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神女凡间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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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花神女凡间纪事-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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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母仪天下的凤尊便是这七位姑娘中的某一个了。石姑娘此次落选,心下难免不快,今晚这烟花盛宴想来是慈父为了哄爱女有意为之。”
  思虑片刻随口问道:“不知剩下的二才女一仙女又是出自谁家?”
  白颍川眉宇之间神色微变,沉默稍时缓缓道:“剩下的三个,其中有两个都与你有些关联,尤其是那个仙女……蜀山剑派青鸾仙子——正是涵儿的名号啊!”
  随云静斋画室内,挂在照壁上的画轴全部打开,满室明珠光照映着七幅美少女的画像栩栩如生,一般的淡烟轻罗,颜色如花。
  江越的目光在一个眉眼如画的绿衣少女面上微一停顿,即转向了第七幅画,画上的紫衣少女素手轻抚发丝,盈盈浅笑,灵气逼人,煞是清妍夺目。
  建康城里早有传说,当日涵儿初回建康便是这般突然间降落在杏花春雨楼上,一霎间引来一堆人围观,她在惊诧之余颇感羞涩,浅浅一笑,转身翩跹而去。忽闻得一声幽然清鸣,却是一只青鸾之鸟徘徊其身侧,与她翩翩齐舞。
  当日之景叶仕文正好也看了个清楚,是以才将画像画的这般传神,江越只瞧了一眼便觉五内摧伤。
  原以为此生都难再见她如花容颜,此刻她却已经站在自己面前,虽然只是一幅画而已,然则蚀骨相思似有寄托,一时之间又觉心喜,又感悲楚,早已忘却了身侧还有旁人,直到叶仕文将画卷一幅幅收起准备交差之时,他才霍然将师妹的画像收起,沉声道:“叶斋主,我听说太后娘娘命你作画乃是为了供和王殿下选妃之用,如此重大之事,怎可不调查清楚便妄自行事?你可知这幅画中的女子乃是我未婚妻子,倘若真的送到了太后娘娘手里,如此过失你担当的起吗?”
  叶仕文心下暗吃一惊,这青鸾仙子的出身,建康城中知晓之人本也不多,只是这则传说已到了宫里,这幅画却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口谕而作的,拱手道:“如此,且恕老夫唐突!只是……”
  白颍川瞧江越面色不善,遂代他出声道:“不知者不怪,叶斋主不必介怀!只是这幅画既然已经不能送于太后娘娘座前,不如便送给江大人吧,太后娘娘那里我自然会禀明缘由。”
  叶仕文面色坦然,淡淡道:“自然!”
  转头却见江越的神色竟越来越显仓皇,似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言道:“多谢!”话音落转身便已出了门。
  白颍川瞧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只得匆忙追上前去,“子越,子越,你……”
  江越怔怔的站住,喃喃道:“我一直以为当初自己犯下的错不可原谅,所以放她离去。我想只要在这里等着她,总有一天她会回来,我只要一直在这里等着她就好!可是在看见画像以后我发现我等不下去了,再也等不下去了,我要去蜀山,去找她,去看看她,现在就去……”
  或者……或者他早该追寻而去,或者那个女孩也正想见到他。
  白颍川伸手想要拉住他,他却已经一阵风似的飘然走远。
  若蚀骨相思已决堤,还有什么能够阻拦得住?
  当日他曾说过一生一世爱她护她,如今又怎可食言?
  

  ☆、锦城

  一年后,锦城。
  空庭之中,嫣红的木芙蓉花瓣被剑气摧飞,红消香残,零落成泥。
  花雨后一身锦衣的君陌陵抱着双臂背靠在廊柱上,微抬眼眸看着剑雨中那倔强而柔美的少女,她紧蹙的黛眉,掩着火气的双目,似乎随时就会发作的表情让他瞬息之间想起了以前的诸多事情。
  三年前,他奉叔父之命去眉山县接自己的义妹来锦城。
  初春之节,杨柳烟寒,街头酒肆里传出一阵阵浓郁的烈酒香气。他的眼光四处飞瞟,找寻着叔父口中那个只要看上一眼便能认出的小义妹。
  没多久,忽听得身后一人大呼,“抓强盗——”一根竹杠便朝他背后招呼。
  他霍然转身,将竹杠抓住,抬眉却瞧见对方只是一个浓眉大眼,满脸写着“天真无邪”四个大字的毛丫头,手上的劲道立时便收住,只将竹竿抓紧。
  那毛丫头觉察到他的厉害,面色一变,张口结舌道:“大……大……大爷饶命,我不是有意……”
  乍听如此称呼,君陌陵只觉腿一软,差点没撒手丢开,心里默默想出了一句市井俚语,“小妞,给大爷笑一个大爷就饶了你——”忍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笑了出来。
  那毛丫头一愣,两只眼睛忽灵灵地眨了几下,一副“你笑什么”的表情。
  十二三岁,头戴珠环,漂亮天真,还有几手三脚猫功夫的小丫头,不正是眼前这个么?
