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神女凡间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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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花神女凡间纪事-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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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瑾萱心知倘若执意离去,姨母必定不准,只得点头答允。
  薛君容喜道:“萱儿每次来都是住在露微园,我亲自派人去收拾。”
  一刻钟后,寂静的海棠园,花林后传来两名女子急促的脚步声。
  稍时,洛瑾萱停下脚步疾声道:“玉瑶,你快些从这里出去,千年雪山灵芝一定要拿好,我哥哥能否活命,就全靠你了——”
  玉瑶吃惊道:“方才小姐不是将灵芝交给方将军带回去了么,怎么此刻还在小姐身上?”
  洛瑾萱皱眉,“哥哥遭人暗算,幕后主使极有可能便是齐王,可出事地点却是在城西,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方将军带着那么多人,目标太大,我担心又会出什么意外,所以刚才给方将军的是个空盒子。”
  玉瑶心下暗叹小姐思虑周全,隐隐又觉一丝不妥,“可是,我怎能留小姐一人在薛公府……”
  洛瑾萱伸手推她,“这里好歹是薛公府,不会有事的——”
  玉瑶情知无奈,只得叮嘱道:“小姐你要小心!”转身跺脚离去。
  洛瑾萱见她走远,才深吸了几口气,将头缓缓转过来。
  一抬眉乍然间瞧见一袭素锦白衣的萧城璧自花影后走出来,堪堪站在她面前,直吓得花容失色,惊呼出声。
  萧城璧却上前,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别出声,这里到处都是薛公府的人,别让他们瞧出什么破绽!”
  当此时,院中已有人进来搜寻,“谁在哪里?”
  洛瑾萱大惊,她已自萧城璧话中听出端倪,若被薛公府的侍卫发觉自己在这里,那么玉瑶能成功逃离吗?情急之下正不知所措,忽觉腰间一紧,一双纤足已离地,水眸乍然间抬起,怔怔凝着抱她在怀的白衣男子,无数飞花掠过眼角,不过转瞬已在偌大的海棠院落里飞移了许远。
  甩脱掉那些人,也不知他的脚落在了何处轩阁的墙头,洛瑾萱极目远望,将手一指,“那里——”
  萧城璧不言,飞下墙头,几个转瞬已将她送至露微园近侧,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我会一直在这里!”
  洛瑾萱抬眸深深凝了他一眼,脑中空空的,想不出该说什么,索性什么也不说,转身急匆匆走进去。
  薛君容瞧见了她,紧绷着的脸色立时松弛下来,笑着迎上来,“萱儿,你去哪儿了?”
  洛瑾萱吞吐道:“我……肠胃不大舒服……”
  薛君容立时不再多问,只温言令她好好休息,又叮嘱侍从好好照顾等语。
  萧城璧闪身而去,刚回屋片刻,小五急匆匆进来,将门掩上,紧张道:“公子,果然被你料中了!听说半个时辰前,洛阳侯府小侯爷被暗箭所伤,箭上还淬有剧毒,眼下已危在旦夕。齐王真是个狠角色,一出手便欲灭洛阳侯子嗣,只怕现在侯府那边已经大乱,也不知洛阳侯能否顶得住!”
  萧城璧沉思片刻,忽然道:“小五,那天在香山下遇见洛小姐,她身边还有一个穿黄衣衫的侍女,你可记得清楚了”
  小五心下微感诧异,脑中浮现那清秀少女的模样,点头道:“记得!”
  萧城璧沉声道:“你马上从后门出去,追上她,将她安全送回洛阳侯府。这一仗洛阳侯能不能打赢,只怕就看这个小丫头的了。”
  小五大吃一惊,“公子的意思是,我们要助洛阳侯!你真的想清楚了么?”
  萧城璧眼眸一抬,回头看了他一眼,却不言语。
  

  ☆、洛水

  夜色寂寥,月明如素。
  绯红色的花瓣自指尖落入木兰香汤之中,蒸腾的水汽将浴桶边只着一袭素纱的美人的身形罩笼其中。洛瑾萱水眸微抬,纤长的眼睫轻轻抖颤。
  别处轩阁,如水月光自开着的轩窗洒落进去,窗下萧城璧将手臂枕在脑后睡卧榻上。
  夜月如歌,花影疏淡,晚风吹拂,寂然不闻。
  美人素手在香汤中搅动半晌,不由的朱唇轻启,幽幽叹息一声。
  恍惚间,似有一口利刃斩落,一枝花开繁盛的海棠花登时碾落尘土。
  萧城璧霍然睁开眼,暗夜间只见几个黑衣蒙面人影自墙头飞跃而下,似正是二郎薛君容的院子。
  数名黑衣人站于门外,房内的灯烛登时点燃,薛君容神色仓皇,披衣走出来,拱手道:“诸位,果然守时!”
