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时候你们怎么还惦记着吃？”布鲁诺怒吼，“这是麦克唐纳男校历史上最黑暗的时刻！周围的一切都在崩溃！”
“你们得原谅我的朋友，”布茨抢在布鲁诺前头说，免得他重提那已经叫大伙不堪回首的失败悲剧，“他有时候会变得非常冲动。他想要说的是约克学校有游泳池，而咱们没有。”
“对，”布鲁诺说，“不过我要说的不止这些。要是学校的体育水平再不有所提高的话，咱们就要失去一些出色的学生了———比方说他。”他指了指布茨。
马克？戴维斯点点头：“彼得？安德森的爹一直在说要给他换个学校。”
“你们听见了吧？”布鲁诺得意地高叫，“咱们需要一个游泳池，要池子就得有两万五千块钱。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筹到这笔钱？”
“去抢一家银行吗？”克里斯托弗说。
“我早就跟他说，这办不到，”布茨附和道，“两万五千块钱哪！”
“你们原来是一伙的呀，”布鲁诺厌恶地说，“要是你们存心把咱们的比赛、咱们的学生输给约克学校，让他们冲咱们耍威风，那你们就走吧。我会另外找人帮我干的。”
“哦，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想无论你要干什么我都会帮忙的———除非办不到的事。”
“还有我。”埃尔默说。
“我也一样。”克里斯托弗说。
桌子另一头的维伯？哈肯斯雷默正在猛攻一个硕大的柠檬蛋白酥皮筒。“我参加，”他含混不清地说，“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要我不被逮住、开除或者饿死。”
布鲁诺满脸放光：“好！下课后待在你们的房间里等我，我挨个儿来分配任务。”
小伙子们先后吃完饭离去了，桌上只剩下布鲁诺和布茨两个人。
“你是真有个计划呢，还是在吹牛？”布茨问。
“当然有啦。只是我想先跟你商量一下。星期六咱们要搞一次捐赠拍卖。”
“‘鱼儿’批准了吗？”
“要是他知道了，也有可能批准，不巧的是他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他要是知道这事是为了建游泳池，就不会在意了。”
“我干什么？”布茨问。
“你和我一起负责第三宿舍，”布鲁诺说，“你还是筹款委员会的副主席呢。咱们得把自己的宿舍和斯克林麦杰女校里所有能卖出去的东西都挖出来，那些姑娘能给咱们提供成吨的货色呢。斯特金家由我去。斯特金太太总是乐意帮忙的。”
“咱们在上课的时候再考虑吧。”布茨提醒他。
“咳，不能让上课来干扰大事。”布鲁诺回答。
布茨耸耸肩：“你说了算。那咱们现在就动手干吧。”
布鲁诺用估价人的眼光扫视着马克？戴维斯的房间。“举个例子吧，可以拿走那盏台灯，”他说，“它放在那儿没用。”他拔下小台灯的插头，把它放在一个空角落里，“咱们卖掉它。”
“你怎么能卖掉它？”马克反对，“它是学校的财产。”
“哎，咱们卖的钱也是给学校用的嘛。”布鲁诺回答。在这种无可争辩的逻辑面前，马克只好点头称是了。“现在咱们来瞧瞧还有什么可拿。”布鲁诺说着搜遍了抽屉，把张大嘴巴的马克晾在一边。“有了，这把小刀你永远也用不上。”他把刀扔到放台灯的角落里，“还有这只玩具熊，嘿，真行！”
等到布鲁诺搜完这个房间，角落里的东西除了台灯、小刀和那个瘪嘴脸的玩具熊之外，又添上了一张电影明星招贴画，一个鹦鹉形的镇纸和一堆旧连环漫画杂志。
“行，就照这么干吧，”他说，“你到这个宿舍所有的双数号房间去，把主人的东西全拿来。”
