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芩?”影儿摇了摇头,“他不是叫秦写意吗?”
秦写意?秦--写--意?
幽月喃喃的叫着这个名字,记忆深处的那片混沌,激烈的碰撞起来,天旋地转,山崩石裂之势向她袭来,她慢慢的倒了下去,周围变得安静起来,不知过了多久,那片混沌之处慢慢的发出了一丝清晰的光亮,一个清晰低沉痛苦的声音响起,“阿狸,不要--”
那一声叫的她撕心裂肺,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女子苍白着脸,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脸颊,唇角却噙着一抹苦笑,“秦写意……你终是骗了我……”
男子的脸也同样苍白的没有血色,痛苦的嘶吼,“不要……不要……”
女子决绝的转身,连同挟持她的人,一同带进了万丈深渊……
男子大力的挣脱了其他人的牵扯,奋力跳下,剑眉舒展,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淡漠凉薄,周身的气息却莫名的熟悉,淡蓝色的衣角刺痛了她的眼睛。
到底是宣芩,还是秦写意?
☆、第十八章 宣芩?秦写意?
看到那熟悉的眉眼,幽月从梦中惊醒,窗外的阳光照了过来,暖暖的,她却忍不住抱紧了胳膊。
“小主?”影儿见她醒来,喜极而泣,“吓死我了,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
“我怎么睡着了?”幽月明明记得,她在听影儿讲之前的事情,如何会睡了过去,还睡了一天一夜?
影儿擦了擦眼角,“都怨我,不该一下子讲那么多,我还没讲完就发现小主脸色苍白,慢慢的倒了下去,嘴里还说着什么,我却是一个字都未听清楚,我吓得六神无主,秦公子听到我的叫声,过来给你把了脉,说无碍,只是睡着了,让我不要吵醒你。”
“秦公子?”幽月皱眉,梦里的情境如此的真实,她一时间还分不清是虚构的还是真实存在的。
“秦写意,秦公子。”影儿继续说道,“虽然当年他没来得及救回姑娘,我也怨过他,可是听说,他当日从你落崖的地方也跳了下去,还伤了腿,并且还不顾腿伤跑到幽宫外一站就一个月,宫主也没让他进门,自此还落下了腿疾呢,况且他这几年来,也不曾喜欢过其他女子,我心里的这口气也就顺了,昨儿见他对你如此上心,想着他心里是有小主的,如此也不枉你当年的情分了……”
幽月却不接话,她一时间还理不清她跟宣芩,或者说秦写意之间的关系,只开口问:“影儿现在可愿回幽宫?烟儿很惦记你呢。”
“烟儿?”一提起烟儿,影儿的眼圈又红了,“她可好?”
“恩,好的紧,就是时常惦记着出宫寻你。”幽月忍不住好笑的拂了拂衣袖,影儿的身形比较高大,她竟以为她是男子,误以为烟儿惦记她,是因为男女之事。
“说起来,也是我的失职,我没照顾好小主,也没照顾好烟儿,当年父母双亡,我跟烟儿相依为命却处处被人欺凌,恰逢灵女路过救了我们两个,自此我们便待在了幽宫,宫主和夫人待我们如亲生,我没在小主历劫时守护,也没有照顾好烟儿,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心安啊,如何回得去?”
