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祭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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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倒祭司大人-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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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在了我面前的子婴图上。子婴图被血染红,鲜血在其上晕染开来,就又现出一幅图景来。
这一回,我在里头看见了我自己,看见了穆长岳。
画里头的穆长岳,穿着龙纹的青袍,依旧是这样一副眉眼,却比如今成熟稳重许多许多倍。
有如一出无声的戏剧,我看见我同穆长岳的和睦,我亦看见我同他的争吵。
子婴图中的场景一变再变,然后,然后我就看见了离槡。
离槡同我站在山巅之上,他抱着我,我靠在他怀中,姿态亲密。他对我耳语,我脸上现出对我来说极陌生的笑。我笑得那样甜蜜,那样满足,好似……好似窝在这人怀中的我已拥有了整个天地。
可是,一转眼我就看见了离槡面上的狠劲来,那样冷漠,那样让人浑身发寒。他……他将我抛下了悬崖!
我……我脸上甚至还带着尚未收起的甜蜜与满足的笑。
这是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不,不是真的!这一定一定是幻象!是幻觉!
我如掩耳盗铃一般挡住自己的视线,我拼命拼命告诉自己不是真的。纵使……纵使我曾同离槡相识,离槡……离槡也不会那样对我,他那是杀死了我啊!
尽管这样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可是,我心里头的某一个部分却越来越冷硬,我心里头的那个部分仿佛是知晓真相的,所以,任凭我如何自欺欺人,那阴冷的感觉越来越盛。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嘲笑着我自己,我心里那个知道真相的部分,在冷眼瞧着我的一徒劳掩饰。
周身有响动传来,却是那块石头掩起了画卷。它将子婴图推来我跟前,它说:“我们都别看了,缓一缓再看。”
茫茫然对上石头人头空洞的眼,我僵硬地扯一扯嘴角,我想,它不看是怕一下子承受不住过多恩爱与甜蜜,它同小八那样好;我呢,我害怕啊,我害怕看见更多更多让我无法招架的东西。
仿佛被子婴图唤醒了沉睡的记忆一般,我脑中闪过各种支离破碎的片段与场景,本就理不清了,加之和尚与道士的捣乱,我的脑子更是乱成了一团浆糊。但有一点我是清楚的,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没“死”,尚未变作生魂的时候,离槡他……对我做了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情。


'2013…06…10 时间海(16)'

  但有一点我是清楚的,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没“死”,尚未变作生魂的时候,离槡他……对我做了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情。
怎么办?我突然生出一种感觉来,我……不知该如何面对离槡了。
幸好,幸好他此时不在这里。
前一刻,我无比希望离槡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将我带走;此时,我则庆幸穆长岳带了我离开。
穆长岳
穆长岳
我也在我记忆的库存里看见了他的脸,那支离的片段里,他的脸那样沉痛。他是谁?与我有何关系?我对他做了什么?他又对我做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
我的世界好似在一瞬间变了个样,它变味了,就要坍塌一样。
这时,我感觉有芒刺在背。茫茫然回头的时候,我果然就看见了穆长岳。穆长岳换了一袭磊落的青衫,没有白衣的飘飘然,此刻的他,显得沉稳而历练。我突然有一种感觉,青色,天青的颜色才是适合他的。
他抱了臂,倚靠在山石上,望过来的眼里,沉黑如墨。也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我突然就同他成了个遥遥相望的姿态,我望着他,他望着我,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我则张口,心中有千头万绪涌出,却是一个字也不能发出。
我抠紧了子婴图,还是咬咬牙将它塞进了袖子里,顺带也将那块变小了的石头一起藏了。
“穆长岳,你……到底是谁?”我的声音什么干涩,难听得连我自己都皱眉。
穆长岳抬起黑沉沉的眼来,他说:“你是我的妻子。”
“轰——”的一声响,我只觉自己的脑门被夹住了。
你是我的妻子
你是我的妻子
……
穆长岳的声音不断不断在我脑中回响,震得我三魂去了七窍,我……我委实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你开什么玩笑?”我试图向后退去,好似同他拉开了距离便能保障些什么。可是,身后有无形的墙将我挡住。而那一头的穆长岳,却提步向我走来。
印象中,穆长岳一直都是囧囧的不在状态模式,我何曾见过如此深沉似海的他。
“我有未欺骗你,你自己心中比谁都清楚。婴如,若你我没有那样深的连结,我又怎能次次精准地找到你?你我又怎会在凡尘中兜兜转转,再次相遇?”
