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谁?”没有想到竟然真有人回答自己的问题,当前的偷袭者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用愤怒地目光向躲在树后的同伴扫视,同伴们露出头来面面相窥,个个摇头。
“是你吧,臭屁王?”当前的偷袭者充满威胁的目光落在一个有些臃肿的人,那人连忙摇着手中的刀说:“不是我,不是我……”
但他一紧张之下,“噗……”又是一声,这下众人都听得分明,十几双要杀人的眼睛盯在他身上,让他几乎哭了出来:“真的不是我……开始不是我,现在是我……但……”
没有等他说完,当前的偷袭者说:“不要多说,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冲上去!”
臭屁王缩着脖子道:“冲过去会被射死的……”
当前的偷袭者挥着匕首说:“不冲过去,现在你就会被杀死!”
臭屁王畏惧地看着他手中的匕首,嘟哝着:“可是开始真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当前的偷袭者首领愤怒地问。
“我,我说了是我。”
众人这时听出来,这个声音是从偷袭者首领倚为屏障的树上传来。偷袭者首领摇头望去,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带着讥诮盯着他。
偷袭者首领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树上人手中的弓箭上,这么近的距离,对方只要一松弦立刻会射穿他的身体。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哭了起来:“饶命,饶命……”
没料到这个偷袭者竟然如此不济,李均微怔了下,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原本有些威风的脸上此时却充满着惊恐,李均说:“叫你手下的人全放下武器。”
偷袭者首领大声说:“快放下武器,快放下武器!”
十多个偷袭者相互看了看,迟疑着扔下了手中的武器,其他佣兵将他们赶到了一起,肖林向李均伸了伸大拇指。
李均则象没事一样又闭起双眼,正这时,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空。
李均一翻身蹲在树上,箭在林间穿梭,不时有佣兵被射中时的惨叫,紧接着是各种光芒的道教魔法,蓝黑色的水系、暗黄的土系与绿色的木系魔法将佣兵们击得抬不起头。
李均将身体藏在枝叶中,以免被在远处袭击的敌人看见。伙伴和开始的那群偷袭者都伏在地上,要想扭转这不利的局面,要么得等对方法力用尽,要么得先下手杀了对方的施法者。
“为什么对方会如此不珍惜法力?”李均急速地转动着脑子,一个法师,即使是儒教的圣贤、道教的仙长、释教的活佛这样的终极法师,拥有的法力也是有限的,用尽之后必须恢复,对方如此不吝法力做并没有太大作用的攻击,应该另有目的。
肖林昂起头,向李均作了个手势,李均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对方原想乘夜暗袭,却没料到开始十多个偷袭者将佣兵惊醒,他们定然以为已经被发现,还没有来得及完成包围就开始攻击了,为了给迂回合围的同伴争取时间,对方队伍中的法师才会不惜耗损地使用法术。
李均如蛇般贴着树枝移向另一棵树,凭借着暗夜的掩护,他顺利地来到这棵更高大的树上,这时他已经看出了对方法师大致的方位,可能是三到四个道教法师,对于小队的佣兵来说,这是非常危险的组合。李均瞄准法术的来处射出一箭,随着弓弦响起,那里传来一声闷哼,李均发出箭后立刻缩到树干后面,果然,几道光芒和箭影从他开始立着的地方掠了过去,击下一些碎叶。
为防止李均再次用箭袭击,大多数箭枝都飞向李均藏身之所,伏在地面的肖林发现压力有所减轻,向鲁格点了点头,鲁格庞大的身躯忽然立了起来,缩在他巨大的护盾之后向前突击,剩余的弓箭与魔法果然被这个庞大的目标吸引,肖林一翻身,与其他佣兵都匍匐向前。
“是羌人!”对方阵营中有人认出鲁格的身份,他们更不敢让鲁格接近,如果让力大无穷的羌人靠近,即使是浑身盔甲的战士也可能一击便成一团碎肉。鲁格挥舞着巨盾左右格挡魔法,对方的弓箭即使射透他的盔甲也只能伤害他的皮毛,但除土系以外的五行魔法则不是他能抵抗的。
肖林与几个动作敏捷的佣兵已经大大拉近了与对手间的距离,正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搏斗的声音,敌人的合围已经形成,没有必要再使用弓箭与魔法了。
当肖林发现周围足有几倍于己的一大片士兵时,心中知道这一次绝无幸免,他大吼道:“突围!”猛然从地上跃起,他面前的敌人没有想到他已经离得这么近,吓了一大跳,肖林的右手刀这时已经划破他的喉咙。
杀声立刻大作,被佣兵们俘虏的第一批偷袭者一开始茫然,那个臭屁王甚至坐在地上从怀里摸出了零食边吃边看,一面还在为双方加油。
第一批偷袭者的首领在地上拾起一柄刀,左盼右顾,正好一个佣兵与另一个士兵在他身边血战,他挥舞着刀在两人中间大叫:“加油!加油!再加油!”