  为首的黑衣人冷冷道:“少废话,人在何处?”
  薛君容面色一变,颤声回道:“西南方露微园——”见众黑衣人转身即去,慌忙道:“萱儿是我心爱之人,王爷答应过不会伤她分毫,诸位一定要小心!”
  却听得黑衣人一声冷哼,身形已淹没在夜色之中。
  薛公府屋宇颇多,露微园正掩在珠玑楼之后,近侧还连着寒玉阁、莫愁轩,众黑衣人飞身而至,将近侧的树影搅的一阵沙沙乱舞。
  听得声息越来越近,屋内沐浴的美人心下大惊,她虽不懂武功,然则将门出身的女子自有超出旁人的警惕,一时大为紧张,慌忙抓起衣袍披在身上,朝门边走了几步,听得一个阴冷嘶哑的声音道:“露微园——正是这里!”不觉又朝后退了几步,四下环顾,找寻藏身之处。
  忽而一阵清风入庭,房门霍然被人推开,一袭白衣的萧城璧目光在屋中一扫,忽听得头顶传来低低的幽咽声,遂将头一抬,却见那柔弱的少女正着一身白纱伏于房梁之上,目中泪泫,恍若春雨梨花,幽汀娇兰,不觉心间一痛,将手伸向她,“把手给我,我带你离开这儿!”
  洛瑾萱怔怔地凝着他,听着院中花枝被斩断的声音,缓缓伸出手来。萧城璧咬牙,稍一用力,柔弱美人的娇躯即跌落于他怀中。
  四目相对,不过转瞬,几名黑衣人已出现在门外。
  萧城璧怀抱洛瑾萱,忽将墙角一只花瓶踢飞,黑衣人不待看清飞来的是何物即举刀砍下,碎裂的瓷片登时将众人逼退。
  听得朱窗一声震动,那白衣男子已抱着美人飞窜而出,几个起落,飘然远去。
  “追——”领头的黑衣人厉喝一声,几道身影疾如鹰隼,在花影上一闪,追出薛国公府。
  萧城璧策马狂奔,骏马一阵踟蹰,缓缓停了下来,前面已是洛水桥。
  他的手臂不觉揽紧那少女的腰肢,洛瑾萱心头疾跳,一路上心间转出了千万般想象,甚至也不知此刻他对于自己而言,究竟是个陌生的男子,是救命恩人,还是肌肤相亲此生已非他莫属的恋人。
  回过头来,一双清眸与他柔柔相对。萧城璧深吸一口气,若说之前曾有过些许犹豫,些许不确定,此刻也已烟消云散,抬手将她面上的雨珠擦去,柔声道:“怕不怕?”
  若非他这般问,她甚至早已忘记自己是在逃命,眼眸轻眨,摇了摇头。
  “冷么?”
  怀里的少女迟疑片刻,几乎是在摇头的瞬间,娇躯一阵轻颤。
  他的手滑下她秀美的下颔,轻轻一抬,低头一阵缠绵痴吻。
  只是片刻,却又抱她下马。
  骏马越过木桥,绝尘而去,两人却跳进水里,藏身于木桥之下。
  追杀的人很快策马自桥上狂奔而去,冰冷的河水似刀子一样寸寸切割着肌肤,洛瑾萱咬着花唇几乎便要昏厥过去。
  躲过了刺客,荒野山林,幸好还有敝旧木屋可以藏身,想是冬日上山打猎的猎人暂居之所。
  萧城璧抱她进来,见她已冻的说不出话来,也不多言,将堆积的薪柴点燃。
  洛瑾萱似已半昏迷过去,迷迷糊糊中,他似已解开了她的衣带。
  见她惊坐而起,抱膝紧紧的缩成一团,不由皱眉道:“衣衫都已湿透,只能脱下来烤干再穿,否则风寒入骨,会生一场大病的!”抬手抚着她的脸颊,“棠儿,你听话,我不会欺负你的!”
