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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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穆皇后-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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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不为子个人求,还要拉下个脸为子女求人。春华也不刻薄着他,“这不是我个出嫁了的女儿说了算的,你要先求了母亲。”
  最后道,“也不是什么难事,总在回乡前给你答复。”
  “哎。”
  
  过继子不如亲子,又被剥夺了继承权,春华也没必要防他。更何况他们这些做“帝都人”、“邺城人”的,还真别看不起同乡。
  张汪回乡安葬还要靠着这位哥哥呢。
  
  只是身上戴着孝在外太惹眼,这一年末又是保皇党的最后一搏,许都、邺城两面闹哄哄的,被牵连死者万余人,她家戴孝正好闭门躲过了这段是非。

80、且玩且戏(三)

  建安晚期的这段作乱;大概已经是大汉这个老去皇朝最后的声嘶力竭了。
  如今的许都;更像是汉天子的一个牢笼;在名流权贵俱往邺城迁移后;北方的重心于帝心分离。
  汉献帝虽然是个傀儡,却仍有帝王该有的一种属官;天子和丞相各一套编制;又各居一都,叛乱是迟早的事。
  
  直到宗亲刘备入蜀,更激得保皇党们最后的一搏,曹操在南面和孙权开战;后方许都献帝便属意响应。
  叛乱是由一个叫做吉本的太医策划,此刻北方重心在邺城;帝都守备反倒不如往年;几百人的作乱竟然掀起大波,不少谋士事后冷汗,要不是这些人赶着急吼吼地要上前砍杀曹操,转而带着天子流窜,逃到外面,再由人拥护成立个政府,那么曹操的麻烦就更大了。
  事实如此,天子在谁手上谁就是忠臣。天子在董卓手上的,封其为“太师”;在曹操手上的,以其为“丞相”。
  反过来,其他军阀,无论事实上“正义”与否,都只能成为反贼。
  便是这会儿,汉献帝在曹操手上,刘备、孙权都是反贼。
  
  急吼吼地杀“奸臣”曹操的结局就是保皇党的彻底失败,事后株连涉事族灭万余人,也不管近了年节杀人不好,直接即刻行刑了。
  便在这片哀嚎声中,刑场上铡头血尚未干,在许都,曹操之女曹节以盛礼入主中宫,为皇后。
  然而新任的椒房贵戚,国丈爷丞相曹操却并不以为意,顺带地就让汉献帝“赐”下了毓冕(天子垂珠的冠冕),仪仗如天子。
  这是一切后世再三想为曹操翻身的人们无法辩驳之处,如果曹操真有臣意,而不想以自家取代的话,又何必以天子礼行事?
  
  耐人寻味的是,南线回归邺城的曹操却从回来后便连连去荀家看女儿女婿。
  当初曹操重用荀彧的时候,曾让女儿下嫁荀彧长子。荀彧死后看着汝颍出身的文官都受了不小影响,此刻这些被冷藏的人像是看到了希望,心思活络了起来。
  连荀恽之妻曹英自己都看不懂父亲此举,从娘家回了夫家就和族人嘀咕,“阿爹也不知怎地了,这些日子倒多看着孙辈的多些。”
  这位未来文帝朝的安阳长公主,正史里名不见经传,既比不上汉献帝继后的那位姐妹曹节名声大,亦比不上曹昂同母妹清河公主受的头一份宠。但在曹操众多的女儿中,她能混到嫁给荀彧的长子的地步,生母尚且是死后连夫人都算不上的姬妾,也是不是个简单角色。
  果然过不多久,在荀彧死后都快三年之际,长子荀恽除服后提为虎贲中郎将。女婿陈群,为岳父服丧当然用不了三年,也顺带做了御史中丞。   
  
