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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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穆皇后-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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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婆虞氏拦住她,“你这是刚生产完,这天气还没回暖,天寒地冻地你就回去了?”
  天寒地冻倒是说得夸张了,此刻是六九都过了。
  “总要回去的,家里总不好没人照顾。”
  她都已经出了月子了,冬天生孩子的,难道产妇生产完就因为天气冷赖在医院病房里坐月子了吗?
  “女人这会儿不保养好,是要落下一辈子的病根的
  “我省的。”
  还要再加上半句,除非下次妊娠再养回来。
  当然对于现代独身子女,一辈子也就生一胎的来说,后半句说了和没说也一样。
  她急着往城外赶,城外的那人也想老婆,想看新孩子想得挠心。
  虽然也听说是个女孩,略有失望,但有了生命中第一个孩子的喜悦还是让人欣喜欲狂。
  司马懿在家连给他父亲的书信草稿都打了好几遍了,先是请孩子他祖父给孩子赐个名字,再是表示自己已经慢慢“好转”了。
  然后做完这一切,继续去躺病。
  好不容易等回了老婆,新女儿这会儿早不是前一个月刚出生那会儿皱巴巴的样子。
  待在蜡烛包里吮着指头睡觉,一点也没要睁开眼的意思。
  春华把孩子抱给司马懿,这货最近悲惨得连她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这就是……”
  “是,咱们的大姑娘呢。”
  司马懿倒也不忘老婆,“辛苦你了。”
  她笑笑,过了会儿也不谦虚,“确实是辛苦了。”
  生一次孩子就和鬼门关打转似的,女人头一胎最艰险,疼了她一夜才生下来,阵痛的时候差点把力气全用完,真到生的时候索性没多久。
  正月十四的晚上合了门生产,产妇在里面疼得撕心裂肺,外面却仍旧宾客盈门,节日热闹的宴饮中。
  ——这些他都不知道,自己所受过的苦难。
  此刻让她按着常理客客气气地学个小媳妇说“不辛苦”,她也实在说不出。
  但说完“辛苦”二字后,她却没再说与之有关的任何事。
  “下次,下次我一定会陪着你。”
  这个男人这么说完,却让春华心中惊讶又有些感动。
  抬头看着他,不知觉中就伸出手触摸他脸上的轮廓,“女肖父,咱们家的姑娘长大了也会出色的吧。”
  司马懿想了想,笑道,“我却知道孩子的母亲是位容姿出色的闺秀。”
  “不正经。”
  “有这样的母亲教导,孩子一定会成为让人称颂的才女吧。”
  如此的称赞让春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我其实并没想要孩子和我一样。”
  “不好吗?”
  春华摇摇头,“只希望她一生和乐美满就好,我自己怎么过来的,真不想让孩子再经过一次了。”
  所谓她的“闺誉”,“才华”,都不过是上辈子应试教育逼出来的,便是这样应试教育的日子并不好过。
  要取得成就,要身负才华,无论是哪个年代,都必要付出相当的汗水。哪怕是穿越女,到了这个时代后,春华也是老老实实地读书写字练琴学管家到外结交人,这些都和“穿越”这个福利无关,全是她一步一步得来的。
  在这一点上,穿越者和土著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
  “我只希望这孩子平安喜乐就好。”
  等这孩子都过了百日,她爹的取名申请也打上去好一阵了,也不见祖父有个回音。
  这会儿倒是她家傻爹昔日铺的一地的好字眼又重新扒了出来。
  夫妇俩翻了半天也没个统一意见。
  类似于瑜瑾琰一类的王字旁表示玉的字眼,迅速地被她娘枪毙了。
  “崔琰蔡琰卫琰,光有名的‘阿琰’就有四五个。”这重名率太高。
  三国时代另一喜欢的字眼,如“明光义亮昭”也被她爹否决了。
  同样,“用这样字眼的人太多。”
  春华都快喷笑,果然是宿敌吗?光明系的字眼都被否决。如果孩子叫司马光,或者司马光姬她真会囧死的。(注1)
  诶不对,如果这样“司马昭”是怎么来的?
