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神女凡间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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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花神女凡间纪事-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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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涯心诀”乃是术法中颇为高深的一套心术,即便远在天涯,施术者也能随时感知心中所念之人的情形,如同亲眼目睹一般。
  当晚白颍川离去后,楚岳涵将窗子打开,吹了一夜的风,第二天便患了伤寒,咳嗽不止。
  江越回来立时要去探她,被翎儿拦在门外,“江大人,你已经两天两夜不曾合眼,翎儿拜托你,赶快回去好好睡上几个时辰,你现在这个样子被小姐看到了,不怕会吓着她么?”
  江越犹豫许久缓缓道:“那么,我就不进去了!你晚上照顾好她,千万别让她再着凉!”
  第三个晚上,江越依旧去了竹桑园。
  楚岳涵闻得马蹄声,暗自饮泣,“你曾经说过,一生一世爱我护我;你说过除了我以外,不会陪在任何女人身边;你都忘记了,对不对?”
  子夜间静谧的竹桑园,明山不由对叶飞抱怨道:“明知袁姑娘有危险,将她送到通玄院保护起来不是更好?如此这般,闹的少监大人和咱们白天晚上两头跑!”
  叶飞嗤笑一声,“说你修为低,还不服气!袁姑娘被鬼气所伤,若离了这竹桑园,立马就会没命,不然你以为少监大人没你聪明,连这个也想不到?”
  茅屋门打开,袁紫竹对江越道:“江大哥,天气寒冷,你进屋里来吧!”
  江越微笑,“不了,我守在外面就好,你早些休息!”
  袁紫竹面上露出些许尴尬失落之色,点点头,将门关上。
  木叶飘零,四野无声,江越坐在屋顶默默施展“天涯心诀”。
  他怎么也不曾想到,那个走之前还在暖阁里避寒的少女此刻正孤零零躺在护城河边,样子像是快要冻死一样!
  江越大吃一惊,想也不想,翻上马背飞驰出竹桑园。
  可是他这一去,第二天回来就只看到竹桑园中那柔弱少女的尸首无比凄楚地躺在寝榻上。
  他抬手,想去碰那少女雪白的脸颊,可是她毫无反应。
  寝榻之上突然掉下来一件锦裳,他捡起来,想起那天在通玄院外面,袁紫竹拿了这件衣衫来,柔声对他道:“江大哥,这是我给你做的衣衫,再过几天就做好了,你先试试看合不合身!”
  身后叶飞低声唤道:“少监大人——”
  江越弯下腰捡起那件锦裳,甫抬起头,一口鲜血尽数喷在上面。

  ☆、幽人(上)

  两日后,通玄院。
  楚岳涵打开门,唤道:“爹爹!”
  楚玄走进来,瞧了瞧昏睡许久的病人,颇感忧虑,问女儿道:“还没有醒过来吗?”
  楚岳涵低眉淡淡道:“大夫说,外伤易治,心伤难医,也不知他什么时候会醒!”
  楚玄近前看徒弟脸色还好,料无大碍,只是女儿一直低着头,心下明白几分,拍着她的肩膀道:“袁姑娘身世凄楚可怜,没能救得了她,子越自然会留下心病。不过他向来刚强,会挺过去的。”
  楚岳涵忽觉心下一阵难言的伤痛,也不作声,只默然点头。
  楚玄瞧她如此,似乎也坐实了自己的猜测,不由皱起了眉,拍拍女儿的肩膀,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过了半晌,楚岳涵抬眸看着寝帐中睡着的人,他嘴唇微动,依旧含糊地吐着那个女孩儿的名字。
  去年,七月,建康荒郊。
  一个面黑肤糙的绿衣少女瞧见昏倒在野地里的江越,唤他不醒,将手在他额上一放,惊了一跳。
  雷雨之夜,江越初次醒来,看见在床边喂他吃药的少女,那少女的半边脸被火烧的恐怖异常,犹如鬼魅,他惊坐而起,抬手挥退那少女,却将药碗打翻,半碗温热的药汁全部浇在那少女身上。
  绿衣少女慌慌张张让开来去,站在床下愣了许久,半晌弯下腰捡起破碎的药碗匆匆而去。
  屋外暴雨疾来,绿衣少女忽然想起新摘的桑叶还在院中晾着,慌忙出门去将簸箩一一搬进来。
  雨水淋了满身,那少女拿了手帕将脸抹干,原本恐怖的火烧痕迹竟被她慢慢给抹了个干净。
  江越吃了一惊,眼前的少女秀美纤弱,如花似玉,哪里还有方才半分的丑陋模样!
