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厨房里还剩下的一点饭菜,温月边给大家盛边轻唤赵氏道:“奶奶,您想什么呢?快吃吧,再不吃,可都被外面的人给扫光了。”
温月是故意这样说的,因为她看赵氏似乎对她的这个哥嫂并不热情,而且一直不说话的她眼神里偶尔还闪过一丝丝的恨意。温月对这家人一点好感都没有,所以她就想从赵氏的回答里判断一下,赵氏对他们一家到底是什么态度,她也好按着赵氏的态度为标准去应对这一家人。
赵氏被温月唤醒了过来,看着手里的饭碗,又转头看了看外面正在拿着另桌剩下的菜底子吃个不停的他们,神色莫名的道:“快吃吧,吃饱了再说,一会儿你们都不要开口说话,一切让我来。”
温月他们在屋里吃完了饭,屋外的那些人也基本上把每桌的盘子都划拉干净了,一滴菜汤都不剩,一个个拍着鼓起来的肚子,赵氏的大哥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妹子。又在院子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春梅啊,赵春梅,你在哪呢?”
赵氏放在手里的碗,抬腿就走了出去,温月跟方大川忙跟在她的后面;大有种为她掠阵的架势。
赵氏的大哥毫没形象的的摊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弄到的扫帚细枝边在牙齿上抠着边咂吧嘴说道:“春梅啊,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咱们也就算是能在这地方相互照应了。”
赵氏的大嫂看赵氏不说话,嘿嘿的笑了两声道;“春梅啊,这可是我那侄孙媳妇?看这肚子,月份不小了吧。”
她脸上笑的夸张,手就要往温月的小腹摸去,温月哪里肯让她碰,忙退后一步躲开了。赵氏的大嫂见温月竟然向后躲她,脸上的笑就不那么自在了,她不大高兴的看着温月道:“怎么的,侄媳妇,我摸摸你肚子都不行?你是嫌我身上臭还是脏?”
赵氏的大哥脸也一沉,看着赵氏说道:“春梅啊,你这孙媳妇不行啊,家教不行,你怎么也不好好教教?”
直到此时赵氏才冷冷的开口道:“我的孙媳妇好着呢,不用我教,到是嫂子你没事碰别人肚子干什么?有身子的人,哪个不是这么小心着的。”
“哟!”赵氏的大嫂白眼一翻,看着赵氏说道:“春梅啊,你这可是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啊,我还不是想帮你们看看她这肚子里是男是女啊?”
“就不劳你看了,是男是女我们都稀罕。”赵氏一句话就将他们给驳了回去。
赵氏的大嫂有点挂不住脸,嘴里嘟囔道:“这么圆的肚子,一看就是个女的。”
赵氏大哥的儿媳妇从进门就一直没有出声,现在见情形不好了,忙站起身打圆场道:“姑,我是肖二凤啊,你还记得我不。”她把手伸到后面,用力的拽了一下那个还在舔盘子的男人,见他站起来了才笑着说:“姑,他就是栓子,你的大侄子。”
然后,她又指着桌边的那几个人继续的介绍起来,只是桌边的那几个人因为离她较远,她没办法像拽赵栓那样把她们都拽起来,所以那几个人也毫不给面子的仍旧坐在那里,完全没有一点的教养可言。
“这是老大媳妇,何草,这是老二媳妇,王兰花,这是我的小儿子赵土根,小闺女赵好,那两个娃都是老大的孩子。”肖二凤也不管赵氏他们有没有听,风风火火的介绍起来,她还没说完,刚刚去跟里正看房子的赵家两兄弟又一起回来了,肖二凤看了忙又对他们招了下手道:“姑,那两个左边的是我的大儿子赵土地,那个是老二赵土石。”
赵氏的大哥看着两个表情并不好的孙子,有点预感不好的问:“怎么?房子可有什么问题?”
赵土地撇了撇嘴说道:“爷爷,那房子真的是太破了,也就刚能住人,里的家什也破的不像样子,爷爷,您快去看看吧,是不是里正故意给咱们穿小鞋啊?”