  君陌陵目光在她清柔的眉目间停留片刻,柔声道:“我是来接你的,跟我回去吧!”
  那一次,也不知她因何会被一个厉害的高手派人追杀,他费尽了心力才将她一路护送回锦城,可自己却受了重伤,回去以后便在幽兰谷中闭关,过了整整一年才痊愈。
  出谷那天的情形他还记得清楚,那时候也正是三月天,桃花雪落,那少女春衫单薄,孤身一人伫立在一株清艳绰约的雪柳树下,片刻,将脚上的鞋袜除去,爬上树去折柔嫩的雪柳枝条。
  手刚碰触到枝条,小婢琪儿急匆匆跑过来道:“小姐,小姐,云姐姐说城主回来了,你快去看看!”
  那美丽的少女面色一变,怔了稍时从树上跳下来就往前院跑,全然没有注意到琪儿在身后焦急地呼喊,“哎——小姐,你穿上鞋袜再跑啊!”
  穿过花园,罗裳卷着雪花翩舞而去。
  九曲回廊上,一袭黑衣的君陌陵款步前行,瞧见那飞奔而来的娇柔少女,心间不觉一震——才不过一年而已,这丫头的样子似乎变了不少,丹唇玉脸益发清妍,尤其裹在单薄春衫里的身姿竟是那般的纤弱窈窕,刹那间令他不觉情动。
  她跑过去,抬首与他的目光胶在一起,似有话要问,却又略感生疏,半晌也不曾开口。
  他默默叹息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长高了!”接着眼光不自觉落在她的一双雪足之上,皱眉道:“怎么没穿鞋袜?”
  她刹那间涨红了脸,暗道总不能说自己方才脱了鞋袜去爬树吧!犹疑着脚下一虚,已被他揽腰抱起,温柔地凝着她,一径回了暖阁。
  看着她低眉顺眼,坐在床上把鞋袜穿好,他不觉含笑道:“叔父在信中说要我好好教你习武,不过你的底子如何我却不知,过两日试试可好?”
  她抬起头,大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心下大觉忐忑。
  两日后,积雪化尽,风晴日暖的午后,他取了一块黑巾将眼睛蒙上,娇柔的少女闪到他面前一本正经道:“你确定这样蒙着眼睛也能抓得到我?”
  君陌陵浅笑,“若抓不住,就表示你的轻功已经过关了!”
  少女狠狠点了点头,“好!为了证明我的轻功已经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说罢纵身跃入亭阁下假山石堆积处的碧桃花林里。
  林花明稀,幽石错落,少女飘扬的衣袂卷落了飞花,脚踏在山石上,刹那间桃林震荡,花树山石都在移动,一丛丛挡在君陌陵面前。林中的少女每踏出一步,所处之地就会飞速变动,挡在面前的阻碍就越来越多。片刻,只见那少女所处之地越来越高,错落的山石花木也渐升渐高,好似一架欲攀上玉阙的天梯一般。
  “你再不来抓我的话,我就要出阵了!”