  两日后,他高烧依旧不退,绿衣少女不得已请医上家门来替他诊治。
  他见她前两日拿出的还是些散碎银两,今日拿出来的全是铜钱,情知这姑娘孤苦一人,为了救自己竟然将素日的积蓄也花的所剩无几,心下一阵感激。
  又见那少女转身到妆镜前,将自己昨晚取下的烧伤伪装又重新贴在面上。
  江越瞧着奇怪,实在忍不住出口相询道:“这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不喜欢漂漂亮亮的,为何姑娘偏偏总在人前扮丑?”
  绿衣少女面上一红,垂首低声道:“紫竹孤苦无依,若不在人前扮丑,只怕难以存活于世!”
  江越心底一震,茫茫然不知所思为何,半晌暗自叹息道:“原来造化弄人,又何止是情爱令人备受煎熬!如这姑娘这般,连真容也不敢示人,岂非更过?”
  荒野竹桑园,夜晚原本甚是安宁,那天晚上却突然闯进来几名过路的山匪。
  袁紫竹只出去瞧了一眼即被他们骇退进来,这几人粗声呼叫着破门而入。
  夜晚不曾伪装的紫竹秀美柔弱,山匪一瞧见便发出一阵怪笑,江越支撑着下床,身躯在门上重重一撞站稳脚。
  一山匪卒了一口,“这小娘们儿,屋里居然还藏着个病汉子!长的倒是俊的很——”
  那边袁紫竹骇极,拿起筐里的剪刀咬牙便朝自己颈间刺去。
  江越闪身上前,抓住她的手,剪刀掉落在地。
  山匪见状,齐拥而上,江越将袁紫竹抱在怀里,一阵拳脚过后,
  四名山匪皆已倒在地上痛苦□□。
  袁紫竹大吃一惊,一双清澈的水眸怔怔地盯着他看。
  他是天神降临,来守护自己的么?
  江越如何知她心思,放开她,吸了口气道:“紫竹姑娘,有没有绳子?夜半破门而入,这些山匪一定作恶无数,先将他们绑起来,明日交送京兆尹府!”
  袁紫竹愣了片刻,慌忙拿来绳索,帮助江越将四人团团绑在一处。
  折腾了许久,当晚两人都不曾睡沉,早上醒来便听见四名山匪饥肠辘辘之声。
  袁紫竹轻声道:“江大哥,你饿不饿?不如先煮碗粥给你喝,然后我再去京兆尹府报案。”江越点头,袁紫竹侧目瞧着四名山匪,“要不要也给他们……”
  江越只觉这姑娘心地忒柔善了些,笑着哄她道:“他们饿着,就没有力气解开绳索,若是吃饱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可不一定看得住!”袁紫竹闻言,慌忙点头,匆匆而去,显然不再考虑为这四人也煮一份粥。
  四人齐齐看着江越,江越眸色一寒,一眼瞪回去,四人吓得慌忙低头。
  他昨晚虽发力制住匪徒,也只是强自支撑那一瞬而已,其实身体依旧虚弱不堪,临别前的最后一碗清粥也是袁紫竹慢慢喂他喝下。
  这女孩儿娇娇怯怯的,甚至都不敢抬眼去看他。
  江越只道女孩儿家原自羞怯,又哪里解得出她羞怯背后的一番情意?
  将一碗粥喝完,又笑道:“还有一件事怕是要麻烦姑娘!”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递给你,“你拿着这块令牌,去通玄院,告诉守门的朱雀,说我在这里,让他安排赶车的冯叔送你回来。至于这四个山匪,也让他去京兆尹府带人来拿便好。”
  袁紫竹寻到朱雀,取出令牌,方知江越乃是司天少监。
  赶车的冯叔将自己送回来,也是要将江越带走。
  临别前他坐在马车上对自己道:“紫竹姑娘,救命之恩,不敢相忘。待我伤势复原,再前来拜谢姑娘!”