正在生死拼杀的两人被他的大叫吓得一怔,相互望了眼,二人都以为这是对方的帮手,打定主意先解决这个看起来好收拾的家伙。于是两样武器同时向他攻了过来,第一批偷袭者首领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逃开,还没有喘口气,屁股上被不知哪方踹了一脚,丢了个狗啃泥,哀哀叫了起来:“完了,我被杀了……妈妈,快来呀……”
这人嗓门不小,他的哭声倒盖过了其他人拼杀的声音。双方战士都觉得既好气又好笑,战乱时代里流血亡命是平常的事,这些战士们也都习惯了掉头不皱眉的勇士,象这样无赖的人反而少见。
李均也不禁哑然,但这时不是他发笑的时侯,现在对方的弓箭手已经集中起来向他射击,树上已经成了最危险的地方,他从树上跳下来,扔掉了弓箭拔出了短箭。
七年的少年佣兵身涯,他虽然没有受什么正规的训练,但在这群玩命的佣兵身上,他还是学到了相当多实用的搏斗技巧,已经是个非常出色的战士了。
短剑在他手中几乎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他一伸手便刺进一个背对他的敌人后心,紧接着他又拉过这个敌人的尸体,用力一推撞向挥剑冲向他的另一个敌人,那个敌人还没来得及把同伴的尸体挪开,李均的身体已经冲动他身前,肋下一冷,短剑从锁甲缝隙刺入,那个敌人最后看见的只是李均冰冷的眼神。
混战中敌人无法随意使用杀伤性魔法,肖林的双刀象疾风般从一个又一个敌人喉间掠过,一口气斩杀了六个敌人后,对方发现这个佣兵首领的可怕,一个举着圆盾的军官阻住了他突围的脚步。
“冲!”肖林再次向佣兵们发出指令,左手刀向军官劈了过去,那军官挥盾架住这一刀,在肖林右手刀切出之前,他的剑悄然刺了出来。
肖林觉得左手巨震,刀几乎都无法拿住了,不得不后退闪身避过对手的剑,他喘了口气,右手刀全力砍向对手执剑的手,但又是一下巨震,对方的盾仿佛早在那儿等着一样。
暗自惊叹对方的力量,肖林挥了挥被震麻的右手,连连后退避让对方的猛攻。那个军官得势不饶人攻击向风一样一阵接着一阵,虽然肖林可以看到对方也在喘气,但攻势却没有丝毫减缓的样子。
“砰!”的声巨响,一只巨盾架住那个军官的圆盾,鲁格发出含糊的笑声,那个军官则哼了声向后连退,肖林蹲下身体,双刀左右同时攻向那军官的双脚,军官抢先出剑想阻住肖林的攻势,却又被鲁格的巨盾挡住。
但对方人更多,一拥便上来几个将肖林与鲁格分开,肖林回头一看己方的佣兵仍在作战的已经不多,只得发出第三个命令:“分散!”
