挠腮,各种方法都已经尝试过,这条大河,是阻拦他们前进的最大难关。
正在营地外围巡逻的卫兵远远瞧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至,惊慌了神,以为是敌军潜入,立即有人上前去阻拦。只是待得来到近前,众人才看清那袭白色的真颜。
雪白的然而载着倾珂前来。
有人将她拦下,眼睛蒙着白色的长巾,终归,还是没有治好双眼。
营帐中进来一个小兵,禀报了外面的情况,众人只听得一声茶盏摔碎的声音,接着君沧墨的紫色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一阵疾风残卷。
无人知道双目失明的倾珂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也没有人知道,为何他们的君主会如此疯狂的骑着马奔出营地。场外的那片空地,倾珂静静的立在然而旁边,黑色的长发披散而下,直至脚踝。几个月的时间,她的头发又长了不少,有人喜欢她长发的模样,于是,她便留着。
接着,感受到马蹄声由远及近,倾珂冷冷的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人在距她不远处停下,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她的跟前,手中长剑迅速弹出,直直朝着君沧墨而去。
后者却是挡也不当,迎了上去。
锋利的剑尖在距他胸膛一寸的地方停下,君沧墨却是上前一步,任由长剑割破衣衫,刺进血肉,倾珂罢手,收回长剑,剑尖上沾上了血迹,她也丝毫不在意。
这些事情只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周围的守卫没有一个反应过来,待得反应过来所有人已经握着兵器欺近倾珂,将她当做刺客对待。
君沧墨脸色一沉,怒喝一声:“全部退下。”
无人敢违抗他的命令,见符天痕就在不远处立着,也不焦急,这才有序的散了去。
空旷的草地上只余下两人,君沧墨瞧着她蒙着白巾的双眸,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却只感受到她周身散发着一股寒气,便是这股寒气压制了她的火毒,这些冰寒会持续留在她的体内,渗入每一处的血液。
“待得天下统一那日,你娶我做后。”冷冷的张口,说出这句话,不是在商议,也不是在祈求。
君沧墨胸膛处的伤口因为倾珂收剑及时,并不太深,血迹也被紫色的衣衫掩了去。坚定的答出一字:“好。”他是这样回答,即使知道她的目的,依旧应了她。
只因他曾说过,只要是她提的要求,他都会应下。
君沧墨知道,她见过那个人了,也知道她为何会回来,为何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是因为那个人而已。
倾珂由于双目不能见,君沧墨时刻都将她带在身边,半步不离。殊不知,这种黑暗她早已经适应,早在双眼彻底陷入黑暗的那一日,她就在那人的指导下,如何在黑暗中使剑,并且战胜对手。
他向来都是严厉的,对她从来不会有丝毫心疼。即使她因看不见而摔倒,他亦不会出手扶她,只会让她自己站起来,继续练习。
方才刺向君沧墨那一剑,是算准了他的速度与方向,还有可能躲避的角度而去,并且算得一分不差。只是,他没躲。
那些将领见到倾珂的出现,无不震惊,那周伟将军也是有些惊讶过度。消失了半年的倾珂再次出现,不知是好是坏。这半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她会失明。
这些疑问在心中徘徊不去。
倾珂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众人讨论渭河之事,开口打断了那位将军的发言。
那人是个新提上来的小将,未曾见过倾珂,军营之中大多是些鲁莽的汉子,见不得女子出入军营,本就有些不悦,被倾珂这一打断,更是将情绪都摆在了脸上。君沧墨对她甚是宠爱,这位君主除了宠溺倾珂这一点,其他各方面都能算的一个明君,一时间也不好发作。
“冒昧的问上一句,格楽军营的驻扎之地与渭河相距多少?”