  ☆、幽人(下)

  两月后,他果然再来。
  其实这些天来他也总挂念袁紫竹一人居于荒野,恐再出现当晚之事,经常派人守护于她,但是这也非长久之计,想了想,还是让她搬进建康城里的好。
  帮着她将采来的桑叶放在簸箕里晾干,一边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挂念着,总觉得你一个女孩儿独自住在荒郊野外太过危险,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正好前两日朱雀对我说,他家还有几间空屋子,你若不嫌弃,可以搬过去住。他父亲去世的早,平日家里只有他母亲一人,可以不收租金。而且,他在公门里当差,也颇有一身武艺,住在他们家里,以后不用扮丑也没人再敢欺负你……”
  他这番话,皆因朱雀在一天晚上瞧见了袁紫竹的真容,最近一直神魂颠倒,他瞧着虽奇怪,心里暗思这主意倒是不错,也就乐见其成,来说与袁紫竹听。
  不料袁紫竹瞪大眼睛看着他,“江大哥,你不会是替朱雀大哥来说亲的吧!”
  江越这才恍然大悟,大觉尴尬,顿了顿立时转变口气,“朱雀那小子心存不良,紫竹不愿住他家就不住,他要是再敢来烦着你,江大哥绝不饶他!”
  袁紫竹心下大乐,明知他是在哄自己,也禁不住瞧着他咯咯娇笑。
  寝帐里,昏睡的人面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楚岳涵守在床边瞧了个清楚,颇感一丝诧异,也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好梦。
  稍时,江越神色却陡然一变,他想起自己曾在建康为她开了家织坊,还让她搬进城里来住,她也不再以丑女的面目示人,使得她很快便成了与朱采薇齐名的建康才女。
  可是当日在通玄院外,他追去哄涵儿置她于不顾,后来才知道她伤心难过之余,为了不妨碍自己与涵儿,又搬回竹桑园独自居住。
  楚岳涵瞧他额上恍似沁出一层汗水来,浸试了帕子想要替他擦去,却见他眉心紧蹙,张口喃喃道:“紫竹……紫竹,你死了,你教我好难过……江大哥答应过,要照顾你一辈子……紫竹……”一时心间大震,不觉朝后退了几步。
  原来……原来……袁姑娘于他真的已这般重要!
  紧咬下唇,心乱如麻。自己犯下如此大错,他必定无法原谅,该怎么办……怎么办……
  寝榻上江越咳了两声,似悠悠转醒。
  楚岳涵心下一阵惊慌,回身打开门,飞奔上花影长廊,突然将头依靠在红柱上,闭目痛哭出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花影廊下梅花凋零,却是白颍川闪身进来,走到她身侧,奇道:“涵儿,你怎么了,哭成这个样子?”
  楚岳涵闻得人来,慌忙抬起头,将眼泪擦干,淡淡道:“没什么?”
  白颍川凝眉,稍一思虑失声道:“是不是子越他……”
  “他很好!”楚岳涵截住他的话,“眼下大约已经醒来,你去看看他吧!”自将头撇过去,深恐被她瞧出什么来。
  白颍川暗松了口气,却更是不解地看着她,问答:“那么,你方才哭什么?”
  楚岳涵不欲与他多言,“我去厨房看看,药熬好没有!”说罢侧身疾步离去。
  白颍川大觉诧异,低唤一声,见她也不理睬,只得作罢,回身去江越房里瞧他。
  过了一刻钟,楚岳涵将药端来,正欲敲门,听得屋内江越痛楚的声音道:“明明知道紫竹有危险,我却还丢下她去追涵儿,我好恨,我无法原谅自己……”
  楚岳涵长吁一声,闭目暗自垂泪。
  首阳月,新岁初过忽落了一场雪。
  江越沐雪站在风墙之下,墙角几株白梅幽幽飘零,花瓣落在他的肩头,拂了一身还满。
  稍时,楚玄款步而来,站在他身侧问道:“子越,你可还记得一年多以前,曾经向我提亲的事情么?”
  江越暗吃一惊,不想师父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低头喃喃道:“记得!”