  有了这么件喜事在,陈群妻子荀贞近来也是脸上有光,见人便是三分笑。
  哪怕见着正在戴孝的春华也不忌讳,说起丈夫升官的事便高兴,“这样的殊荣我也是想不到。”
  “您也何必说过谦的话了,”看着人得意,她倒不至于难受,“说起来,我家阿师请西席的事儿还多亏了您给介绍了先生。”
  “我们两家向来是通家之好,我看了你家儿女就像自家孩子似的,”心情好,荀贞也话多起来,“要不是我家泰儿比你家阿督大了太多,还真想和你结做儿女亲家呢。”
  说起来也诡异,陈群娶了荀彧女儿,两人竟然只有一支独苗陈泰,连个女孩都没有,真正的古代三口之家。
  
  汝颍世家的重得重用,在春华看来不过是曹操的愧疚罢了。
  杀了荀彧他便该接受这样的结果,汉献帝终于是恼羞成怒。荀彧坐镇后方许都十多年了,许都从未出过事。荀彧对汉室恭敬,出身又是名门,再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做两边的缓冲地带了。

  但荀贞说到儿女,春华一回家就该头疼了。
  女儿是不用读书的,长子去读书了,如今家中小猫三两只……阿督没得欺负阿师了,该把阿昭当玩具了。
  阿昭你坚持下,千万别被你姐玩坏了!
  
  也不怪阿督没别的去处,这年头女孩没有正经的受教育权,家中堂姊妹中她是个“三姑娘”,下面比她小的女孩她瞧不上人家幼稚,比她大的两个堂姐出嫁了。
  阿督还算是个坐得住的姑娘,闷在家里便开始帮她娘看管弟弟们,在非独生子女的时候,大孩子带小孩子是很常见的事。阿师到了年纪终算是脱离了姐姐的魔爪,可怜阿昭每天还要由凶残萝莉教写字。
  有其女必有其母,凶残妈赶着回家救儿子,一进屋就听到穿透力极强的萝莉音在训人,“阿昭是个笨弟弟,连名字都写不会……”
  闺女!你弟满打满算才四岁,能握得住毛笔就很好啦!
  怕两个孩子出事儿,春华赶快跑进去,阿昭被姐姐这么说倒没哭,包子脸有点委屈,一看到妈就瞬间展开了个灿烂的笑脸,“阿娘。”
  眼睛湿漉漉呆萌呆萌的,伸手要抱抱。
  这声娘叫得她心都酥了,早没什么抵抗力,抱起儿子拍拍后背,这小子死沉死沉的。
  姐姐阿督搁下了笔哼道,“写不出字,就会撒娇。”   看她闺女醋上了,春华有些哭笑不得,“他才多大呢,你也是打这会儿过来的。连笔都握不稳,你教他写横平竖直倒也罢了。”
  小姑娘眨着眼有些不服气,嘟囔着嘴学着她爹平日的腔调,“都你惯的他,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
  说完作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死丫头。”手上还抱着个肉墩,她想追也追不上。
  摇摇头抱着小儿子回房。
  
  难得苦逼少妇妈好歹在小儿子身上找回了当妈的自豪,等孩子爹回家后,看着她就是奇怪的打量。
  “怎么了?”她脸上没花吧,都没上妆。
  “你衣裳怎么了,沾上脏东西了?”
  脱下一看,素麻的孝服一串黑乎乎的小手印,映着半明半暗摇曳的烛光,让人有点头皮发麻。
  
  想起她小儿子的那双蘸满墨的手,可真是沾上“脏东西”了。
  联想离此刻到千年后的一部叫《咒怨》的鬼片,这么一连串的小黑手印,真足够她脑补一段惊悚片的了。
  “这熊孩子!”是她家的。
  一个个都反了。
  怒火中的少妇妈回头就是嗔怒孩子爸,“都是被你惯的!”
  “……”
  哪怕这个孩子爸叫司马懿,也仍旧是莫名躺枪再躺枪。

  又想起她大闺女,可怜的阿督,亲妈还真错怪你了。实际上你没少受你腹黑弟的黑手吧。
  司马昭这臭小子还在一边装睡,亲妈这回是一点都不怜惜地直接戳他肚子。上的能肉
  “嘻,痒……”阿昭蜷起身子打了个滚,咯咯笑得天然无害,“娘,痒。”
  春华嘴角忍不住抽,让你个死卖萌货继续装睡,别以为再卖萌你娘就吃这套。
  别说她还就真吃这套,阿昭毕竟是个四岁小孩,一会儿就累了,靠她怀里拍着睡着了。
  