  洛瑾萱凝着他,眸中水光盈盈,悠悠思起父亲之前在碧棠苑中对她的一番叮咛,当时他也说,“萱儿,你要听话,若此次父亲战败,你便委身于他也好,起码他会护你周全,强过做齐王的俘虏!”
  她不觉有些心慌意乱,“可爹爹呢?”
  洛阳侯淡淡道:“自古英雄百战死!若爹爹输了,便不会再苟活于世,连你哥哥也非是甘居人下之辈,甚至还有你的母亲……”
  两相对望,洛瑾萱突然失声痛哭,“城璧,你帮帮我爹爹好不好?我不想爹爹战败,不想他死!如果父兄和娘亲都已不在,我也不要独自活在这个世上——我不要——”
  萧城璧抱她在怀,沉声道:“好,我答应你——”
  天亮时,篝火尚有余烬,骏马在门外一声嘶鸣,接着小五跳进来,“公子——”瞧见二人晾在架上的外衫,和衣衫后只着中衣相拥而眠的情形,吃了一惊,急转过头缓缓退出去,顺便将欲进来的玉瑶也拉出去。
  两人步到门外的柳树下,小五也不理会玉瑶在一旁猜测询问,暗自悬思,“昨夜公子带着洛小姐逃命至此,不知为何两人衣衫湿透,洛小姐深闺淑女,只怕此生非许身于他不可。那么公子呢,与洛阳侯联姻,等于是间接与建康皇城对立,天下人会如何想?此举,究竟是福是祸?”
  不待他思虑清楚,萧城璧已出声唤他进去,玉瑶跟进来,情知这般情势似颇不妥,急对洛瑾萱道:“小姐,方将军也寻来了,你们……”说着目光在二人面上依次流转。
  洛瑾萱果然颇为紧张,萧城璧浑不在意,取出一块羊脂玉佩令她握在掌心,“这是我们平江将军府的信物,你先随家将回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事成之后,便去洛阳侯府,见你爹爹!”
  洛瑾萱抬眸,“你要去做什么?”
  萧城璧微笑,柔声道:“去实现对你的承诺!”
  

  ☆、风来

  五日后,洛阳西城,战火初歇。
  此番虽然小胜,却听说洛阳侯已将大部分人马调走直攻南城,西城守将李毅听闻,立时欲派兵增援。
  便在此时,军帐外有人求见。
  那人一袭素锦白衣在门外一闪,朗声道:“李将军,何故如此匆忙?”
  李毅只觉眼前一亮,那人已到了他面前,竟是个风姿清雅气势逼人的少年公子,只是面生的很,自己并不认得,于是疑惑道:“你是……”
  白衣人轩眉,含笑道:“平江萧城璧,与将军乃是初次会面!”
  李毅听闻,着实吃了一惊,喃喃道:“楚中骄子,连城璧玉!”抬眼但见其优雅雍容风仪,心下已毫不怀疑,皱眉苦思,“平江萧夷光大将军那个名闻天下的独生爱子,他如何会突然出现在洛阳,而且偏偏是这个时候?”
  萧城璧微笑,“将军谬赞,愧不敢当!”
  李毅却是摇头,单刀直入,“少将军贵人履贱地,不知所谓何事?”
  萧城璧听他如此爽快,也不再多绕圈子,双手负后淡淡道:“我来,是有一事欲问将军!”说罢将头转过来,看着他,“敢问将军,如果此番齐王得势,执掌洛阳,那么不久的将来洛阳城又会落入何人之手?”
  李毅登时面色大变,齐王年迈,其子庸碌,难以成事,自己乃是其所收之义子,倘若洛阳终为齐王所夺,那么不久之后齐王过世,自己以义子之身份称霸洛阳,也并非无可能之事。
  南城下,洛阳侯抬首,射着寒光的眸子瞧着城楼上的齐王,朗声道:“齐王,你戎马半生,拜将封王,如今眼观天下之变,纵然雄心不减当年,可你却又不能晚生二十年,乃是天不欲你成事,你又何苦逆天而行之?更何况,你有几分把握,能从本侯手中夺得洛阳?”
  齐王胸膛起伏,冷冷道:“老夫志在千里,洛阳侯,你又有几分把握,不会败于本王之手?”
