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子墨点了点头,“解释得很有艺术性。”
聂廷轩哼笑,“所以说,不懂艺术的人,是没办法了解艺术的真正精髓的。”
欧子墨没理会他的讽刺,问纪秦秦,“这幅画你喜欢么?”
纪秦秦抽着嘴角摇摇头,“我不想每天看到这幅画,就会陷入无尽的绝望。”
徐美晴插嘴道:“这幅画的名字叫做希望之光,你看到它会陷入绝望,只能说明一点,你对未来是没有希望的。”
纪秦秦耸了耸肩,“你表哥说得没错,我的确不了解艺术精髓,所以这幅希望之光,在你们眼中,代表的或许是希望,是前程,是光芒。对我来说,它代表的仅仅是一块黑碳在化开之后,很不小心的弄脏了原本干净整洁的画纸。”
欧子墨笑着哄她,“好,既然你不喜欢这幅,咱们再看下一幅。”
他拉着她的手,颇有耐心的走到下一幅画面前。
这幅画画得也很简单,画里只有一个侧脸女人,女人的容貌在画中体现得并不美貌,甚至可以用丑陋来形容。
女人一只手轻轻掩着面孔,指尖滑下泪痕,像是哭得很伤心。
她的手非常粗糙,上面长满厚厚的茧子,皮肤很黑,身材还略显臃肿。
纪秦秦小声在欧子墨耳边说,“我觉得徐小姐的画功真是不怎么样,你看她把这女人画的,简直丑暴了。”
她以为自己说话声很小,可这句话,还是被徐美晴和聂廷轩给听了去。
聂廷轩已经对纪秦秦在艺术方面的欣赏水平彻底无语了,他单手抄兜,摆出一副看热闹的神态,由着纪秦秦继续在人前表现她白痴的一面。
徐美晴跟过来,似笑非笑的解释,“纪小姐,欣赏一件艺术品,看的不是它的外观,而是它所要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内涵。这幅画中的女人不但容貌丑,身材胖,就连皮肤也非常粗糙。至于她为什么会哭,因为她受生活所迫,生活在贫下中层,每天朝不保夕,艰难度日。所以,这幅画被我命名为逆境。”
纪秦秦忍不住好奇的问,“这幅画的卖点是什么?”
徐美晴自傲道:“卖点就是时刻提醒如今已经身居高位,手握财富的人们,珍惜当下,掌握明天。”
纪秦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喻意的确引人深思,可如果这幅画挂在家里,我怕半夜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会做噩梦。”
她对徐美晴的艺术观点实在是无法苟同,这哪里是艺术,分明就是在考验别人的视觉承受力。
接下来的几幅画,纪秦秦看得也是兴趣缺缺。
不是莫名其妙的一朵花,就是一片光秃秃的沙漠,连只骆驼也没有。
她脑海中的画风,就算达不到蒙娜丽莎的眼泪那种程度,至少也要有山有水有河流。
可徐美晴画廊里的这些画,她看着实在闹心。
画得没意思也就罢了,售价还奇高无比,就拿刚刚那幅涂满黑油漆的画,居然叫价叫到了二十八万。
还有那个丑女人更是贵得离谱,她居然好意思在标价栏上标价五十六万。
开玩笑吧,花五十六万买个丑女人回家挂在墙上,那不是找虐吗。
逛了不到半个小时,纪秦秦就有些不耐烦,扯了扯欧子墨的衣襟,小声说,“我肚子饿了,要不咱们先去吃饭吧。”
欧子墨知道小女人肯定是觉得无聊了,轻声在她耳边安慰,“等我一下。”
说完,指了指刚刚被纪秦秦嫌弃过的那幅连骆驼也没有的沙漠油画,对徐美晴道:“这幅画我买了,地址你知道,稍后派人送到我家。”
徐美晴挑眉,“你喜欢这幅?”