马克搔搔头：“哎呀，我不知道，布鲁诺———”
“池子！”布鲁诺截断他的话。
“噢，好吧，我去试试。”
“埃尔默，我把大部分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啦，”布鲁诺打量着这个他曾经同埃尔默一起住过的房间，“你有什么可以捐赠拍卖的？”
“我过去看过的科技书籍行吗？”埃尔默满怀希望地建议。
“嗯，好吧，”布鲁诺不怎么起劲地同意，“还有什么？”
埃尔默闭上了大眼镜后面那双猫头鹰一般的眼睛，冥思苦索。“我还有一些关于西海岸渔场的小册子。”他说。
“埃尔默，你快把我气死了！”布鲁诺呻吟起来，“你就没有什么普通人会感兴趣的东西吗？”
“我可以卖掉我的金鱼。”埃尔默声音虚弱地说。
布鲁诺考虑了一会：“埃尔默，你是个天才！到厨房去拿几个缸子来盛吧。还有什么？”
“蚂蚁群，”埃尔默说，他的劲头来了，“我也可以用缸子盛它们。”
“太棒啦！”布鲁诺甚至满意了，“你就立刻行动吧，到这个宿舍的所有单数号房间去搜索。离拍卖只有四天啦。”
筹款委员会（2）
“我去，”埃尔默保证，“你不会后悔挑上我的。”
“星期六咱们要举行捐赠拍卖，”布鲁诺通知克里斯托弗？塔尔博特，“我需要给每个宿舍各贴一张海报，公路上四张，斯克林麦杰女校一张。”
克里斯托弗不慌不忙，有条有理地记下了这条命令：“还有别的吗？”
“确实还有。你负责从这个宿舍的单数号房间收集拍卖品。维伯收双数号的；你有好多画儿要画，最好找个人帮帮忙。”
“行啦。”克里斯托弗说。
“要是没人捐赠怎么办？”维伯？哈肯斯雷默胆怯地问。
布鲁诺上下打量着这位大个子。“我是不会拒绝你的，”他说，“他们也一定不会；你对产业艺术这么精通，连劳特里克先生都被你这种艺术迷住了。把去年的那一套都搬出来，准够咱们卖的了。卖得越多，挣得越多。”
“好吧，我试试。”维伯没有把握地说。
“布茨！”布鲁诺大叫，“布茨！开开门！”
“哎呀，实在开不了，”布茨的声音从306室里传出来，“这里的东西太多啦。在拍卖之前，咱们只好改掉用门的习惯了。我给你开窗吧。”
布鲁诺绕到这幢灰色石砌楼房的外头，从打开的窗户里爬了进去，眼前的景象叫他大吃一惊。不到一个钟头，布茨就设法弄来了足以叫一个旧货商人赞叹不已的一大堆七零八碎。有椅子、凳子和小几，有书和连框子的画儿，有破皮箱和各式各样的小折刀，还有钓鱼用的诱饵之类千奇百怪的宝贝。各个学生从家里带来的各种罐装、袋盛的食品更是堆成了山。
“嘿！”布鲁诺赞叹地说，“你倒是真不愿意当约克混蛋呀！要是大伙儿都像你这么干，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筹够钱了。”
“你是不是有点冲昏头脑了？”布茨问，“我的意思是说，谁会为这堆破烂付两万五千块钱？”
“你会看到的，”布鲁诺信心十足，“我想，我最好是去翻翻自个儿的家私，看看有什么要献出来的。”
“哦，我已经替你献啦。”布茨满不在乎地说。
“你说什么？”
“当然，要经过你的批准。”布茨急忙补充说，他指了指放在一把旧椅子上的东西，“那些全是你的。”
布鲁诺一下翻了起来。“你怎么能拿走我的田径鞋？”他不满意地喊，“我敢打赌，你是不会把自己的田径鞋送出去的。哎———还有我的幸运钱！”他举起一枚硬币，那上头钉着一枝又大又难看的仿银四叶苜蓿草。“这是我的护身符！你想要我死吗？”
“布鲁诺，好多人都把他们最喜欢的东西交出来了，为的是让义卖成功。你至少也得把这枚臭钱交出来吧。你不想要游泳池啦？”
“哦，那好吧。”布鲁诺咕噜了一声。
“还能弄到什么？”布茨问，“斯特金太太那里怎么样？”
