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蒙面人冷冷问道:“你可知我是谁么?”那军官颤声道:“大人,大人,大人是除魔圣君韩聪。”那蒙面人冷笑道:“你知道就好,这颗狗头先寄存着,候我随时来取。”“是,是,是。”那韩聪又道:“将身上银钱都拿出来与那位公子疗伤,倘若让我知道你再寻麻烦,后果自知。”
“不敢,不敢。”那军官伸手入怀掏出钱袋来,递给韩聪,韩聪朝这边一抛。随后一脚将他踹晕。白影一闪不知所踪。这边马上小校才下来抬起这狗官走了。青晴珠泪满腮地扶起何耕,拾起那包银子,扶他去药铺看大夫。何耕直在床上躺了三天,青晴以为何母会说叫何耕少管闲事,但没想到,何母老泪纵横地道:“你父一生正直,讲义气。有其父必有其子。虽吃了亏,但我儿不移本性,此乃真男儿也。怪只怪奸人当道,恶官遍布于世。”
“娘,你别为我担心了,我只是些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那狗官也被那位侠士打得好惨呢,说是不改下次见了就一剑刺死,我当时看着真是痛快。”何耕呵呵地笑。
“你还笑得出来,”青晴道。
“你知道不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下次别干这样的傻事了,你又不会武功,白让人打死了。”
“此言差矣,不会武功不代表不能行侠仗义。”
“好,好,你下次再行侠仗义我就离得远远的,等着。”
“等什么,”
“等着给你收尸啊。”
“今日那蒙面侠士好生面熟,不知你还认得?”
“他的那双眼睛倒是似曾相识。”青晴回想。
“我看他很像那天救你的黑衣人。”
“是了,正是他!”经他提醒,青晴想起来了,那日朦胧中看到的就是那双眼睛,如峻如刀,目光如电。那样的眼神果敢冷傲,又何其迷人啊?*******************************************************************************六子两口听说何耕挨了打都来看望,六子拎了二十个鸡蛋。来了又把他埋怨一顿。何耕娘问六子娘子怎么连日都不过来,把老婆子忘了怎么着。
六子娘子道:“大娘,你不知道,我这几日也是没得闲呢,前些日子我家姑娘寿辰,请我去喝酒,她家老太太缺人手,托我买一个大点的丫头,她贴身使,要模样齐整的,机灵儿的,性儿好的。不拘银子多少,早点寻来。这一时我哪里找去。昨天又催我,这几日我走街窜巷的,看看都是不中意的,这可愁死我了。若不是听说大兄弟受伤还来不成呢。”
“你呀整日是个忙人儿。”六子媳妇嘻嘻一笑,一双眼睛只往青晴身上瞅。越打量越是心喜。
“大娘,你看大兄弟恁好命呢,得了这么个如花似玉,天仙般的姑娘,打着灯笼没处找去,这都是您老人家心肠好,感化来的。”亲亲热热地拉着何母的手。何母只是瞅着青晴满意地笑。
青晴虽是现代人,不象古代女孩那么容易害羞,但也被她看得,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又一想,她又不是第一次见自己,何况她也不是很喜欢何耕的那种,从上次向六子借钱就看出来了,她指桑骂槐地还骂了何耕,如今又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小媳妇心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也许是,她买人买不着,打起了我的主意。她转弯抹角地,看她怎么说。
谁知这媳妇最善察颜观色,一看就知道何母是把青晴当儿媳妇看待的,若直说不但事不成,还得惹一顿气生。她就不说,只唠些家常话儿,唠得热乎了,就说要走了,一阵子甜言蜜语,把何母哄得高兴了。她起身要走,临走时还嘱六子:“我走,你就别急着走了,大兄弟动不了,有什么活你看看帮帮忙吧。”六子巴不得一声儿。
“青晴,送一送你嫂子。”何母道。
青晴送她出得门来,她忽然抓住青晴的手:“妹子,你想不想帮何耕?”
这一下来得突然,青晴道:“这话怎么说?”