  最后琢磨下来,既然是希望孩子一生平安,便叫做了司马道福。
  又过了一阵觉得小名叫着不方便,便起了个小名叫“阿督”。
  带着新鲜出炉的女儿阿督去给婆婆问安,孩子过了百日后,气候也转暖得很快。
  马车颠簸,春华也实在心痛女儿,到了城里后,车马行驶的速度反而慢下来。
  到了路口,车不由停了下来。
  身边服侍的下人少了,如今便由阿督的乳母樊氏问道,“外面何事?”
  “是陈公孔璋大人家眷的车驾。”
  在许都城内来往,给人让路是家常便饭,这里贵人多,以春华此刻的身份,年纪轻辈分低,夫婿又无官职,首先就要收敛起身边人。
  等着便等着,隐隐错错却见对面的车驾皆是素服。
  不由惊讶了。
  陈孔璋,就是陈琳,那个替袁绍写《讨曹檄文》的人,他家有什么丧事了?
  直到司马家她才听说,原来不是陈琳出了事,而是洧阳亭侯郭嘉死了。
  “怎么会?才听说打了胜仗,大军不正在回来的路上了吗?”
  “就是前几日死的。听说是出征前就病上了,可怜啊,洧阳亭侯年纪轻轻就……”虞氏也有些惋惜,“那是个不错的人。”
  无视纪律,频频违反曹公定下的条规,大事上却从不出错……结果,这样的一个人不但没遭人嫉妒上,反而人缘很好。
  郭嘉是个奇迹。
  “他在世的时候,大家都得过他好话。那位大人手下讨生活也实在是辛苦的事。”
  春华也算明白过来陈琳夫人为何如此悲伤了。
  前些年如果不是郭嘉向曹操提出千金市骨之策,又频频为士族说好话的话,陈琳很难说会不会在触动曹孟德的怒火后活下来。
  诚然,陈琳这一堆“千金骨”也为曹操这个周公招揽来了大批的北方名士。
  为士族说话,却没被曹操给厌恶上,郭嘉也算是第一人了。哪怕是荀彧也时常因为世家子弟的出身,让曹操芥蒂。
  难怪这些曾得过郭嘉好话的人家都会如此悲戚。
  春华还沉思着郭嘉的事,虞氏已经问道,“庄子上这段日子还好吧?”
  “总能捱过的,家里又这般照顾我们。夫君这段日子好多了,可以坐起读书了。”
  “前些日子,老爷见他能写上信也感到欣慰。”虞氏让人把孙女儿抱过来,“咱们三姑娘有名字了吗?”
  虽然是二房的长女,这一辈却已经是老三了。
  “是夫君起的,叫做道福,小名叫阿督。”
  “阿督。”虞氏也是体谅春华日子过得苦,“你刚生完孩子,家里又有病人要照顾,一家的担子都落在你身上,婆母也替你做不了什么,孩子这么来回也受累,便寄在我这儿如何?”
  私心里自己生的孩子,做娘的真舍不得,但此刻也不容她多想,便带着感激地回道:“有祖母教着这孩子,是她的福分。只是媳妇是晚辈,素来只得您照顾,却没尽上孝道。”
  就当是婆婆带孙女,做妈的也不能拦着祖孙亲近不成?况且于这个时代而言,这是种抬举。
  从理智上说,春华真该感激虞氏。平时接济生活,临产期到了接她回来生产,照顾到她出月子。看她担子重,又主动提出带孙女,这样的婆婆提着灯笼都难找。
  或许是因为没有血缘,又是作为后母的缘故,这对婆媳的相处才会如此和睦。
  虞氏听春华答应的爽快,也很高兴,“你不嫌我夺了你女儿就好。”最坏的打算就是这媳妇还不明事理,像赵氏一样,好心当了驴肝肺。
  “那也是您的亲孙女儿,媳妇怎么会舍不得。”
  说是这么说,回去的时候对着空落落的马车心里还是难过,不知不觉就泪湿了眼。
  知道女儿跟着婆婆只会比跟着自己呆在城外那破落地方的条件好,可以少吃很多苦,但知道是一回事,理智上她也的确高高兴兴地把女儿托付给婆婆,可情感又是另一回事。
  孩子妈还想着下个月见到,自己的阿督不知还认不认得出自己这个亲妈。
  等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昏。
  屋内摆放着衣物绢帛书卷。
  夜色下,婢女点了烛,剪了灯芯挑亮,盖上罩子。
  “夫人归来了,可要用膳?”
