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神女凡间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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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花神女凡间纪事-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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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蕊摇头痛哭,无言以对。
  月夜突然进来,她便止住哭声掩面而去。
  “雪蕊——”月夜追出几步。
  “孩儿——孩儿——”月麟一阵疾喘,“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交出她为父也是迫不得已,你莫要……嗔怪为父——”
  月夜落下几滴泪,却禁不住发笑,回头淡淡道:“父亲放心,我不怪你!”
  暗夜的竹林,雪蕊疾步奔跑。
  月夜追上前抓住她,却听她哭喊道:“公子,我求求你不要再管我了好不好?奶奶早说过我会害死你,这几年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如今让我一个人去好不好?我不要害你死——我不要——”
  月夜忽一用力将她拉近,灼热的口唇压在她唇上,雪蕊只觉全身一阵酥软,被他抱着自山丘上滚落下去。
  他不说话,激烈的柔情却已让她无法抗拒。
  今晚的他霸道而沉默,雪蕊不自觉回应着他的柔情,渐渐的沉沦不醒。
  醒来时他正挑弄着她的秀发凝着她沉默不语,细碎的星光落在他的脸上,平静的像一片湖水。
  她起身,水眸眨了几眨,忽然低声道:“当年奶奶说,要三年之后服过解药我们才可以在一起,可是现在我中的毒,全部转移到你身上去了……”
  月夜微笑不语,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又将她揽入怀中,半晌轻声道:“你可记得奶奶的预言,我注定会因你而死!你知道吗雪蕊,我从不曾抗拒过这样的宿命,即便早已知道结局——”
  远处的火光突然闪进了眼底,雪蕊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月夜握着她冰冷的手站在火场前,不远处十余名将军府的护卫,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雪蕊侧头看了一眼,幽幽道:“永别了,公子!”说罢闭目在月夜唇上一吻。
  凉薄的木兰胭脂膏香气沁入骨髓,月夜忽觉眼前似有些晕眩,四肢也渐渐开始麻木。
  雪蕊放开他的手,凝着他一步步朝火场中退去。
  月夜心底大惊,想要上前抓住她,八名护卫突然冲上来。
  纵然四肢已麻,凭凌厉身手,依旧将冲上来的护卫甩退。
  护卫长对余下众人点了点头,对月夜道:“少将军,得罪了,末将也是奉命行事!”
  语毕众护卫已上前,施展近身擒拿手,片刻之间令他无法脱身,护卫长取出几枚钢针直打入他体内要穴!
  剧烈的痛楚令他几乎失去了意识,恍似全身的筋脉都已崩断一般——原来父亲为了阻止他,竟不惜废了他!
  月夜抬眸看着雪蕊,她很害怕,珍珠一般的眼泪骨碌碌流个不停。
  然而,她最终还是和父亲合谋,将他推入此般境地。
  月夜陡觉心间剧痛,张口吐了一滩鲜血,单膝跪倒在地。
  雪蕊大骇,奋力挣脱开抓着她的士兵,人也扑倒在地,手脚并用爬到他面前,“公子——公子——”
  此时此刻,月夜却有些想要发笑,淡淡道:“为什么骗我?”
  雪蕊双肩抖动,啼哭不止,抚着他的面颊幽幽道:“我和将军大人一样,都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公子,你忘记了么?我们雪山部落的族人,在死之后,一定要有至亲之人为其招魂,魂魄才会转世轮回。眼下,我的亲人只有你了,活下去,好不好?我会在三途河畔等着你…——我好想……好想……在下一世轮回,还能再见到你,我们好好的……好好的在一起,好不好……”
  断断续续的话语尚未说完,行刑的士兵已上前将她拖走。
  月夜抓住她的手,可他的手掌越来越麻,渐渐的雪蕊的小手便自他掌中抽离。
  只有三丈不到的距离已到了火场边缘,一个士兵在雪蕊腰间一踢,便将她整个人抛进了焚天烈火之中。
  月夜只觉全身的血肉都似要爆裂一般,死死的盯着那连天大火。
  火场之中寂静无声,连雪蕊的一丝叫喊也不曾听到。
  

  ☆、夜郎情(下)

  这一年的夏天还没有过完,也就是雪蕊四十九日祭辰之后的第二天,月夜便入宫向国君求娶绿湖公主为妻。
  那是一个所有人都很震惊,却无人阻止的局面,包括月明!