李均与另两个佣兵组成小组,一起冲向肖林的相反方向。对方认定肖林是头目,对于这一边也没有太注意,但对方人多,很快李均与同伴便被分开了。李均听着同伴们一个个死前的惨叫,心中知道这次已经陷入了绝境。
鲁格意识到己方的危险,愤怒与绝望同时涌向他的心头,他的神志慢慢消失,双眼变成了恐怖的红色,围攻着他的士兵意识到他的变化,惊恐得不敢靠近他。鲁格忽然扔掉手中的盾与斧,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胸甲发出可怖的嚎叫声。
“发狂了……羌人发狂了!”士兵们开始混乱起来,第一批偷袭者的首领也停止了哭喊,看着鲁格挥动着双臂扑向士兵们,士兵本能地用武器去阻挡他,但击在鲁格身上仿佛没有任何效果,甚至连延迟一下鲁格的行动都不可能,两个倒楣的士兵的脖子被鲁格巨大的手掌卡住提了起来,才叫了两声颈骨便成了碎粉,鲁格挥舞着这两具尸体,愤怒地冲进了士兵群中。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发狂的羌人吸引,为了阻止他,军官们催促士兵将鲁格围住。第一批偷袭者的首领是最先意识到机会来临的人,悄悄往灌木丛中一钻,便不见了踪影,那个臭屁王也连滚带爬地脱离了这危险的地方。
大多数士兵都被派到肖林与鲁格那儿去了。李均发现敌人薄弱之处,这时不是讲义气的时侯,身为佣兵就应能跑就跑,只有在保证自己的前提下才能去救人,这是肖林多次的教诲。他连接刺死两个敌人后也消失在黑暗中。
总算脱离了战场,李均又敲敲绕了回来,他找到了一个上风向的地方,一口气连接点着了十几处火,片刻,山风夹着火焰扑向战场。
山里的风向是变化不定的,火焰也被这变化不定的风时而带向东,时而扑向西。
天色近午的时侯,被自己放的火象熏兔子一样熏得晕头转向的李均,总算跌跌撞撞寻到了条山路,有了走出这无边林海的希望。
来到路旁的一条小溪边牛饮之后,李均苦恼地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且不谈破烂的衣衫与几乎看不出样式的盔甲,也不谈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灰垢,单是他的头发与眉毛,就让他觉得难以见人。
虽说佣兵没有那么多讲究,但无论是谁,头发烧掉了一大半,眉毛只剩下一条,走到哪儿都会觉得不自在。李均用溪水洗尽脸上的灰烬后叹了口气,对着自己的尊容发了片刻呆。
暂时是与肖林他们联系不上了,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那么,自己就必须一个人面对这世界了,以前也有过单独行动的时侯,但那时他知道身后有肖林等佣兵的支援,如今李均有些不知所措了。
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李均警觉地拔出短剑,只见一个臃肿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一头栽进小溪中,大口大口地喝着溪水,紧跟着又滚过来一个人,将头埋进溪水中狂饮。
灌足了水后,那个后来的人这才看到李均似的,发出惊叫:“啊……是你……”
李均早就认出这正是第一批偷袭他们的人,那个臭屁王和首领。他冷冷一瞥,摆出一副冷酷的样子,对付这两个人就是要吓唬他们。
但李均很快发现自己的错误,一个人如果头发半边长半边短,眉毛只有一根,无论他想装得多威严,结果只能是更让人捧腹,眼前这两个人便是一阵狂笑。
“笑什么?”李均抑制住自己心中的笑意,“你们自己相互看一看吧。”
首领和臭屁王相互看了看,先是笑得更响,但马上醒悟,在溪水中照了照,原来二人自己也同李均相差无几。
看着二人又转为愁眉苦脸,李均咳了声,心中拿定一个主意,他说:“你们两个,给我跪下!”
首领跳了起来:“凭什么?你一个人,我们有两个人,该你跪下!”