  少女越攀越高,见他依旧站在外面不曾动作,不由得有些焦急,君陌陵却只是浅笑,此阵名为“九天琼楼”,意思是拥有绝顶轻功的人可以通过此阵到达九天之上的玉宇琼楼之中。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实则此阵的至高点也只像三重楼阁的顶端,不过是幽石险路,有些骇人罢了。
  高处鲜少人至,苍苔甚厚,少女不觉脚下一滑,惊呼一声仰面跌落下来。
  君陌陵眉峰一动,飞身跃入阵中,双足在林花上轻一点,足畔衣袂不飘,花枝轻颤,却不曾有一片飞落枝头,轻捷迅猛就像一道闪电一般,速度之快与方才那少女不可同日而语。
  下坠的少女忽觉腰间一紧,已被他抱在怀里翩翩而落。
  他眼上的黑布依旧没有取下,看不到面前少女绯红的双颊。
  又连续试了三四次,那少女总是在快要到达顶点的时候摔下来,每次都差的不是太远。
  可是,他恍似听出来,有两次她的脚踏在桃花枝头也没有一片花瓣飘落。
  也就是说,凭她的轻功分明能顺利通过九天琼楼阵。
  可她还是一次又一次摔落下来。
  思虑间又听到她的惊呼声,他飞身而去。看到他闪来的身影,少女面上泛出一丝浅笑,双眸轻闭,心知他即刻便会揽自己入怀。
  可是他的手却在触到她衣袖时微一停顿,只将她微微一拉,落下时即松开,使得她踉跄后退,几乎跌倒。
  美丽的少女仓皇间抬眼看他,他长身而立,淡淡道:“凭你的轻功应该站得住!”说罢将蒙在眼上的黑布扯下来。
  一霎间却见面前的少女眸中水色闪动,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几乎哭了出来,心底蓦然一惊,心间陡转,突然间醒悟到,她虽然已经学会了“风轻花落迟”的轻功,可是内力浅薄,加上元气还不曾完全恢复,是以并不能随心运使,自己方才还以为她是在欺骗自己,那一丢手实在是鲁莽了些。
  思罢眉心不觉轻蹙,上前拉住她的手,她面上一红,低首想要挣脱开来,他就真的松开了,抬起手臂抚在她脑后,闭目在她额头一吻。
  那时候他已猜到或许是自己与生俱来的冷酷心性,使得她在面对自己时总是惧多于喜。后来自己温柔相待,她便好了许多。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也实在对她不住……
  恍恍惚惚间,又转回神思。
  院中越来越乱,少女舞起的剑花将花树砍的七零八落,她双臂的伤势虽然已恢复了□□成,只是稍一用力依旧能够看出偏斜不稳之势,而这却是拜自己所赐。
  天下间大约没有一个男人,为了将心爱的女子留在身边,而将她的四折断的吧,起码那个人绝对不会!
  去年冬日,云嫣从蜀道上回来,裹着一身的雪珠,见到他时就说了一句话:“我见到他了,小姐心里的那个人,他确实可以做城主的对手啊!”
  他愣住,想了片刻问道:“他寻来了么?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云嫣将目光悄然转向暖阁外的漫天飞雪,一直沉默着,心底幽幽道:“他温柔淡然,洒脱不凡;他沉着俊逸,心思玲珑;他专情一心,不负伊人。城主,他与你,真的大不相同。”
  她犹记得当日被暴风雪羁困碎云渊,目不视物,却还冒险去过铁索桥,走到一小半忽然天风大作,脚下一阵震颤,心底登时生出一股惧意。
  可是不过转瞬铁索便不再晃动,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传到耳边,“姑娘胆识过人,在下甚为佩服,贸然跟在姑娘身后过桥,还望姑娘恕在下唐突之过!”
  天下间竟有男子的声音这般清朗好听,她心间不觉一荡,脚步一时间却稳了许多。心下已明了此人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此刻分明是在为自己殿后。
  待安稳过得桥来,便回头在桥头等他,不过须臾,风雪之中走出一个相貌极为清俊的男子来,神情虽然颇为萧索,笑起来却极是温柔,只是隐隐还带着一丝落寞。
  还未想好如何与他打招呼,他已开口讯问去往花神阁的路,还说去那里是为了寻自己的未婚妻子。
  花神阁主只有一个徒儿,小姐竟是他的未婚妻子么?
  云嫣微微一怔,只觉心下一片苍茫。
  花神阁便在蜀山紫云崖上,她一路陪了他去,瞧见他站在紫云崖下时温柔欣喜却又凄惘迷茫的神情,心底不由泛出一股酸涩,禁不住问道:“倘若你所寻之人并不在这里,你会怎么做?”