赵氏的大哥把目光移向了赵氏身上,询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来的时候也这样吗?”
赵氏点点头:“都一样,难不成你想着人家把大房子让给你住?既然你们都吃饱了,那就跟我们一起把桌子收拾了吧。”
本来还坐在桌边一个个抱着肚子神色餍足的人,在听了赵氏的话后都变了脸色,赵氏的大嫂干笑两声道:“春梅啊,你看看,我们来了这么久连新家都没看过什么样子,这房子都分好了,我们也得去看看,收拾收拾不是。”
她手在背后对着赵氏的大哥晃了几下,赵氏的大哥就站起身带着他的儿孙们,如同那被惊吓到的绿头苍蝇一样,哄的一下的就消失在方家的院子里。
看着那几张因为他们急于离开而绊倒的凳子,温月跟方大川两人无语的对视了一眼,而李氏则已经完全是瞠目结舌了。只有赵氏,对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冷哼两声后,这才自顾自的收拾起院子来。
等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累的腰酸背疼的一家人简单的吃了几口饭,这被赵氏都叫到了身边。
赵氏扫了一眼他们,目光在李氏的身上落的更久,看得李氏有些心虚,懦懦的开口:“娘,我又做错啥啦?”
赵氏看着李氏那个小斤八两的样子心情就更不好了,她把目光落在了一直笑脸盈盈的温月那里,这才感觉舒服了几分:“今天叫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说说你们这舅爷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对外的力度
跟方大川平躺在炕上,脑子里却全是赵氏晚间所说的话,其实赵氏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注意一下赵氏大哥大嫂一家,平时多防备一些,也不要对他们的话听之任之。总之就是赵氏与他们的关系并不好,而且赵氏大哥一家人的品有些差,所以赵氏提前交待一下。
说穿了,她其实是对糊涂的李氏放心不下,所以她对李氏是叮嘱再三,让她一定不要答应赵氏大哥家的任何事情,凡事都让他们来找赵氏说。赵氏顺带着将他哥嫂的名字介绍给了温月几人:赵满仓与张翠芬。
温月想到赵氏那如临大敌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方大川侧头看着温月问道:“怎么了?”
温月摇摇头:“没,就是想到奶奶刚刚的样子,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奶奶这么严肃呢,看来舅爷一家真的不大好相处。”
方大川又把头转了回去,盯着低矮的房顶道:“我打小就没听奶奶提起过他们一家,到是偶尔从父亲嘴里听说过,好像是爷爷刚没那会,家里日子不好过,奶奶去找久舅爷求助过,结果舅爷一家给奶奶轰出来了。后来,爹他要去考学没银子,奶奶又厚着脸皮去借了一次,可是舅爷一家只给了十文钱,所以奶奶从此就跟舅爷一家生份了。不管了,要怎么待他们一家,咱们就按奶奶的意思来吧,反正今儿这第一面,我是极不喜的。”
“知道了,我也不喜欢,放心吧,想跟我和奶奶手里讨便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呢。睡吧,今天都累了。”温月喃喃说道。
相比于方大川他们那批人被安排在村南边,赵满仓他们这批则被安排了村子的最北处,可见周里正此人真的是心中有数。自打赵满仓一家人从方大川家里出来到了这之后,就全都皱着脸看着这满是灰尘破败不堪的房子,从白天看到黑夜,竟然没有一个人主动伸手打扫的。直到天已经黑的看不见,赵满仓发话道:“行了,都累了几天了,早早歇着吧,有什么事儿明儿个再说。”
躺在硬梆梆的炕上,张翠芬开口道:“老头子,我原来还觉得官家补给咱们的银子挺多的,可现在看也真没有多少,这怕是存不住了。”
“怎么存不住?”赵满仓眼睛一瞪道:“你个傻娘们,不是有春梅在吗?最近少什么都去跟她要。”
张翠芬皱了下眉,有点为难道:“可是,我看你妹子她对咱们挺怨气的,她能帮咱?”