  当日,赐婚圣旨便到了将军府内,老将军月麟自病榻上起身,红着双眼道:“孩子,为父知道对你不起,雪蕊惨死,为父已不求你原谅,可看在为父时日无多的份上,你是否能够活的快乐一点,也教为父临去时不会那么痛苦自责?”
  月夜背对着他笑道:“父亲哪里的话!当日雪蕊被抛进火场之后,并没有听到一丝叫喊,想来是父亲给了她绝命的药丸,令她死时不曾遭受太多苦楚。之后,你替她收敛了骸骨,好生安葬,还设了灵堂让孩儿来祭拜。如此恩情,孩儿铭记在心!”
  他字字泣血,面上虽带着笑,眼泪却已肆意纵横,只是绝口不提与绿湖公主的婚事。
  西府之中,月明平淡的倚窗饮茶。
  玉刹见他半晌不说话,实在忍不住问道:“将军,难道你就不担心月夜公子吗?我总觉得他娶绿湖公主是在故意折磨他自己,也是在气你当初阻拦他杀了绿湖公主——”
  月明哀叹一声,道:“是我对不住二弟,也对不住雪蕊……”
  玉刹上前一步道:“所以赐婚当晚,绿湖公主来找将军,在门外等了一夜,你也不曾开门见她,究竟是因为对月夜公子心怀愧疚,还是你已不再爱她?”
  月明右手不觉一松,茶盖“砰”一声落在了碗上。
  将军府的婚礼十分盛大,也十分顺利,月夜自始至终未表现出半丝对绿湖公主的憎恶之情,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抱进洞房。
  他表现的越是平静,越是教人禁不住暗捏了一把冷汗。
  之后的事情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对待绿湖公主十分温柔体贴,几乎百依百顺。
  当时夜郎国武将皆只好黑白两色服饰,月夜的衣衫多以白色为主,可自从娶了绿湖公主之后,他便只穿红色的衣裳,据说是为了表达对自己夫人红衣将军的爱意。
  只是这些,在绿湖公主眼里却成了莫大的讽刺。
  表面上月夜待她是很好,整日嘘寒问暖,吃饭时还替她夹菜,可是他却连手指头也不让她碰一下!
  洞房花烛,他倚窗整整坐了一夜,之后便每天晚上只在碧玉竹轩中歇息。
  起初几日,她不好多言,后来到竹轩中唤他回房。
  叩门不应,用力推里面却是反锁着。
  再用力,撞坏了锁,一个大衣柜堵住了门,接着连窗子也被堵上了。
  绿湖公主怒不可遏,嘶声大喊,“你再不出来,我便放火烧了这屋子!”
  却闻得身后月麟咳嗽几声,“你要烧死我孩儿,也不来问问我!”
  在未曾嫁入将军府之前,月麟对她一向甚是客气,可如今,这个年迈的老人看见她就像看见一条毒蛇一般厌恶。
  绿湖公主不觉一阵胆寒,怒道:“你以为你们父子加起来,本公主便怕了你们不成?”
  “你怕不怕没人在意,只是谁要是敢伤害我孩儿,我就拿我这条老命跟她同归于尽,你若真不觉得害怕,大可一试——”
  绿湖公主愤恨不已,却无可奈何,只得拂袖而去。
  那天晚上以后,不到半个月,月麟老将军辞世。
  父亲走后,月夜整个人便沉默下来,几乎不理会任何人,任何事,绿湖公主在他眼里,更是犹如空气。
  待到冬日将尽,也就是快到新年的前几天,半年多有名无实形如陌路的夫妻生活,彻底瓦解了绿湖公主的心智。
  暴怒之下,她约了丈夫比射箭,可这场比试,两人各自是对方的靶子,谁出手更快更狠,谁就能活下去。
  天寒地冻,雪积三尺,月夜的红衣映在雪里,他的神色一如往常,淡漠、冰冷,看不出一丝情绪,却俊美的令人窒息。
  记忆中最后一次看到他笑,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绿湖公主收敛了心性,赔笑道:“你知道么,你穿红衣服比穿白衣更加教我迷恋,这样的你,俊美的如此张扬!”