  他俊眉一蹙,沉声道:“那么,我就在这里等她,一直等她!”
  倘若他说到做到,此刻应该还留在紫云崖上吧!
  院中舞剑的少女一套“浣花天女剑”还不曾练完,忽然又变了招式。
  君陌陵皱眉看了一会儿,喃喃道:“这是……春影十三剑!果然,她的心里还是只有那个人的影子。”
  陡见紫衣少女只练了三招便狂躁不已,提剑将院中的花树砍的愈发乱七八糟,纷乱的花枝遮掩着她凄楚、无奈、悲愤又痛苦的表情,君陌陵忽觉心间一阵刺痛。
  也许,自己爱她,便不该对她如此吧!
  “倘若我答应不会出手伤你,放你离去,也不会再派人抓你回来,你会不会开心一些?”
  紫衣少女吃了一惊,回头看他,这般温柔的声音不该是属于傲视天下的锦城城主啊!
  四目相对,君陌陵的脸色依旧冰冷,淡淡道:“昨日一位姓梅的姑娘送来一封飞鸽传书,邀你去建康万梅园赏梅饮酒,你离家这么久了,大约也是想回去的吧!”
  回去!要不要回去?
  紫衣少女紧咬下唇,一时间似乎难以抉择。末了,还是提剑转身而去。
  不管回不回建康,总是该先离开这里的。
  瞧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君陌陵心思忽沉,索性开口道:“或许……你可以先回一趟花神阁,看看那里还有没有什么人在等你——一年前,有人上了蜀山,去寻你,他说他会等你,一直等着你!”
  蜀山剑派花神阁,那个地方除了父亲以外,她只告诉过一个人啊!
  难道是他么?
  暮秋的蜀山,满处枯黄的落叶,花神阁里鲜花凋零,到了晚上冷的几乎无法入睡。
  她蜷缩在石床上,夜半,忽觉有一只温热的手掌在抚摸自己的脸。
  朦朦胧胧睁开眼,石洞内别无他人,只桌上的烛火一阵摇曳,恍似有疾风吹过的样子,还有门外那一闪而过的熟悉黑影。
  是……是你么?
  柔弱的少女拥着衾被,将双膝越抱越紧,低声唤道:“师兄……”咬紧下唇在暗夜间幽幽抽泣。
  白云千里万里,明月前溪后溪。
  自蜀山返回建康途中,一路追随了她千万里,却始终不敢上前相见。
  可是回到建康以后又当如何呢?
  她会不会愿意再见到自己?

  ☆、万梅

  梅月,北风入庭,江岸苍茫的芦苇已结上白霜,数点寒鸦,啼老山林。
  沿江的垂杨官道上,一队兵马护送着一辆华盖青帷,上镶着盘丝金龙,垂着流苏金带的马车缓缓前行。
  一个一身素锦白袍的男子端坐其中,腿上却还昏睡着一个紫衫如花的清妍少女,身侧另有一个十岁左右的蓝衣女孩,肌肤雪白,尖尖的瓜子脸,修眉大眼,煞是活泼可爱,开口说话时,声音清脆,宛如珠走玉盘:
  “和王哥哥,马上就要到建康了,这个姑娘该安置在何处,总不能将她带进皇宫里吧!”
  这白衣男子却正是太后嫡孙,平江王爷之子和王萧琰,他低眉瞧一眼那紫衣少女,缓缓道:“你那一掌下手太重,她伤的不轻,又迟迟未醒,交于旁人也不知会出什么变故?还是带她入宫吧,我想皇祖母不会怪罪!”
  蓝衣女孩面色登时一变,蹙眉道:“可是这姑娘来路不明,和王哥哥此举只怕不妥!更何况……”羽睫微抬,眼波流转,“更何况,太后娘娘一直为你大婚之事操劳不停,若贸然带一个姑娘入宫,只怕会引起太后娘娘误会!”
  和王不以为意,摇头道:“人总是伤在我手里,我不能不管!大婚一事皆由皇祖母一手操办,我倒不必想那么多!”
  蓝衣女孩见他不听劝不由有些着恼,跺脚恨恨道:“说了这么多废话,你不就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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