赵满仓把两眼一闭,哼哼两声道:“她敢不帮,从小到大,我说的话她就不敢不听,我的拳头就能吓死她。睡觉,明儿个咱们都去他们家吃饭去。”
“可是,周里正已经把米粮跟柴禾都送来了,明儿咱们用啥理由过去饭啊?”张翠芬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赵满仓,小声囔囔着。
“你这死老娘们!”赵满仓猛的坐起身,瞪着眼睛看向张翠芬骂道:“你让不让人睡了,当哥哥的去妹子家吃几顿饭能怎么地?找什么理由,我是她哥就是最好的理由。”
看张翠芬还想说话,他伸手就推了一张翠芬一把道:“你睡不睡,不睡我睡,别来烦我啊,我再听你出一点动静,老子我削你。”
张翠芬见赵满苍生气了,没敢在言语,老老实实的和衣躺在赵满苍的身边。
赵满仓夜里谋划的很好,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他这一家子懒人竟然全都一睡到了大天亮,眼看着日头快要升到正中了,他们家里才算是出了动静。孩子的哭声,男人的叫骂声一下子让这个家里喧闹了起来。
肖二凤看着饿得直哭的孙子,生气的叫道:“你们两个懒婆娘,都是死人啊,不知道早点起来给孩子弄吃的?看看孩子都饿成什么样了?还不快做饭。”
肖氏的两个儿媳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愿意先动这一步,赵满仓把沾满了泥巴的鞋子往墙上磕了磕,已经干掉的黃土块子顺声而落:“做什么做,都跟我上你姑家吃去。”
一听说不用做饭了,而且还能去吃现成的,一早上就打蔫的赵家人立时来了精神,也不管乱糟的头发沾着眼屎的眼角,一个个眉开眼笑的跟着赵满仓往方大川家去了。哪知道等他们到了方大川家的时候,竟然是铁将军锁门,方家根本就没人在。
肖二凤回头看向赵满仓问道:“爹,你说是不是姑不想咱们过来,所以特地把门锁上了?”
“她敢!”赵满仓只差没原地跳脚,转头四下看了看想找个人打听一下方家人都在哪里,可是却一个人都看不到。
他当然看不到了,这个时间人们几乎都在地里忙碌着,没有除草剂的今天,想要除掉那跟庄稼抢养分的杂草,不豁出一把子力气怎么行?温月也早就提着午饭跟水去了地里,怎么可能会留在家里呢?这个时候满村晃当的,怕也就是赵家这几口子懒人了吧。就是那些跟赵家一起来的庄户,也是留着女人在家里收拾,男人都去了地里看能抢着种上点什么。
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何草怀里的二牛已经饿的哇哇叫,看着儿子哭的惨,何草急的也没了懒劲跟肖二凤说道:“爷爷,孩子太饿了,要不,咱回吧。”
赵满仓看着孙子哭成那样也心疼,大太阳烤着他已经汗流浃背加上他的肚子也是饿了,也只能气呼呼的率先转身往家走去。一行人急忙都跟了上去,只有那赵土根转着小眼睛临走时在方大的大门上狠狠踢了那么一脚。
回到家里只吃了顿简单饭菜的赵满仓越想越生气,竟然敢将他拒之门外,真是有年头不见了,赵春梅她怕是忘了自己的厉害了。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的赵满仓在饱饱的睡了个午觉后,又趿着鞋带上一家子人往方家奔了过来。
温月正在屋里对着挂在那里已经绣好的大红嫁衣暗自欣赏呢,总觉得她的手艺似是比前世进步了许多,小心的把衣服拿在身上比量了几下,似乎并不比那西式婚纱效果要差啊。这若是在前世,穿上这样好料子好绣工的嫁衣,肯定也能轰动一下。
她正在屋里臭美呢,就听到自家的大门被人野蛮的拍响,小心的把衣服挂好,温月来到院里隔着院门问道:“谁啊?”