那人轻视的看了一眼倾珂,扬起头:“为了军队取水方便,双方驻扎都不会太远,最多也就是百米的距离。”听了这话,倾珂的唇角扬起好看的笑。
“那么我想,诸位也曾造过船只,准备穿过渭河,登上对岸,但是由于人数众多,而渭河的水流太过湍急,根本无法实现对么?”倾珂的一系列推理很快被验证,周伟开口答了她的话。
“姑娘说得不错,末将与诸位将军的确因为此事伤透了脑筋……”
周伟顿了一顿,看着倾珂绝好的面容,问道:“不知姑娘可有良策?”这话一出,那些将军都朝周伟投去疑惑不解的目光,堂堂五尺男儿居然开口向女子说出这话,的确是丢了他们的脸。
连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将都想不出办法,一个目不能视的女子能有什么办法。
接着,言辞间就出现了不合。
“周将军请注意自己的身份。”说这话的是一位资格较老的将军,周伟却并不领情,虽知倾珂瞧不见,却还是冲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众人的争议有些扰人,倾珂却也不恼,只是冲着周伟的方向说道:“办法倒不是没有……”
“还请姑娘赐教。”整个营帐中,只有周伟一人,将倾珂放在眼中。这场会议进行到一半之时,君沧墨有急事离开,将她一人留在此地。
“这么天寒地冻的,本姑娘觉得有些倦了,却是双眼不便,不知周将军可否送我回去?”
“你……”这些将军每个脸上都是轻视,却在听她说有办法的时候都想听听她想出的办法,却不料倾珂来了这么一出。周伟有些为难,倾珂却也不急。
“若是周将军有不愿,我也不为难。”说着她自己站了起来,就要朝帐外走去。周伟怕她摔着,顾不得更多,上前去扶住了她的手臂。
却不知就在她的手放上他的胳膊上时,这个历经风霜的将军从脸红到脖子根。
寒风猎猎,倾珂的脸色有些苍白,长发随意的用玉簪束着,伸手拉了拉白色的披风,挡住一些寒风。寒冬腊月,这里的温度早已经降至零下。
“周将军,可否与我说说,为何多次尝试都失败了么?”
周伟点了点头,却又发现她看不见,才开口:“可以。其中最大的艰难是因为渭河水流湍急,还未等到船只穿过河面,就已经被冲到了下游。”
“虽然现在是寒冬,渭河的水却没有结冰,所以,根本无法利用冰面过去。”
倾珂仔细的听着,眼睛看不见之后,听觉变得异常的灵敏。与周伟交谈的同时,她甚至能分辨出远处经过了几队卫兵,每一队有几人。
“周将军,咱们军队之中,可否有人会看星象预测天气的?”
周伟对于倾珂突然提出的这个问题有片刻怔愣,虽然不解,却还是如实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天琴此次出征,可谓是准备齐全。君沧墨早就在军营中安顿了几个星宿师,用来观测天气。倾珂突然又不想回营了,就那么停下了脚步,立在原地,让周伟去将那些观测师请来。
“天气寒冷,姑娘不如先回营帐。”
“不了,我就在这里站着,不会乱走动的,周将军赶紧去吧。”也不知倾珂是故意,还是周伟思维直线发展,他果真放开了倾珂,亲自去找那几位观测师,而不是派手下前去。
倾珂此时站在一片空旷的地面上,白色的绣鞋踩在杂草上,发出细碎的劈裂声。那是冰渣被踩碎的声响,正欲蹲下身子伸手去触摸的时候,不知哪里突然闯出一人,险些将倾珂撞倒。
还好两人反应都甚快,这才险险的稳住了身形。
那个小兵一时间脸色苍白,慌乱的赔礼道歉,去而复返的周伟远远看到这里的情形惊出一身冷汗,急急跑了上来,呵斥了那小兵几句,倾珂劝阻了他,那小兵这才急急的离开。
这个女子在君沧墨心目中的地位,众人口中不说,心中却是明了。若是她伤着哪里,君沧墨绝对会是一位暴君。
☆、18天时地利人和
很快,周伟派去的人将那几位观测师领了过来。这些观测师从未见过倾珂,所以在军营之中见到一个女子有些惊讶,并且还是这样美貌的女子。
倾珂从冰室回来之后,浑身透着一股冰凉,连体温都是极低。整个人冷进骨子里,即使笑的时候,也让人看不到一丝真意。
“不知将军有何吩咐?”来者几人皆是裹着厚重的披风,全身包裹在内,只露出一双眼睛。
周伟礼貌的与那几位观测师行了军礼,军营之中,领兵作战的将领比他们这些文人异士尊贵得多,得到周伟如此大礼相待,几人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语气软了许多。
“不知姑娘有何吩咐?”周伟对倾珂的态度一向很好,此时更是恭敬有加。