看着影儿自责难受,幽月也不好再劝,只写了封信,传回了幽宫,告诉阿爹,她找到影儿了,带着她一起去青翠山。
影儿打了水,替幽月净了面,便下楼用饭。
楼下静悄悄的,只有宣芩坐了一张桌子,青石站在他身后,见是她下楼来,青石热情的招呼,“姑娘,你可算醒了,属下可是担心死了,不,不是,是我们公子可担心了。”想起那天晚上吃饭的事,青石还心有余悸,这次再也不敢喧宾夺主了。
宣芩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并未言语,只是抬眼看向幽月,语气温和,“过来坐下。”许是知晓幽月知道了一些之前的事,是以,他说起话来比以前随和自然了很多,只是这种熟络,幽月却是不敢受,堵着气向另一张桌子走去。
影儿对着宣芩福了福身,便跟着幽月走去。
幽月走了几步,突然站定,又折回身,走到宣芩的桌子边坐下,大叫一声,“小二,一碗豆腐脑,特辣。”
“好来,稍等--”小二爽快的答应着。
宣芩却皱了皱眉,“等一下,她吃不了辣,原味的即可。”
店小二看了幽月一眼,又看向宣芩,点点头,“好。”
幽月瞪了宣芩一眼,怒声道:“你如何知道我吃不了,我偏吃,小二,特辣。”
店小二只是站在原地未动,怯生生的看向宣芩。
幽月怒了,宣芩是气质华贵,她也不是没有钱买,干嘛吃碗豆腐脑还得看他脸色,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子,扔到店小二怀里,“两碗,特辣。”
店小二喜笑颜开,“好来,稍等,马上就好。”
宣芩也不跟她争,只淡淡的开口,“为何是两碗?”
幽月白了他一眼,“吃一碗,倒一碗,这宣……你也要管?”她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了。
“咳咳……”宣芩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起来,好熟悉的赖皮劲儿。
青石递过水,宣芩喝了一口,止住了咳嗽,吩咐道:“再拿杯水来,你们也下去吃吧。”
水来了,宣芩放在桌子上并未说话,幽月也沉默着,就在气氛略显尴尬的时候,幽月的豆腐脑来了,乳白的瓷碗中间红红的堆成了小山,两只碗摆在一起,怎么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幽月也不做多想,用筷子搅碎了,吃了一大口,“噗”一下又吐了出来,还没吐干净就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姑奶奶,这是什么辣椒,这么辣!
宣芩一手拿着杯子给幽月喂水,另一只手轻轻拍拍她的背,感受到那背后的手传来温凉的气息,晓得宣芩是用内力帮她顺气,也顾不了许多,夺过杯子大口的灌了下去。
青石和影儿也过来了,影儿拿了帕子帮幽月擦嘴,青石却乐了,“姑娘,你这哪是吃一碗倒一碗啊,分明是吃一口倒两碗嘛!”
幽月白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骂他,却听得宣芩低沉的声音响起,“自去领罚。”
青石一愣,不情愿却又不得不领命,灰溜溜的下去了,临了从楼梯拐角传来一声幽怨,“公子,可不可以换个方式处罚啊,青石不想挨饿,又要两顿不吃饭啊,这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啊……”
“三顿。”宣芩没有表情的回了一句。
“三顿不吃,青石会饿晕的。”青石探出头,嘟囔了一句。
“四顿。”
“……”青石缩回头,大叫:“两顿,还是之前的两顿好了……”
幽月本来一肚子气,听得他们主仆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气竟消了大半,此时,影儿已端着小米粥和包子过来了,幽月舒心的吃了起来。
“秦公子,你可还需要什么?”影儿看着被幽月弄脏的桌子,擦干净了,又替宣芩换了碗。
宣芩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吃好了。”
幽月听得那一声秦公子,突地就没了食欲,放下筷子,看向宣芩,目光凌厉如刀,“宣芩,为何姑姑叫你秦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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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苏美男现身
影儿知道自家主子这是要发难的节奏,有点同情的看了宣芩一眼,说了句“我去厨房放下碗”便走了,大厅里只剩下宣芩和有点盛气凌人的幽月。
宣芩没有开口,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幽月,像是她的脸上长了花似的,看的那么专注。
“说啊,为何姑姑叫你秦公子?”幽月厉声问,脑海里却记起了梦里的情景,女子苍白的脸上挂满泪水,还有她说的那句“秦写意,你终是骗了我”,这句话到底是何意?那个女子分明就是她,只是她却记不起当时的情景。
须臾,宣芩深邃的眸子暗了暗,声音有些沉,有些哑,“你并不记得当年的事了,要我如何跟你解释?”