  “你这是和孩子气什么呢。”看着这对母子,司马懿有点无奈,“平日我要管束还不是你护着这小东西吗?”
  被迁怒中的娘子瞪回去,“也不知道这性子像的是谁?”
  “我小时候可比他老实多了,都说儿肖母……”
  “呸,我看他就和你一样,你们父子都可着劲的折腾我就高兴了。”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了?”仍旧躺枪。
  
  见他像是气恼,春华反笑了,觉得自己这样也是有点无理取闹,等把孩子交给乳母抱回去,便卖了个好。
  坐过去,捏捏丈夫的肩头,把头靠上去,从背后环住假装看书的司马懿,深吸了气嗅着他的味道,小声道,“哎,你生气了。”
  不等他应声,又说,“不知不觉已经成亲十余年了,连儿女都这么大了。我们也……”说着不好意思地用脸蹭蹭他衣衫,“作为你的妻子,能得如今这份的天伦欢娱,和君在一起,我觉得……我是一直觉得至幸的。”
  
  瞬间的温情脉脉,让司马懿心中也不免勾起了新婚时良人初对之景,依着周礼而行的婚礼,照着缁衣青布的新嫁娘,低眉顺目时露出的白皙如玉的项颈,抬头时流离生辉的明眸。
  再后来的蜜月“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现在这般柔情的话由他家常常让他吃瘪,常常不善解人意的“明月”说出来,真是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夫人怎么忽然这么说了?”他忽然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想要辩白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能得春华为妇,便是做得了执金吾也不若贤妻若此。”
  难为他记性好,竟还记得以前的戏言了。
  虽是她先挑了头说的情话,这会儿反有些抹不开脸了,“怎么又说起这个了,又拿我名字玩笑。”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以前再难过的日子都过去了,现在还有什么坎过不去呢?不过今儿听陈家夫人说的,似乎近来颍川人士多得重用,看着是比往年形势好多了。”
  晋升的人里有陈群,他是女婿,自然更有荀彧的嫡长子荀恽。

  想起荀恽就让人头疼,以荀彧为首的汝颍世家都算是曹丕的支持力量,但亦有例外的——荀彧长子荀恽,偏偏就是个令家人头疼的铁杆四爷党。
  “这事咱们未必算是得了好。”司马懿不太想说这个,“丞相从南线回来,对立嗣之事愈发看得紧了。”
  枭雄曹操到底已经是暮年了。

  春华是个悲催的历史盲,知道曹**后曹丕当道是一回事,明明白白地算得出他还能活几年又是另一回事。
  也有些担忧,“前些年说丞相对二公子失望,难不成真的事有变化了?”
  万一历史被她蝴蝶了怎么办,曹植上台,杨主薄的下场就是司马主簿的下场。
  
  如果曹操此刻提前死了,曹丕和曹植就面临了兵戎相对——别看曹丕也叫“五官中郎将”,他这个将军手下还真没多少兵力,相比较曹植有着掌兵权的谯沛集团来说。
  这也就是曹丕党内隐约不可言的忧虑,不欲让妻子乱想,仲达便说,“总不会真到这地步。”
  又说,“丞相总不会在邺城久留,西线的张鲁是个麻烦。丞相对我言,最迟不过五月便又要出@征,这次我是要随行的。”
  这才让春华眼中重有了光彩,“可是件喜事了。”他们熬了多少年。
  先前司马懿不是没随过曹操出@征,却是当作后勤,这一次老一辈谋士尽数凋零,导致人才青黄不接,曹操是有了培养新生代谋士的想法了。
  却有听他说道,“故而我想,出征前这两个月里丞相对立嗣的事更要看紧了吧。”
  有了确准的前途,春华此刻也恢复了往日的精神,重带着坚定的眼光泛起笑,“这又何难了,咱们再难过的日子都过来了。您便多留个心,和五官将说说。左右是熬过了这一阵就好,他又重来不是个笨的。”
  