  楚玄凝眉瞧着他,“这些天我也都看得明白,你因为袁姑娘的事情,心下责怪涵儿,所以总是刻意避着她。涵儿是有错,你这么对他师父也不能说什么,只不过她毕竟是师父唯一的女儿,如果你要悔婚的话,也先告诉我。为师不会为难你,只是若真如此,我这做父亲的总要想好怎么哄一哄女儿,令她不会太伤心难过!”
  江越心下大震,这些日子以来,他因袁紫竹之事而自责,冷落了楚岳涵,可是要说悔婚,根本是不曾想过的事情。
  楚玄瞧他的脸色,知他必然难以决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师父只怕,你虽有时间慢慢去决断,可是涵儿等不了啊!若你还不想失去她,就要尽快做出决定,原谅她,或者放了她?”
  江越喃喃道:“师父,你误会了,我不曾怪过涵儿,我只是一直在自责罢了!”
  楚玄颔首淡淡道:“师父知道,可是涵儿并不知道,这些日子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能够诛灭妖灵,替袁姑娘报仇,也为自己赎罪!”
  话虽如此说,半月时间早已过去,紫云天罡结界的守护力量也已经消失,若妖灵再次出现,只怕又是一条人命!

  ☆、玄武

  上元节后,一月十八,晚。
  夜幕下的樱花浪漫而神秘。
  月半弯,清灵灵倒影在水潭中。
  瑶琴的曲调震荡了水波,樱花落,月影悠悠,甜美的花香在子夜间轻飘。
  渐渐的,竟闻到一股浓郁的异香。
  是……酒么?
  鼓琴的女子抬头,目光在院中逡巡,忽见潭边的樱花树下伫立着一个雪衣黑发的男子,腰束金带,发带玉冠,见之而莞尔而笑。
  “良夜无友,佳人可愿共饮一杯否?”
  鼓琴佳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转向他手中所执的鹤形玛瑙玉壶。
  这可是皇宫里的酒器,此男子这等芳华气度,莫不是哪位皇族亲贵?
  见佳人目光闪灼,雪衣男子款步上前,于瑶琴之侧摆下两只玉碗,接着琥珀色的美酒自酒壶中倒出来,浓郁的酒香好似升腾起了一缕烟,直扑鼻息而来。烟雾中,那雪衣男子含笑的脸似也有些模糊了。
  雪衣男子端起酒碗送到她嘴边,一片冰凉的樱花瓣贴着佳人的鼻尖滑过朱唇,那柔美的朱唇受凉了似的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张开,将那一碗酒液吸入喉间。
  好甜!好香!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是皇族家宴上才会有的陈年美酒和盛酒之器呢!
  如此醇厚的美酒,喝了一碗,醉倒也是难免的吧!
  鼓琴佳人的脸色已成酡红,闭目倾身倒在雪衣男子怀里。
  夜幽静,无鸡鸣,樱花祭,月如纱。
  笼在轻薄月华里的雪衣男子脸上突然牵起一抹邪魅狰狞的笑,抱起佳人步入红烛高燃的寝房之中。
  迷醉中的佳人只觉衣衫被一件件除下,不多时一个男子□□的躯体紧压在她身上,灼热的唇自她的耳后吻落下来,一只轻柔而有力的手抚上她的胸房。
  佳人张开朱唇,“嘤咛——”了一声,身体骤然间失防,已被迫与那男子交合。
  一夜云雨,醒时已鸡鸣三遍。
  相拥着半躺在寝帐内,佳人的黑发散在他□□的胸膛间,一条玉臂搭在他腰上,红唇轻牵,迷离一笑。
  “你究竟是何人?”
  “你可知道我乃是大唐的公主!”
  甜美的声音中不乏骄傲和矜持。
  “你是公主,我自然就是驸马!”
  头顶的回答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令怀中女子全身轻颤的暧昧。佳人公主正欲抬头回应,他的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掠,将垂下的秀发拂到身后,抬起身,双眸静静凝着她。
  半晌,柔声道:“你长的真美!”
  蓦然间听到情人赞誉,佳人公主笑靥如花。
  “可是,怎么一点也不像她呢!”
  佳人公主大觉不解,微抬首,骤然间双眸大睁。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于破晓之前响彻整个寺院。
  鸡鸣啼破天幕,腕上的灵珠光晕越来越强烈,帘帐飞舞,孤灯明灭。
  楚岳涵自睡梦中惊醒过来,猛然间睁开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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