“所以,当年还是你骗了我?”
宣芩猛的抬眼,盯着幽月,深邃的眸子刮过一阵黑色的风暴,同样的话,时隔四年,却仍是让他心如刀割,只是当年说这话的时候,她面色苍白,如今却是面色红润,光色夺目,他猛的抓住幽月的手,回答的有些急,“没有,自始至终都没有。”
幽月也被宣芩的样子吓到了,“没有?你明明是宣芩为何要说成是秦写意?”
当年之事多少阴差阳错,如何用一两句话说的清?
“我可以证明,他没骗你。”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一袭白色身影飘然而至。
幽月跟宣芩同时抬头,“是你?!”
白衣人轻声一笑,“你们两个还真是默契,不过,在我听来,却是相当刺耳啊。”
“苏钰,你怎么会在这?”宣芩将幽月的手我的更紧了,幽月抽了几次都没抽出来。
“殿下又怎么会在这呢?这个时候你不是正该早朝吗?”苏钰反击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次出宫,皇上并不知情。”
“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一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样子,有碍观瞻。”
“多谢殿下关心,苏某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了,棺材离我很远,有些人却是离我很近呐。”说罢,苏钰看向幽月,目光温和,不像宣芩那般淡漠,浅浅的笑让人无端的想起了和煦的春风,温暖宜人。
宣芩一个起身,挡住幽月,目光深邃冰冷,“有些人你离你很近,又如何?”
苏钰看着宣芩护小鸡般的将幽月挡在身后,轻笑一声,“你可以控制住人,却控制不了心,何苦这般自欺欺人?”
宣芩放开幽月,一把揪住苏钰的衣领,气势逼人,“苏钰,你不可以。”
苏钰却挣开宣芩的手,偏了偏头,猛的一阵剧烈的咳嗽,宣芩愣了愣,抓起苏钰的手腕,苏钰竟没有拒绝。
幽月站着一旁,看着他俩从开始的针锋相对,到现在的执手相望,跨度如此之大,转变如此之快,他们之间似敌非友,又似友非敌的情绪,她承认,她看不明白了。
“你中毒了?”宣芩深邃冰冷的眸子扫过立在一旁的随从,“唐平,怎么回事?”
唐平上前一步,双手作揖,“郑舒背叛了主子,在主子的茶水里下了毒。”
宣芩冷睨了唐平一眼,声音越发的严厉,“苏钰何等身手,怎么会中了他的暗算?他自己就懂药理,不算计别人就烧香了,别人还能算计的了他?”
唐平看了幽月一眼,忐忑的回话,“那日主子接到消息幽……姑娘出宫,便让郑舒泡了江南清韵来喝,主子晃了神,所以才……”
“住口!”苏钰冷着脸斥责一声,“明明是我自己失察,如何无端攀上别人?”
唐平垂下头,不再赘言。
宣芩却觉得心口堵得慌,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一起涌了出来,冲击着味蕾,感官上的刺激如此清晰,主角却站在一边看好戏,目光明亮,好不逍遥。
江南清韵,她最喜欢的茶,苏钰最不爱喝茶的人,竟独爱江南清韵。
他的心思这般不加掩饰,她竟无动于衷,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宣芩放开苏钰的手,声音沉静无波,“心里惦记着不该惦记的,难免会着了别人的道,这种毒,我解不了。”
他其实差点就想说“活该”了吧,幽月瞅着宣芩的表情便笃定他是这么想的,这货一向不是好相与的主。
不过,他还会解毒?
苏钰拂了衣袖,扯出一丝下笑,“下臣身份鄙陋,哪敢让殿下解毒,正打算去青翠山,找真人施以援手。”
青翠山?幽月一愣,她也是要去的,可看他那气色,恐怕不等到青翠山便毒发身亡了,“不知道公子中了何毒?”
