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飘摇丝毫不避讳,当着倾珂的面将那封信笺打开看了起来,其实也就那么寥寥几个字,工整的排列在纸张上面,倾珂一眼瞟见几个字,惊出一身的冷汗来。“怎么夏家少爷也来了?”
看来这比剑大会果真厉害,竟能吸引这样多的大人物纷纷出现于此。倾珂奇怪的想着,若是有哪个不怀好意的人想要行刺某个达官贵人,怕是在这种场合再合适不过吧。
“若是我阁耀家族连各位来者的安全都不能保证,何谈在天下立足?”楚飘摇真是一个很恐怖的人,她不过是这么想了一想,他马上就能说出她心中的想法来。骇得倾珂老实的跟在他身后,不敢在胡思乱想。
见她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楚飘摇无奈的一笑,开口道:“夏少爷来的目的是什么,咱们去瞧瞧便知。”他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想……
“知道今年为剑士准备的奖品是什么么?”
倾珂摇了摇头,不是说每年都要最后结果出来才会知道的么?又转念一想,楚飘摇是主办方,奖品自然由他决定,他若是不知道奖品是什么,那才叫奇怪。
楚飘摇迈动步子朝比赛场地走去,倾珂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后,目光游离,片刻又飘向那个无比和谐的画面,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更加觉得这个女子美得迷人。油伞之下的娇美女子继续张望,十分焦急。倾珂想着,她等的那个人,一定对她很重要。
这样想想,就不住的联想到自己。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值得自己等待……
“在想什么?”楚飘摇再次停下步子,后头看着落在自己好几步开外的倾珂,轻声询问。
“啊?”倾珂回过神,将目光收回来,摇了摇头。本是极为朴素的男式长袍,愣是被她穿出另一番风味来。看着极像一个落魄小书生。
远处。
身旁撑伞的丫鬟催促着女子:“小姐,不要等了,咱们先回客栈罢。这里人多,又都是些村野莽夫,万一伤着小姐就不好了……”
女子生了一个小巧的瓜子脸,肤色比寻常女子白上许多,若是仔细看去,就像那种病态的苍白。细细的眉毛下的眸生得很别致,明明灵气十足,却不知为何带着一些愁绪挥散不去,整体看去精致得像个瓷娃娃,周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气场,让人无法无视。以至于倾珂那样远便瞧见了她,隔得近些的位置,更是有好些个男子回头打量着她,她却陷在自己的情绪中而不自知。
“再等等。”女子很瘦,娇小的身子好似没有重量,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极轻,好似稍不注意就会被风吹走。
又过了一阵,虽然纸伞为她遮去了所有的阳光,女子的额头依然渗出细密的汗来。
不论身旁的丫鬟如何劝阻,女子依然不为所动,似乎不等到那人定不独自回去。她如此执着的举动急得身旁丫头也只冒出汗来,却是满头的冷汗。无奈只好陪着她一道四处寻找。女子稍微走得快一些,丫鬟便快速的跟上去,生怕这纤瘦的女子被阳光照到。
“小莫。”突然一个男声从远处传来,那女子惊喜的停下脚步,连带她那丫鬟也是脸上一喜,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女子转过身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面带微笑朝她走了过来。若是倾珂在这里,一定认得出此人便是那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酸书生季小申。
手中握着那把标志性的折扇,头上戴着一顶书生帽,浅灰色的长袍将他的皮肤衬得白皙几分,生得如此白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官宦女家的男宠……
走到女子近前,季小申平日里的笑容全部收敛起来,整个人严肃起来颇有几分凌厉的气势,骇得那叫做小莫的女子赶紧低下头去,季小申见她如此模样,瞬间心软下来,却还是开口道:“都这样大的人了,怎地还跟小时候一样,如此不让人省心。不是说了让你在家中等我么,为何要偷偷溜出来?”