“先找到我的是离槡!”我大声喊了一句,心里却愈发怯懦与怀疑起来。有夫之妇一说,乃当日我对离槡的戏言,难道……难道它是真的?当时的我并非胡言乱语,而是我潜意识中其实记着这个事实?不,我不要这样!隔着一个离槡那千万年前的妻子,我同他已经够波折了,我不要再凭空插进一个丈夫来!
可是,转瞬间,穆长岳就来到了我面前。他伸出手来,似要触*的面颊。我本能便避过脸去。他的手僵在半空当中,我注意到,他的手异常得苍白。
“不论你信或不信,这都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婴如,我已错过一次,这一回,我不会再放手。”
他的说话不是我爱听的,我也知道该大声反驳,拼命离开这里,可是,心底的某一处,却是在蠢蠢欲动着。我按着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异样的位置,那个地方,那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穆长岳说的,都是真的。
我闭上眼睛,感到茫然无措。明明前一刻,一切都井然有序,可为何……可为何突然间,所有的一切都乱了套了呢?
离槡
离槡
这个名字仍牢牢占据了我的心头,我默念着他的名字,脑中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声音疯狂想他,另一个,另一个则提醒着我他对我的伤害。那伤害那样深,宛如深埋在骨血里。我心中就有一种怨恨的感觉生出,是对离槡深切深切的怨恨。
不,不该是这样的!我那么喜欢离槡,我怎么会怨恨他?与他之间,纵使曾经最最伤心失落的时候,我也不会生出这样的情绪。我……我一定是生病了!
在我纠结万千的时候,穆长岳又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你以为他是真心想同你在一起?别傻了婴如,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
我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穆长岳,眼中没有了焦距。我发不出声音,只听得他的说话不断在我耳边响起。
他又道:“他从头到尾不过是想要你身上的高古神玉,你以为他为何重又将你留在身边?他要靠你身上的高古神玉启动转世罗盘,好助他回去千年前。至于回去做什么,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他叹息一声,“婴如,别怪我说这些狠话,我是真心为你着想。你已错过一次,这一次,我希望还来得及将你拉出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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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收到好评的小米好忧伤……


'2013…06…11 时间海(17)'

  他叹息一声,“婴如,别怪我说这些狠话,我是真心为你着想。你已错过一次,这一次,我希望还来得及将你拉出泥潭。”
我看着穆长岳,头一次发现,原来,他的眼睛也是极漂亮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穆长岳却不生气,他只又长叹一声,“我也未指望你即刻就信了我,若你能这般轻信,当初也不至于……你也不是你了。”他话里难掩落寞。
他又一次向我伸出手来,这一次,我没有拒绝,我已分不清自己是不想,还是没有了气力。我闭上眼睛,任眼里泪水滑落。
有一只手在替我拭着泪。穆长岳的手是与离槡截然不同的。离槡虽然面上冰冷,但他的手永远都是温热的;而穆长岳,触上我脸颊的他的指尖,比我的脸还要冷。
放任自己沉溺了一瞬,我强迫自己收拾好心绪。今日所遇已大大超出我的承受范围,我想,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想。
于是,我睁开眼睛,却透过穆长岳的肩头,看见了……离槡。
离槡负手立于树下的阴影里,他的黑色袍子已同黑暗融为了一体。他紫眸中泛着金色的亮光,如一头蛰伏在暗夜里的猛兽。我已不敢去看他面上的神色了。
我急急向后一避,避开了穆长岳的手。我心下慌乱成了一片,我……我虽然万分希望听一听离槡的说辞,可不是现在。眼下的情况那样混乱,怎么可能好好说话?