  “不用了。”
  春华回头,忽明忽暗的灯火中,对着婢女惶惶退下的身影,突然就察觉出一丝异常来。
作者有话要说:注:司马光: 后世名人 
司马光姬:同时代有个夏侯光姬
南阳公主:司马懿嫡女 但历史里对她却没有任何记载,夫家如何,子女如何,都没有。反而她的两个庶妹倒有记载,一个嫁给杜预,一个则嫁给荀彧的孙子,都是大美男……便宜她们了。
如果她有后人留下,作为嫡系,司马炎上台好大肆封亲戚的时候,哪怕亲姑姑死了,表兄弟也总该封个侯之类的,但却没有相关记载。所以小江就开始怀疑,这妹子是不是早夭了。
关于“司马道福”,后世的某个晋朝公主,王神爱的妈,但此处借个名字,与原人物无关,只是觉得自己起的名字实在难以古色古香。南阳公主要是个早夭的可怜姑娘的话,也希望她“道福”了。
ps:郭嘉死了,作者很伤心,预备罢写一日
……骗人的

55、乱世之道(二)
  同一时期的曹丕日子过得实在有些黯淡。
  或者说没遇上司马基友的曹丕实在是过得悲催了。
  自崔琰事件后;众人像是被忽然启发一样,找到了攻击曹丕的最好方式。
  这时代的继承法讲究立嫡立长,曹操长子死了,正宗的嫡子也没出生过;就算后来扶正侧室后,嫡子就一下多了三个。
  曹丕,曹彰,曹植,三个儿子中曹彰最似曹操,连黄须奎然的相貌都传了过去,英勇善战;性格也似曹操般爽朗;曹植则似遗传了曹操诗人的那一面;出言为论;落笔成文。
  唯有曹丕这个大哥有点尴尬,武比不上曹彰,文比不上曹植。
  但上天也并不是未给他一点馈赠,曹彰继承了父亲作战的一面,曹植则遗传了父亲诗文的一面,而曹丕,虽然此刻不显,却绝对是遗传了曹操心计谋算人物的一面。
  无论如何,刚过了弱冠礼未多久的曹丕,目下麻烦却不小。
  成批成批受了崔琰启示的“正直人士”,用一张张“我就是为你好,你必须得捏了鼻子认”的诚恳嘴脸,对曹丕的生活习惯吹毛求疵。
  是人都会被逼疯的!
  细致到听说儿子生了,下班回家的时候走得步速快了些,便被老家伙们拖出来说失仪,做事毛躁;和相熟的朋友聚会回来晚了些,只不过街上刚敲了闭市鼓,便被拖出来说“犯夜”。
  就连小老婆换个新奇发型都要被拖出来说事儿!
  一时间,曹丕被舆论哄成个行为不检的纨绔子弟。
  他真冤!冤得要命!