“没去，我留着最后去，免得让‘鱼儿’听到风声。今晚熄灯后，咱们到斯克林麦杰女校去。”
半夜十二点刚过，306房间的窗无声地打开了，两个模糊的身影跳了出来———是布鲁诺？沃尔顿和布茨？奥尼尔。他们悄悄穿过校园，飞快地跑过公路，翻过了斯克林麦杰女校的铁栅栏。
布鲁诺捡起一把小石子儿朝二楼的一个窗口扔去。响起了一阵噼里扑通的声音和格格的尖笑，接着窗口上露出了两个脑袋，一个金发，一个黑发。布鲁诺和布茨爬上落水管，被她们拉进了房间。
“嗨，”金发碧眼的黛安？格兰特问候说，“有什么新闻吗？最近不常见你们。”
“咱们忙着呢。”布鲁诺解释说。
“是他在忙，”布茨修正道，“这一回他把整个学校都鼓捣起来了。”
“噢，好哇！”黑头发的凯茜？伯顿叫了起来，“能让我们参加吗？”
“说真的，这倒是个好主意。”布鲁诺说，好像他以前根本没考虑过这码事，“我们正在筹一点钱。”
“好极啦，”凯茜说，“多少钱？”
“两万五千块。”
凯茜指了指窗户：“出去！”
“不，等一等，”布鲁诺连忙说，“听我说完。我们对约克学校的游泳比赛输了个精光，要是我们没有自己的游泳池，还会一直输下去。所以我们要在星期六搞一次捐赠拍卖来筹集资金。我们需要能卖的东西———你们应该能够找出各种各样的好玩意儿来的。”
“我们还需要你们去游说，”布茨补充说，“这样姑娘们就会来当买主了。”
“怪好玩的，”凯茜一口答应，“我们干。”
“要贪心一点，”布鲁诺发出忠告，“咱们要很多东西。你再到公路上去贴海报，多招点顾客来。别忘了，星期六中午就开始。咱们星期五晚上来取货。”
“要告诉斯克林麦杰小姐吗？”
“先不要说。在拍卖正式进行之前，我们也不想让‘鱼儿’知道。”
布茨的一条腿耷拉在窗台上来回晃动：“祝你们走运。”
两个小伙子溜了下去，穿过夜色回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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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巢而出（1）（1）
斯特金先生和他的妻子星期六下午买完东西开车回校，在路上看见了一幅海报：捐赠品大拍卖！麦克唐纳男校，距此三英里。
校长猛地踩下刹车。要不是系着安全带，他俩准得破窗飞出去。
“威廉，怎么回事？”斯特金太太嚷了起来。
“我不明白，”她的丈夫不动声色地说，“我只能希望这里还有一个麦克唐纳男校。”
“噢，是这事呀。”斯特金太太看着海报轻轻地笑了笑。
“你是说你已经知道了？”
“嗯，是的，”她回答，“学生们为拍卖的事来找过我。他们想搞一次捐赠拍卖，为游泳池筹款，我看这没有什么害处。”
“他们为什么不到我这里来请求批准？”校长生气地喝问。
“别傻了，亲爱的，”她满不在乎地回答，“你自己也很清楚，你一定不会同意的。那些学生并不糊涂。”
斯特金先生冲出汽车，一把扯下海报扔进车里。“这件事要结束掉。”他的口气很坚决。
他的妻子微微一笑。车开出不远她就注意到，右边又出现了一张克里斯托弗？塔尔博特画的海报。“看仪表盘上的小灯，”她急促地说，“就是指示‘油’的那盏，它一直在闪个不停，也许你还是多注意一点好。”
斯特金先生一边担心地注意仪表盘，一边又要注意路上的车辆，结果没有看到那张海报：莫失良机！麦克唐纳男校捐赠拍卖，距此一英里