“你是聪明人,也不用我多说,说这样话呢,我也是白跑腿落不得什么好处。”
“何耕的情况你也了解了,虽然我知道青姑娘决不是嫌贫爱富之人,能与他同甘共苦。可是巧妇难做无米之炊,何母生病吃药,你们三口人的嚼谷,莫说生活盘费,就说他要秋试一节,这其中就要好大一笔花费。如若去借,他往常旧帐都不曾还上,谁家都是要生活的,哪有那么多银两借他,欠我们的,我们可以不问他要,那别人呢,唉,往常我和六子也是替他犯愁,在他身上耽的心比我们自家还要多哩。你也见到了,六子拿他亲兄弟一般,他母亲瘫这两年来,六子哪天不往这边跑,虽是我有时生气,却也是挡不了他的。”
“我也看出来大娘是拿你当儿媳妇看待的,不是我说,那府里认掏十两大价钱,伺候那边老太太,又吃不着亏,这边呢,你帮了何耕,他秋试的盘缠也有了,到时他高中回来再赎你出来,岂不是两全其美,强如都在一起饿死的呢。”
“我说得对不对,姑娘自家思量,思量好了自来找我,我也就是帮忙跑腿,落不下什么。”说完,在青晴手上拍拍,一转身,妖妖条条地走了。
青晴站在门首发愣。其实在她心里早就想过出去赚钱。如果是现代,她当然知道该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做。但是,在古代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也并没有看到哪里招女工。若是说象当保姆一样是顾佣关系,她马上就可以答应,但听她说买卖,拿自己当东西一样地买进去。随人家怎么对她,她连跑都不能跑了,连个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岂止是自由,尊严也下去好几等。她的心就凉了。
冲着高高的天,她深呼了一口气,生存啊,生存!走进屋来,六子把水缸担满才走了。
“何耕,我给再上点药吧。”
“呆一会,没事的,哪有那么娇性的,明天就好了。”
“嗯,”
“你怎么了,忽然蔫起来了,”
“没事,你这个样子,还让我大跳大笑啊。”
“大跳大笑那是巫婆,”
“想你若是跳起舞来,佳人如玉,定是个女仙。”
“女仙也有丑的,”
“那你就是美的。”
“呵呵,何耕,圣贤书没白读,还知道怎么夸人,特别是夸女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
“何况什么?”
“不说了。”
“我知道,无非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有什么不好说的。”
“六子娘子跟你说什么了,那么长时间?”
“没,也没说什么,无非是她的一些事。”
“噢,”见她仍不高兴,又笑道:“明日,你去找她帮你裁条裙子穿,把你这件改成袄儿。你这位衣服是男人穿的。虽然是好料子,但终是不雅。”青晴心里一阵温暖,心可真细,想得可真周到。
“我知道了。”青晴第一次出去购物,买了一斤红糖,二两白芝麻。那店小二瞅她眼睛都发直。青晴用淑玉给的莲藕和莲蓬,做了莲子粥,红糖蜜莲藕。她眼盲时就会做饭的,而且手艺相当不错。果然,何耕吃了直夸,何母今日也吃了不少。这也是青晴自从来,吃过的最饱的一顿饭。给何耕上完药,吹灭灯,何母在中间,一边一个,就睡了。青晴睡不着,想六子媳妇说的事。何耕也睡不着,疼的。对方的呼吸可闻,但谁也不说话。月光清亮。
“青姑娘睡了吗?”