  月夜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连眼皮也不曾抬一下,淡淡道:“是么?”
  绿湖公主面色一变,凝了他许久冷冷道:“不管我说什么,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是不是?”眸中寒光陡射,突然仰头笑了几声,“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听听看好不好笑?你的雪蕊,其实是被我害死的!是我威胁巫师,一定要他在父皇面前提议烧死那个下贱的巫女,结果我成功了,那个小巫女,真的就被烧死了!接到这个消息之后,我真的好开心,好像胸口所有的恶气都出了一样,而且后来,我还得到了你,月夜——”
  月夜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绿湖公主大怒,拉弓引射,“当”一声射在他面前的绿柳树上,枯枝动摇,雪屑“沙沙”飞落。
  月夜侧目,冷睨她一眼。
  绿湖公主水眸染赤,胸膛起伏,平复许久冷冷道:“倘若如此也不能令你动半分情绪,那么,拿起你的箭,要么射死我为她报仇,要么你死,和她一起到地狱里结为夫妇!”
  对峙片刻,月夜霍然拿起弓箭对准她,伸臂拉开弓弦。
  “嗖——嗖——”羽箭穿空对射而来,绿湖公主眉心紧蹙,慌忙闭上了眼。
  尖利的箭簇擦破她颈间的肌肤,钉在雪堆中。
  脊背一阵彻骨的凉意,汗水贴着衣衫汨汨下流,可她此刻却还活着!
  惊魂定了稍时,缓缓睁开眼,自己射出的箭竟已刺中他的心脏。
  月夜一声不发,仰面倒在雪地上,双眼瞪着天宇,鼻息间气息越来越急促。
  绿湖公主飞奔过去,面色惨白,“月夜……月夜,我不是真的想要杀你,我……”
  他的箭术明明精她许多,死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月夜恍若未闻,失神道:“跟我没有关联,你做什么……都与我……毫无关联!”
  他慢慢的闭上了眼,天际雪落,开始一片一片,后来一大团一大团,落在他已毫无生气的脸上。
  就连杀了他,也与他毫无关联!那么这些年自己所做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这世界上是否还有这样的爱情?
  你的爱人是否会漠视你所有的一切,没有一丝的爱,甚至连恨也没有?
  绿湖公主神色木然,突然间青丝一扬,仰面凄声大叫。
  

  ☆、水月池

  瀑水轰隆响动,震耳欲聋。
  江越眉心一蹙,自回忆之中悠悠转醒,忽觉胸膛间一阵刺痛,怔了许久,喃喃道:“怎么会这样?雪蕊——涵儿——涵儿——”
  忽然间想起楚玄曾说过,涵儿的命中带着三世生死劫,而上一世,自己分明守在她身边,最后却依旧眼睁睁看着她惨死!
  自己真的是那个能解她命中凶劫的人么?
  而如今,又要如何才做能救得她性命?
  化身结界护灵的屏翳站在他身侧,突然回头对他笑道:“我知你担心曦月安危,放心吧,她眼下还没有危险。说起来虽然已轮回千百年,你的性格却还似当年那个水神义弟。所以,如果别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也一定会原谅他的是不是?”