我的失常自然也让穆长岳觉察到了离槡的到来,他同离槡对视,没有丝毫畏惧,“你终于来了,木族的祭司大人。”
离槡接了五个字:“青帝,曾经的。”
穆长岳面上现出怒色来,他突然朝天做了个手势,周遭的梵唱就响了几分,还有那舞剑的道士,齐齐向离槡涌去。
“你要做什么?”我一急就去扯穆长岳的袖子,却在同时,感受到离槡投射过来的……寒冰似的视线。我吓得赶紧放手。我待在圈圈内出不去,穆长岳是站在圈圈内不愿出去,我想,离槡一定是误会了。可此刻也顾不上解释,我只担心着离槡的安危。
道士未接触到离槡,就被猛兽的连连吼声震慑在了当场。那熟悉的吼声,是大白!还有小红!
大白小红都来了,两只自离槡身后冲出,朝着道士们一通龇牙咧嘴。它们,早就被离槡收得服服帖帖。
穆长岳同离槡对峙,他步子往我身前一移,隐隐做出了个保护者的态势。这一回,不用离槡板脸,连大白也看不过去,大白狂吼一声就朝我这个方向扑来。道士试图拿剑去阻了大白的攻势,可惜非但不能成功,险些要成了小红的肚内亡魂。大白在前,小红断后,两只猛兽配合得亲密无间。
但最后出手抢了我过去的却还是离槡。
我看不清离槡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的黑影晃动,他就站在了我面前。
“不要!不要杀他!”我急喊!
离槡一个眼神就将穆长岳压制在了地上。穆长岳的青衣沾染了灰尘,他面朝着地下,我看不清他的面色。但隐隐地,我就是知道,他是一个尊贵的人,他不该被这样对待。
离槡的右臂仍旧是挥出了。穆长岳的身子撞在假山石上,他“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你就这么关心他?”离槡面上带了讥讽神色,“我倒是想看看,我将他的心挖出来,你待如何?”
我不喜欢离槡说这些绝情的话,看看他,又看看穆长岳,我哭了,眼泪止也止不住。我觉得自己好没用,什么事也做不了,还总是惹麻烦。
面对我的眼泪,离槡一怔。愣怔过后,他的脸色愈发铁青。他一拂袖,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下巴。
跟着离槡甜蜜的那几日,我吃胖了,下巴上肉肉的。这般被他抬着下巴,我自觉不好看,就慌慌得别过脸去,试图脱离他的桎梏。
不知是我哪个动作惹恼了他,离槡周身的气场更寒更冷,我几乎怀疑自己要被冻成了冰渣渣。
离槡又将我带回了那片荒漠的石洞之中,被他一把仍在地上,我却并不觉得痛。因地上不知何时铺上了厚厚的兽皮。我的脸颊贴着温润的皮毛,我突然不想抬起脸来。
离槡立在我身后,洞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的样子盖住了我的身体,恍惚间给我一种错觉,就好似……就好似他在拥着我一般。我惊觉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所幸,他并未说话,他只在那里站着,站着,站了好久好久,直到我睡了过去。


'2013…06…11 时间海(18)'

  我是被大白舔醒的。可睁眼的那一瞬,我先看见的,却是离槡。其实,离槡离我挺远的,他远在洞口,背对着我,背负着双手。有星光照射进来,已经是夜晚了。
离槡的背影却比那夜的颜色更加深沉。
我抱紧了自己的身子,只觉得比睡前更冷了。本来我是可以抱了大白取暖的,可如今……我望一眼大白的方向,小红正趴在大白的身后,状似无意,实则虎视眈眈将我望着。连大白也有了牵绊了呢!突然间,我觉得好悲伤,心底生出来一种错觉——我是真的游离于世间之外的,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我的,也没有任何东西是我能够带走的。
“婴如,”离槡的声音深沉,引得我不得不抬眼看向他。他并没有转过身来的意思,相反,我觉得,他似乎要离了我远去。他接着说话:“过去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明日我们继续上路。”
过去的事?是说早先我被穆长岳带走,还是……那些久远的陌生的记忆?