“睡了。”青晴带着点顽皮。
“睡了还说话。”
“你问我,我又听得见,不回答你岂不是很失礼,我又怕惹你见怪。”
“你是不是疼得睡不着啊?”青晴问。
“嗯,有点但也不全是。”
“那是什么?”半日,听不见他回答。
良久方道:“我说了,你可别笑啊。”“嗯,你说吧,我不笑你。”
“我是因为觉得你没睡,这样躺着跟你说话很好,所以舍不得睡。”
“嗯,”青晴笑了一下,但忍着没出声。
“虽然我答应你不笑的,但我确实想笑。哈哈,哈哈。”
第六章 留信
第二天,青晴拿着缎子去六子媳妇家,让她帮着裁衣服。六子在丝线铺里做伙计,只他娘子在家。
“我专在家里等你消息哪里也没去,你还真来了。”
“嫂子帮我裁件衣服吧。”青晴道。
“哎呀,我的傻姐姐,那府里什么绫罗没有啊,你去得那里侍伺夫人那就是有脸的人了,平白的做这个干什么,一年四季衣服鞋袜,钗环手饰,按季发放,都不用你自己操心的。”
“嫂子与我做了这件衣服,我才会答应进去。”
“好,我这就帮你做,我也知道,这是大兄弟与你买的,你要留着做个念想。等你进去就知道啦,咱们这小门小户的都没法比的。”青晴听她说话,心里无限腻烦。若不是想着何耕的一片心意,真没耐心跟她缠。与青晴量完尺头,青晴就回去了。这媳妇嘴头琐碎厉害,针线也真是不赖。
只两日功夫,与青晴改了一件白绫及膝衫儿,做一条桃红缎裙子。剩下的缎子尽数拿了回来。这时何耕鞭伤消了,伤口结痂,能下地活动了。青晴换衣服,他就站在门外。良久,青晴换完衣服打开门。何耕一回身,见她沐浴在日光里,一头泼黑似的头发,俏面如玉,衣衫楚楚,眼波漾漾,温婉动人,端得美丽不可方物。
何耕温柔地盯住她看得入神,心头砰砰狂跳,但自觉不能久视,忽然低下头来,有点自惭形秽,不好意思痴痴发笑。
你这样看着我,可我们就要分离了,该怎么对你说,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我也真的愿意与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甚至不去想将来,不去想我能不能回去。瞬间青晴泪光盈然。她背过身去。以袖拭泪。
我不走,多一个人吃饭,多一份负担,我又不会做针线,否则也可以去成衣铺做工了。要帮他也只此一条路。能不能与他再见也看缘份了。既要看他将来能不能金榜题名,如若不忘旧情,也许会赎我出去。我自己也要找机会,见机行事吧。青晴心里想着。一想到能帮到他,心里有无限欣慰,但是,与他们母子离别却也真是不舍,他们是这个世间跟自己最亲的人了。青晴在心里百转千回。
当夜,趁何耕睡熟,青晴起身到得桌前,坐在木凳儿上,执起毛笔与他写了一封信。她没练过毛笔字,所以字写得并不好看。青晴留书:何公子,我走了,不要怨我。在我心里真的希望你有金榜题名之时。我不能再呆这里给你添负担了。你对我的救命收留之恩,青晴永不敢忘。愿公子前程似锦。六子娘子会给你银十两,以做你秋试之资,公子勿必珍藏。六子娘子乃是受我之托,千万莫责。公子替我向大娘说,青晴寻姑姑去也,将来必还。公子珍重。青晴顿首。
写完之后,青晴泪流成河。将信纸夹于他常看之书内。天刚亮,六子娘子轻轻叩门。青晴整衣而出。心下一横也不回头。半路上,六子娘为她挽了发髻。走街过巷,转弯抹角,来到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路面宽阔,整洁,高墙森然。往前走,来到一个门首前,只见朱门宽大,门开两边,门两侧白石狮威武盎然。
门首有青布衣看门的,六子娘子上前笑问道:“招福儿,通报一声,老太太说要的丫头,我给送来了。”这招福一见青晴便两眼发直,嘴张得老大,愣了半天才眨了眨眼,活了。