宣芩和苏钰似是没想到幽月会开口,双双转过脸来,一个目光热切,一个深邃冰冷。
“你解不了。”难得俩人还能同仇敌忾。
幽月哦了声,若有所思,“我本也没想过要给你解毒,只不过……”
苏钰好笑的看着她,“只不过什么?”她还是以前的脾性,丝毫未变啊。先前在马车上时,看到她陌生的目光,便心存捉弄之意,却不曾想被反捉弄了,即便如此,他的心里也是甜的,要知道,在她失忆之前,他连十丈的距离都不能靠近,一看到他,她就跑的跟兔子似的,好像他有多吓人。
失忆之后,她认不得他,也终于不再避着他,于他,已是万幸。
幽月忽然探过身,狡邪的一笑,眉眼弯成了月牙,“你死之前,可否说清楚,为何替他作证,证明他没骗我?”
苏钰也突地低下头,闻着她发丝间幽幽的清香,悄声说:“我都快死了,也不介意带着秘密入棺。”
幽月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先前是他自己主动证明的,她现在要听了,他又不说了,男人就是矫情。
“你不怕憋死?”
“哈哈……”苏钰直起身子突然大笑起来,“我怕,怕的要死。”
宣芩微眯了眼睛,看了他们一眼,伸手拽过幽月,“我们的事,何须别人置喙?”
幽月却挣开,瞪着宣芩,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别动手动脚的,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殿下?”
一句殿下,让宣芩愣在原地,他之前不告诉她真实姓名,就是怕她会这样,其实,当初就算将真实姓名相告又如何,她那缺根弦的脑子根本就不会忘那想。
只是,他从未告诉过她,他叫秦写意,那只是他在外游历的化名,她是听了别人如此叫才这么叫着,他从未想过会在那种情况下喜欢上她,故未可以澄清,可当他想要澄清的时候,却没了机会,他永远都忘不了她落崖时后悔自责的眼神,她是后悔知道他的身份了,还是后悔喜欢上他?
现如今,她一听到他的身份,便退避三舍了,一句殿下,生生的将他们之间划出了一道鸿沟。
她说过,喜欢自由,不喜欢被身份束缚。
她说,终此一生也不愿嫁入宫廷。
尚未恢复记忆的她,此刻是嫌弃他了?
“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就算有也是过去的,不是现在。”幽月又补了一句,快刀斩乱麻,就是不知这麻是自己的还是宣芩的。
宣芩一下子面如死灰,抓住幽月的肩膀,深邃的眸底压抑着厚重的情绪,仿佛要将幽月淹没,“你刚刚不是还在意我之前骗你,如果过去了,你又怎么会在意?”
幽月使劲挣扎却徒劳无果,“我不管你叫什么,从现在起,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你把我的披风还给我,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不好吗?”
宣芩倏地放手,幽月没站稳,一个趔趄,差点倒地,苏钰及时的将她扶住,她才没有摔倒,幽月很是恼火,“你放手之前,就不能给个提示吗?”
苏钰“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宣芩置若罔闻,却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开口说话,而且说了句很不沾边的话,“你可知那披风上为何绣了木槿花?”
☆、第二十章 强吻(二更 ,求收藏)
多年以后幽月才明白,木槿花原本寓意是温柔的坚持,只有幕落后才会低头凋零,送披风的那人遇到她时依然幕落。但那时幽月以为那披风是阿爹送的,她又不懂北宣国的风俗,便跟宣芩倔上了,“不管是什么花都跟你没关系。”
句句要跟他划清界限,句句跟他没关系,当着苏钰的面,就这么着急的表明心态吗?
宣芩阴沉着脸,瞳孔微缩,却掩了情绪淡淡的开口,“如此甚好,既然无关,那披风不还也罢。”
幽月恨不得咬舌头,她怎么忘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她的披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