  他似话里有话,江越不明所以。
  屏翳取出一根红线,中间串着一颗泪滴似的珠子,沉声道:“巫神垂泪,方能解情之困厄,倘若此次兄长对你不住,也望你以后莫要责怪!”语毕将红线递给他转身而去,纵声长吟道:“碧丛丛兮高插天,大江泛澜神曳烟。楚魂寻梦风思然,晓风飞雨洒苔钱。瑶姬一去一千年,丁香工竹啼老猿。古祠近月蟾桂寒,椒花坠红湿云间。”
  所歌之曲苍凉妩媚,江越却听不大明白,暗自摇了摇头,红线不觉自手里滑落,他慌忙探身,在离水一寸之地将红线抄入手中。
  挂在线尖的水珠“啪”一声滴落深潭,晃起一片波纹,手中的珠子似也起了奇异的震动。
  江越只觉眼前一晃,心魂恍似被狂风吸进了一个无涯的深渊,绕过梧桐秋叶伶仃的窗外,寝帐里,楚岳涵安静地躺在他双膝上,绛唇轻动,柔柔一笑。
  他看的清楚,那绝美的容色分明正是楚岳涵,却又不像现在的她,眉梢眼角情致缠绵,风华绝代,不似少女之态,乃是一位容华正盛的妇人。再瞧“自己”,鬂若刀裁,眉目依稀仍是旧时清俊之态,却也颇有风霜之意,俨然已非少年。
  “楚岳涵”抬手轻抚他的面颊,“你的样子还是一点也没有变,可是我……”
  不待她说完,“江越”已俯下身在她花唇上一吻。
  “楚岳涵”花唇轻轻一颤,犹禁不住低声道:“这些年……”
  下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身躯软软地偎在他怀里,双臂搂着他的脖颈,唇齿纠缠。
  “世事变幻再多,可眼下还是一如从前不是么?”他轻吻她的眉际,抬手解去她腰际的衣带。
  江越心魂一震,倒影在水潭里的身形轻晃了几晃,手中犹攥着那根红线,也不知自己方才心底闪
  现的究竟是些什么。
  难道是还未出幻境,却竟落入了今世的梦魇之中?
  甫觉惊醒迟,眼底的水影竟又一阵晃荡,显出一片浓密的山林来,林中传出一少女幽幽的哭泣声。
  哭声越来越近,柔弱、凄楚,分明是楚岳涵的声音。
  接着那少女的脸便显露出来,颊边带泪,水眸朦胧,瞧着他泣道:“师兄……师兄……救我……”
  江越心下大痛,只唤了一声“涵儿”,即跃入深潭之中。
  潭水幽冷,周身青碧色的水泡浮荡飞舞。
  也不知过了多久,潜入潭底,头顶水露涟涟,连投射下来的月影也搅碎了。
  江越站稳了脚,一眨眼,霍然发觉自己已脱离了深潭水影。
  思虑片刻,才明了原来自己方才身处的瀑水边根本就是在结界之外,穿透这一重水幕,才真正到了葬月结界之中。
  林鸟空鸣,月影含羞。
  再凝神瞧一眼身处之地,竟有一丝深切的熟悉之感——这分明是他少时所居的茅屋附近的山林,且碰巧是猎杀猛虎,救下青莲花魅之地!
  可是她将涵儿抓去了哪里?
  正自思虑间,山林北面,一个白衣少女匆匆跑来,口里一边呼喊着:“师兄——师兄——”
  江越回头,却见正是楚岳涵,急奔上前去迎她,“涵儿——”
  十丈之距,忽听“嗖——”一声,林中射出一支羽箭,直刺入楚岳涵胸膛。
  江越只觉心魂震荡,见她在自己面前倒下,走过去,欲抱她在怀,躺在地上的少女忽化作一股水影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
  还不待他想透,忽见青莲女手持弓箭站在不远处,冷峭的眉眼朝他掠了一下,“想救你师妹,便跟我来!”语毕转身飞奔入密林之中。
  江越毫不迟疑,飞追而去。
  月色皎然,亮如白昼。
  丛林一重接着一重,青莲女的身影在前面晃了几晃,再也瞧不见。
  江越皱眉,忽觉脚下踩到一样东西,捡起一看,乃是一只雪缎锦鞋,正是楚岳涵脚上所穿。
  再往前走,地上又遗落着一支碧玉簪,亦是楚岳涵所戴。
  抬眼,三丈以外断着一支羽箭。
  江越握着靴子缓缓走过去,见那精钢所制的箭头上鲜血淋漓。
  这血也是涵儿的么?
  江越只觉心魂俱裂,闭上眼,不觉掉下一颗眼泪。
  荒草丛里忽传来丝丝声响,微弱低浅,恍似女子细细的呢喃,静静飘在月光下。
  发颤的手渐渐停下来,江越深吸了几口气,缓缓走过去。
  那细微的呢喃近在耳边,他伸手将细长的碧草拨开。
  一副女子玉雪般的躯体冲进了视线里,娇柔玲珑的四肢,温滑的肌肤,大腿上一道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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