随即道:“老太太刚起来,在后面吃饭呢。”一个小丫头正从西厢房门首拿托盘出来,来福就叫道:“翠屏儿,你领着何大妗子他们进去。”
那小丫头翠屏就走过来见了礼,笑道:“大妗子好早,刚才老太太还念叨呢,说怎么不进来了,人还没寻来么。可巧就来了。”
“我也是刚寻到,这不巴巴的早上没吃饭就来了。”六子娘子笑说。三人走到角门,绕过粉壁,过穿廊,翠屏就先进去,叫道:“老夫人,何大妗子带丫头来了。”
“请她进来。”青晴跟进去,只见那老夫人不过五十年纪,微微有点发福,相貌端正。梳金丝网大盘髻。戴翡翠坠子,穿着蓝团花绫子长袖儿衫字,戴着珍珠项链。那时因为与海外通商,所以有象牙,珍珠,犀牛角之类。手上戴三个金戒指,腕上套金镯子。珠光宝气。正在吃饭,面前几色素雅精致的小菜,旁边站着个跟翠屏一般大的丫头,红袄绿裙儿。
“何大妗儿,快坐,翠缕给大妗子盛饭,抽屉里有昨天剩下的烧鹅拿来给大妗子下饭。”
青晴站在六子娘子身后,六子娘子一欠身,坐在杌子上,笑得甜甜的,道:“昨儿晚上才找下人儿,娘看着可满意?干干净净的女儿,她哥哥少十五两不行,我好说歹说,做到十二两。我说,除了咱们府里,谁还能出如此高价哩。她哥哥才应允了。”
青晴听她说的,心里咯噔一下,好个媳妇,对我说十两,现在又说十二两,还说白跑腿儿,这会功夫赚了二两去。她笔直地站在那里,夫人看她,她也打量夫人,并不会那低眉顺眼儿。这老夫人被她冷冷地打量着她,生得好胚子,又见她眼光直来直去不懂礼数,遂心下不喜,也不问她吃饭没有,就向翠屏道:“把她领到后边大灶上去,学学规矩。”
“是”。青晴向六子娘子看一眼,见她抽了一口气。不住向老夫人陪笑。老夫人解释说:“人儿倒是好的,让她上几天大灶是我定下的规矩。图她学个乖。”
“是,是,好人都是调理出来的哩。”青晴跟在后面,进了一个角门,又是一处院子,这房子比老夫人的房子高大,正面三间,东面三间,她们来到东厢房,就是厨房了。里面烟气腾腾,几个婆妇在收拾菜疏家什之类。
“这是新来帮忙的,兴旺嫂子你安排一下吧,”说完眼皮不打,走了。青晴立在门里,三个媳妇子因为不算忙,这时都围上来,从上到下打量青晴,来旺媳妇子拍手儿微笑叫道:“真好模样儿!咱们府里还真没见这等人物哩,那几个弹唱的姐儿不用提了,就是二爷房里的那几位也没处比去。”
“就是哩,”来顺儿媳妇应道。
“是老夫人让你来的?呵呵,我们厨房就是埋没人材的地方,你呀,虽然是老夫人让你在这里,日后被我们那几位爷见了,这里也不是你久留之地了。”
“既来了,就安排下吧。来,你先将那盆里的碗盘刷了吧。”顺子媳妇道。
“可是我还没吃饭,饿着哩。”青晴道不客气地道。
“说了半日话,都忘了问你了,那盆里有饭,那碗里是上边撤下来的菜,自己去吃吧。”
青晴自打到得何耕家就是喝粥了,而且都是稀粥。每天在半饥状态里,见这里好不容易有米饭了,还有半条鱼,几块鸡骨头,都是剩的,也不是很新鲜,但足以令她解馋了,从来没饿得这么久过,她也顾不得什么淑女风范了,大口咀嚼饕餮一翻。她们看就让她们看好了,有什么稀奇。一顿饱餐,撑得肚子痛。
顺子媳妇见她吃完,说:“这回刷盘子吧。”
“嫂子,我撑得受不了呢,让我消化消化着。”青晴拿自己不当外人,笑着说。
“我问你谁把你卖进来的?”顺子媳妇问。青晴心想,刚才六子媳妇说是我哥哥,那么就是何耕喽。但是何耕可没做这缺德事儿。难道说是我自己,那太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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