口中虽是责备,心中却无比庆幸,还好她出来的时候给自己传了封书信,自己才逗留在此等着她,若是真的错过了,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该如何跟家里交代。
“表少爷,小姐是觉得闷了想要出来走走,您就不要责备她了。”这丫鬟也是跟在她身边多年,只要她一个眼神便知道她的心中所想。立即开口为她解围,这也是她深知季小申的心态才敢如此放肆。这表少爷面上虽是时常笑着,可长时间接触过的人都知道,若是惹怒了他,后果将会极其可怕。而他的逆鳞便是这个羸弱的女子。
果真,季小申见她低着头不开口辩驳,心下一软,顺着这个台阶便下来:“花小莫,你记住,下不为例!”
听他如此说,女子抬头,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却在下一刻,身子一软,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季小申眼疾手快的接住她,只见花小莫双眸微闭,额上汗珠密布,脸色苍白一片……
☆、14 除了自由,什么都能给你
远远看着拥挤的人群,倾珂忽然想起君沧墨来,明明已经下定决心离开,却迟迟放不下。
就好像所有人都有的特性,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要得到。君沧墨不属于她,她早就知道。她想要的东西,他也给不了。
当她正欲挤进人群将里面的人看个清楚之时,手臂忽然一紧,一个拉扯间倾珂便失去了平衡,跌进一个怀抱中。结实的臂膀将她牢牢的禁锢在怀中,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又会消失不见。一股强烈的暖意从心底蔓延,他终究还是发现了自己么……
不论变成什么模样,不论在多么拥挤的人群中,总有这样一个人第一眼便能找到你并将你拥进怀中。
君沧墨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找不到你,我好担心。”就好像诉说着无尽的思念,并不甜蜜,却让她心中的天枰开始晃荡。原来,她也并不是那样的冷血无情,做不到对他视若无睹。
君沧墨牵着她离开校场,越行越远,就像从前牵着她漫步在菱湖边沿,一遍又一遍,就那样牵着不放手。记得那时候他说过:不论走多远,我都在这里等你。
倾珂只觉得自己眼眶一片温热,手心里传来炙热的温度。君沧墨本就生得高大,倾珂在他面前显得娇小,来往行人只见一个男子牵着另外一个男人飞快的穿过人群,不知去向哪里。
楚飘摇静默的站在原地,望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丝毫没有不悦,反而淡淡的发出感慨:“君沧墨啊君沧墨,你君家人永远如此,直到最后才知后悔。你可知……她是你亲手推开的。今日有缘相见,便好好珍惜罢……过了今日,再无你见她的机会。”
一个黑影安静的来到楚飘摇身边,面上蒙着一层黑纱,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怎么样,有把握么?此事不容许一丝的差错知道么。”楚飘摇说出的每句话都这样轻柔,却隐隐带着一股严厉的风气,身侧的人一身黑衣,整个人透着诡异。听了他的话并未回答,一双眼眸显得有些空洞无神,遥遥望着倾珂离开的方向。
过了许久,一个干涩得声音响起,显得很是突兀:“落樱研制此毒花了十年的时间,其毒性变幻莫测,我并无十足的把握。”一句生死从他口中说出,并无任何异样。却像是一道生死符,一语便能注定一个人的生死。
柔和的眸子忽然一冷,转向身旁的男子,连声音里都充满了不可阻挡的凉气:“闻名天下的鬼医若是连这点毒都解不了,那你这鬼医的称号不要也罢……”楚飘摇待人一向温和,从未动过什么怒气,如此一冷下面容来,竟给人一种犹如凌迟的感觉。饶是那鬼医也是浑身一冷,眸光闪烁。
“属下自当尽力而为。”
倾珂只觉得腿脚不受控制,就那样跟在君沧墨身后,任由他牵着自己走,也不管是要去向哪里,也不管要走多久。这一瞬间,她有一种错觉,好像这样走下去,就能一直到地老天荒。
直到凉风习习,拂过她的脸颊时还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晨露。君沧墨带她停在一处高崖之上,二人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痴痴交缠。一身男装的倾珂看着清瘦无比,好似比自己离开时更加纤瘦,英俊的面容忍不住微蹙眉头,一把将她揽进自己怀中。紧紧的拥着,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又会再次离开自己身边。