欧子墨淡淡一笑,“还好。”
这时有工作人员走过来,低声跟徐美晴交代了几句工作方面的事情。
纪秦秦逮准时机,拉住欧子墨的衣袖,小声问,“那幅画不好看,你买它做什么?而且我刚刚看过售价,要八万九千块呢。”
欧子墨也小声回她,“咱们逛了这么久,一幅作品都不买,难免有些说不过去,就当帮朋友捧场了。”
见纪秦秦瞪圆眼睛,他又小声加了一句,“我已经想好,这幅画拿回去后,可以送给司机刘叔。”
纪秦秦忍笑,“你怎么不送给你爸妈或是你大哥?”
欧子墨耸耸肩,“他们也不懂艺术。”
闻言,纪秦秦的笑声更大了。
跟工作人员说完话的徐美晴走过来,不明所以道:“子墨,你们在聊什么?”
欧子墨笑容可掬,“秦秦饿了,我们在聊待会儿去吃什么。”
徐美晴有些不舍,“我本来想等画展结束,请你和纪小姐还有我表哥一起去吃饭的。”
欧子墨笑道:“不必破费,秦秦的胃不太好,稍微饿着就会犯病,怕是等不及你画展结束。”
徐美晴听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欧子墨是她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的男人,她等了这么多年,等来的结果,却是他当着她的面,对另一个女人温柔呵护。
她嘴边勾出一个牵强的笑容,问:“这次回a市,大概会在这边呆多久?”
欧子墨道:“我已经订好后天回s市的机票。”
徐美晴咬了咬下唇,“子墨,你稍等一下,我有一样东西要送你。”
这时,刚刚跟徐美晴说过话的那个工作人员,捧着一只画框走了过来,“徐小姐,您要的是这一幅么?”
徐美晴接过画框看了一眼,冲工作人员挥了挥手。
工作人员前脚刚走,她便将镶着一幅画的画框递到欧子墨面前,“这幅画,是我五年前画的,本来早就想送给你当礼物,可一直不见你回a市探望父母,也就没有机会送出手。择日不如撞日,这幅画,算我送给你的一份迟来的礼物。”
欧子墨接过画框看了一眼。
画里画的是一个宁静的海边,海边放着一张长椅,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子坐在长椅上,背对着众人,像是在看海,又像是在沉思。
徐美晴眼含深意的看着欧子墨,轻声细语道:“这幅画的名字叫做思念。”
至于是谁在思念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纪秦秦冷笑一声:“徐小姐,如果我没猜错,这画中背对着咱们的女人,画的就是你自己吧?”
徐美晴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第202章 你真的会帮我
聂廷轩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过来,取笑道:“纪小姐,不过就是一幅画而已,你有必要表现得这么大惊小怪吗?”
纪秦秦讪笑,“如果一个爱慕着你女朋友的男人,将他自己的画像送给你女朋友,并挂在你们的卧室里,你觉得你能欣然接受?”
聂廷轩道:“我觉得你这个比喻打得有些不太恰当……”
纪秦秦没再理他,而是将探询的目光落在徐美晴的脸上,“徐小姐画廊里所有的画,背后所隐藏的意境都非常深刻,不如你来给我讲讲,你这幅画中的女人,到底是在思念谁?”
从小到大,徐美晴从来都没被人用这样的态度质问过。
她是聂氏集团总裁的外孙女,身为一个天之娇女,从小被父母长辈当成掌上明珠一样来呵护。
无论她想要什么,不必开口,自然有人会双手将她喜欢的东西奉送到她面前。
唯独欧子墨,就像是她生命中的一个意外,每次当她想伸手抓住他,他总会像云雾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于眼前。
她不否认这幅画中的女人,画的的确就是她自己。
思念谁?
当然是思念欧子墨。
可纪秦秦的质问,就像是一柄利刃,冷酷而又嚣张的割去她脸上所有的伪装。
这让她无地自容,也让她自惭形秽,因为当她试图从欧子墨的眼中找到被肯定、被认同的表情时,他只是淡然的看着自己,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聂廷轩有些看不过去,横挡在徐美晴面前,“纪小姐,这只是一幅画而已,你没必要像只刺猬一样,迫不及待的去伤害别人。”
说完,又看向欧子墨,“大家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你就眼睁睁纵容你的女人,用这种方式来欺负你的老同学?”
