了多久,反正路特别不好走,不然她也不会在马车里被撞得滚来滚去,最后连额头都撞开了一道口子,吓得碧凝不断喊停车,只是外面的山贼全部将她们无视。
倾珂倒也没觉得有多疼,伤口应该不大。
透进马车里的光线越来越暗,路也越来越难走,感觉好像是在向上走。
当马车停在一片宽阔的空地上,夜幕已经完全落下,倾珂摇摇晃晃的被人拎了出来,颠簸了太久,浑身没有力气,那人一撒手,一个踉跄就跌倒在地上。
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山寨与她印象中的不太一样。怎么说呢……就像,就像一出村庄,而不是匪窝。
那刀疤脸再次来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对身旁的手下吩咐道:“这妞儿长得美哟,送进房间里梳妆打扮一番,等会儿让爷看着舒畅些。”在倾珂不断的挣扎之下,那人还是轻而易举就将她拎进了一处院落的房间里。待得碧凝也被人带去另一处院落后,刀疤脸才大呼了一口气:“爷的眼光真是不错,竟然瞧上这妞,不过让咱兄弟去做这事儿,有些伤天德了……”前面这话听着像是感叹,后面接着一句又恢复了先前的狠厉模样:“兄弟们,摆酒!待会儿就是爷的新婚之夜,咱兄弟不醉不归……”
四处的山匪举刀提剑大呼‘不醉不归’,呼声整齐划一,震得地动山摇。
黑夜之中,整个村落灯火通明,柴堆火把将周围几里照得亮如白昼,到处都是喧闹声。倾珂看得没错,这的确是一处村落,所有的房屋整齐的排在一起,前方是宽阔的一片空地。
此时空地之上摆满了木桌,火堆之上夹着羊肉正在烤,饭菜的香味四溢,引得坐在房中被人鼓捣的倾珂都觉得饿了起来。
大红的帷幔随着夜风翻飞,一层覆着一层……
这房间,好像是提前布置好的。这里距她们被劫的官道整整半日的路程。
倾珂有时候很讨厌自己的直觉,总是让她陷入不安……
☆、03 阁耀家族的请柬
黄沙漫天飞扬,风沙割在身上生疼,才入沙漠不久,泪梦就遇上了风沙暴,想来,这便是第一道考验了,若是她连这最简单的一道关口都进不去,还谈何去请死亡城堡的高人……
紧紧咬着牙关,迈出的每一步都陷入深深的沙坑里,早前听闻师傅说过,死亡谷里遍布奇门幻术,借助自然形成的沙丘屏障,将妄图闯入的人困在幻境之中,所见的一切事物皆为虚假,不是真实现象。就像她现在面前出现的刀箭雨林,一道道锋利的利箭急速而来,近在眼前,立刻就会将自己万箭穿心,而泪梦,双腿深深埋进沙坑之中,动弹不得,就像一道靶子。
利箭飞到她的跟前,直直的刺向她的眉心,只需要一下,她便会命丧于此。
是幻象,是幻象,心中不停的暗示自己,却依然无法冷静。每一道利箭都真实无比,带着凌厉之势,无尽的杀气将她淹没。
就在她逃不出幻境的迷惑险些丧生之时,‘哐当’之声响起,所有来到她身旁的利箭全部插入几尺外的沙漠之中。而她睁开双眸,看到的是所有的长箭皆碰不到她的身体便被弹了出去。
一圈黑色的淡淡光晕从身体向外延伸,逐渐扩大,将所有的危险逼迫得越来越远。
泪梦心里一喜,是梵隆玉,梵隆玉自动护主。
双手撑着沙土,尽量将身体的重量分散,缓缓从沙坑中爬了起来。箭雨虽未能碰到她,却因为先前的风暴狂沙在手臂脸上割出不少的伤口,此时一晒猛烈的阳光,更是疼得难以言喻。
小泪梦似乎没有看见身上的伤口,看着远处出现的利箭越来越少,被梵隆玉形成的气罩挡在外围,心中缓缓舒了一口气,开始责怪自己刚才不冷静,若不是有梵隆玉,怕是一定会被困在幻境之中不可自拔。连这样一点小小的考验都过不去,要怎么去救姐姐。
这样想着,泪梦眸光一冷,整个人像是沉浸在千年寒冰之中,周身散发着冷冽之气。
所有的利箭消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泪梦回头看自己刚才走过的地方,没有因为踩住流沙而陷进去的大坑,也没有被梵隆玉挡住的利箭,风沙也停了,一切恢复平静。
就好像一切本就如此,从来没有发生过。明媚的阳光落下来,将她小小的身影拖得好长。
经历了刚才的场景,泪梦冷静下来,仔细的打量着四周。这一看才知道,自己早已经不在刚入沙漠的位置,也看不见自己从哪个方位而来。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死亡沙漠。
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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