“这万里河山,皆是你我脚下土地。”波澜壮阔的山河,你愿陪我一起去走遍么?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明知她害怕孤单,自己却让她孤单这样久,明知她会害怕,会恐惧,自己却迟迟不来见她。心中所有的歉意与疼惜,皆化作这一句‘今后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带着你’。
这样一句美好动人的话,却让倾珂瞬间煞白了脸色,怔愣了许久,才用力的睁开了君沧墨的手臂,惊恐的退后了两步。
一双美眸氤氲着无法隐藏的恐惧,洁白的袍子迎风蝶舞翩飞,漆黑如墨的发丝吹得跌落肩头,整个人显得仿若虚化的幻影。君沧墨忽然眸色一变,好像心被狠狠的扎了一下,一种不安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为何还要来找我。”也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只是觉得有些凉,好像这袍子四处透风,清冷的山风吹进了身体里,冰冻了四肢百骸。
那双深邃的眸子牢牢的盯着她,面前这个柔弱的她,似乎总是让人看不透。两人对视许久,不知何时,君沧墨手中多了一只精致的盒子,方正的小盒子上镶嵌着闪耀的宝石,做工精细的盒子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痴痴的望着那盒子安静的躺在他的手掌之上,而他的手,就缓缓的伸在自己面前。
她怎会不认得……
皇后的金印,她离开皇宫的时候,将它装进这方盒子里,存放在皇后寝宫之中。
“你是唯一的正宫皇后。”这心中有了你,又怎会装得下他人。
将目光从他手中的盒子移开,他原本俊朗的脸颊变得刚毅了几分,她一直都觉得君沧墨身上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不论走到哪里,都该成为众人瞩目的中心。
倾珂怔怔的看着他出了神,她在想,君沧墨把她当成了唐紫清,离宫出走不过是耍耍小性子,而他,也正好退下天琴皇帝的身份,来陪她演了这样一出戏……只是,这世间的事,总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出现转角,就像倾珂只是一缕来自其它世界的魂魄,不过是正好闯进了唐紫清的身体,也不过是正好……喜欢上了他。
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身份的呢?倾珂也不太记得了,或许是在那次陆府冤案之后,她向总府大人询问君沧墨的身份,那总府大人吞吞吐吐不愿吐露详情,又或许是在来到格楽之后,徐然无意或是有意的提起。反正她知道了……
自己这具身体的丈夫,正好是他。她也说不清究竟是好还是坏。有一阵子她还是心中偷偷窃喜过的,她喜欢的是‘自己’嫁的男人,理所应当。听到灵若郡主出嫁格楽消息时,她很高兴,本能的在心中想着,君沧墨是为了救她。收到那孩子给她的五彩玉时,她前所未有的兴奋,知道他就在自己的身边,就快要见面的那种喜悦充满了整个身体。
只是那个夜晚,错过了……
不记得什么时候看见过的话,错过一时,便可能错过一世。
后来想想,即使不错过又如何?难道自己要一直装傻,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么?还是自己真正的成为唐紫清,回到皇宫安分的做天琴皇后?想来,那都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那个夜晚,情悲痛为她讲述了一个关于情的故事,最后那句话,这几日常常在她心中徘徊。
“我放不下自己的追求,而她有卸不掉的责任,此生……注定悲痛。”君沧墨能放弃皇位么?而她,又能放弃自由么?这样的情,注定有一方要妥协。
不知想了多久,倾珂终于开口:“唐紫清早就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我叫倾珂……”
你能够懂我这话的意思么?你能够懂我此时的心情么?你知道现在的我,不是你的皇后么?