欧子墨笑容轻淡,“廷轩,经验告诉我们一个事实,女人之间发生了小磨擦,作为男人,最好还是袖手旁观。”
聂廷轩有些懊恼,“如果今天被刁难和欺负的人换成了这位纪小姐,你的答案也是如此?”
欧子墨神色不变,说了一个令聂廷轩抓狂的答案,“我不会给别人欺负和刁难我家秦秦的机会。美晴……”
他看向被聂廷轩挡在身后的徐美晴,“至于这幅画,我觉得与我欣赏艺术品的风格不太相符,将来的某一天,你可以将它送给一个真正欣赏它的有缘人。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个有缘人,绝对不可能会是我。”
如此直白的拒绝方式,令徐美晴觉得,她的天瞬间就塌了下来。
聂廷轩不忍心看到表妹受到这样的打击,敛着眉对欧子墨道:“用这种方式来伤害一个喜欢你的女人,你不觉得很残忍?”
欧子墨说:“我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喜欢的女人,她姓纪,纪秦秦。”
话一出口,倍受打击的徐美晴忽然抽咽了一声,脸色狼狈的掩面逃去。
聂廷轩没能唤住表妹仓惶离去的脚步,只能将满腔怒火撒到纪秦秦身上,“作为一个迷惑人心的红颜祸手,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欧子墨脸色微变,斥道:“廷轩,在你说出这句话之前,最好先想一想后果。”
聂廷轩冷笑,“你纵容你的女人欺负美晴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后果?美晴虽然不姓聂,可她却是我们聂家的公主,也是从小与我们有着同窗之谊的同学兼好友。你这么聪明,别告诉我这么多年,你一直不知道美晴对你的心意。她从小就喜欢你,就算你不打算给她回报,有必要在这样的场合给她难堪吗?”
欧子墨刚要说话,纪秦秦便插嘴道:“聂先生,你是不是生错了年代?”
聂廷轩冷眼看她,“什么意思?”
纪秦秦用力哼了一声:“你明知道欧子墨身边已经有了喜欢的女人,又何必像推销货物一样在他面前拼命推销你的表妹?难道你想让欧子墨坐享齐人之福,左拥右抱?”
“纪小姐……”
“聂先生,你一心为你表妹谋幸福的心态我能理解,但请你认清眼前的事实,这是一个对爱情要求忠诚的时代,不是你幻想出来的古代社会。就算你表妹愿意当妾,你怎么敢肯定别人会容得下她?”
聂廷轩有些气急,刚要开口,又被纪秦秦打断。
“所以我说你真是生错了时代,现在不是流行穿越么,你应该跳楼,说不定会遭遇奇迹转世重生什么的,要是不小心重生到康熙爷爷身上你就有福了,不但坐拥大清江山,还有后宫三千供你差遣使用……”
聂廷轩被她一番话给气乐了,“纪小姐,你说话从来都是这么没口德吗?”
“口德?”纪秦秦哼笑,“说到口德,我忍不住又要跟你讨论物理学,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眼看聂廷轩被纪秦秦气得脸色都变了,欧子墨强忍笑意,对自家宝贝儿道:“秦秦,差不多就得了,真把聂公子给气个好歹,咱们还得掏钱送他去医院治病,这买卖太不划算,你还是大人大量,饶了他吧。”
聂廷轩鼻子都要被气歪了,指着欧子墨怒道:“你还讲不讲朋友道义了?”
欧子墨慢条斯理地将他伸过来的手指轻轻推了回去,笑着说,“我就是太讲朋友道义,才会替你向我们家宝贝儿求情,不然你早被我家宝贝儿几句话给气到升天了。”
“你……”
聂廷轩刚要发火,就被欧子墨截断。
“至于美晴那边,请你替我转告一句,让她将那幅画送给更适合她的男人,我实在是无福消受,只能让你代我谢过她的好意。”
直到欧子墨跟纪秦秦双双离开画廊,聂廷轩都没能从被人“侮辱”的震惊中回过神。
想他堂堂聂氏集团的太子爷,居然被纪秦秦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片子给欺负了去。真是莫名其妙,岂有此理!
“表哥……”
刚刚掩面离去的徐美晴,又回到聂廷轩面前,轻声哽咽,“子墨走了?”