  再不作为,她家就快被翻盘了,和曹丕家一起被翻盘了。
  作为穿越女,春华要做的不是用着“万能”去改变全局。不要妄想着用一知半解的历史印象去尝试一个个不确定的支线任务,剧情里没写到的地方处处透着危机。
  古人的正治素养可不会比现代人差,特别还在人精成堆的三国时代。
  她身边接触的是世家圈,官n代圈,作为一个在现代只是普通基层的老百姓,需要被“可怜”正治素养的人是她。
  只有躲在已经确定的剧情里,然后默默给爬上来向她开炮的人一板砖按下去才是她活命之道。

  诚如春华所想的,曹丕是个相当能矫情自饰的人。
  要忍的不过是几个月,又不是一辈子。在他的好基友司马懿口中得知只要熬过了这阵,日后又可以重新活蹦乱跳,欺男霸女,曹丕相当配合的老实当起了他的“孝子”。
  
  曹操对立嗣的事果然是有些心急了,频频考核两个立嗣热门人物。手段相当老套,仍是问政见、写政论。
  对同一事件的看法,朝上曹植夸夸其谈,而曹丕却无言以对,曹操心中的天平倾斜之余,又被派出调查的人回来告知曹植之策多是经杨修所出。
  曹丕虽然勉强过了及格线,但得满分的那个曹植作弊!成绩作废的同时,曹操对杨修的嫌恶又上升到一个新层面。
  
  又有一次,曹操干脆让曹丕、曹植各出邺城的一个城门,暗中又叮嘱守门官作阻碍。
  同样的城门人物,曹丕到城门口被门官阻挡了,憋屈的灰头土脸回来了;曹植遇到阻挡,则一下子拔出宝剑刺死门官,大步流星地出了城门。
  联想到昔日为董卓追杀,曹操错杀了吕伯奢一家时所说的,“宁我负人,毋人负我”,曹老爸十分欣慰。用一个战乱枭雄的眼光大嘉夸赞曹植了一番。
  
  曹丕对被蹭了一鼻子灰的城门任务相当窝火,在他父亲的治下,又是在立嗣考核期,属下等都一个个劝他“守本分”,他哪里敢为非作歹?对那个门官吆喝一声都不敢。
  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处,亲民宽仁的伪装马上就撕破了,对着吴质牢骚,“阿爹愈老愈荒唐了,令公子违令杀门官?他日邺城内还有何法度在。”
  自从淑人君子的美型世家子弟们渐渐在曹丕眼前得了重用,吴质,这位资格最老的丕党反倒是进言的机会少了。
  难得有机会,鼠目身材短小的坏师爷吴质便要多出谋划策,显露自己了,“他们谋得了前事,将军,咱们就谋后事。”
  “怎的谋后事?”
  “按下官所想,此事至此还未了结,须当……”附耳奸计。
  
  还能有什么奸计?不过故技重施。
  曹植事前做得好,他曹丕就事后泼污水。
  不日便有人向丞相打小报告,“临淄侯往日妙论多出自杨德祖,据说明公您使二位公子出城门那日,临淄侯出门借口更衣曾密见杨主簿。”
  怀疑的种子早埋下了,一次两次,此刻只要稍加流言,曹操便相信了。让杨修代作谋断的事,在曹植身上也不是第一次了。曹操狠狠地把杨修记恨上了。
  
  考试低分不可怕,曹丕曹植的事迹正证明了这点。别看曹丕只是低分飘过,当时满分的曹植最终却因为“作弊”被成绩归零。
  立嗣之战,从来不是拼成绩,而是拼考官印象。明显曹植这次被考官狠扣了印象分。
  
  但到了这会儿,曹操毕竟是曹操,直到五月再出征,竟是一点也未透过口风。作者有话要说:据说司马干是个高智商,有点怪僻的小王子?

81、一叶知秋(一)

  仲达要随军出征;以一个参谋、军师的身份随行;对司马一家而言将翻开新的一页。
  
  这种影响对于他们的小家是直接的。
  与和平年代的人观念不同;这年头的女子既没有“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想法;也不是单纯如初唐时气氛“宁为百夫长,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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