臭屁王眼中露出崇拜的神情:“老大说得对,我们两个还怕他一个吗?老大真是英勇无比!”仿佛是为了加强他话语的说服力,他身后还非常响地“噗”了一声。
李均与首领不约而同走向上风处,但这时风向突变,奇臭无比的气味在二人鼻端盘绕,如果不是早上没吃东西,二人肯定会立刻吐了出来。
在同臭屁王拉开足有三丈的距离后,李均开始晃动着手中的短剑,说:“给你们两个选择的余地,要么跪下,要么去死。”首领立刻想起夜晚中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中开始迟疑起来。
臭屁王反应却没有那么快:“不怕,老大,你先上,我掩护。男子汉大丈夫,宁死也不下跪。”
首领向前冲了两步,看到李均眼中注意力开始收缩,首领大吼一声,卟地跪在地上哀求起来:“饶命!不要杀我,您大人大量,饶命啊!”
臭屁王先是怔了怔,马上也跪了下来:“老大,他是谁?”
首领谄媚地说:“这位就是名满天下英俊潇洒勇猛无敌的……的……”的了半晌,他才想起还不知道李均的名字,于是改口说:“英雄,请把您的大名告诉我们,好让我们以后到处去宣扬您的英雄事迹。”
臭屁王省悟到首领的意思,既然要留他们去宣扬,现在李均便不会杀他们。于是他也连声应和:“对,对,我一看英雄您就知道不是一般人物,瞧您……瞧您……”想了半天他也无法从自己那有限的脑袋中找出修饰的字句,只得变了个花样,“总之,如果我是女的,一定要献身于您。”
那个首领生怕落在臭屁王的后面,紧跟着说:“不过,虽然小人是男的,但如果英雄您感兴趣的话,小人也愿意献身……”一面说,一面还挤眉弄眼,向李均抛出个极具“魅力”的媚眼。
李均几乎吐了一地,他连忙向后又移了一段距离,确信这两个人不能碰着他,说:“哪个再胡扯就杀了他!反正留下一个就够了。”
首领瞪着臭屁王说:“听见没有,你还是自己去死吧,不要打扰我们的好事!是不是,英雄……”说后一句时,他“深情款款”的向李均望了过来,声音也变得“柔媚”无比。
一阵鸡皮疙瘩从脚跟一直传上李均的后脊,李均开始打定的主意无论如何也无法对这两个无赖用上。他冷冷哼了声,说:“都给我闭嘴!你们为什么偷袭我们?”
这两个怪人相互望了一眼,都没有回答。李均挥起短剑向前一个突击,马上又退了回去,两个怪人只觉得头上一凉,短剑贴着他们的头皮划过,两蓬断发从他们本就被烧掉了大半的头上落了下来。
臭屁王吓得忙指着首领说:“和我无关,不要杀我,是他的主意。”
首领眼珠乱转,但又无法反驳,只得解释说:“是我瞎了眼,把英雄你们当作强盗,想偷袭你们为民除害。”他故意将“为民除害”四字说得很响,脸上也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
李均仔细盘问,原来这个首领叫赵显,臭屁王倒真姓王,叫王尔雷,两人都是附近一个小城林州人,因为连年战乱,虽然属于洪国的林州没有直接遭受兵火,但也留下了许多无父无母的孤儿,赵显一伙都是如此,他们一直在林州城中乞讨偷摸为生,但最近和一个富商的儿子争地盘被赶出了林州,于是结伴在山野间抢掠,哪知道第一次出手就遇上了李均所属的佣兵团。
李均知道这附近有个小城,心里立刻踏实了些,象他这样单个的流浪者在乱世是不会受到怀疑的,他可以在城里打听肖林他们的消息。
“带我去林州。”李均以不容抗拒的口气命令。
赵显与王尔雷对望了一眼,赵显害怕地说:“这可麻烦,我们回林州会被姓原的杀死的。”
李均知道他所说的姓原的就是同他们抢地盘的原士海,淡淡地道:“不要紧,有我在,谁也不能杀你们。”
赵显心中忽然涌上一条妙计,连忙点头说:“是,是。”
……
林州虽然是个群山中的小城,但因为其他比较好走的交通线大多被战火所阻,这里就成了洪国首都海平城通往内地各国的一条要道,往来的商贾不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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