聂廷轩见表妹红着眼眶,满脸梨花带泪,忍不住出言安慰,“美晴,天底下那么多好男人,你就非他不可吗?”
听到这话,徐美晴哭得更凶了,“我从十四岁起,就对他芳心暗许,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表哥,你别怪我痴心错付,女人在爱情方面本来就很傻,如果当年我肯主动一点向他表白,也不至于蹉跎岁月,眼睁睁看着他跟别的女人共赴爱河。”
出身于大富之家的徐美晴,有着她的骄傲和尊严。
就算她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对欧子墨心生眷恋,可作为一个害羞的女孩子,那时的她,根本就没有勇气向自己喜欢的男孩子表白内心的爱意。
聂廷轩从旁边抽过面纸,替表妹擦了擦眼泪,“美晴,为了一个根本不喜欢你的男人哭得这么难看,这根本就不值得。你放心,哥认识很多青年才俊,等你办完画展,我将那些青年才俊召集到一起,让你挨个挑,直到挑中你满意为止。”
徐美晴依旧没有止泪的迹象,继续哭道:“表哥,我不喜欢什么青年才俊,我只喜欢欧子墨,喜欢他的这个信念让我坚持了这么多年,现在你突然告诉我,以后不要再继续喜欢他,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她接过面纸擦去泪痕,不甘心道:“当年我们坐在同一个班集一起读书时,他明明跟我有很多共同话题,他还称赞我是一个有思想,有内涵,有灵气的才女。可是现在,他竟然牵着别的女人的手,大张旗鼓的在网络上宣扬他与另一个女人之间所谓的爱情。那个纪秦秦到底哪里比我好?为什么子墨喜欢她,却不肯来喜欢我?”
聂廷轩拍了拍徐美晴的肩膀,劝道:“你冷静一点,别忘了你今天是这场画展的主办人,你想让所有的宾客,都来看你的笑话?”
徐美晴并没有止住心底的激动,“我当年之所以去国外学绘画?之所以开画展来提高我的名气?这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以最优秀的姿态,与欧子墨并肩而行。表哥,我这么做究竟有什么错?为什么他竟不肯回头看我一眼?为什么他偏偏要去选择那个纪秦秦?我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
聂廷轩不忍心看到表妹继续难过,轻声安慰,“美晴,这件事你先不要急。毕竟欧家与咱们聂家算是世交,欧子墨的父母对你的印象也颇为不错。你先安心将这场画展办完,回头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借用长辈的压力,挽回你跟子墨之间的关系。”
徐美晴眉间一喜,激动的问,“表哥,你真的肯帮我?”
聂廷轩点了点头,“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全力以赴。”
聂廷轩与徐美晴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表兄妹,因为两人是同年出生,当年又在长辈的安排下同读一所学校,感情自是胜过了亲生兄妹。
为了表妹的终身幸福,聂廷轩在徐美晴举办画展的第二天,便请求自己的父亲,也就是聂氏集团的现任负责人聂建平,带着自己跟表妹一同来到欧家拜访。
聂家与欧家算是多年的世交,虽然平日里彼此来往得并不密切,但彼此家里举办婚丧嫁娶,人情往来方面却是一直没断。
聂建平与聂廷轩的到来,给原本平静的欧家,带来了许多热闹。
“建平,今儿是刮了什么风,把你这位大人物给吹到了咱们欧家来坐客!”
开口说话的正是欧子墨的父亲欧绍天。
第203章 聂家小妹妹
认真算起来,欧绍天与聂建平当年还是同读一所学校的校友,年轻的时候两个家族便有了人情往来。
作为聂氏集团的负责人,人近中年的聂建平,在多年生意场的洗礼下,已然变成了一个浑身充满精明气息的商界悍将。
他笑容满面的回道:“绍天,你这句话问得可真是折煞于我,咱们聂、欧两家是多年的世交,平日里本该互相走动走动,也怪我这些年将大把时间都花在生意场上,要不是廷轩提起,小墨近日回了a市,我还不知道他们几个小辈已经在几天前聚过一次了。”
这时,欧母端着切好的水果缓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