“她早就已经死了,我……不是她。这皇后金印,还是另寻良人为你保管罢……”那抹洁白的长袍滑过空气,碰撞出好听的声音来,这崖下的壮丽山河,她会去游遍,却不该……以那样的方式。一只大手抓着她的手臂,让她无法挣脱,只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
“除了自由,我什么都能给你。”
“除了自由,我什么都不想要。”
被折了翅膀的鸟儿该如何飞翔?那金色的牢笼,不该是她的归宿。那句话她迟迟没有问出口,君沧墨带她来到这里,整个坪山最高的位置,由此看去,可以阅遍羌格大半的美景。他始终以为,她只是装作失忆,装作厌倦……却不知,她,不是她。
终于,最后一片衣袖还是从他手中滑走,握住的只是虚无的空气。
脚下迈出的每一步都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好看的眸子中蕴满了水雾,贝齿拼命的咬住下唇,强忍着那股从心底蔓延而上的苦涩,每迈出一步都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许回头。
你并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被禁锢在那个空间,你并不知道我有多恐惧一个人守在空荡的房间,你并不知道我有多么不愿意与那些三宫六院的妃嫔去分享你的爱与时间……
也许,这份对你的执念,深深的放在心里,才是最好的归宿。
从此……
再不相见!
方才那一眼,将你的容颜深深印刻在心中。想来将会无法忘怀,有人曾给了我刻骨铭心的记忆。那个人,是站在权利最顶峰的九五之尊,而我,无力陪伴你左右为你分担。
只能在心中默念:愿君珍重。
山风侵袭着身体的每一道经脉,君沧墨依旧静静的站着,目光深远的落在倾珂消失的方向,抬起的手停滞在半空中,维持着那个动作,想要抓住些什么,最终却无力的握成拳。
淡泊的唇轻启:“除了自由,什么都能给你。”
☆、15 如何选择
“啊……”一声微弱的尖叫还未来得及完全发出,接着就是一声闷响。倾珂咬牙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痛意,从一片杂草从中坐了起来。
方才下山之时走得太急,脚下一滑便摔进了旁边的一片杂草丛。高大的蒿草将她掩在其中……倾珂本就强忍着不舍想要快些离去,这一摔让她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低眉看着自己被石子磕出几道口子的手臂,宽大的袍袖也显得几分狼狈。
正当她要起身继续下山之时,身后的丛林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倾珂回头透过蒿草的缝隙看见几道身影沿着陡峭的闪避快速而上。有宽敞的大道不走,为何要爬这险峻的山壁?心底猛然生气一丝不安来。来不及细想更多,待得那几道黑影闪过,树枝擦过衣衫的声音也逐渐远去,倾珂才从草丛中缓缓爬了起来。
毫无疑问,倾珂见到的那几道黑影,是冲着君沧墨而去的。
当他们出现在山顶之时,君沧墨站在悬崖边沿负手而立,面向崖下的万里风景,玄色长袍在山风吹拂之下猎猎作响,高大的背影显得几分苍凉。睥睨万里山河波澜壮阔,身边却独独少了她的相伴不离不舍。
“皇上竟有如此雅兴在此欣赏风景,想来是该好好看上一番,因为很快……你就看不见了。”领头的这人黑布蒙面,看不清真正的容貌,此人说话中气十足,一听便知是常年习武之人。来者一共六人,皆是黑衣蒙面,整齐的站做一排,挡住了君沧墨下山的去路,手中握着的短刀在阳光下折射出熠熠的亮光来,在这白日里露出一股肃杀之气。
人在高处,受到的总是他人的瞻仰与瞩目,何时被人这般无礼过。君沧墨却没有一丝怒气,只是淡淡的转身,看着离自己不不远的几人,浑身透着一股压迫的气势,一双漆黑的眸冷冷的扫视一遍几人,唇角带起一丝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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