离槡,你可知道我在子婴图里看见了什么?
我想,我该向离槡描述我的所见的,可是,我的喉咙里好似生了针,动一下生疼,我说不出话。又或许,其实是,我在潜意识里,并不想听到离槡的说话?
我的心从来没有这般沉重过,就连被带走被欺负,差点被杀死的时候,我也未曾这般害怕。我在害怕什么?我在害怕那埋藏在我心深处的蠢蠢欲动的记忆。
“婴如?”离槡半侧了头,他在等我的回答。
我将身子抬起一些,连自己都未曾发现,我的脸上,已经泪水连连。幸而,此时的洞内光线朦胧,离槡看不见。
“我……考虑考虑。”我这是怎么了?我那么那么喜欢离槡,跟离槡在一起是我心深处的想往,我明明应该欢天喜地答应的,可为何……可为何临到头来,我说出的,竟然是这样子的蠢话?
真的是蠢话啊!
离槡显然也是这样子认为的,我看见他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僵硬过后,他大步出了石洞。风带起他的黑色衣摆,他的声音响在风里头,“随你。”
我窝去墙边,手心痒痒,是大白在*的手掌。小红被大白赶出去了,如今,只有大白在陪着我。
我低头看大白,在我面前,大白的老虎眼睛一向是最最纯澈的。此刻,大白的老虎眼睛亮晶晶的,自里头,我看见了担忧。我摸摸大白的老虎脑袋,大白温顺地任我在它老虎脑袋上拔毛。
我俯下身子,拿自己的脸颊去蹭大白的老虎脸,大白的老虎脸上毛茸茸的,带着温暖。
我狠狠在大白的老虎脖子上又蹭了蹭,拍拍他的虎脑袋对它说话:“大白,乖儿子,你找你媳妇吧。女孩子是要哄的,哪天它怒了跑了,你连哭都来不及。”
大白看我,继续看我,从它的老虎眼睛里我看见了一个讯息——跑了就再找个呗,我是大白我怕谁!
我猛敲大白的老虎头,“乖儿子你要长情!长情懂不懂啊?!”
大白困惑将我看着。
好吧,被这东西这么一折腾,我心头的抑郁倒是散开了一些。我拿脚踹踹大白的老虎肚皮,“其实是你亲妈我跟你爹出现了一点小矛盾,亲妈我要好好冷静一下。你好走了啦。”
大白终是被我踹了出去。
深吸一口长气,我终是掏出了袖中的子婴图。是了,也不知是离槡忘记还是怎么了,子婴图一直被我收在袖中。连带着被我掏出来的,还有那块石头。
石头在出得我袖子的瞬间,开始张大,一转眼就变成了我那天初初看见它时候的样子。那一日,在风沙滚滚的荒漠中,断壁残垣下,我看见了一个石头雕刻的人头。我当时戏言它像一块望妻石,如今看来,可能真是那样一种情况也说不定。
我对人头说话:“后来呢?后来你同小八在一起了没?”
人头没理我,而是转身,“噔噔噔噔”蹦去了那一头的石壁前。那石壁上,刻着栩栩如生的人物图样。
光线暗沉,可人头依旧凝视着那一处,久久不动弹,好似那样看着,看着图样上女子的音容笑貌,她就会重现在它身前一般。
我突然就有了一种醒悟,那小八,必然是不在了。
世事无常,有几多眷恋,就有几多悲苦。有人如愿,也有人痛失爱侣;有人自悲恸中走出,也有人抱存着回忆,执连不去。偏偏我这特殊的要命体质,每每只会遇上惨痛的悲伤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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