“是我,你舅爷,快给我开门。”
温月眉头微蹙,怎么会是他们?这个时候来干什么?小心的从门縫里向外看去,哟呵,竟是一家子全都聚在了外面。
不能开门,这是温月脑中的第一想法,她实在是怕等这些人进门后她一个孕妇没办法控制场面,就从昨日里这些人的表现来看,就不是什么可以放心的人物。
“外甥媳妇啊,我是你舅娘,你快开门啊。”门外,肖二凤擦了把脸上的汗继续拍门道。
温月没出声,悄悄的又回到了屋里,任由外面赵满仓他们将门拍的咣咣做响。
“这是咋回事?干啥不开门?”张翠芬也觉得不对劲,没道理敲了半天门还不开的啊,屋里也不是没人在。
她又扯着嗓子往院子里喊了几声,依旧是没有任何回音,没主意的一家人都把视线放在了赵满仓的身上,赵满仓只觉得老脸有些绷不住,高声叫到:“看我干啥,都看我干啥?看我能开开门啊,继续敲,我就不信了敢不开门。”
听着屋外锲而不舍的砸门声,温月揉了揉耳朵,边绣着手里的扇面边想,回头要在新房那里开个后门才好。
当天慢慢暗下去的时候,轮流上前砸门的赵家人手都已经疼的不行,眼看着赵满仓也想要放弃的时候,方大川几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平日里,因为天气太热,方大川他们都是选在早起跟傍晚的时候去地里薅草的,中午那段最热的时间他们都会有意的绕开,免得晒中暑。可因为想到明天以后要监督泥瓦匠来家里盘炕,他们又要干活又要准备午饭的,所以今天也就决定一整天都留在地里了。幸好他们是在玉米地里,蹲在垄沟里的时候,有玉米挡着光,也不算太晒。
远远的,方大川就看到自家门前聚着一群人,心中一慌的他忙交待了一声就急匆匆的往走了过来,等走近了才看到竟然是赵满仓一家人老老小小的堵在门口,不由的沉声问道:“舅爷,你们这是干什么?”
赵满仓见到赵氏他们回来了,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他十分不屑的对方大川冷哼了一声,似乎是根本就不想跟方大川说话。一边的张翠芬非常能理解赵满仓的意图,她用力的将方大川顶在一边,迎着走在后面的赵氏说道:“哎哟,春梅啊,你可是回来啦,咱们快要被你那孙媳妇欺负死了。”
赵氏避开了张翠芬伸过来的双手,看着赵满仓问道:“大哥,你来可是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了?我可真没想到了,你家这门还挺难进的,我中午来你家没人,下午来,有人不开门。怎么的,几年不见,你还长了一身嫌贫爱富的脾气了?”赵满仓毫不客气的数落着赵氏,一点都不顾这身边的晚辈们。
就是这样,从小到大,就因为他赵满仓有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又是个男丁,自己那偏心眼的爹娘就什么事都依着他的心意来。每每他做错的事情他都会赖到她的身上,要不就颠倒黑白在爹娘跟前胡说一气,她从小没少因为赵满仓被打的全身是伤,饿肚子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她偏生就是一张闷葫芦的嘴,就算是活到了这把年纪也只会用撒泼跟吵架来维护她的利益,可是真正咬理的话她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新仇旧恨聚在了一起,可是赵氏偏生说不出来反击的话,想要开口骂又怕被人笑了去;这股窝囊气让她布满褶皱的脸上涨的通红。
可就在这个时候,方大的大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从里面走出的温月笑着迎向了赵氏跟李氏。
作者有话要说: 给章节取名,真的好难,好难,好难,好难
☆、祸害
轻轻拍了拍赵氏那如枯枝一样的双手,温月看着赵满仓道:“舅爷你真是夸赞了,您身上的这个优点啊,我奶奶还真是没学到。我也常说呢,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我奶奶怎么就跟您差距这么大?”
赵氏一听到温月的话,心里就乐开了花,虽说自己娶的儿媳妇也是个笨嘴巴,但这孙媳妇了啊。看着赵满仓那被噎的青涨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