  西城将军府内。
  光影闪了闪,李毅眸中神色暗变,淡淡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将来执掌洛阳的是齐王也好,洛阳侯也罢,这东都自然还是归皇上所有。”
  萧城璧笑道:“说得好!想来将军是个明白人,那么剩下的话我也不必再多费唇舌。只想再送将军一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自然也莫非王臣,甚至包括将军你,若想保全自身,做谁的义子都不若做建康皇上的臣子更为妥当。”
  李毅乍然抬眸,四目相对,只见萧城璧眸中寒光陡射,凝了他片刻冷冷道:“东都洛阳,繁华昌盛堪比建康,将来一旦落于将军之手,除却失势的洛阳侯不算,这天下又有多少人会觊觎?将军以为,单凭自己的势力,能否守得住东都,甚至是将军这颗项上人头?”
  两人默然对峙,足足近半个时辰。
  门外副将忽然来报,“将军,南城战事紧急,王爷命你马上派人增援!”
  李毅大惊,按剑欲出。
  萧城璧闪身上前,沉声道:“李将军,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李毅脊背一僵,缓缓转过头来,问道:“少将军,李某问你一事,平江将军府是否已站在洛阳侯一边?”
  萧城璧眸色微变,片刻斜睨他,唇角浮出一丝浅笑。
  当晚齐王兵败暴毙,南城随之落于洛阳侯之手。
  次日晨,洛阳侯府。
  萧城璧携小五款步而入,对玉座上一身紫蟒袍的长须王侯遥遥一揖,“拜见侯爷!”
  洛阳侯一双虎目打量这少年人,暗叹道:“果然是少年英雄,器宇不凡!”当下抬手,“贤侄不远千里从平江赶到洛阳来,助老夫一臂之力,今日又亲来拜访,就不必多礼了,坐——”
  萧城璧微微一笑,却不坐,朗声道:“侄儿今日来,乃是有一事欲求侯爷。”
  洛阳侯心念微转,面色却半点不动,“哦?有何事?”
  萧城璧顺手揭下小五手中所捧礼物上的红布,里面露出的赫然正是齐王印玺,转头对洛阳侯道:“倘若以此为聘礼,不知侯爷可否答允小侄求娶洛家明珠?”
  洛阳侯见了齐王印不觉悚然动容,可听了此话面色又是大变,惊怒而起,一双虎目直勾勾盯着萧城璧,恍似要将他撕碎,吞入腹中。一旁的小五看的头皮发麻,转头瞧了瞧自家公子,却见他毫无惧色,与洛阳侯堪堪对望。
  过了许久,洛阳侯突然虎目一收,仰起头哈哈大笑不绝,声震屋宇。
  夜宴于风来阁,杏梁蕙席,玉碗美酒。
  酒过三巡,忽见吹花拂拂,稍时一阵清婉寥落的歌声自九天垂下,恍似天界瑶台玉女的清吟低叹,抬头,陡见十二个绯衣舞姬广袖环围,长陵飘飘,自九天悠悠飘落在歌台上。
  素弦轻拨,琴声似梦,舞姬纤腰轻折,舞袖一扬,摇风摆柳般缓步散开,显出中间那个一身明黄宫装,腰际挽着绦带长绫,身段玲珑,广袖轻拂,半掩着桃花玉面的绝美少女,眼波合着乐调悠悠流转,与座上佳客对了一眼,又娇羞的别过头去。
  萧城璧暗暗道:“好一曲《广袖长陵》!”
  倏忽间玉笛发音,声如鸣鸾,瑶琴合舞,如怨如慕。
  那吹笛之人却正是萧城璧!
  美人之舞,君子之乐,起转承和,浑然天成。
  一段清吟后,玉笛声陡然间由商调转羽调,美人的舞袖霍然飞扬而起,曳着腰间的广带依依摇举,犹如一支盈盈出水的芰荷一般经风而摇,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当年曹子建洛水遇仙,惊为天人,大体亦如是!
  洛阳侯抚髯大笑,得女如此,也确为生之一大幸。
  一曲舞罢,洛瑾萱敛衽施礼,娇声唤道:“爹爹——”
  洛阳侯招手令她上前来,“今晚这席上有位贵客,萱儿去敬他一杯可好?”
  洛瑾萱情知父亲所指是何人,纵然娇羞满面,也只是听话地点头,将一只玉碗盛满美酒,奉至萧城璧面前,“少将军,请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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