他对倾珂的认知来自于她的胆识与勇气,因为她一介扶桑国人,胆敢独自一人留在君沧墨的身边,并且在他去找她之时还提出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交易,这样的冷静睿智,绝不是一般的女子所能比拟。
那些人见周伟对倾珂的恭敬态度,这些常年混迹于宫廷之中的人立刻反应过来,再看着倾珂时目光也恭敬了不少。等待着倾珂的吩咐。
寒风之中,让周伟领着几人出了营地,来到渭水河边,葱白的手从披风下露了出来,遥遥指着对面河岸。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是西南方向对么?”倾珂轻声的询问,周伟应了她的话。接着,倾珂对身后几位观测师说道:“几位先生需要做的,便是告诉我最近的一场西南风会在何时出现,并且最好要伴着大雾的天气。”
听了这话,众人都是一头雾水,不知倾珂的目的何在。
听几位观测师说,西南风倒是很容易出现,但是要同时起大雾的天,却是有些难度。倾珂并未做过多的解释,只是要求几位观测师尽快给出答案。接下来她让周伟安排下去,重新打造竹筏,无需华丽,但一定要轻便。
所有的安排都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观测师也在两天之内给出了答案,根据倾珂所要求的,几人给出了最近的时间。这场大雾会在半月后的一个夜晚起来,并且会在黄昏之后有西南风袭来。
“半月后,那是除夕夜吧。”倾珂低声的呢喃了一句。
众人沉默。
战乱的时节,所有人都奔波流离在外,无法陪伴在家人左右。
“今年的天气比往年冷了些,注意着身子,不要四处走动。”君沧墨低声的提醒,手中握着一些卷宗在查看。倾珂只是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抬手取下了缚眼的白绫。
“除夕夜是个不错的日子,不要浪费了如此好的天时地利。”这便是倾珂唯一的提醒,君沧墨对她今日安排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怎会不知她的想法。放下手中的卷宗,走近了她。
伸手将她揽进怀中,依偎在她耳边道:“他这一生,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将你送来了我的身边。”
没有光泽的眸子瞬间冷却,抬手推开君沧墨几分,冰冷的气息从唇角开始蔓延,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他,便是我的全部。”
很多时候,君沧墨都对这个固执的丫头束手无策,她固执了很多年,他倒也习惯了。
除夕很快到来,此时距离两军对峙渭水河岸已经过去了四个月的时间,且不说天琴对此毫无进展,就连格楽那边,想要穿过渭水河逼退天琴也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
如此一来,消耗最大的便是两军的士气。
除夕夜,天琴营地中传出了热烈的喧闹气氛,百万大军一同庆祝除夕的场景不可谓不壮观,君沧墨亲自主持大局,犒赏三军,整个热闹的气氛直直的穿过渭水河,传到了格楽大军的耳中。
据探子回报,天琴的百万大军全部大吃大喝,丝毫没有要进攻的举动。
格楽的谨慎也不无道理,这样的大雾天气,能见度太低,若是天琴借此机会偷偷穿越渭水河,他们未能及时的做出反应,那么必定会落于下风。
格楽军中听了探子的汇报,为首的一人立刻下了一道军令。
几个月来,天琴在不断的尝试,格楽又何尝不是,他们等待的,也是这样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机遇。就在天琴大军欢喜过除夕的时候,格楽精挑细选的一只精英队伍已经乘上了大船借着雾色的掩映,悄悄的向对岸而去。
前几日,君沧墨将璇儿从宫中接了过来,专门负责照顾倾珂。此时,倾珂就在璇儿的搀扶之下立在渭水河边,身旁立着几个观测师。
“不知这风何时转向?”感受着拂面的冷风,倾珂的语气显得很凝重。
格楽之所以敢下达出击的命令,正是因为他们看中了今夜的风向,正是直扑天琴方向的东风。也是因此,他们才选择了这样的时间发动还击。
被天琴压制在这里多月,心中憋着的那口恶气可想而知。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那几个观测师听了倾珂的问话,脸色皆是变得有几分难看。纷纷抬头仰望着天,月色被乌云全部遮盖,丝毫不见光亮。
璇儿给倾珂顺了顺吹乱的发,触碰到她冰凉的身体有些心惊。
“皇上,若是此次赌输了该如何?”