布鲁诺？沃尔顿站在银箱后面，一面收钱一面心满意足地巡视着校园。长长的车道两旁和公路旁停着不少汽车，每个拍卖摊前都挤满了人。布鲁诺是有权骄傲的。他组织的义卖不仅吸引了麦克唐纳男校和斯克林麦杰女校的师生员工，还做成了不少过路的买卖。他们中间有出来开车兜风的老年人，也有带小孩的年轻人，以及许多附近农庄、村庄的一家老小。布鲁诺还有一件喜事———他的护身钱安然无恙，此刻正暖乎乎地待在他的口袋里，他只花三毛五分钱就做成了这笔交易。
由于来的小孩特别多，埃尔默？德里姆达尔的金鱼和蚂蚁每份竟卖到了一块钱。有魄力的马克？戴维斯还印了题为《怎样喂养金鱼》和《怎样照料蚁群》的小册子，每份卖一毛钱。马克把他知道的全部有关知识都写进去了，诸如“不要使金鱼离开水”、“不要把蚂蚁扔进水里”之类。
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在商品上贴货价标签。但布鲁诺很快搞了一本空白笔记本，名为“价目一览”，不管有谁带着商品来付款，他就一本正经地假装在里头查找价目。尽管布鲁诺漫天要价，但如果某位顾客抱怨东西太贵时，他也很乐意还价，因为他曾经说过：“每样东西都必须卖掉。”
凯茜？伯顿匆匆来到收款处。“喂，咱们已经把所有的首饰都卖了。”她快乐地宣告，“甚至连桌布都卖掉了。”
“布茨可要发急啦，”布鲁诺说，“那本来是他的床单。”
“那我们怎么办？”
“咱们要发财啦！”布鲁诺大叫起来，指了指人群，“瞧，我看见有人带着你们送的那盏难看得要命的灯来了。咱们真该把早饭都省下来的！他们什么都买！”
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是斯克林麦杰小姐，她双手捧着一盏花花绿绿的防风灯。
“让她付钱未免有点不像话，”凯茜说，“她已经买过一次了。”
布鲁诺倏地转过脸来：“难道是她的灯？”
凯茜耸耸肩：“我们是从她的起居室里偷出来的。” 。。
倾巢而出（1）（2）
布鲁诺再想说什么已经太晚了。斯克林麦杰小姐出现在他面前。
“亲爱的孩子，我找到这件出奇的古玩时真有说不出的高兴，”她热情洋溢地说，“它跟我有的那个正好是一对。你要多少钱？你们是打哪儿弄来的？”
布鲁诺绝望地向四周张望，凯茜已经溜到人群中去了。“两……两块钱行吗？”他结结巴巴地说。
“亲爱的孩子，你要不会做买卖就别自己开价。给你十块钱，我这钱付得心甘情愿。”她递给他两张五块钱的票子。
斯克林麦杰小姐一走，布茨就跑了进来。“‘鱼儿’来啦！”他叫道。
“这几个丫头，”布鲁诺气喘吁吁地说，又好气又好笑，“她们偷了斯克林麦杰小姐的灯，她竟为此付给我十块钱，还以为是买到了配对的———”
“别管这些啦，”布茨苦叫，“她们把她的猎枪都给偷了，维伯在那边又设了个付款处，有位夫人刚用三十五块钱买下了！”
布鲁诺抬起头，注视着斯特金先生那辆蓝色的普利茅斯牌汽车慢慢驶过人群。
“威廉，冷静点。”斯特金太太劝道。
“我很冷静，”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停车地方的斯特金先生说，“我会保持冷静的，直到我抓住了要为这个———这个旧货市场负责的小子！”
“威廉，”她不高兴地说，“你知道他们是为了你和学校才这么干的，我看你该为他们感到骄傲才对。”
斯特金先生不吭声了。任凭妻子在他身后一个劲地夸“这些孩子真费了不少心”，他只管在人群里往布鲁诺坐着的付款处挤。挤到半道，他撞上了麦克唐纳男校董事会的董事长詹姆斯？斯诺。斯诺先生正在细看一幅由姑娘们画的连框油画———一只有点斜眼的狗，他也看见了斯特金夫妇。
“威廉！下午好，米尔德丽德，”斯诺先生打了个招呼，“祝贺你呀，你一定为你的学生举办了这样了不起的义卖感到骄傲吧？他们为学校筹钱，真是忠心耿耿，爱校如家呀！”
校长