  那些一个个拿着正直脸孔对着他的老家伙们,难道听说家里有急事仪容还会一丝不苟?小老婆们取悦人的时候,别说换发型了,新奇首饰打了一套又一套。至于宵禁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但只要是个权贵,在街上晚归了,给巡城卫报上名号官职,就给放行了。
  丕少爷这会儿才刚二十,这一个个“道德模范”是要把他放在火上烤。
  又到今年,丕少爷给打了一套剑叫流彩虹。
  曹丕喜欢舞剑,虽然武艺比不上曹彰,舞剑强身的习惯却是在宛城战后,大哥曹昂惨死后,因逃命危机而硬生生逼出来的。
  那一战中敌方假降偷袭,形势紧张之下父亲自己逃命尚且危机,长子是心头肉,也一起带在身边逃命,对其他人则放任自生自灭,甚至战略上还必须得抛出某些看似重要的人分散敌人注意力。
  曹丕没搭上父亲的逃命专列,在专列上的曹昂最终却因为父亲断后而死,曹丕却命大,被部下抢了回来。不得不说命运这东西有时候真是难以捉摸
  宛城战给少年曹丕毕竟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从此习武便成了他必修的项目,骑术和剑术虽及不上曹彰,却也算不错。
  曹丕毕竟带了点文人气质,打好了剑,还一激动给做了赋。
  这首赋就做出问题来了。
  毫无疑问地被御史中丞给指了出来,曹丕此刻做这事也熟练了,按照吴质给参谋的,诚恳认错,检讨抄两份,一份快递他爹。
  快递送出去没几天,当他收到洧阳亭侯死讯的时候,冷汗直流。
  换做是平时也就算了,在这个时候出错,他要遭殃了。
  尼玛!爷不就是个有运动爱好的小青年么,上纲上线要咬死人的。
  这些后来者们紧追不舍地攻势下,作为长子的曹丕被划拉出一长条血口,尾随的弟弟们正像群鲨一般追着血腥来了。
  知道这事的春华从城里探亲回来,正拿了这事儿当笑话说给丈夫听。
  “司空家的子桓公子竟是把剑都折了呢,”偷笑了下,“听说其中还有一把起名叫‘素质’。”
  司马懿听后却没什么大的反应,然后让春华惋惜了下,两人笑点实在不同。
  素质,古今义是不同的,她竟疏忽了。
  自讨个没趣,刚要起身去庖厨,却被拦了下来,“再坐一会儿,晚点也不碍事,如今家中只你我,全是让你操劳了。”
  近来家中渐渐地归退了其他的下人,如今就连烧水做饭都要春华一个人做。
  她向来不会说过分谦卑的话,说出实话却也不刺耳。

  表情舒悦缓和,伸手拭在门沿,“只要君专心养病,我做这些又算得上什么?”
  屏退服侍的下人们,倒不如说是放了大家各自一条生路。
  闭上眼睛,梦魇般的脸庞便会浮动上来。
  这件事处理完了,她却谁都没提。
  在丈夫面前还要故作轻松,“如今也很好,身边没了旁人,我俩也自在多了。”
  妻子做过什么事,司马懿是最清楚的了。
  当时询问他事情经过后的凝重,此后常常露出恍惚的神情。
  默契地对此事没有过问,但到了今天却不免真担心她熬不住了,“那件事是我的过错。”
  这是夫妇俩首度谈论到这件事。
  “让你背负得太多了,全是我的过错。”
  春华脸上一下失去了血色,紧紧地撰紧了手。
  不怕报应吗?
  她当然怕,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由她扼杀。但一想到刚出生的女儿,一想到这个家,天平的两边孰轻孰重,就不明而喻了。
  她也希望此事只是个误会,但那个小丫头在受到惊吓后,三番四次都要向其他人吐露真实后,如果不是她早盯着,并及时打断她,秘密很可能便已公开。
  接下来的事却首次让她有了种棘手的感觉。
  是杀了她?还是卖了她,远远地送到“天边去”?
  以小丫头的状态,难保遇上人不说。囚禁她,也总有一天要把人放出来,只要她活着就是个把柄。
  春华惶惶不安,回想着这段她极力回避的现实。
  看到她这样,仲达觉得自己很残酷,走上前将手搭在她的肩头,“如果承受得太多的话,偶尔也倚靠下我吧。”
  春华不自然地移开几步,“我不后悔所做过的事。”
  这样的神态与其说服别人,倒不如说在说服自己。
  “忧心就杀,怜悯就不杀,本来就是这样的。”犹犹豫豫,既担心人泄露消息东窗事发,又害怕杀了人被说闲话的这种中间态度是最愚蠢的,白白浪费了时机,让事件扩大化。
  “何况当初,父亲就这么教过我。”
  这倒不由让人好奇了,司马懿问道,“岳父说过什么?”
  “当时有个相士说了不利于我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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