若是这场计划出现了差错,那么她是首当其中的罪人,还拖累了如此信任她的周伟将军。倾珂说这话时没有愧疚,只是很平淡的侧过脸,等待身旁君沧墨的回答。
“你下的赌注,我怎么舍得让你输。”就算是倾尽一切,也要赢了这场仗。他知道,两方都已经耗不起了。他不止要赢这一场战争,还要赢得整个天下,赢得她。
夜色越加的暗,大雾弥漫的深了些。渭河湍流的河水中,几艘暗色的船正在缓缓靠近天琴的方向。
不多久,格楽的精选士兵已经轻装跃上了河岸,避过了守卫的巡逻。
接着,一行人来到了营地一侧,天琴军队却依然是沉浸在嬉闹之中,丝毫没有感受到危险的靠近。
遥远的格楽阵地,陷入了焦急与紧张的等待中。
接着,河岸对面传来巨大的火焰,橙色的光线透过雾色传递过来,格楽大军早已准备就绪,纷纷跳上早已准备好的大船,借着风向飞速的朝着对岸而去。听着对面震天的呼喊与求救声,格楽知道,机会来了。
天琴这一边,倾珂继续冷冷的开口询问:“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么?”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姑娘下令。”这场仗的指挥权,君沧墨全权交由倾珂,他信她。
“格楽的大军已经进入了渭河中段,不消片刻的时间就会登上河岸。”呼喊声依旧在继续,仿佛天琴已经陷入了混乱。
“姑娘,下令吧,格楽大军就快过来了。再不下令……就晚了啊。”身后的周伟将军有些沉不住气了,一双眸子泛红,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纵使雾色再大,明眼人已经能分辨出渭河中那成片的阴影急速在靠近。几个观测师出了浑身的冷汗,双手抱在胸前,祈祷自己的观测没有问题。
突然,其中一个观测师望着手中的罗盘,大声的叫了出来:“风向变了,西南风,正是西南风。”
倾珂的感觉甚是灵敏,就在那人出声的同时,她已经通过触感分辨了出来,慎重的开口:“一切按计划行事。周将军……一切就倚仗你了。”
周伟握着长剑,重重的点头。倾珂好似能看见一般,唇角带起好看的弧度。
这场仗,持续了整整一夜。后世人所知的,只是传闻有一场大火,烧过了渭水河,将格楽的军队烧的七零八落,连连败退。
早在倾珂请来这些观测师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一个计划。
她让周伟打造的船只并不华丽,却要轻便,上面装满了稻草。其实最初这些观测师告诉她的是,除夕夜会是一场东风,对己方极为不利。
为了以防万一,君沧墨早已经下令,军队撤离河岸一公里开外,为的就是不让格楽采用同样的方式来对自己。
犹如倾珂预料的那般,格楽果真也想用大火来扰乱天琴的军心,再借着雾色攻其不备。
就在倾珂下达了命令之后,周伟打造的船只全部推入了河中,一万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